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都没长齐,对没人性的怪物来说只是小打小闹。
祂放下女孩,她连滚带爬地跑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停留在门口,她在门后探头,偷偷看祂。
视线相接,小女孩鬼鬼祟祟藏到门后。
稻禾神伸手想抓住她,周围的墙壁扭曲,蔚秀消失了。
梦变了。
祂收回手,手背尚且留着牙印,四周墙壁全是涂鸦,画着一家三口手牵手,那架钢琴还在。
祂又看见了那个孩子。
她没有长高,距离上次相见没过多久。她正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额头上有个大包。
稻禾神打开柜门:“谁打你了?”
女孩吓得哆嗦,看见是祂,又庆幸又害怕。
她没有安全感,抱紧膝盖,瑟瑟发抖:“是,是你……你又来了。”
她的声音很小。这次真哭了。
“疼吗?”稻禾神声音温柔,指腹擦过她额头的伤口。
额头的伤口愈合,肿得高高的包消了。
她愣住,随即放松,大口喘气:“原来,原来你不是坏怪物啊……”
“当然。”祂为她擦泪,“我是天上派来保护你的守护神。”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你长得根本不像神,你长得好高,有蛇尾巴,像妖怪。”
“停下。”稻禾神微笑,双手捧着女孩小巧的脸蛋。“再诋毁守护神,祂就会回天上去了。”
“不行。你要留下来守护我。”她着急地拉着祂衣角:“就陪陪我,陪我到爸妈回家好不好?”
稻禾神坐下,孩子往这边靠。她坐在祂神圣的白袍上,纤细手指扣着祂手臂:“你留下来陪我,我就承认你是守护神。”
她把头埋入膝盖,稻禾神摸摸她的头发,轻轻拍她的背,她还在抽泣,用祂的袖子擦眼泪。
稻禾神安静地陪着她,几分钟后,祂的掌心落空,她消失了。
稻禾神身处的空间快速变化,祂藏身的柜子被卖了。面容模糊的两个大人交流,有人在搬钢琴。
稻禾神在陌生人里穿梭。梦境的边界模糊,墙壁褪色,人类尖细的嗓音吵得祂心生不喜。
直到鲜明的蓝色闯入祂眼中,她背着书包,双手攥着书包带子,站在门口。
她穿着蓝色校服,长高了,大约八九岁。
她最初还在笑,没有注意到角落的稻禾神。
眨眼功夫,其乐融融的家庭分崩离析,女性人类在收拾行李,男的在喝酒,
女孩的右脸颊高高肿起。
她在原地看妈妈远去,没有大吵大闹,沉默地走到父亲面前,劝他别在喝酒和赌博。
父亲火冒三丈,要打她时一只手把女孩拉进房间。
父亲在砰砰砰踹门。稻禾神锁上门,她才开始擦眼泪,小声哭。
“还是这么爱哭。”
稻禾神说。祂靠在门边,“你们家的钢琴不见了。”
“卖掉了。”她哽咽。“画画的课也不上了。”
“为什么?”
“缺钱了。”她说。
“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马上上初中了。”她把擦眼泪的纸丢进垃圾桶。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
稻禾神紧盯着她看,毕竟是别人的梦境,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每次看见你,都在哭鼻子,好可怜。”
女孩下压唇角,心有傲气,不存在的尾巴高高翘起:“喂,你说什么风凉话。我脸疼,”
“听见没。”她用手背抹眼泪,“我说我脸疼。守护神,你听见没有。”
祂低温的手指抚过她脸颊,她乖乖仰头,眼眶里盈着眼泪和灯光。
女孩肿起的脸颊消下去,祂的指尖停留在眼尾。
她乖乖仰起脸。
“他打你了。”
屋外,她的父亲还在喝酒。
“想打回来吗?我帮你。”稻禾神把她抱到腿上,手掌拍着她的脊背,安抚。
她愣了愣。
“我可以打爸爸吗?不行。”
“就算伤害你?”
她年纪小,才十一岁,词穷,憋了半天。“这不一样。我,我打不过他。妈妈没要我,我怕他把我赶出去。”
“因为你还小。长大了就不怕他了。”
稻禾神觉得她有些可怜,“等你长大了,有钱了,变得强大,就不怕他了。”
“哦……”她仰头靠近稻禾神颈侧,蹭蹭祂,“我会努力赚钱的。”
“可是今天还要过日子。爸爸不管我,妈妈被撵走了,我没饭吃了。”
她对母亲的离开的理解很浅薄,仅仅停留在“挨饿”,连分别的概念都不理解。
“我会做饭。”
男性人类在客厅喝醉了。稻禾神让她坐着等,祂去了厨房,跟着菜单做饭。
她时不时在门口溜达,假装闲逛,视线时常停留在祂身上,怕祂走了。
“我就在这,不会走。”
“才不是,你会消失。”她小指勾着祂后腰的围裙带子,系蝴蝶结。“你是神,一定很强大吧。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会。”
稻禾神又不是好神,为什么要说真话。
“哦。”
她小口吃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盐放多了。”
“好。我下次注意。”
如果有下次的话。
“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她问,把米饭嚼得细细的咽下。“你不要走。”
稻禾神停留的时间比之前长。
她吃完饭,上床睡觉。
祂的衣袖被她紧紧攥住,祂走不了。
她睡着踢被子,呜咽着喊“妈妈”。
祂无声叹气,为她抚平床单的褶皱,为她捻被子。
稻禾神伸出去触碰她眼尾的手指落空,她的身影虚化。
祂所处的房间变小,变窄。房间之外纷纷扰扰,稻禾神打开小窗,外面是街区,矮小的楼房拥挤,墙壁是灰色的,空气里飘荡着灰尘和油烟味,环境很差。
“……你在看什么,在找我吗?”
稻禾神回头,愣在原地。
向祂跑过来的人长大了。她十五岁,个子拔高,能明显看出成年轮廓。
她是蔚秀。
蔚秀小步跑过来,犹豫着放慢脚步,又忍不住加快扑进祂怀里。
“你终于来了。”她鼻子酸,把脸埋进祂怀里。“我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她伸出手,手上有新的疤。
蔚秀变礼貌了,她看起来有点局促。
“我手疼,昨天端盘子时划伤了手,你可以用神力帮我治好吗?”
“端盘子?”
稻禾神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她照着谱子弹钢琴。
现在,这双手很久都不弹琴了,反而生了茧子。
祂揉着蔚秀掌心,很软,像猫咪的肉垫。
蔚秀靠近祂,亲昵又信任的姿态。她性格收敛了很多,眼中的锐利被软化。
“嗯,端盘子。”
初中后,她一直利用课余时间赚学费。昨天摔碎了盘子,周末的工钱没有了。
“我什么都不能帮你。”
祂回答。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老天爷一点都不眷顾我?”蔚秀苦笑,她比同龄人早熟,愁容满面。“小学的时候,家里还很有钱。突然就什么都变了。”
料想祂也不知道原因,她自问自答。“你撒谎,你根本没有保护我。”
祂哑口无言。
“四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
“……吃饭了吗?”祂站起来:“我给你做饭。会少放盐的。”
“你也记得四年前的事情。”她笑了一下,转忧为喜,“这次,你又要走吗?”
稻禾神瞳孔中藏着情绪很深。祂借口洗菜,没有回答蔚秀。
这是她的梦境,她的过往,能困住的人,也只有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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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因为断更太久,在解v和退款间选择了退款,退款可以退大家订阅的所有晋江币和霸王票。解V只能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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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截止到完结前后,会根据退款实际情况调整,尽量让有需求的读者都能退款】
非常不好意思,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式,来弥补大家的损失。
这本断更了三四个月,结局推翻了几次,有三次元繁忙我心态不好的原因,也有找不到感觉的原因在内,总之鸽了大家非常久。无论大家接下来是追更还是弃文,只要评论了退款的我都会在后台把晋江币退掉,这本书重新写了个纲,接下来会按照新的纲更新,可能会小幅度的修文。
近期三次元复习时也会把前面掏出来看看,前面笔力不足有很多问题,但是修文我应该不会大修一是精力不足,二是我的笔力确实不足,没办法达成想要的最佳状态,感谢大家包容。
另外,退款的宝宝最好在最新章评论【退款】,以防我漏发。如果漏发,可能得麻烦大家重新评论,或者在微博私信我。
晋江偶尔会抽,出现红包发错人现象,如果退少了也请私信或者评论退少了[可怜]
感谢包容。
她挽起袖子,当稻禾神看过来时,蔚秀往袖口往下拉,遮住青紫。
“前几天碰到了。”她窘迫地放下袖口,起锅烧水。
蔚秀的个子能挡住窗口,她居住的地区建筑物太多,阳光照不进房屋间的缝隙。窗口只有几缕惨白的天光,她回头,把碎发捞在耳后。
稻禾神下意识追随她的方向,她长大了,但对神来说,依旧是小小一只,像个小手伴。
蔚秀把厨房交给了稻禾神,她回到卧室,在伤口上抹药。
祂在门缝后看她垂落在水泥地上的阴影。
阴影笼罩她,蔚秀停下动作。稻禾神扣着她的手腕,轻揉淤青。
“为什么不说?父亲打的吗,疼不疼?”
祂不明白为什么蔚秀突然委屈地流眼泪,她死死地抓住祂的衣襟,像走投无路的幼兽。
“你可不可以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去哪里都好。”
蔚秀哭得可怜又脆弱,她不停地擦眼泪,说不出完整的话。
祂瞳孔因为惊喜放大,缓缓蹲下身,观察蔚秀的表情。
她压抑的情绪爆发,孩子般地大哭。蔚秀泪眼模糊,她抓住的救命稻草露出了笑容。
稻禾神握住她的手,雪淞镇中为非作歹的蔚秀还有这一面,脆弱不堪一折。
真难得。
“饭熟了。”祂冷漠平静地抽回长袖,却在她眼里的光熄灭的时候,和之前一样,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可是你还有亲人,我怎么带你走?”
“什么意思?”蔚秀擦眼泪,呆愣愣地去舀饭,她坐在凳子上,吃一口饭看一眼祂。
“他是你的监护人。”稻禾神说。祂对人类食物不感兴趣,不动筷子。
祂说话半真半假,“你们的法律要求,当法定监护人死了,其他人才能当你的监护人。”
蔚秀认真地听,她被哄得团团转,犹豫着开口:“课本上说,其他方法……也可以换。”
“其他方法……那么他会同意吗?他还指望拿你的工资喝酒赌博。”
祂的嗓音蛊惑,骤然贴近蔚秀,循循善诱。“别怕,还有我。”
“难道说你喜欢你的父亲吗?他逼走了你的母亲,挥霍政府补助金,害得你只能打工攥学费。”
祂站起来,看了一圈蔚秀的卧室。抽屉大开,几个硬币滚到脚边,这里明显被人翻了一遍。
“他拿走了多少钱?”
“四百块。”她只有周末有时间,一天六十块。前几天摔了盘子,一天的工钱没有了。
蔚秀捡起地面的硬币,装进文具袋。
原来的小猪存钱罐碎掉了。
“那我要怎么做?”她问。
“你杀了他就好了。”稻禾神吐字如常,丝毫不觉得这句话和好神明的身份是否符合。
蔚秀双手捂住嘴:“不可以!”
她怎么能杀了她的父亲!
蔚秀的拒绝很坚定,稻禾神失望透顶,祂仍然不能理解人类的优柔寡断。
“好。”祂折叠纸巾,擦去她嘴角的饭粒,遗憾地说:“那只能下次见了。”
对祂来说不过几秒钟,对蔚秀而言是好多年。
她陷入了沉默,好像在脑海里计算什么。
稻禾神发现梦境的切片一次比一次长。晚上睡觉时,祂还没有走。
蔚秀的父亲回家了,他的面容变得清晰,稻禾神竟然能看清他的长相。
祂猜测,是因为祂和梦境融得更深了的原因,蔚秀对祂的接受程度变高了。
父亲也看见了他,以为是幻觉。
蔚秀胆战心惊,趁机锁上门,要求祂留下来陪她。
门外砰砰响,他们依偎在床头。蔚秀钻进稻禾神怀里,她捂着头,小半张脸都藏在臂弯下。
她没有说话,稻禾神也没有打破沉默,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声。
祂平时在教堂,没有什么人打扰,经常安静地独自待着。
时间久了,会有些孤独。
不过此刻,蔚秀的心跳声会很吵闹。她的睫毛颤抖,在装睡。
稻禾神金色的瞳孔映着小小的蔚秀,她在半个小时后睡着了,蜷缩着,没有安全感地抱紧祂腰身。
梦境外,她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神满足地收紧手臂,祂享受支配和服从的关系。
祂这次停留时间更长。在几天后,祂给蔚秀梳头发,指缝捞起的发丝消失了。
稻禾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祂身处的环境变幻,稻禾神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
祂站在走廊上,推开大门,瘫坐的蔚秀转过头来,光照在她身上,她眼眶发红,房梁上吊着半具尸体。
——蔚秀的父亲常年酗酒,体态肥胖。绳索吊着脖颈,下半身的重量往下坠,直到脖颈的骨头断裂,皮肉撕成碎片。
一颗头颅挂在空中,他瞪大眼睛,那是死人的眼睛。
蔚秀僵硬地拨打报警电话,稻禾神捂住了她的眼睛。
警察来的时候,祂收回了尾巴和四只手臂,变成了一个容貌出众的青年。
“我是蔚秀的哥哥。”
蔚秀呆呆抬头,没有否认。
梦境有瑕疵,祂顺利接手了她父亲的葬礼。她年满十八,已经不需要监护人了。
但父亲惨烈的死状成为了蔚秀最深的噩梦。高考前后亲人去世,她压力大,整夜整夜睡不着。
神会守护她。祂坐在蔚秀床边,像她小时候一样,为她捻好被子,讲睡前故事。
高考前,蔚秀累得半死,沾床就睡,但是半夜会做噩梦惊醒。
梦见父亲的死状,或者梦见稻禾神离开。
听见卧室异响,稻禾神进屋,拍拍蔚秀的脊背,安抚她。
她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稻禾神把她塞进被窝,抚平床单褶皱。
现实里的蔚秀,比这坚强,她都是自己熬过来的。
“真可怜。”
如果现在抛弃她的话,一定会哭得很惨吧。
祂关了灯,轻轻带上门,去客厅把蔚秀的书包收拾好。
还有她明天要穿的衣服,祂用神力烘干,叠好。
蔚秀考过了高考,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她的成绩一般,早就接受了平平无奇的自己,就算努力也会石沉大海,得不到应该有的回馈。
她把它归咎于“天赋”。
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她提起命运,稻禾神停下穿针的手,余光在看翻志愿书的蔚秀。
蔚秀的梦境来自于现实,她没什么钱,稻禾神在梦里也只能过贫穷日子。
祂把她的书包缝缝补补,蔚秀说,“至少我还有个神明陪着我吃苦。”
稻禾神轻轻哼了声。
方便起见,祂没有变回原身,以人类形态和蔚秀相处。
可能是变人变久了,祂总会透过梦里的她回想现实里的蔚秀。
蔚秀的前半生,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甚至,针刺破祂的指尖时,稻禾神突然有点后悔。
稻禾神思考自己是否对她太过残忍。
她还什么都没做,人生已经塌掉了半边天。
也不怪她花心薄情。
稻禾神压下异样,含住渗血的指尖。
不行,一码归一码。
“书包缝好了。”
“谢谢你。你真好。”
她做服务生做多了,嘴变甜了,会哄人。
祂敛下眼睛:“你也这么哄他们?”
“他们?”
祂又搞混了,梦境里的蔚秀只有祂。
“不重要的人。”祂岔开话题,“明天毕业晚会后,我来接你。
次日,蔚秀参加了毕业晚会。
父亲死后,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好在有人陪着她。
她在晚会上笑得很开心。稻禾神看见了老师发在群里的照片。
祂用不惯人类的新奇玩意,把手机放在一边,去接喝了酒的蔚秀。
她醉了,抱着祂脖颈乱蹭。
她真的长大了。稻禾神摁住蔚秀乱动的腰,他们在现实里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只是她不知道。
毕竟……她还是海妖的新娘。
同时,蔚秀睁开眼看祂。
她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的,但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把脸埋进稻禾神颈窝,手指缠着祂金色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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