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妧面不改色的涂着药,顺道同他说起今日的事。
屋中此刻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说话也不用避讳什么。
“那铺子你真的想租?”秋妧问他。
宗骁确实有过这个念想,但当时他们没钱,兜里那十两银子根本租不起好的铺院。
如今手头有了钱,他这才真的动了租的念头。
再说那铺子地段是真不错,在元乡镇最热闹的那条街。
“咱们若是一直摆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都没有,马上开春,天不好的日子多着呢。”宗骁同她解释。
秋妧熟练地给他上着药,等系好衣带这才拍了拍,“好了,先上炕吧,被子里暖和,我洗把手,一会儿再细说。”
如今宗骁没再发热,二人被子又像以前一样紧紧挨着,晚上倒是暖和的很。
秋妧熄了油灯,随后摸黑躺到自己那地,她心里说不上有多么高兴,反而担忧更多。
三十多两银子是一家人全部积蓄,若租了铺子不能赚钱怎么办,若赔钱怎么办...
这些都是未知问题。
“你说,若是赚不到钱,咱们是不是只能去摘野果子?”秋妧絮絮叨叨,把结果往最坏的地想。
“摘果子?”宗骁侧不了身,只能平躺着同她说话,“不会,大不了咱们继续摆摊,赚点是点。”
“也是,咱们可以摆摊,不对不对,咱们都租了铺子怎么还摆摊?”
“铺子前面不是有地,大不了咱们在前面也支一摊,那地总不会有人占。”
宗骁怕她多想,又道:“若那地不好,咱们还可以去原先的地,三弟不是今个说了吗,若是他在镇上有地住,一大早就去占地方,实在不行咱们让他住在铺子里,天不亮就去原来地界占地。”
秋妧闻言笑出声来,没否认:“那可苦了三弟了。”
宗家几人都早早醒了,他们聚在饭桌前,正商量着几时下山。
去太早小饭馆也不一定开门,去晚了又怕饭馆里有客人不方便谈话。
最后一商议,还是饭后就下山,到时候在镇上先打听一下租赁的价,毕竟他们想的挺好,若真银钱不够....
“今个我就不去了。”月阳看向秋妧,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嫂,我今个想回娘家一趟。”
秋妧不知所云,她回娘家的事为何要同自己说。
但她还是应声回道:“你一人不安全,要不让三弟陪你一起去。反正下山路我们熟。”
“不用不用。昨个我就和他说了,今个我自己回去就成。”月阳碰了碰宗安吉,示意他说句话。
宗安吉咽下嘴里馍馍,点头道:“对,今个我和你们下山,不碍事,我们都商量好了。”
见二人都这般说了,秋妧便没再推辞,不过临出门前她还是叮嘱了月阳几句,虽两个村挨得很近,但还是小心的好。
月阳自然晓得,不过今个确实有重要的事,所以她必须回去。
因这是人家的事,所以秋妧虽心里好奇但还是没有过问。
不过路上见宗安吉心情不错,想来小两口应该是没有闹别扭。
没闹别扭就好,秋妧想。
家中月阳等他们一走便也离开了家。
她手上提着点心,这还是昨个刚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两村离得近,走了还没一炷香她就到了家门口。
她爹是屠户,这一早来她们家买肉的人可不老少,大家见到她回来,纷纷问起宗安吉来。
刘月阳笑着回了两句,等走进院,她赶紧穿过人群去了她娘那屋。
刘家人谁也没想到她会回来,尤其是见她一人回来,还以为她受了委屈。
刘忠一掌拍到桌上,“可是那宗家人欺负你了,你别怕,哥给你做主。”
“不是不是。”刘月阳上前拦住人,笑着道:“我好着呢,没人欺负我。”
“你好着,他们能让你一人回家?”刘忠不信。
刘母也不信,她抓住月阳的手腕就往上面瞧,似乎想确认这腕子上有没有伤。
这可是她的宝贝闺女,虽嫁了人但她这当娘的也疼着呢。
刘月阳扶着刘母坐下,她道:“娘,大哥,我在那边过的真的挺好,今个是我自个要回来的。我回来确实有事。”
“你这孩子,有事你倒是快说啊。”刘忠是个急脾气,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又站起身。
刘月阳只好一一道来。
今个她回娘家是想借一笔钱。昨夜她自己算了算,三十七两未必够租一年的,若是租不下那这大好的机会可就没了。
她清楚在宗家,其实最能干的是宗骁,宗家虽说分了家但其实一直全靠宗骁那房撑着。
秋妧有主意宗骁又肯干,有这样的人在他们身边,刘月阳不怕宗安吉不上进。
所以这次机会她想牢牢抓住,也想多投一份钱进去,保证这铺子能开起来。
但铺子能开起来的前提就是银钱,所以她想先来借点,万一不够呢。
她心里明白,这个家除了她,其他人应该是借不到钱的。
秋妧爹娘不疼,还与家中断了亲。
宗骁上山打猎刚受了伤。
宗母兜里那些还是以前攒的,唯有她,有这么个机会。
“妹夫可是嫌借钱丢人,这才不陪你回来?”刘忠听完皱起眉,心中有些不悦。
他倒不是不想借给小妹钱,他就是觉得宗安吉不来,他不痛快。
“自然不是!”刘月阳恨不得自己有两张嘴,赶紧把这事说清楚。
“他们去山下谈价了,这事宗家人都不知道,安吉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刘母握着她的手,还是不信,“这事全是你自个的主意?”
“娘,真是女儿自个的主意。”刘月阳道:“宗家兄弟二人感情好,我嫁过去前他们一直在镇上摆摊,这事您和爹都知道。昨个我们下山发现那摊位被人占了。”
“后来遇见一个合适的,宗二哥就想着租,我们算了一下手里银子,加起来有三十七两。我怕不够,这才想着回来问娘借一点。”刘月阳怕家里人不愿意,她又道:“等赚了钱,我一定还。”
刘忠终于听明白了,他伸手戳了戳月阳脑门,气道:“你也是主意大了,这钱哥给你,你要多少。”
“三两?五两?”月阳其实心里也没数,她不知道租铺子要多少钱,但肯定准备的越多越好。
刘母摇摇头,“
傻孩子,这点钱不一定够。不如这样,一会儿让你大哥带着钱同你一起下山,他们定是在那铺子里,到时候缺多少,让你大哥补上就是。”
“谢谢娘。”刘月阳红了眼,她倚靠在刘母肩膀,感动的都快哭了。
刘母无奈道:“傻孩子。”
刘母其实还想说几句,可那些话不中听,她怕说多了自家闺女瞎想,便只私下里同刘忠说了一嘴,嘱咐他到了那一定要把事同宗安吉说清楚,别让宗家人瞎想。
小饭馆里,秋妧带着怀雪同宗骁坐在桌前,宗安吉去牙人那打听价了。
店小二给他们沏上茶水,他高兴道:“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我们小主家一会儿就到。”
“刚开始瞧关着门,还以为今个不开张。”秋妧谢过他的茶。
“是不开。”店小二道:“小主家昨夜说了,今个谈事不开门,反正开了也不赚钱。”
这话未免太诚实了些,秋妧都不好意思接话。
正说着,店小二嘴里的小主家就到了。
他模样小,但很清秀,乍一看确实很容易被人欺负,怪不得田三爷不把他放在眼里。
“三位可是想要租铺子?”田永文开门见山,一刻不曾耽误。
秋妧道:“确实有这想法,就是不知您这铺子可往外租,租赁又是怎么个价,多久一交钱。”
田永文昨夜听了他娘的话,他都想好了,价钱低一些,一年一租,一次三十六两。
他这价给的很公道,这条街差不多大的铺子一个月虽说也三两,但他这后面还有一个门,能通后院,虽说小了些,但也有三间小屋呢。
“一年一次吧,与旁的铺子一个价,一月三两,至于铺子里的东西我都不带走。这样你们方便我也方便。”田永文抿了口茶,装作大人模样道。
三十六两...
秋妧她们手里只有三十七两,可这些也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那他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秋妧眸光一转,问道:“您看这样行吗,押一付三。”
“押一付三?”田永文可没听过这词,他轻皱眉头,有些不懂。
秋妧解释道:“我们第一次付四个月的钱,后面每次三个月一付。”
她越说越心虚,这话她自个听了都觉得荒唐,在古代哪有这样弄的。
“三个月?”田永文不太乐意,三个月才九两。
商谈期间,出去打听价的宗安吉回来了。
他没想到屋子里还有旁人,推开门就喊道:“二哥二嫂我问清楚了,这周围大部分一月三两,少的也有二两五钱的。要是这小主家要价太高,咱们可以去牙人那问问,租个别的也成,反正都带了银钱。”
说完他这才发现坐在凳上的田永文。
宗安吉结巴道:“这...这是...”
“这就是小主家。”宗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宗安吉:...
秋妧笑着拍拍旁边空着的凳子,“过来坐,我们谈的差不多了。”
秋妧其实并没打算看旁的铺子,毕竟别的若是租,里面东西得自己置办,这下来少说也有二两。
“三个月太短了。”一直没吭声的田永文想了想,改口道:“若你真想赁,咱们各退一步,半年如何,不过这事不能让外人知晓,若是旁人问起,你只能说交了一年的钱。想来你们也晓得...那事。”
田永文心中忐忑,若是他那三叔再来闹事,别说十八两银子,他是一两银子都得不到。
见他们迟迟不回话,他衣袖下的手不自主的扣起来,“不能再少了。这后面得东西我也给你们留下来。”
“好。”秋妧也不想为难孩子,毕竟这价给的合适,半年一交钱,一次十八两,他们现在也拿得出来。
田永文听见那声好,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长舒一口气,随后拿来笔墨亲自立契,把各项写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对面几人只有宗安吉认识的字最多,他仔细看了半天,最后啧了一声:“二嫂二哥,这契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对,应该没有问题。”
秋妧、宗安吉:...
最后几人拿着纸去了衙门,在那处按了手印,交了钱。
这契便算成了,从今个起这铺子就暂时属于秋妧她们。
“那饭馆里只有一个厨子和小二,想来你们也不需要厨子。”田永文想了想,道:“那店小二在铺子里干了好些年,你们若是用人,可以继续用他。”
田永文本想自己留下那人,但他没有赚钱营生,养不起那么多人。
秋妧没拒绝,她道:“好,我们一会儿商量一下。”
几人在街口出散开,田永文只身往书院方向走去,而他们则是回铺子。
“二嫂,雇一个人便要多花上小二两。”宗安吉其实觉得不划算,他们人多,不至于雇旁人。
秋妧确实有这想法,他们一行人都住在山上,夜里可没人在这。
若那小二离这近,倒是可以夜里帮忙照看。
“先回铺子,到时候详细问问。”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件大事,几人心情都很不错。
路上秋妧还买了一兜糖堆,这东西酸甜大人小孩都喜欢。
临近铺子,却见前面围了不少人。
几人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瞬咆哮声从人群里传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把田永文给老子叫出来,什么叫赁出去了?”
“他赁给谁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我田三爷的东西。”
田家这处铺子周围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这田三日日过来不就是想白占。
如今听说铺子到了旁人手里他怎么可能服气。
大家全都在看热闹,一是看田三吃瘪模样,二是想看看到底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时候接下铺子。
人群外,刘忠带着他小妹往这处巴望。
刘忠:“你确定那铺子在这?不会围着的那个就是吧。”
刘月阳垫脚看去,但人太多她根本看不到最里面。
她扯了扯刘忠的衣袖道:“大哥,要不咱们过去看看,我记得昨个确实有个田三爷来这。”
来都来了,哪有不过去看的道理。
刘忠道:“我听刚那人说话意思,这铺子看来是赁出去了,那没准还真是你们相中那个,走咱们进去看看,是不是宗家赁的。”
而他们对面,秋妧一行人也在往人群中间走。
秋妧带着怀雪走在中间,两边是宗家兄弟二人,四人围成圈护着中间孩子,他们慢慢挤到了最前面。
“把人都给我叫出来,人不出来我田三今个还就不走了。”田三大手一挥,他那几个小弟也纷纷应声吆喝。
店小二擦了擦汗,他已经说过多次,人不在人不在,这群人就像没听见一样死活不走。
这般难缠,还好他主家,不对,是前主家,把铺子赁出去了。
“田三啊,人家这铺子都赁出去了,你非在这堵着做啥,你若真想买,这旁边又不是没有要卖的,价也合适。”旁边酒肆掌柜倚在门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我就看上这处铺子了,用的着你管?”田三眯起眼眸,一副不悦模样。
酒肆掌柜啧了一声,“哎,就怕有的人不是看上铺子了,是想不花钱。”
“你。”被人戳中心事,田三恨不得现在同他打上一架,可周围都是人,他若动手这不就坐实罪责。
了几句,见周围有明事理的人,她这心里也就多了几分底气。
她刚要上前,就被宗骁拦住。
“我去说。”宗骁给她一个信我的眼神,随后走上前去。
他冷着脸,加上脸上还有那道疤,这么站在前面,确实挺唬人。
店小二一见到他,立马跑了过来,他声音不小,喊道:“掌柜的,你们可算回来了。”
这一声彻底坐实了宗骁身份,原来这铺子被这刀疤脸赁了。
“就他?”田三上下打量一番,见宗骁衣着打扮简单,瞧着应该不是富户,再想到这铺子是他赁的不是买的,田三更是不把宗骁放在眼里。
“这铺子如今是我的,不知你找我何事?”宗骁冷声开口,并未有害怕模样。
田三气笑,“这铺子你几个钱赁的,赁了多久,这样吧我多给你一两银子,你赶紧滚。”
“你既然这般想要,我们也不是无情之人,不如这样,一百两现银,我立马把铺子让给你。”秋妧最是看不得这种人做派,她故意提钱,想狠狠恶心田三一番。
“你这娘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钱。”田三蹭的站起身,只是他没想到眼前的刀疤脸竟然那么高,他站起身也就才到他肩膀处。
而那女子躲在刀疤脸后面,他更是碰都碰不到!
宗骁也道:“既然这般喜欢,又愿意多讨钱,那为何现在我们同意了,你反而不愿了?”
一旁酒肆的掌柜见新来的不是孬种,他便继续拱火,“呦,田三,你瞧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这条街可是镇上最好的地界,这周围铺子买下来哪个不是百两以上,人家这新掌柜的又没说错话,你若有钱直接掏出来买下不就是了。”
“就是就是,这么喜欢,倒是买啊。”
“他哪有钱买,整日吃了酒就去赌,这么好的铺子他一辈子都买不起。”
人群中说这些话的人越来越多,见周围没一人帮自己说话,田三心中那叫一个气。
他环顾四周警告道:“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故意这般羞辱我,你们给我等着。”
等刘忠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挤进前面时,热闹已经散了。
站在铺子前的只有秋妧他们。
刘月阳撇下她哥,跑上前关心道:“嫂嫂,你们没受伤吧。”
秋妧一怔,她木讷点头,“没有没有,不过月阳你怎么一人下山了?”
刘月阳这才想起自己亲哥,她回身将人拽到跟前,“这是我大哥,我陪他下来的,他说也想逛逛铺子,你说是不是,大哥!”
“是是是。”刘忠只能应和着。
秋妧也喊了声大哥。
“你们快去屋里坐,其他事咱们进去了细说。”
秋妧让宗安吉将人带了进去,她还有事要做,便没跟着进去。
铺子外看热闹的人还没都散去,秋妧可不想错过这大好的宣传机会。
她站在台阶上,对着众人喊道:“这津味小馆我们是赁下来了,后日就开张,一切照旧仍是炒菜馆,欢迎大家来品尝,新食肆开门第一日,一桌送一样新鲜小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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