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哄好了缪尔,今天她不带他出去,她带伏应去找火车票。
她得看看新来的是不是足够中用。
“昨天我们走的时候,我看见对面有个新来的。你注意到了吗?”
伏应点头。他在酒店躲了好几天,知道的比蔚秀更多。
“他是兰道家的远方亲戚,经常用酒店座机往那边打电话。”
兰道家是雪淞镇的本地贵族,工业革命后走向中落。蔚秀记得堂叔有几件宝物被约茜兰道借走了。
虽说旧贵族衰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不会连个房间都不给侄子吧?
“他们闹了矛盾。他的遭遇和你相似,以亲人为引子,被引到雪淞镇。到了之后他才发现镇里的怪象。听他在电话里说,他和好几个同事一起来的,全部死了。”
标准恐怖片结局。
一群不知死活的倒霉蛋们聚团旅游,在偏僻小镇遭到黑恶势力追杀,结局团灭。
“有一个住到了你的房间,被我杀了。”伏应补充说。
好吧,那她也算半个黑恶势力。
她和伏应商量着去酒店再见那个倒霉蛋学生一次,珠珠卷着触手,扯扯蔚秀的裤腿。
它懊恼地拍头。它昨天喝多了,竟然醉倒了。
家里的怪物越来越多了。
它本体和影子差不多,本身就不惹眼。在伏应来了之后,它变得可有可无,被排到了蔚秀关系网的边缘。
它失落地贴着蔚秀脚踝,想要跟着去。
蔚秀摸摸它,把它揣进了兜里。
酒店,324房间。
岑诺在打电话,桌子上放置着杂乱的调查资料。
他扶了下黑框眼镜,听着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烦躁地抓了一把金色卷发。“嗯。”
“我看见她了。还跟着两个男人……”
“恶魔,你说鹿角的是恶魔……老天,你们这里到底都有些什么怪物……当初你们寄来的档案里面可没说有怪物。”他是世界史方向的研究学者,历史学家算不上,但对新大陆历史颇有兴趣。
“不是不是,我当然想活下去。我……好,好,另一个男人我没见过,我不知道。你问她这些事干什么?我看她和我一样,就是个被骗进来的倒霉鬼。”
“你说你要她年轻的身体和财产……可是……不不不,我我真的想活下去。”
“另一个人的长相么……他有一头……啊等等,有人敲门。”
岑诺急匆匆挂断电话。他整理袖口领头,再抓了两把头发,开门。
蔚秀站在门外,旁边有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兜帽的男人,看不清脸。
她今天把长发挽了起来,进酒店后有地暖,她索性解开酒红色的围巾,露出截白皙的脖颈。
岑诺心虚地不敢看她,邀请他们进屋。
“刚才在和人打电话?”蔚秀找个位置坐下,伏应选择站在她几米外。酒店房间不大,电视机前放着水果。
蔚秀顺手拿了个,递给一路上没什么话的伏应。
他今天不怎么说话。路上都是蔚秀在说,他最多发出几个短音,表示听见了。
不仅如此,伏应避开了和蔚秀的一切肢体接触,当她扭头去看伏应时,他大部分时候侧着脸,低下头,错开和她的目光。
岑诺神情比伏应更不从容:“和姑母打电话。”
准备好的说辞如豆子一样倒出来。他准备写一篇和新大陆有关的论文,得到兰道太太寄来的材料后,他抱着旅游玩乐和学术双丰收的目的,来到了雪淞镇,目前也在找寻离开的办法。
“兰道太太是你的?”
“我的姑母。”岑诺不善言辞。他低着头,想到电话那边咄咄逼人语气,他叹了口气,下意识又扶了眼镜。
因为受欺骗这事,他们闹掰了。他对蔚秀的说辞是这样。
蔚秀耸耸肩,她没什么要问的。岑诺很弱,当蔚秀问他要票时,后者怯弱地看了她一眼,英秀的面孔带着为难。
兰道家的人长相都不差。虽然岑诺和厄洛斯长得不是很像,但依旧是金发碧眼,容貌俊美。
雪淞镇把他吓破了胆。畏畏缩缩的样子反而影响到了他的长相,使其看起来并不出众。
其实岑诺是个肩宽体阔的俊俏青年。
他声称自己是个学术分子,那看来他平时查阅的书籍真厚,肱二头肌都练出来了。
蔚秀瞥向伏应,意思是她有打手,你小子见好就收。
岑诺拿出衣兜里宝贵的票。“上车的时候,请务必叫我!”
“当然会。有事给我打电话。”蔚秀理所当然地收了票。票要拿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走前,走在后头的伏应转头,问他:“约茜兰道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岑诺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他花了些时间回忆,完全想不起来。“我不认识,我对这边的亲戚都不熟,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蔚秀看了伏应一眼,并肩离开。
她大概知道了事情原委。约茜兰道编造了新的身份,引岑诺来小镇。
“她大费周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她老了。摄入新鲜血液能缓解吸血鬼的衰老。而且,雪淞镇所有怪物都能变成食物的样子。”
约茜原本的身体衰老程度已经不是新鲜血液能遏制的了,她需要一具新的身体。
每年,雪淞镇里的居民都在想办法拉各种人进镇。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那票的数量?”
“应该不止十二张。但我目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列车成功离开雪淞镇,每次乘客登上列车,就会有各种意外情况发生。”
好吧。蔚秀听见票的数量不少,总算收获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昨天住得还习惯吗?你穿什么码数的衣服?”她得给新的怪物买几件衣服。
伏应听见‘昨晚’两个字,他手里捏着红色的苹果,被兜帽挡住的耳朵滚烫。
蔚秀见他不答,索性垫脚,伸手随便量了一下他的肩宽,她手掌下滑,掐住了伏应的腰。
“这么大……呃……是多大?买大一点的吧。”
蔚秀贴近他量尺寸时,他身体僵硬,感受到她手指移动的轨迹。
离得好近……又闻到了百合香。
蔚秀让他找个隐蔽处等着,她去挑了几件衣服回来。
各种袋子塞到了他怀里,伏应抱着好多东西,苹果无处安放。他沉默了半晌,说:“谢谢。”
“没事。”蔚秀慢慢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存款变多的事实。她给珠珠买了顶帽子,套在它头上,配合圆溜溜的眼睛更显呆萌。
“怎么不吃苹果?没吃早饭,不饿吗?”蔚秀走在前面,看见他腾不出手拿苹果,她接过一个袋子,套在了珠珠脖颈上。
“哎,不对,你没有脖子。”
触手卷着袋子,怪物难过地趴在蔚秀肩头。它没有脖子,也没有长腿细腰大胸,并不符合人类的择偶标准。
伏应不好推辞,他拿着她递来的苹果,试探着咬了一口。
苹果脆甜,蔚秀的嗓音也是又甜又脆。
它还带了点酸味。
伏应咽下脆苹果,偶尔会去看蔚秀,她捧着那只乌漆嘛黑的怪物,笑得很开心。
……其实蔚秀不一定是坏人。
她本性是好的。没有资本家会主动给牛马买衣服。
但是她和恶魔待在一起太久了。
恶魔本性极坏,她大抵是被带坏的。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堕入邪门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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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岑诺不算男主。隔壁那篇文不用管啊啊啊我本来想调节情绪写的[可怜]结果发表时间选错了,发了[可怜]
有的章节的错别字不是我不改,是不敢改啊啊啊最近锁了好几章[化了]
3.24:更新后忘了销假不好意思[化了]
日头正盛,白光照得蔚秀眼睛刺痛,视野范围内出现飞舞的黑影。
她揉揉眼睛。地面的冰层未化,走路不方便,所以蔚秀和伏应两人走得极慢。
途中遇见卖报纸的小童,蔚秀抛出一个硬币,换了张报。
报纸里宣告新镇长的选举仪式将在明年的第一天举行。
在雪淞镇文化中,一年的最后一天是黑夜最长的那一天,也就是蔚秀所了解的冬至。
雪淞镇本地人将其称之为‘稻禾节’,他们会在稻禾节供奉稻荷神,传说中蛇尾、四手、三眼的神明。
葬礼时,萨满请神上身,请的就是祂。
放眼过去,家家户户门前窗口挂满了稻谷。据说在稻禾节那天,稻荷神会降临挂着最饱满稻谷的家庭,满足他们的一个愿望。
蔚秀不以为意地折叠报纸,当纸飞机玩。
她急着离开雪淞镇,不在乎当家的镇长是谁。
“看看你干的好事,”她对伏应道,“年末又要庆祝节日,又得准备选举。”
“要是稻荷神降临我的家,我许愿要剩下的车票,祂会同意吗?”
“你可以试试。”
飞机飞远,追它的蔚秀跑出几步,她差点摔倒,于是抱着树干,冲伏应喊道:“伏应,帮我捡一下纸飞机,待会警察看见,怪我们乱丢垃圾!”
抱着大堆包包的伏应行动缓慢。
“被警察抓住你就完蛋了!”蔚秀威胁。
伏应无奈地抬步跟上。
他又不是什么小狗,喜欢把主人丢远的东西捡回来。
他捡起纸飞机,递给她。
蔚秀哈了一口气,飞机飞远。
她回头看向伏应,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挂树上了。”
小狗伏应再次把它捡了回来。
磨磨蹭蹭玩了一路,伏应跟着蔚秀回家,他对缪尔的冷眼熟视无睹,按照蔚秀的吩咐,在屋外挂满稻穗作装饰。
“你给他买了衣服?!”缪尔尖锐的质问声被伏应甩在身后。
“我都没有!”
伏应在清理稻穗,听见了缪尔的每句话。
原来蔚秀没有给别人买过衣服,只给他买过。
“……”
房间里的蔚秀对缪尔投降,拉着恶魔去购物。
没有人类身体的珠珠遗憾退场,它抱着蔚秀新买的帽子,回到了卧室黑暗的角落。
目送二人远去,伏应继续手上的工作。
无理取闹的恶魔。
不过是两件衣服而已,有这么稀罕么。
他洗干净手,到房间换上衣服,走到镜子前瞧了瞧。
蔚秀买的多是修身的大衣和西装,领带、帽子、手套和小高跟皮鞋等一应俱全。
有的不太正经,她甚至精心挑选了最适合伏应的腰链和皮质肩带。
他怎么能穿这种……
蔚秀回来后,伏应已经换好了衣服。
正装穿在室内太惹眼,他仅仅穿了里衣和长裤,腰链垂在大腿根部,走路时它会左右摆动。
蔚秀咽了口唾沫,她赞美自己的眼光,和机械体完美的身材。
因为伏应身上独有一份别的男人缺乏的冷冽气质,当他穿着正经的衣服,戴上白手套时别有一番风味。
缪尔怒目而视:“我怎么没有!”
蔚秀示意他小声点:“我刚不是给你买了那个……那个止咬器和项圈嘛……”
天知道她多想给伏应买,可惜蔚秀有贼心没贼胆。
花了小半天装饰老房子和欣赏健康的肉.体,蔚秀接下来几日都没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早上起来,她偶然看见家里的电话,才想起精神病院的厄洛斯。
之前她无聊的时候会给厄洛斯打电话,最近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她应该给他一个电话,报个喜。
蔚秀拨通精神病院的电话。
上次她等了许久,才有人接,而这次的厄洛斯来得快得多。
因为精神病院实在太无聊了。
蔚秀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怀疑她已经死掉了。
他死了太多个盟友。外来的人类死在雪淞镇本来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前些天,大约是两天前,厄洛斯又接到一通电话。
当护士对他说有人找时,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是蔚秀。
走出光影斑驳的病房,转过墙角,走下一阶接着一阶的楼梯,走到电话亭门口,厄洛斯惊觉原来从病房到电话亭的两段距离这么短,短过他一次的思考时间。
厄洛斯下来的时候在想,蔚秀又发现了什么?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她算是众多外来者里面的幸运儿。有房子里的那些怪物保护她,她应该不会出事。
他还希望她多活一会儿呢。
厄洛斯没得出答案,他接起电话,翘起来的唇角压直。
“听说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礼拜,稻禾节到了。”
大限将至的约茜兰道邀请他回去,回家一起过稻禾节。
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兰道家的家业没人继承。约茜兰道放下了他杀死幼子的仇怨,平静地和多年未见的儿子聊天。
厄洛斯仅用一句话就结束了对话。
原来通过电话和远方的另一个人商量一件大事,花费的时间也可以很短,短过他下压的唇线还没有表现出失望。
厄洛斯眼底是彻彻底底的失落,他想要挂断电话,好在约茜兰道,——他名义上的母亲最后说出来的那句话还不错。
她希望厄洛斯早点出院。十二月中旬是她的生日,到时候很多人都会来参加生日宴。
约茜兰道苍老的声音停顿,她拖长每个字,保证厄洛斯能听清楚。
“我会邀请新来的那个姑娘,希望她能来。你认识她么?”
“有过一面之缘。您见过她?她还活着?你们在哪里见过?只是墓园吗?”厄洛斯当即放弃挂断电话的念头,他和对面的人聊了起来。
如此说来,蔚秀没有死。
紧接着,厄洛斯听说了墓园发生的事情。
兰道太太是个絮絮叨叨的人。
许多事情,她要反反复复地说上几遍,把每一个细节都说得仔仔细细。
借别人之口,厄洛斯听说了蔚秀是怎么进入的墓园,——她穿着不合身的黑色礼服,帽子上的黑纱挡住了蔚秀的眼睛。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忆起蔚秀的那双眼眸。
他心想真可惜,可惜身处寒冬腊月的兰道没有见到蔚秀的眼睛。
蔚秀的眼睛出奇的漂亮。
他回想起他们独处在病房的那夜,蔚秀趴在他肩头,吐出热汽,黑亮的眼睛像是如潮夜色里被水浸过的珍珠。
“嗯。”他应了对方的话,反问约茜兰道,“然后呢?”
然后约茜兰道说了蔚秀和缪尔如何一起进入墓园,军火商、公司的股东度玉京对她很感兴趣,他们握了手……
“哦。”
听见一把伞下两人并行,厄洛斯打断了她的话。
后面的事情他知道了,蔚秀认识了一个似敌似友的男人。
上一次和蔚秀通话时,他暗自期待她能拉拢度玉京,他们就多一个帮手。
听兰道的话,是成功了么……?
约茜兰道又说起蔚秀去过度家好几次,厄洛斯认为蔚秀应该是成功了。
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约茜兰道的声音带着刻薄的笑意,她嘴里一般没几句好听的话。
“度玉京好像看上了新来的。我第一次看见他用那种眼神看一个小姑娘,像要把人家生吞活剥了,真稀奇。”
是吗,那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厄洛斯说:“你刚才就说过这句话了。时间到了,我挂了。”
他挂断电话,推开电话亭的门,绕开阳光照射的地方往外走。
雪淞镇常下雪,即使是夜晚,天空依旧亮白。
镇里的吸血鬼家族不畏惧阳光,他们单单是不喜欢被光亮照射的感觉。
厄洛斯回到病房。
一连几天,他只接到过约茜兰道的电话,蔚秀没有打电话过来。
她怎么还不来电话。
孤独高傲的吸血鬼没什么娱乐活动,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话,经常靠在窗口往天空外望去,发呆。
最近都有精神病人想要离开精神病院,结局都是被捉回来,打一顿丢进病房。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围着精神病院的高墙越修越高。
他的信息来源被高墙封死,唯一能和外界沟通的只有电话。
她怎么还不来电话。
厄洛斯超级无聊,无聊之中带着疲倦和烦躁。
如果盟友之间的信息不对等,处于劣势的一方容易对另一方产生怀疑。
最开始,蔚秀对厄洛斯告诉她的事情半信半疑。他知道她初来乍到,对本地人抱有疑心。
厄洛斯靠在窗边,现在的他相较蔚秀,反而变成了劣势的一方。
她在外面成长,获得越来越多的信息。他被困在精神病院,期待着她隔几日打过来的电话。
通过短暂的聊天,厄洛斯像一只井底之蛙,目光穿越井口,看见更宽广的天空。
他们之间的差距拉近,近到他们成为盟友之后,蔚秀和厄洛斯的距离再次拉远,后来者蔚秀走到了上位。
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的。
厄洛斯颇有些不适应这种信息差。
他还在等蔚秀的电话,她的盟友变多,她的帮手增加,他变得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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