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拳头都硬了,缓缓放下手,咬牙道:“放心,下辈子绝不让姚娘子失望。”
姚娘哈哈笑,看着严珂道:“这辈子得不到你,下辈子得到你的夫人也不错。”
离别的情绪顿时散的一干二净,严珂拱手道:“不送。”
随即扶茉莉上车。
茉莉掀开车帘最后冲姚娘挥手。严珂看在眼里,纳闷不已。
赶路不久,严珂钻入车厢。忍不住问:“犟儿前日何故难过?”
茉莉想想,以为他是指她得知老夫人来信回京的事。说:“也没难过,就是害怕。回京后,要是老夫人知道咱们成亲了,会不会气得昏过去?百姓和陛下又要怎么看爷?”
严珂:“我不是问这事。我问的是再之前。犟儿说什么孤儿寡母?”
茉莉一呆,她一时竟然没想起来他说的何事。“什么孤儿寡母?咱们才刚成亲,多不吉利!爷快往外‘呸’掉!”
茉莉推着他,又掀开帘子,示意他赶快。
严珂没法,只得照做。往外吐了口唾沫。
回过头来,又想难道真是他听错了?他怎么好像没听错?
四年前,茉莉第一日踏入国公府。她从马车下来,参拜老夫人和国公府众人也是这般情形。
不同的是,这回她不是妾,而是妻。还多了一个矮敦子。
在路上的几日,茉莉一直在心里默念,她茉莉是个老实良善的人。
等真的到了国公府门前,茉莉更低调老实。跟在她爷身后,是一步不敢多动。
满喜在乳娘怀里,一会儿要爹背,一会儿要娘哄睡觉。换了从前,茉莉早哄着了,但这会儿,茉莉让乳娘将孩子抱远点。
别让人以为,有其孩必有其母,招了人的眼。
严珂见了,却是伸长臂接过闺女,任由闺女扯自己脸,抱着闺女上前和国公府一众人见礼。
“满儿,这是祖母。”
满喜揉揉眼,扁着嘴想哭,她困了呀,爹娘不给睡觉,还要给她安排任务。满喜小脸一扭,靠在她爹肩膀上,捶她爹。
严珂一脸无奈。和老夫人道:“她就是满喜,淘气了些,母亲勿怪。”
别说百姓们唏嘘,国公府众人也一脸惊恐模样。
国公爷用半生功勋换了恶毒姨娘自由的事大家还都历历在目。
没想到当初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淘气,会是国公爷的嘛?
百姓们瞧着国公爷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国公府众人却是没想到当初重规矩的国公爷,不仅有一日为了一个姨娘破坏规矩,生个闺女也宠得无法无天。关键这孩子还不一定是他的。
严珂心知大家会有所怀疑,是以拍拍满喜的小屁/股,哄她转过头来,和众人道:“都说满儿像我,可是像?”
严珂说着,还转了个圈,好让百姓们都看清他们父女的脸。
然后所有人又都换了个脸色。
尤其大家再瞧老实乖巧立在国公爷身后的姨娘,那哪是个会红杏出墙的。他们就知道这是谣言,孩子肯定是国公爷的无疑!
严珂是才放下心。
老夫人跟着大家一道点头,这会儿她实在没心思多寒暄,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茉莉。
国公府其他人也都勉强撑着笑。
钱嬷嬷提议外头冷,别让孩子吹了风,进屋再说。
一大家子转眼进了府内。围观的百姓被关在门外,许久后方散。
老夫人刚才一直勉强撑着笑,这会儿回到后院客堂,直截了当说起大爷的事。
“二郎啊,咱们这国公府要完了呀!”
严珂扶着老夫人坐下,察觉到老夫人不安颤抖的手,瞧着短短两年,鬓发皆白的老夫人,严珂道:“子褔回来了,母亲有话慢说。”
老夫人老泪纵横:“天杀的,那天杀的说什么做古董生意,实际是去挖人坟头!还是和徐老三一起。眼下徐老三将罪过推他一人身上,搞不好要咱们整个国公府陪葬啊!你可得想想法子!”
茉莉乖巧立于她爷身后,抬眼去打量十分不同寻常的大少夫人。
不爱说话了,笑容也少了,这是被大爷的事打击的?
老夫人:“谁的都有,有今朝富户,还有前朝。”
不必老夫人多说,严珂一下明白过来。能有价值不菲陪葬品的哪可能是小户人家。
前朝。怕是挖了前朝贵族的坟墓。前朝是没了,但不代表前朝贵族世家也落魄。这挖人祖坟的事谁家能容忍?
大爷于两月前直接被抓了现行,人赃俱获。徐老三被抓时,扬言是受大爷指派。
徐老三有书信作为证据,证明他都是听从大爷的。大爷百口莫辩。
大爷如今是严国公,人赃俱获后,京兆府也没将人关大牢,而是禀报了陛下。陛下派了金吾卫将人禁足于国公府内,扬言查明真相再定论不迟。
京兆府尹愁啊。这不明摆着的事,哪还需要查。京兆府尹心知陛下是打算包庇国公府,怕是要等严珂回来再行决断,好要帮忙拖着,一直到眼下。
陛下也是知道老夫人给严珂送了信,是以没再多此一举。
“此事若真是大哥所为,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严珂下定论。
除了大少夫人以外,老夫人和国公府其他人又哪会真的管大爷死活,他们主要是担心国公府遭殃。
老夫人也不装了,直截了当道:“只要国公府安在就成。”
严珂点头:“母亲放心即可。我去瞧一眼大哥,晚些我再去京兆府。”
老夫人连连点头。
自家的爷自己心疼。茉莉这会儿也装不下去,赶忙开口:“爷这才刚回来,不急于一时,要不然用了饭再去。”
老夫人这时也才想起来,他们风尘仆仆赶了一路,可是坐下连水都没喝一口。她还是当人母亲的。
老夫人老脸一红,也忙道:“对对,不着急,先用膳。午膳已备下,只等着你们回来呢。”
饭毕,严珂去看了大爷。老夫人没心情搭理人,回了雅苑,大少夫人就更没心情了,四少夫人和茉莉打了招呼也回了。
茉莉找了丫鬟询问:“大爷如今住哪?”
丫鬟:“回姨娘,大爷住东院。”
被丫鬟叫姨娘,茉莉也不解释。当下点了点头,带着满喜回了主院。
然后一进主院,她傻眼了。
回程的马车上,茉莉还和满喜说她们在京都城的家有多漂亮,她有好多好玩的,都留给满喜。
结果主院光秃秃一片!
对,就是光秃秃!院中的梨花树小鱼小鸟,廊下的彩灯风铃,通通没了。
茉莉抱着满喜进屋,屋里头摆放的各种小玩意,就连她织的地毯都被掀了。
满喜小脑袋都快转掉了,伸着一根小胖指问娘:“娘,啊……”对,她问娘给她留的好玩的在哪呀?
茉莉转眼看到笑得傻乎乎的秀红,不多会儿问了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之后,秀红也和她讲了姨娘走后,国公府发生的一些事。
秀红被满喜拉着手,她惊叹:“小娘子好乖呀。”
满喜很少听别人夸她乖,在绿水时,大家夸她的最多的话,要不是“真是个小机灵”就是“这孩子真活泼呀”。
突然听到一个新鲜的,满喜当然知道这是好话,当下更兴奋了。
还表示要
给秀红抱抱自己。秀红当然也很高兴。
当即抱起她,满喜则搂着秀红的脖子,两人乐得合不拢嘴。
茉莉自己在一旁感慨。
离开国公府后,茉莉一直在想,一直在怕。不止怕她爷会娶妻,更怕他恼恨报复自己去找徐姨娘。
由于胆小,她甚至都没打探过。
眼下才知道,他爷没有。就是徐秋淮送上门,他爷都没有。
秀红说他时常一个人呆坐一宿?还不让点灯。
茉莉朝着秀红指的位置走去,坐上去感受了下。悄无声息孤单寂寞一人。
的确好冷。
茉莉双手捂着脸默默垂泪。
严珂被大爷泼了杯茶,从大房出来后,打算换件衣服再去京兆府。看到秀红带着满喜玩,问:“夫人呢?”
秀红被“夫人”两字惊得说不出话来,手指了指正屋。
严珂径直进了廊下,跨进门槛就看到了正在抹眼泪的夫人。
“出何事了?”
茉莉摇头,展颜笑:“无事。”瞧见他身上的脏污,茉莉赶忙问,“爷出何事了?”
“大爷怪我留烂摊子给他,一气之下动的手。”
“可有烫到?”
听到她爷说并没有,茉莉才放心,拣了衣裳去寝房帮他更衣。
“大爷也真是的,他不想继承爵位可以拒绝呀,有的是人继承。他自己没拒绝,又没本事挣钱,犯了事,又来怪你,岂有此理。”
严珂叹气:“也是我当时走得匆忙。该再等等。”
这事怪她。茉莉不说了。
严珂换了衣裳,没歇半刻,抬步往外。
茉莉将他送到主院外的月亮门前。
严珂从严浦手里牵过马,上马前又转头问:“主院的梨花树和彩灯风铃你问问当时谁拆的,夫人之前在主院何样,眼下你想办法再变回去。别磨蹭。”
“知道了爷。”
严珂这才蹬马,扬长而去。
目送爷走远,严浦才回身进门,去找老夫人身边的桃儿。
“动作轻些,仔细叶子掉光了……”
“……诶诶,风铃别太靠里了……”
茉莉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瞧,发现好几个下人正在院子里廊下忙活。
严浦看到她,上前行礼:“夫人,是爷的主意。说是夫人瞧了就会笑。”
茉莉一下反应过来,怕是刚才她爷看到她抹眼泪,以为她是发现原先主院被拆气的。
茉莉忍不住心酸,又忍不住想笑。
下人挖坑埋树,蹬梯子挂彩灯风铃。桃儿带着几个丫鬟抱了一怀的小玩意,都是茉莉眼熟的。
桃儿和茉莉行了礼,道:“老夫人心知这是二爷院里的东西,是以当时只是代替二爷收了,这会儿老夫人说了物归原主。”
“老夫人想的周到。”茉莉回了句,看着桃儿进屋摆放。正被哄睡的满喜一骨碌爬起来,麻溜下床,蹬着小短腿往外冲。
指着桃儿手里的东西叫:“哇!”
乳娘赶紧抱起她:“小祖宗呀!”
乳娘知道这会儿肯定是哄不了的,也不费那心。只抱着她,小祖宗让指哪去哪。
乳娘看到茉莉仍旧有些慌,委屈解释:“夫人,满儿她不听话……”
试问哪个婢子敢说小主子不听话呀。茉莉也知道,那是自家闺女真的蛮横淘气!
但茉莉不觉得女娃淘气是坏事。她宠溺的捏一下闺女的小胖脸,又拿了个梳着双髻的瓷娃娃放闺女手里:“满儿喜欢不?”
满喜使劲往外推,又伸出小胖手指指另一个瓷娃娃。
那是个长发飘飘的少年郎。
“你这丫头还挑上了?”说着,茉莉将手里的瓷娃娃放回去,拿了少年郎递给满喜,“都是咱们满儿的。”
满喜抱着瓷娃娃,乐得只剩一条眼睛缝。
桃儿在听到“夫人”两字时,下意识想掏耳朵。该不会她耳朵出毛病了吧?又想难道是姨娘作妖,非得让人喊她夫人不可?
桃儿觉得一定是这样!回去后,桃儿也将这事和老夫人说了,钱嬷嬷和老夫人一致认为就是茉莉故意的。知道爷们纵容,故意得寸进尺!
过分!真真过分。
但眼下不是处置这种事的时候。国公府攸关之际,旁的事她老夫人是真懒得管了。
严珂没回来之前,几方僵持着,被挖了坟的世家必要陛下给他们一个交代,而陛下要保国公府,国公府当然不想大爷有事,更不想国公府有事。
然后严珂回来后,此案立时有了进展。
继三爷被撵出府,四爷关大狱后,这回又轮到大爷!
大爷被从国公府带到京兆府,见到严珂激动问:“二弟,你能救妾室,为何不能救你大哥我?”
“陛下对你已是法外开恩。”
大爷再接再厉:“你素来严明公正,传出去话可不好听。求你救救大哥吧,大哥求你成吗?”
严珂立于京兆府尹一侧,不为所动。京兆府尹见状,挥手示意衙役将人带下去。
大爷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严珂此次回来并不是为了给大爷脱罪。
他不能让国公府置于众矢之的,需要给被挖了坟的世家一个交代,再是肃清徐氏。
世家心知严珂此次回来怕是要重掌国公府,没人会愿意得罪他。而国公府大爷确实要蹲十年大狱,严珂又亲自带着礼上门赔罪,世家当下决定算了。
严珂又查了徐氏三爷,确认大爷就是受徐老三诱惑,而非徐老三听从大爷。
此案涉及国公府,京兆府尹当下命自己人去徐州县衙将徐老三带回。
大爷作为从犯被判牢狱十年,而始作俑者徐老三则被判了三十年。徐老三四十有五,再出来又有几年奔头。
总之,所有人都很满意。而其中,还包括徐武侯徐氏二爷。
在徐氏大爷落马后,徐氏二爷坐了徐武侯的位置,此次三爷获罪,徐老二可以正大光明接收老三的一切。
当然被朝廷没收的都没收了,没没收的一些业务由徐老二继承。徐老三虽儿孙满堂,奈何徐氏长老无一看好,徐老三手里的家业可不止是徐老三独有的。
徐氏长老便统一做主交由徐老二继承。
以防牵连自己,徐老二更公告天下将徐老三逐出徐氏。只不忍侄孙流落在外,任他们照旧住在徐氏大院内。
严珂回去时,就将案件进展原原本本和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坐牢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继子,一个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老夫人只恨铁不成钢,过半天,又重重呼出口气。“此事可算是解决了。咱们国公府可算安然无恙。”
“有子褔在,母亲安心即可。”
老夫人目光闪烁注视他:“二郎的意思可是要留下?不走了?”
严珂点头。
老夫人激动不已,赶忙又说:“那我这就上书吏部,更改袭爵书。”
“母亲不忙。”严珂道,“子褔愿留在府里尽孝,但袭爵之事不必麻烦。尤照尤明也大了,交由他们更合适。”
尤照尤明是大爷和大少夫人膝下所出,尤照今年十岁,尤明则八岁。
“那怎么行?”老夫人十分不待见。别说尤照尤明还小,关键两人就不是那根葱!
她不信那样的爹娘能生出好种来。要交给他们,国公府迟早没落!
但严珂主意已定,老夫人见说不过他,想着反正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日后有的是法子。今日便也算了。
大少夫人在听到老夫人说“那怎么行”时,瞬时一颗心七上八下,等听到严珂拒绝,她心才又落回去。
时至傍晚,老夫人开口道:“在守边必然清苦,回来至今也没好好用顿饭,都是我这做母亲的疏忽。母亲叫人备了你爱吃的菜。”
严珂点头,打量一圈,发现茉莉没在,转头吩咐严浦:“去叫夫人。”
“是。”严浦答了话转身就走。
“夫人”两字让屋内众人都震愕不已。
不是说姨娘背着他私下让奴仆喊
自己“夫人”,怎的他也这么说?
老夫人受惊吓不小,开口问:“二郎为何称茉莉‘夫人’?”
严珂这才想起来,回来多日,他还没和府里说他成亲的事。当下将他和茉莉在守边成了婚的事言简意赅说了。
众人更震惊。
老夫人喉中如吞了苍蝇,半晌才又艰难开口:“怎的信中没听你说起?你……这是何时的事?”
严珂:“回京前几日。子褔想着她替子褔生了孩子,这两年又跟着子褔吃了不少苦,便应了此事。”
这话还有何不明白的!竟是那毒妇强迫爷们娶的她!
老夫人脱口而出:“她定是知道你将归京,才这么迫不及待。”
“母亲误会了,她并不知晓。”
老夫人不再多说,只唉声叹气。
严珂心知老夫人不信自己所言,待再解释,茉莉抱着满喜进踏进门槛。
茉莉抱着满喜上前福身,严珂顺手要接满喜,茉莉冲他挤眉,随即将满喜放地上。
“在守边时,满儿就说有话和祖母说。现在见到祖母了,快说吧。”
严珂蹙眉。
满喜转头瞧了眼娘,转回头后,两只小胖腿往下一弯,小胖手抓成拳,一本正经冲老夫人道:“好祖母万安,满喜想祖母。”
才一岁半都不到的小娃,会叫爹娘都是祖上积德。老夫人记得大房俩兄弟这么大的时候只会喝奶拉屎哭,一天到晚被人抱在手里,一不称心就嚎。
哪像眼前的,“祖母”两字喊的那个敞亮清晰。站都站不稳呢,竟然学着大人作揖行礼,还有模有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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