钟舒和封凌越聊越觉得一个完整又饱满的角色形象已经存在于她的脑子里了。
直至封凌说自己还有个阿兄。“我那个阿兄,小时候总是说我笨,说他聪明,说他出去做事肯定不会被人骗,结果他被人骗到别地去做奴隶,还是我央求主家赎回来的呢。现在他吃我的住我的,每日还早出晚归,有时不知道去做什么,一去就是几个月。”
在外地出差的张代打了个喷嚏。
“张工,是不是着凉了?”
张代摇摇头。心里想,指定是封凌这丫头在骂他呢!
钟舒一双美目紧紧满是心疼,“如此说来,岂不是女郎你的工钱还要养那个不成器的阿兄?你每日过的如此辛苦,却依旧乐观开朗,甚至还有自己的爱好,当真是难得。”
封凌咳声叹气:“唉,生活。唉,我那没用的阿兄。唉,这钓不起来的鱼。”
气没少叹,东西也没少吃。
钟舒还想追问封凌的姓名,想多给她送一些吃的去。
心道封凌连点心都吃的如此狼吞虎咽,想必平时吃的东西都被那不成器的阿兄抢走了。
这时封凌却拍了拍手,摇摇头。她哪里敢说。
“我与女郎萍水相逢,若是我们有缘,自会再见,今日女郎的好心投喂,我铭记于心。敢问女郎闺名?”
钟舒眨眨眼。“我名为钟舒,若是女郎有需要帮助,可以到霞光巷来找我。”
封凌起身带走自己的剑和鱼篓鱼竿。
“好,我记住了,我们就此别过。”
等走远,封凌摸了摸圆圆的肚子。
师兄出差去了,家中没人做饭,她的月钱又要花光了,今日运气真好,遇到个人美心善的阿姊,省了一顿饭钱。
........
数日后。
林肆拿着钟舒写的人物简介和大纲。
“你这次怎么想从底层女郎入手写起了,还是个做苦力的女郎。”
林肆一边看一边念。“哦,她还有个阿兄,从小就欺负她,阿兄被人骗走了以后她还求人救回来,还吃她的住她的。”
这一瞬间的熟悉感涌上林肆的心头。
这剧情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算了不管了,只要钟舒有新作要发表就是一件好事。
橡胶树割胶成功, 橡胶制品也迅速走进了大众的生活,并且深受喜爱。
林肆并没着急将橡胶拿去制作别的东西,而是全部优先民生商品。
其中鞋底就是最重要的一项。
虽然这橡胶鞋底看起来平平无奇, 似乎是个小玩意,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却非常实用。
目前的售卖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完整制作好的一双橡胶鞋。
其二是橡胶片贴地。
百姓可以单股购买橡胶片,利用橡胶本身加热后产生的黏性, 贴在原有的草鞋和布鞋地步, 边缘再用缝线的方式加固一圈。
家中富裕些的,自然选第一种。
若是家中较为拮据的,便买些贴地的橡胶鞋底片回去缝在原来的鞋上, 如此也能穿。
西广路的头一次搞生产,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数量较少, 还险些供不应求。
尚衣局已为林肆制了好几双橡胶鞋。
春意给林肆试穿,越看越满意。 “以后有了此物,下雨再也不用穿草鞋了,也不用害怕将袜子和脚打湿了。”
林肆穿好以后起身走了几步,总算没了那种一踩踩到底, 完全没有任何鞋底支撑的不适感。
林肆就这样穿着新鞋去上早朝。
橡胶鞋的实用性很强, 官员们穿了一次以后,便觉得比原来的布鞋草鞋舒适许多。
若是家中有人手巧聪慧的, 就将原来的鞋垫垫在里面,穿上便更是柔软舒适了。
晏生光如今得了个闲职, 主要负责整理典籍, 但依旧要上朝。
如今他作为晏家的功臣,虽没有到单开族谱那么夸张,但是在家中说话已是很有分量了。
这好不容易买到的橡胶鞋, 晏瑜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晏生光穿。
晏生光摇摇头。“这鞋无非就是刚出来有些供不应求,阿父你穿吧,等日后我再买就行了。”
如今好几年过去,晏瑜依旧对晏生光那句大逆不道的族谱单开颇有怨言。“你才是晏家的家主,这好东西为父自然是要先给你了。”
晏生光摇摇头,快步溜去上朝。
行至大殿门口时,观察同僚,发现绝大部分都已穿上新的橡胶鞋,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晏生光这时却发现一件奇事。
原本一身形比他要矮的官员,今日看着竟比之前高了些许,但仔细研究,又发现他除了新穿了橡胶鞋以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
晏生光不由地好奇,低头打量着他的鞋。
那人被晏生光看的有些心虚,便说。“晏侍郎盯着我的鞋做什么,如今这橡胶鞋很多人穿。”
晏生光困惑道:“倒不是橡胶鞋的问题,只是觉得王部司今日有些不同,嗯....”
晏生光正犹豫如何开口。
王部司慌乱的眨了眨眼。“哪里有什么不同,我今日如同往常并没有区别,只怕是晏侍郎多心了。”
说完快步的往前走,但是晏生光看的明明白白,因为走的太快,这位王部司的脚崴了一下。
这一下,也让晏生光豁然开朗他今日不一样的地方。
好家伙,这人是在橡胶鞋里塞了什么?!
垫这么高,这样走路算是踩高跷了吧。
王部司心虚地站稳,急忙调整步伐慢悠悠的往里头走。
这橡胶鞋买回来以后,本是他娘子给他将原本的鞋垫塞进去,这样穿着会舒适一些。
但是王部司惊讶的发现,这橡胶鞋底较厚,他穿上以后竟比已经高了一丢丢。
于是王部司突发奇想,疯狂往橡胶鞋里塞鞋垫。
就是走路得慢慢走,一不小心就崴脚。
今日早朝商议的事情较多,最开始议的是关于橡胶制品的一事,后头便是议那位谢司农根据大安各地的土壤质地而划的各路适合种什么东西一事。
晏生光对这位谢司农印象较为深刻,毕竟她没有参加公务考试,属于是陛下直接点名做官。
虽说是不起眼的农官,但足以证明陛下对她的重视。
其余人纷纷好奇,这位谢女郎到底有什么样的本领能让陛下钦点。
谢柔则翻开林肆给自己的书第一页以后,便开始茶不思饭不想得看。
不眠不休的看了快三日,看完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睡觉,而是想要一块农田。
她巴不得立刻开始试验自己在这书中学到的知识。
林肆自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甚是告诉谢柔则,她不需要天天上朝。
谢柔则知道现在土豆和红薯的亩产已是很多了,但是她看完林肆给的农学书后,觉得土豆和红薯的亩产仍有上升空间。
就凭借这一事,谢柔则就用自己的本事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毕竟土豆红薯的亩产真的因为谢柔则提升了。
远在两浙路的谢家也是因为十分春风得意。原以为女儿是要进宫伺候陛下的,没承想不知怎得阴差阳错,竟做了农官。
谢家所有老登中登连夜拜祠堂,一边磕头一边说这下谢家真的要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当然,整件事最开心的就是谢柔则,她没想到自己竟能从家宅中那片小小的土地走到安京。
她很开心自己所钻研和研究的东西能够有用处,能够帮到百姓。
所以,当谢家频频来信时,谢柔则根本不搭理。
信中全是让她在朝中结交党派,尤其是户部尚书羊以冬。
好为如今正在读小学堂的谢氏子弟,她的弟弟妹妹们铺路。
谢柔则看完后便将信冷冷丢下。
陛下于她有再造之恩,羊尚书她也打过几回交道,是个十分严谨且有能力的人。
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些歪门正道上,她情愿多种地多刨土。
早朝结束没多久,晏生光就收到了新的指示,陛下要写一些优秀臣子的事迹,让他从名单中自己安排时间去找臣子们拜访,观看并撰写群臣日常做事的样子。
晏生光看着名单,硬是协调了好几日的时间,最后第一个拜访的还是谢柔则。
原因没有其他,谢柔则一心钻研种地,早朝也不是日日都上,只有她有空。
在约定完日子后,晏生光带着自己的小本本和细支炭笔上门了。
谢柔则有一块专属办公区,这里有好几块小农田,也有人造的池塘。农田旁摆了桌子和纸笔,方便谢柔则记录。
晏生光礼貌客气。“谢司农安好,我是阁书侍郎晏生光。”
谢柔则将门打开,表情淡淡的。“晏侍郎安好。”
晏生光硬着头皮走进谢柔则的办公场所,没想到这里竟不止谢柔则一人。
晏生光急忙和另一人打招呼。“段阿姊怎在此处,身体可都好了?”
晏生光口中的这位段阿姊段双便是陈谦的夫人。
当时陈谦正是因为段双病重才会暗地里投靠林肆,和晏生光辛临配合在朝堂之上制造舆论。
尹双温柔地笑了笑。“晏郎君真是许久不见,我在家中养病时,可听了不少你的英勇事迹。”
谢柔则给晏生光端了热茶出来,语气客气的让他喝茶。
段双便解释谢柔则住在自家宅子旁边,一来二去的便熟稔了,有时会来谢柔则办公的地方坐坐,随后便礼貌告退:“我今日是来给谢娘子送早食的,你们忙你们的,我便先回去了。”
晏生道了谢喝完茶,便对谢柔则说他想观摩谢柔则平时是如何工作的,他今日来的这样早,就是为了将流程写全。
谢柔则听后,目光移至靠在一号农田旁的铁锹。这把铁锹是技术学堂为她精心打造的。
谢柔则往前走,晏生光不知道谢柔则要做什么,便跟着也往前走。
然后她就看到谢柔则准备拿起角落的那把铁锹。
转过头走进农田就开始锄地。
晏生光惊的眼睛都大了,毕竟在谢柔则用铁锹锄地之前,谢柔则看起来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女郎啊。
他这才发现,谢柔则穿的不是宽袖,而是便于行动的窄袖衣裳。
晏生光在一旁十分不好意思,毕竟谢柔则在干活,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举起手。“谢司农若是翻累了,不若让我试试。”
谢柔则听后,动作一停。
“既然晏侍郎想要尝试一下,那便试试把,说不定会对种地感兴趣呢。”谢柔则认真思考道。
说完便把铁锹递给了晏生光。
然后晏生光就丢了个大脸。
他无法掌握翻地的诀窍,翻了几下便腰酸背痛。因为无法正确发力,所以他摔了个屁股蹲。
晏生光尴尬的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笑的一脸尴尬,随后将铁锹递给谢柔则。
“果然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就不给谢司农捣乱了。”
谢柔则接过铁锹,只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晏侍郎不是种地的这块料,若是真正有种地天赋之人,第一次使用这铁锹,便能掌握发力的诀窍了。”
晏生光丢尽脸面,只能尴尬挠头。“谢司农所言及是,是我愚笨了。”
谢柔则倒拔垂杨柳的场景看得晏生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记录。
他犹豫半响,最终在自己的草稿上写下。
谢柔则,任户部司农寺。谢柔则是一位魁梧的女子.........
第149章
蒙诺今年的待在大安的时间比在南诏的时间都长, 若不是怕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暴怒,她是真不想回南诏。
毕竟她现在已然习惯了大安的各种吃喝玩乐。
才刚回南诏两个月,她便有些受不了了。
如今大安的商品在南诏贵族这里十分风靡, 喝水要用玻璃杯, 吃饭要用玻璃碗。
若是能有玻璃窗户,那便是十分不得了的存在。
毕竟玻璃这个东西不易保存,如此一大片玻璃在商道上运输, 保证不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跟着玻璃一起来的还有大安专门安装玻璃窗的匠人, 南诏的匠人并不懂得如何镶嵌,更怕手一抖将如此贵重的玻璃弄坏了。
蒙诺的首饰盒里摆着数支玻璃珠和贝壳制成的首饰。
南诏的贵妇人和贵女郎们如今疯狂举办宴会,赏花宴, 也有这些首饰的功劳。
玻璃珠和贝壳在天晴的时候都会折射出绚丽的光彩,佩戴上格外的光彩夺目, 若是能集齐一整套耳坠、步摇、插梳、颈链。那可真是羡煞旁人。
蒙诺在大安的时候就买了不少,如今在南诏每日心情愁云惨淡,再好看的首饰也提不起兴趣。
没想到,让她更愁云惨淡的事情来了。
南诏和西平一向水火不容,南诏的大象骑兵与西平的骑兵在从前就打过, 但一直都是你赢我一场我赢你一场, 双方并未分出胜负。
是大安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如今南诏和西平都被压制, 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蒙诺进宫之时,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母后会和自己说西平的事。
蒙诺的母后只看着蒙诺微微叹气, “蒙诺, 你也不小了,为何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南诏不似大安那般古板。女皇登基并不是什么稀罕一事, 我为你谋划这么多,你却成日只知道沉溺在大安的糖衣炮弹里。”
蒙诺微微低了低头,并没有说话。
“母后,儿知道。”
蒙诺的母后父兄皆死于西平的战场之上,她一直都对西平抱有极大的敌意。
她伸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张纸,递给蒙诺看。
上面的文字并不是汉话,而是南诏一族最开始所用的语言,自从南诏汉化以后,这门语言逐渐失传。
蒙诺一惊。“西平竟借用商道一事在大安安插探子。”
蒙诺的母后淡然点头。“今日叫你来,正是问你,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蒙诺手里捏着纸条,沉思片刻。"儿臣以为,应当将此事告知大安。若是大安不知道,那正好让大那和西平生了嫌隙,若是大安知道此事,我们也可表明自己的态度。"
蒙诺的母后满意地点头。“看来我的儿还未被大安的火锅烤肉奶茶小说腐蚀身心。”
随后她又加重了语气。“这件事我和你父皇会派人去办,你休想借此机会再跑到大安去。”
西平派了探子这件事,五更天早就知道。
甚至可以说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没抓这些人,纯粹是钟地厌拿这些个跳梁小丑当参照物训练五更天预备役呢。
西平原也是游牧民族,训练的探子个个都带着一股子粗鄙之气。
连装富商都不会装,谁家富商手上全是用刀剑的茧子?谁家富商吃饭举手投足一股乡野之气,谁家富商对着一碗炙豚肉馋的流口水。
西平也是想了些办法,将这些派过去的人分成了两拨。
一波负责扮演富商,一波负责扮演平民。
扮演平民的人是最惨的,他们想要在陵州找上一份工作一边养活自己,一边与百姓交流获取情报,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一会要求数学要好,一会又要夜校毕业证书,这些东西西平探子们哪里有呢?
更别说这陵州的房租贵的要死,他们手里那点钱根本不够花,连吃饭都是每日买最便宜的土豆和红薯来吃。
他们知道安京很危险,所以特地选了个能获取情报但是又不至于在大安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地方,没想到却在这里举步维艰。
今日又是一日探子聚集日,扮演平民的人咬牙切齿。
“你们倒是拿着钱吃喝玩乐,好不快活。我昨日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不需要学历的工作,是当闲汉给人送吃食,我因为认错路晚了一些,被骂了不说,还被扣了钱!那些话太难听了,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恶毒的话。”
“闲汉肯要你都好,我没学历没工作经验,只能去搬货,我昨日搬了一整日,累的我腰都直不起来,今日讨论完了,待会还得去呢,不然迟到又要扣工钱。”
于是扮演平民的几人忿忿不平的让扮演富商的人拿钱出来。
扮演富商的探子自是不愿。“你们扮演的本就是贫苦的百姓,怎能过的太过于显眼?”
“我们也没要求显眼,就是想吃好一点都不行吗?你们知不知道在陵州找个工作多难?”
“就是就是,你们倒是成日里花天酒地了。”
“我昨日去食肆取餐,瞧见你们吃炙豚肉了!”
扮演富商的探子急忙反驳:“我那是宴请商人吃饭,好从中获取情报。”
“那你用得着等商人走了又点一份?”
“一切都是为了西平,为了陛下,你们为何如此斤斤计较?想想我们来大安此行的目的好吗?我们是为了获取大安商品的情报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卫芃上个月就抽到了负责训练预备役的任务,这几个人她自己跟了大半个月,如今又每日轮流带着预备役们来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