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去吧,你瞧今个天多好,都没有起风。”宗安吉张开双臂做出要拥抱宗骁的姿态。
宗骁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略带嫌弃,“又没说不同你去,只是略早了些,等吃过早饭再出门。”
宗安吉见他答应,高兴上前抱了一下:“那我吃完饭就过来,咱们早去早回。二嫂,我先回了。”
秋妧两只手都占着,见此点点头当做应答。
等他一走,宗骁挽起衣袖也蹲了下来,这些下水足足有一桶,一个人清理起来很是麻烦,他想着多一人多一份力。
秋妧瞧见忙拦住了他,“这东西也不着急,反正今日我在家中,你啊先去热饭,等一会儿还要进山呢。”
秋妧心里惦记着兔子,她知道兔子能生,一次一窝一窝的,若是全都能长大,她们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到时候自个想吃了宰一只,没钱了卖一只。
日子好不快哉。
“那我先去热饭。”宗骁起身去了灶房,如今这院只有他们二人,早饭也略微清淡了些。
二人干馍夹着酱菜,再来一碗米汤,这
就足以。
饭后宗骁背上背篓拿上弹弓就出了家,宗安吉早就等着他了,二人一碰面就直奔山里。
宗母还是一早才知晓他们要进山,不过今日天好也没有很冷,进山就进山吧。
“娘,我想去二嫂那边瞧瞧。”刘月阳刚刚听宗安吉说二嫂在弄猪下水,还问她怕不怕脏,若是不怕可以过去帮个忙。
想到秋妧对自个的好,刘月阳虽没干过粗活,但也愿意过去帮一帮。
宗母一听自然愿意,她道:“去吧,一会儿娘把怀雪收拾利索,娘也过去帮忙。”
院里,秋妧正拿着剪子剪洗好的下水,这做香肠的肠衣她还是第一次弄,怕弄不好便想着一节一节的来。
她正弄着,门外传来一声轻呼,是刘月阳。
“弟妹进来就是。”秋妧两只手忙着也就没起身开门。
刘月阳推门走了进来,因起了帮忙打算,她刚刚还换了身旧衣衫。
“嫂嫂,可有我能帮的。”刘月阳瞧了一眼那些下水,原本脏污东西早已被洗干净没了怪味,现都被剪成一段一段,瞧着竟觉不错。
秋妧自己都是第一次弄肠衣,她更是没把握教给刘月阳。想了想她道:“弟妹可会剁馅?那灶房有二斤猪肉,一会儿灌香肠用。”
切肉剁馅这个不难,刘月阳瞧家里人弄过,她点点头随后将衣袖挽起。
“那我去弄肉馅,一会儿嫂嫂瞧瞧。”到底是第一次,刘月阳下刀还是有些生疏,好在她仔细每一块肉都是先清洗再切块,最后切成条再剁成馅。
二斤肉瞧着不多,可剁成馅足足用了她半个时辰。
弄到最后刘月阳手都酸了,掌心一片红。
秋妧在院里也没闲着,那些猪肠她全都用刀背处理成了薄薄一层的肠衣,不过中间坏了两个,其他剩下的倒还能用。
秋妧为了干净,把肠衣一头绑住,从另外一头倒水进去,这般又冲洗了两次,最后还用酒泡了泡。
有了肠衣便能做香肠。若想放的时间长还可以做成腊肠。
秋妧打算做两样,到时候家里人若喜欢吃她就趁着天冷再做些,这东西放的住,年后拿下山也能卖。
“嫂嫂,我弄好了,你瞧瞧这样可以吗?”刘月阳端着一盆肉馅从灶房走出来,她一眼就瞧见了那肠衣。
“这是?下水?”她惊讶的看着那东西,有些不信,这完全像两样东西。
秋妧把弄好的肠衣全都拿到桌上,她指了指板凳,示意她坐下:“这是肠衣,是用猪肠弄的,一会儿我教你灌香肠。”
刘月阳剁的馅大小正合适,秋妧拿来调料罐子,当着她的面一点点往肉馅里面加。
“咱们做腊肠得用酒,这个放一些,还有盐和糖粉也都不能少,你若喜欢辣的还能再放下辣粉。”秋妧手拿勺子,一勺一勺的放。
刘月阳一边看一边记在心里,这东西瞧着不难可若自己弄还真不一定一次就成功。
秋妧把调好的猪肉用细竹竿一点点推进肠衣里,等灌满一根她又取来白线,将上面每隔一段打上一个绳结。
“嫂嫂,这就好了?”刘月阳有学有样,她心中蠢蠢欲动想要把另外分出来的肉馅也装进肠衣里。
秋妧瞧出她的念头,她笑笑与她解释,“这个再拿针插几个孔就好了,咱们直接晾在屋檐下,过些日子才能吃。不过这些肉馅不一样,这个咱们做香肠,今个做了就能直接吃。”
秋妧又开始调馅料,不过这次没有放酒,其他的倒是差不多不过多了些粉团子。
“嫂嫂,可这个也是生的,咱们蒸吗?”刘月阳系好最后一个绳结,眨眨眼疑惑的看向她。
“煮,先晾一个时辰,一会吹干了咱们直接下锅煮,等晌午就能吃上。”秋妧把灌好的香肠挂在院里,二斤肉其实弄出来也就六节肠,瞧着真不多。
现在猪肉价贵,一斤三十个铜板,这些要是拿去山下卖怎么也要卖到一节十五文以上。
价确实不便宜,也不知道好不好卖。
另一边,宗骁正行走在山林之间。
这几日没再下雪,天也逐渐放晴,山里出来觅食的活物也多了起来。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瞧见一只野兔,不过宗安吉咋咋呼呼,一出动静那兔子便跑了。
“二哥,我不行了,还是你来吧。”宗安吉泄了气,把手中弹弓还给宗骁。
宗骁接过,张张嘴到底没说什么重话。
他少有同家里人一起捕猎的时候,今个算是开了眼,若人人都如他三弟这般,怕是要饿死。
“你在这好好瞧着,还是得学。”宗骁屏住呼吸,举起弹弓往刚刚野兔出现的地段射去。
噗嗤一声,只见什么摔落在地,走近一瞧不是刚刚的兔子还能是什么。
宗安吉满脸喜色,钦佩道:“二哥,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这兔子还会回来?”
宗骁揉揉眉心,带着他来到野兔刚刚经过之地,他指着那个土坡道,“这是个窝,若是没猜错,应该是这兔子的。”
“兔子窝?”宗安吉快步上前,扒着洞口就往里面瞧。
“能瞧见什么...”宗骁把刚刚那只兔子绑好扔进背篓里,这兔子腹部受了伤应该是活不了了。
可惜,要不他还想着带回家养一养。
宗安吉蹲在地上,他把手伸进洞里一个劲的摸索,还别说真让他摸到了东西。
三只灰不拉几的只有巴掌大的小兔子,正瞪着眼一脸惊悚的看着他。
宗安吉举着给他看,“二哥,是小兔崽,好小一个,还不够塞牙缝呢。”
宗骁没想到这兔子窝里还真有东西,不过这么小的兔子带回家也不好养活,但若扔在这那这三只必死无疑。
他脱下外裳,递给宗安吉,“用这个垫着,先带回家。”
也不知是不是端了兔子窝的缘故,后面二人再也没瞧见野兔,不过在猎坑里倒是发现了两只掉进去的野鸡。
它们个头不算大,掉下去时也没被竹尖插着,眼下都活着。
宗骁下了坑,把那两只鸡抓了上来,两鸡一兔,这么一算野味还真不少。见此他们没再继续往深处走。
回家路上,宗安吉总是偷偷瞧看宗骁,二人一对视上他又立马低下头。
这般好几次后,宗骁总算忍不住了,他拧着眉,问他,“你今个怎么了磨磨唧唧的,有事就说事,藏着掖着做啥。”
宗安吉微微抬头,应了一声:“二哥,俺不好意思张嘴。”
还俺上了,宗骁一巴掌拍在宗安吉脑袋上,“说,再不说把你扔猎坑里,今晚甭回去了。”
“俺说俺说。”宗安吉抱着一窝兔子,赶紧开口,“二哥,就是今个吧,就打到了一只兔子,俺想和你要了,俺想着做成麻辣兔肉给俺岳丈送去。”
宗骁拍了拍他的肩,微微颔首,“一只兔子拿去就是,这么点事还墨迹半天才张嘴。你我是亲兄弟,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宗安吉咧嘴一笑,快步跟了上去,他就知道他二哥永远这么好。
晌午将近,宗家院里飘来阵阵香味。
秋妧站在锅边用竹筷把煮好的三节香肠全都捞了出来。
几人围在锅边看着。
刘月阳指着问道:“嫂嫂,这就好了?”
肉被煮了这么久肯定熟了,可这瞧着白乎乎应该也不好吃吧。
“还没有呢,你等着。”秋妧把香肠过了一遍冷水,随后捞出晾干。
这功夫她起锅烧油,等香肠完全干了,她用竹筷夹着香肠在铁锅里过了一遭。
原本她想用铁板,只可惜那东西在隔壁院,来回搬实在麻烦,她求省事直接夹着在锅上面煎。
“好香啊,颜色也变了。”怀雪抱着秋妧的腰,探着脑袋往锅里瞧。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
,只觉稀奇。
秋妧也是第一次做,没想到会这么成功,她捞出用刀将其切成片状。
一节差不多整整一盘,肉香四溢,只闻着就觉得香。
秋妧心中有了主意,她偏过头问刘月阳,“弟妹,你下过馆子,你说说若是这么一盘在镇上的小食肆里,大抵能卖几文钱。”
“几文钱?”刘月阳伸出手比划着,“嫂嫂,这一盘没二十个铜板可下不来,若在食肆被我爹瞧见,他定会要上一盘当下酒菜。”
下酒菜。
秋妧嘴里念叨了两遍,脸上笑意加深。
若是喜酒之人喜欢这吃食,那还能不好卖?
这么一想,一个新营生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晌午后,宗骁兄弟二人这才到家。
那三只小灰兔子还都活着,秋妧瞧见愣了一瞬,她确实有让兔子生崽的打算,但是她没想过从崽开始养啊。
宗安吉把兔子放到木桌上,他抱了一路现在胳膊还酸着,他揉揉肩,同秋妧道:“二嫂,今个我们就抓了一只兔子,这三只是它的崽,想着在外面也活不了我哥就让带回来了。”
秋妧摸了摸毛茸茸的小兔子,心生怜爱,“这么小怕是也养不活,先在灶房养着吧,那屋还暖活。”
宗安吉张着嘴,把剩下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刚差点就要同秋妧说,这三只虽小但刚好一盘菜。
听见院里声响,一直在屋绣花的刘月阳放下手中东西也走了出来。
“可算回来了,今个嫂嫂给做了香肠,你可吃过?”刘月阳走到宗安吉身旁,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关心道:“饭还在锅里热着,我去给你们盛。”
当着一家人的面,宗安吉羞红了脸,他拽住要去盛饭的人,轻声说:“你歇着就成,我自己去弄。”
因想着今个去岳丈家,宗安吉晌午这顿饭吃的特别急。
饭后他赶紧把那只奄奄一息的兔子宰了。
秋妧就守在灶房里,她答应了教宗安吉做这道菜,便每一步都要讲清楚。
麻辣兔肉做起来不难,就是费油又费料。秋妧把要用的香料挑出来,摆在桌上给宗安吉看。
“这几个油热就下锅,这几个快出锅时再放。”秋妧细细说着,怕他记住还让他每一个都尝了尝。
“晓得了,二嫂。就是麻烦你看着我做一次。”宗安吉说着便把兔肉倒进油锅。
他在心中默数,觉得兔肉差不多便捞出,如此反复两次那兔肉已经炸至金黄。
这一步好了剩下的就不容易再出错,秋妧仔细看着,一直到出锅都没再说一句话。
“二嫂,你尝尝这味对不对。”看着锅中那些兔肉,宗安吉脸上难掩喜悦,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做菜,而且看上去做的很成功。
至少模样上瞧着与秋妧做的菜差不多。
秋妧夹起一块尝了尝,她点了点头,认可道:“火候正好,若是喜欢吃辣下次再多放些辣椒就成。”
晓得他是要去刘家,秋妧把一早准备好的香肠拿了出来,“这个你也带上,月阳知晓怎么弄,等到了那边用油稍微煎一下再切成片,这也是一道下酒菜。”秋妧把香肠放到食盒里面,交给了宗安吉。
“多谢二嫂。”宗安吉都不知如何谢她,他嘴里喃喃着,“等明个我回来,二嫂有啥吩咐只管找我。”
宗骁倚在门边,瞧他三弟这幅模样,不由笑了笑。
这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如今愿意做事也愿意下厨,以前他可不喜干这些。
宗骁抬眼看了下天,同他道:“快些去吧,再不去天就黑了。”
“嘿,那我先走了。”宗安吉提起食盒,高高兴兴出了屋。
刘月阳早就收拾妥当,见他出来,二人一道离了家。
隔日一早。
宗骁少有的没有早起,他躺在炕上侧身看向一旁熟睡的秋妧。
这几日夜里冷,他故意把被窝往秋妧那边挪。
秋妧见此也没说什么,他便默认可以,这不昨夜更是直接把被子放在了秋妧旁边,秋妧抬手就能够着他。
“是不是天不早了。”秋妧昨个睡得早,现在已经睡足了。
她打着哈欠,把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
宗骁收回视线,身子也平躺下来,“你若困就再睡一会儿,反正家里就咱们两个。”
两个人确实自在许多,至少不用每日等大家凑齐了再开饭,而且什么时候想吃就能什么时候吃。
秋妧也觉得这点好。
她躺在炕上醒着盹,猛地想起有件事一直没同宗骁说。
昨个那些香肠她问了家里人,大家都说没吃过,可想这是个好买卖。
若是能趁着旁人还没研制出来,他们就把这东西往外卖,想来应该能赚不少钱。
她侧身面向宗骁,开口问他,“咱们这离府城是不是特别远,那边繁华吗?”
宗骁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事,但还是一一说与了她,“坐马车怎么也要一日,府城自然是比咱们这好的,很大的地界人也很多。”
说完,他逐渐琢磨过味,难道秋妧想要去府城?
想到褥子下藏着的那七两银子,宗骁原本燃起的希望又被一盆冷水泼下彻底熄灭。
“竟这么远,还要坐马车。看来确实得多攒一些钱。”秋妧还以为半日就能到,若是一日才能到那往返便要两日。
这路上耽搁时间太久,想来花费不少,那这买卖赚的就不多了。
宗骁见她说了这话,心中更加确信。原来她还是想要走的,这念头从未变过。
宗骁苦笑一声,他道:“府城价贵,什么都需要银子,若是想去还是得多带些银钱才成。”
“也是。”秋妧彻底醒了盹,她半坐起来把棉衣穿好,刚刚想同宗骁说的营生看来是行不通。
她想了想没再继续往下说。
秋妧下了炕就直奔灶房,她得看看那三只小兔子活下来没有,现在去府城卖香肠行不通,那指望可就全放在了兔子身上。
见秋妧离开,宗骁也下了炕。
不过他没出屋,而是去木箱中翻出家中一直存着没动的钱袋,里面有银子,多是他们这半年来攒的。
宗骁从里面拿出二两,小心翼翼装进了褥子下面的钱袋中。
他想着,若是秋妧真要走,那也得多带些银钱,她不好意思张嘴说,那这事就让他来办。
今个又变了天,一大早的连个日头都没瞧见。
秋妧拿了些干草喂给兔子,那三只生命力顽强,一夜过去还全都活着。
秋妧又找来一个小木碗,往里面放了些水,一并放进了背篓里。
她正忙活着,院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宗安吉提着肉,正站在门前,“二哥,是我。”
秋妧把门打开,让他进来坐坐,这外面冷不如屋里暖和。
“二嫂,我就不进去了,月阳还在家等我呢。对了这肉是我岳丈让我拿来的,你可得收下,昨个那兔子和那香肠,他们都喜欢的很。我大舅哥说了那香肠下酒确实不错,还让我问问你,以后会在镇上卖不。”
秋妧原本已经放弃卖香肠这个念头,毕竟香肠成本高卖价贵,镇上人不一定舍得买,这也是她一开始为什么想着是去府城卖,毕竟那的人有钱,也舍得花钱。
一节十五六文,他们也不会觉得贵。
可现在一听宗安吉这么说,她又起了心思。
若吃酒之人喜欢,愿意花这分钱呢。
秋妧说:“这香肠价贵,也不知在镇上好卖不好
卖,到时候我做出些,年后去山下卖。”
宗安吉把肉递给她,笑着道:“好卖好卖,我大舅哥想着若是你卖就让我帮着买些过去,他们想着年上吃,这吃食招待人也是极好的。二嫂,你可别不要钱,大舅哥说了这事一码归一码。”
秋妧算是听明白了,宗安吉说这么一堆其实就是想帮着刘家买些香肠。
她收下肉,嗯了一声,“成,那我这几日做出来些,到时候你拿过去。保准大家年上能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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