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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木秋池)


谢妙洙却摇摇头,走到萧泽贞面前,敛衽屈膝:“表哥,阿洙错了,不该妒乱心神,给表哥添麻烦。”
萧泽贞拱手还礼:“我也有错,不该动手。”
谢相瞥了眼谢玄览:“你也去道歉。”
谢玄览轻嗤:“不如直接打死我。”
英王终于站出来打圆场:“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本就是一家人,何须闹得这么难看。”
谢相点头说是,却又似笑非笑地望向缩在萧泽贞脚边的雨卿姑娘,对英王道:“王十三郎送的玩意儿,与我谢家的女儿,难道还要比个轻重吗?”
英王说:“谢相放心,本王会料理干净。”
乌泱泱闹了大半天,乱摊子终于有了结果。
回到谢府后,谢夫人带走了谢妙洙,谢相与谢玄览关起书房门议事。
见谢玄览仍没个好脸色,谢相又好气又好笑:“脸还疼吗?”
谢玄览说:“你该去问阿洙,不该来问我。”
谢相说:“此事是英王府欺人太甚,但眼下不能与他们闹翻,除非宫里你姑姑能生个真太子,否则萧泽贞再扶不上墙,也是谢氏唯一的选择。”
谢玄览说:“英王府却未必视谢氏为唯一。从前阿洙更
过分的时候也有,萧泽贞吭也不敢吭,今日却为了王家送的女人发难,分明是想警告我们,并非只有谢氏能给热灶烧炭——这蠢货,河还没过完,倒想先拆桥了。”
谢相说:“只要他还没当上太子,这桥他就拆不掉。明年就让阿洙嫁过去,最好生个儿子,稳一稳他们,将来去父留子,也未尝不可。”
谢玄览:“父亲这是想学王莽?”
王莽杀汉平帝,立其孺子婴为新帝,把持朝政,后终篡位。
谢相冷笑一声:“怎么,你觉得为父不配吗?”
谢玄览沉声道:“为了这私心,父亲害了二哥还不够,如今又要将六妹折进去吗?”
“私心,你竟然说我是私心?”
谢相气极反笑,勃然怒道:“我一行一虑,皆是为了谢氏兴荣!我只恨三十年前没能弑帝自立,这大周早就该姓谢——”
谢玄览喝止了他:“父亲慎言!”
书房里的氛围一时凝固,正僵持时,谢妙洙却推门走了进来。
她净面更衣,用粉妆盖过脸上的浮肿,除却眼睛仍有几分红,瞧着已与平时矜傲的谢六娘子殊无二致。
她望着僵持不下的父兄,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若能做皇太后,自然比做皇后更风光,萧泽贞区区一个郡王凭什么敢轻视谢氏,别忘了,皇室宗亲,可不止他一人姓萧。”
谢玄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相迟疑:“你指的是?”
谢妙洙冷冷哼笑:“当然是晋王殿下,我知道他来找过父亲。”
谢玄览脑袋“嗡”地一声。
绛霞冠主师兄妹到东海去访仙山,从萤担心小女冠们无人照拂,便请季裁冰一道去送些衣食,顺便到玄都观拜一拜。
路上,从萤向她提起自己纠结的心事。
季裁冰听罢颇为不解:“既然你与三公子两情相悦,谢夫人也慈爱宽和,这门婚事,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并非不满意。”
从萤一时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心里隐秘的失落,忽然说:“登垂拱殿那次,我终于见到了淳安公主……她比我想象中更年轻。”
季裁冰抓住了重点:“想象中?”
从萤点点头:“大概十年前,从在许州时,我就在想象她的样子了。”
许州是淳安公主的封地,她的政治抱负在此地得以施展,从萤从未想到,竟有一个地方,能创立如此繁荣的女子学堂。
“文史、兵法、筹算,乃至医术、星相,三岁的女童,从入学开蒙即能涉猎,才行优异者经层层选为女官,能到贵主身边效力。我也曾隐瞒姓名,在学堂里通学了《女书通典》,文章被女夫子点过状元。”
从萤提起往事,挑眉间露出几分得意——
然而更多的是怅然。
彼时姜老御史因反对谢相逼立嗣子被贬到许州,谢相正是要拿他与贵主勾结的把柄,以此来毁他的清名。为了祖父的声誉,从萤不敢与贵主扯上关系,所以宫里女官前来选人时,她躲在学堂外没有露面。
眼睁睁看着女夫子从翘首以盼等到心灰意冷,最后将甘久推荐给了女官。
如今甘久也是她身边的女官了。
“但我一直期盼着,我以为祖父调任回京,我终于有机会去找贵主自荐,却没想到,原来祖父已向谢相做了妥协,他背叛了贵主,姜家背叛了贵主。”
那段时间,从萤整颗心都是麻木的。
祖父去世,她未觉痛不欲生,与三公子定婚,也未觉多么高兴。
期冀是一种虽未得到、却不可失去之物,一旦失落,整颗心空下来,便不知该何去何从。
季裁冰听得认真,只觉得整颗心都紧紧揪在一起。
难怪她觉得阿萤回来云京后突然木讷了许多,不似书信往来时开怀,还常常取笑她是小书呆子,此刻悔得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从萤却支颐笑了:“你何必做这副亏欠的表情,造化弄人,本就怪不得谁。”
季裁冰小心问道:“你是不是怨谢氏……还是说,你仍心存希望,想找机会与公主见一面?”
从萤摇头:“贵主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马车停在山门外,从萤跳下车,同前来迎接的女冠们热络厮见。她含着笑,眉眼温柔,似二月的拂柳春风,季裁冰却看得双眼一酸。
待打发了姑娘们搬东西,从萤挟着季裁冰往三清殿的方向走。
她反而来开解季裁冰:“本就是没影的事,能说给你听,我心里已痛快多了,何况我也是真的喜欢三公子,做谢家妇,也是能到丛山学堂去的。”
季裁冰仍是心情沉重:“真的想好了?”
从萤笑道:“日思夜想,想了许多天,已十分明白了。”
季裁冰叹息一声:“这样也好,你已为情意所累,若连情意也失去,岂不是过得太苦?只愿谢家能善待你。”
事已至此,似乎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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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唉我这个手速……你们别急我先急,死手快写啊快写啊!!!!

春光照进三清殿,尘埃在斜晖中慢悠悠地漂浮。
然而三清神像的金塑身却干净得一尘不染,供台上瓜果鲜美、檀香袅袅,应是刚有人来洒扫祭拜过。
从萤整衣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诵一轮经,然后俯身叩拜:
“信女有愿,请三清天尊悬听,一愿小妹安乐无忧,二愿三公子百福具臻。”
季裁冰说:“你没听说三个和尚没水吃吗,三位神仙,当然也要许三个愿望才显灵。”
从萤:“什么和尚不和尚的,好姐姐你说话注意些。”
季裁冰不拘小节:“快,给你自己再许一个。”
从萤重又跪定叩首,却不是为她自己:“……三愿晋王殿下贵体安宁。”
叮叮当当,忽有金铃声作响,从萤循声望去,红漆柱后小屏风外,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他腰间系着一枚金铃,春光将他的影子牵得瘦长薄淡,像写意的枯笔。
他生得苍白秀逸,偏又多病瘦弱,总给人一种阴凉冷沉的气度,拄着玉拐慢吞吞行走时,像一具精美矜贵的提线傀儡。
然而此刻他的脸上隐约现出柔情,目光望来时,竟也有几分熠熠的光彩。
他定定望着从萤:“四娘子方才是在为我许愿么?”
从萤瞠目结舌:他怎么会在此地!
连忙起身行礼,耳朵却红透了,难掩慌乱和尴尬:“臣女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扶着她的手臂请她平身,从萤下意识后退避让,他却又逼上来一步。
说逼迫并不准确,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亲近,同她讲话的声音也低沉温柔:“旁人都是当面祝我生,背地咒我死,唯有你是真心为我祈愿……不过,我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你盼着我好就足矣。”
从萤心里乱怦怦地跳,垂目应道:“殿下,此话说得太过了,臣女曾承殿下救助,为殿下祈愿只是人之常情。”
“好,人之常情。”晋王仍含笑望着她:“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从萤轻轻松了口气:“那就不打扰殿下参拜了,请容臣女告退。”
不料晋王却不肯放她:“可我想找个人,陪我四下走走。”
季裁冰连忙跳出来:“阿萤她另有要事,还是让我来吧!”
晋王扫了她一眼,低首温和地对从萤说:“除了你,我恐怕对旁人没有耐心。”
从萤点点头:“我陪殿下去,殿下先请。”
她落后两步,安抚季裁冰道:“殿下没有恶意,姐姐别担心,先到马车等我。”
两人出了三清殿,经风雨廊穿行斋房,慢悠悠地往后山的方向走。
晋王的玉拐轻缓而笃定地落在脚下青砖上,不知为何,从萤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开朗。她正默默揣测晋王的意图,却听他直言问道:“听说你要与谢三重续前缘,答应嫁给他了?”
从萤惊讶:“殿下是听谁说的?”
晋王:“其实是我猜的。”
那真是挺会猜,从萤心想,她连谢玄览还未来得及告诉呢。
她默而不言,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晋王驻足凝望着她,并未掩饰自己目光中的伤感和爱怜,这眼神令从萤如芒在背,然而更多的却是感到疑惑。
她与晋王不算深交,纵使晋王对她有好感,也不该如此深重。
究竟是在看她,还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晋王问:“你为什么想嫁给他,是不是家中又遇到了什么难处?其实我也可以帮你。”
从萤:“多谢殿下费心,吾家近来一切安好。”
晋王:“那你想嫁给他,是因为……”
从萤:“因为我心悦他。”
这样清晰坚定的答案,倘若他前世能听到,该是多么高兴,可惜如今听来,却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伤感。
嫉妒的情绪像毒蛇的信子,正试探着掀开他心里蠢蠢欲动的欲念。
晋王几乎有些冲动地说道:“可是他曾退过你的婚,对你也不算善待,倘若……我是说倘若,他变了样子,不像如今这般意气风发,待你的情意却更深厚,你会喜欢哪一个?”
从萤轻轻蹙眉,心想,这真是个古怪的问题。
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晋王的态度又好似十分执着,于是从萤竟也认真地深思起来。
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笃定道:“我当然更喜欢他如今的样子。”
如谢三公子那般人物,若是变得面目全非、改了性情,必然是经历过难以承受的折磨,她怎会忍心见他受那样的苦楚呢?
晋王的目光却瞬间变得黯然。
这个答案,并不出人意料,如谢三那样的好相貌,红衣飒踏,刀剑风流,能得她喜欢也算他从前占了大便宜。
可是如今切实听到,仍像是在心头生生剜下一刀。
他垂目望着自己苍白无力的双手,一双不良于行的腿,内心忽然涌起十分厌恶,抬手将蟒头玉拐狠狠砸在了石墙上。
哗啦啦——玉拐断作数截,同乱石滚落一起。
连他自己都厌恶这副模样,怎么能奢求她多看一眼呢?
晋王转身独自往回走,可是失了玉拐,他的愤怒与自恨并未能支撑起那截伤病的脚踝,仅踉跄了两步就被凸起的石头绊倒,撞出了一声闷响。
“殿下小心!”从萤连忙上前搀他,却被他抗拒地推开。
“别管我,我就该摔死在这儿!”他的情绪一时竟有些激烈。
从萤实在没想明白他为何突然悒郁不乐,因此不敢随意开解,怕再触了什么霉头,只好干巴巴地问道:“要么我将殿下的侍从找来,扶殿下回去?”
晋王却靠在廊边冷冰冰地说:“回不去了,今生今世都回不去了。”
从萤回身望向来时路,山雾在晨光中渐渐消弭,三清殿的轮廓仍清晰可见,不由得心中疑惑道:多么平坦的一条路啊,怎么就回不去了?
她不敢多言,绞着袖子站在一边,翘首期盼着晋王的侍从能找过来。
晋王瞥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无数喧嚣的愤恨,都渐渐沉潜成心软的难过。
……不该怪她的。晋王心想,是他欲念太重,得寸进尺了。
过了许久,他垂目笑了笑,忽然向从萤伸出手:“罢了……阿萤,过来扶我一下。”
从萤无暇计较他的称谓,连忙小心将他搀起来:“殿下,咱们回去吗?”
晋王:“方才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是冲你,还望你宽宥。”
从萤:“那我扶殿下回去休息?”
“不着急回去。”晋王并未理会她的归心似箭,反而望向后山的方向,说:“我要去祭拜一个故人,你陪我一起。”
从萤只好搀着他继续往前走。
其实晋王宁可将全身的力气压在那只伤脚上,也很少劳她出力搀扶。只是从萤必须近身行在他侧,避免他突然失力摔倒。
剩下的半截路,两人言语寥寥,直到山亭近在眼前,晋王望着那棵发芽的乌桕树说:“到了。”
从萤四下张望,却不见有坟茔。
晋王缓缓走到乌桕树下,屈膝跪坐在虬起的树根边,额心抵在树干上,阖目时,几不可闻地叹息。
那一瞬间,从萤觉得他像长久奔波的逆旅行客,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暂借安身的庇佑之地。他安静仿佛沉眠,抚着乌桕树的手指却微微曲起,窥见心中滔天卷伏的情绪。
莫名地,从萤忽然一阵战栗,仿佛灵光一现,待要深思,却什么也没抓住。
她犹豫着开口问道:“从未听说此处有坟茔,不知殿下哪位故人归身在此处?”
晋王说:“是我的亡妻。”
亡妻……亡妻?!
从萤心中大惊,没听闻过晋王娶妻,纵他真有亡妻,也该入葬皇陵,怎会埋在此荒山无名之地?
也许是无力给予名分的心上人,也许是……
也许是什么,从萤猜不到了。
晋王却专注地望着她,好似等着她询问,他那副坦然的表情,仿佛只要她敢问,他就什么都敢说。
可从萤却对这深沉的隐秘望而却步。
她问了另一个问题:“请问殿下这位亡妻,与我的长相,莫非是有几分相像吗?”
晋王血色浅薄的嘴角轻轻抿起,定定望着她说:“不是像。”
从萤蹙眉:不是像,那他为什么……
晋王说:“我寻了她许多年,可得知她葬身此地时,却不敢来见她,即使在梦里,也会远远避开,我怕她恨我。今日有你陪我,我才敢过来,可惜无茶无酒,说是祭拜,其实是愈我自己的心病……”
从萤听不懂,只能安静地听。
“阿萤,你走近些,再近一点……我能抱你一下吗?”
从萤一向敬畏鬼神,闻言觉得有些心惊:“死者为大啊殿下,不可冒犯——”
说了也白说,甚至不待她后退,一只手牢牢嵌住她,将她拥在怀里。
晋王的怀抱柔而凉,满是清浅的药气,从萤下意识要挣扎,他腰间的金铃与他隐忍近乎饮泣的声音落进她的耳畔:
“阿萤——”
我找到你了。
从萤心里倏然揪紧,仿佛有温热的东西从她心头涌出,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将她震在原地。她恍惚了好一阵,待回过神时,发觉自己已是满面泪痕,双手正握着晋王的袖子,亲密地回拥着他。
她欲挣不得,有些尴尬道:“晋王殿下,你带我来此地,是要给我下降头吗?”
耳边传来他低缓的一声轻笑:“我若真有那般神通倒好,也少许多烦恼。”
他终于松开从萤,抬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摘落风吹在她发间的枯枝。
从萤始终觉得不对,不应该。她与晋王孤男寡女,未婚未嫁,不能做这样逾矩的动作,可是,可是……
他的眼神、语调,在此时此地,都成为一种定住她的力量,令她不忍抽身,而她从内心深处,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她因为迷惑而轻轻蹙眉,晋王的指腹落在她眉心。
“不要烦恼,不要害怕。”晋王低声如情人间的私语:“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我这一生,唯愿你所求皆如愿,既然你喜欢他,那我祝你……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从萤心里漫起一阵伤感。
她心想,果然还是被下降头了吗。

第34章 纠结
好容易等到晋王愿意放她离开,从萤走出去没两步远,忽听身后一阵洞穿心肺的骤咳。
她转身,看见殷红的鲜血沿着他掩面的指节滴落。
“殿下!”从萤惊得瞳孔骤缩。
方才还同她温言软语的晋王,此刻如同被抽空生气,摇摇欲坠地仰落,从萤勉力扶住他,发觉他浑身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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