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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木秋池)


从萤摸了摸她的头,不言语。
幸而地牢昏暗,独眼龙没有发现溅在墙壁上的血迹,他擎着火把往地牢口一照,见锁链完好,里头的姑娘仍像羊羔一样缩在一起,心里稍稍安定几分,对晋王说:“你挑吧。”
晋王站在地牢前,目光自从萤脸上滑过,却没有停留。
独眼龙仍在盯着他,揣测他的动机,倘若揣测不出,他会一直不安心。
晋王先指了卫音儿:“是她咬的我,我就要她。”
独眼龙眼中精光一闪。
这卫音儿是王十七娘子派他亲自抓来的,乃是十七娘子的仇家。独眼龙记得十七娘子说过,她在外面还有个哥哥。
不由得心想:这小子不会姓卫吧?
倘若姓卫,一切就说得通:他妹妹被掳走,他记恨王家,所以冒充将军的人上山,想要挑拨自己和将军的谋划……
未必只是挑拨,他的鬼头面具、衣着暗号,以及对王将军的了如指掌,让独眼龙也不敢全然忽视他的话。
独眼龙得意于自己的洞察,冷笑道:“她不行,你换一个吧。”
晋王态度有些急了,偏只要她,独眼龙三角眼一瞪,作势要拔刀:“我说不行就不行,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俩一道归西?”
晋王后退一步:“你可不能杀我,我还知道王将军很多秘密!”
独眼龙怒瞪着他,晋王只好叹一口气罢:“那我换一个,我要最俏的。”
他忍气吞声、不情不愿地指向从萤:“大当家可别舍不得。”
独眼龙瞥了一眼,确实漂亮,没什么印象,想来无关紧要,就点了头,叫人把她放出来,与鬼面男子一起看管到另一处土楼里。
这处被看管起来的土楼是简陋的客厢,正厅摆着桌椅,推开东侧木门,里头是一张土炕,铺着质地粗劣的被褥。
二人被推进东屋落锁,看守他们的土匪站在正厅不走,似乎还趴在门上听热闹。
从萤指着门口小声问晋王该怎么办,她脸色透红,不知是因为心急,还是尴尬的缘故。
晋王的心情比她更微妙。
“权宜之计,需要你受些委屈。”
晋王走向她,眼见她浑身绷紧、如临大敌,心中五味一时皆化作好笑。
他低了低头,小
声问从萤:“那个……你会叫吗?”
王兆深率领军队,旌动旗明、浩浩荡荡往鬼哭嶂行进。
约十数里远,身后百夫长追上来急禀:“淳安公主率军队追来,约有千人,看其号旗玄底金狼,像二十四卫的人手!”
听了这话,监军的淮郡王脸色微变:“谢玄览?他疯了吗,竟然真敢和贵主勾结?”
王兆深更是骂骂咧咧:“我又不是去掘他家祖坟,鬼哭嶂到底有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撒口!”
淮郡王说:“只怕他们对山上的事有了觉察,绝对不能让他们跟着上山。”
王兆深问:“殿下认为该如何?”
淮郡王安排道:“请王将军在此阻拦贵主,最好将其劝返,我先行去南边密林,确保四千兵士的安全。”
王兆深觉得换过来更好,由自己去安置藏兵,淮郡王留下应对贵主。但他知道淮郡王有些害怕贵主,不愿与她正面对上,只好点头同意。
他们这番安排,与谢玄览所料几乎一字不差。
谢玄览对淳安公主说:“公主去阻拦王四,我带人绕路山南包抄。方圆六十里地势显明,唯有南山密林可藏人,那四千重甲兵若不在悬崖下,就是在密林中。”
淳安公主睨他一眼:“本宫没那么信得过你,除非驸马与你同去。”
谢玄览想了想,简直求之不得,点了一队精锐兵将,与宣驸马悄悄绕路去了。
他一路疾驰如飞,马蹄溅尘如雨,遇嶙峋山石亦不避让,除宣驸马尚能跟随外,麾下精兵都快被他甩得看不见影儿了。
宣驸马问他:“三公子如此心急,莫非要上山救什么人?”
谢玄览否认道:“手痒,着急立功罢了。”
二人虽走得晚、绕了路,脚程却未比淮郡王慢多少,在鬼哭嶂山南谷口处,正撞上四千甲兵整顿行装,准备由淮郡王带着,悄悄迁往嶂底悬崖隐藏。
谢玄览朝他打了个呼哨,淮郡王看见他,脸都绿了。
勾结山匪、私藏兵甲乃是杀头的大罪,纵然郡王身份尊贵,也免不了要夺爵受刑。淮郡王一时既怒又慌,慌着慌着恶向胆边生,见谢玄览和宣驸马只有两个人,不由得动了杀念。
谢玄览却先他一声开口:“表兄是来捉赃的吧,看来我速度没你快,到底被你抢了先。”
淮郡王:“……?”
谢玄览视淮郡王身后黑压压的兵士如无物,驭马缓缓走近他,压低声音对淮郡王道:“表兄,我好歹喊你一声表兄,将来要喊你一声妹夫,你我两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必要闹得这么难堪呢?我既然敢来,身后就不止一人。”
淮郡王惊疑不定:“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玄览:“只要你断了倚靠王家的念想,现在随我上山剿匪,查出私兵和剿匪的功劳都是你的,若有罪责,贵主替咱们担着。”
没有他爹英王在旁指点,淮郡王一时少了主意。
他自己琢磨一番,竟然觉得谢玄览说的颇有道理。
谢氏只是不想被王家取代,不是非要取自己性命,比起被举发后沦为阶下囚,出卖王氏、明哲保身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淮郡王思虑半晌后拿定了主意,顺着谢玄览的话说道:“不错,我正要自南边包抄上山剿匪,没想到王兆深还在此地藏了私兵,实在居心叵测。”
谢玄览笑了笑:“私兵且交给宣驸马点检,你我现在就上山。”
“不要碰我,放开!”
“救命,救命啊……”
门里传来女子的哭喊和尖叫,间或听闻布帛撕裂、桌椅碰撞,两个土匪趴在东屋门上,听得津津有味,想从门缝里瞭两眼,只见土炕上被褥耸起,正好挡了视线。
刚开始,从萤放不开,喊得干巴巴的,一听就是假戏。
晋王没办法,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土炕上拖,冷着脸作势真要去掐她的脖子,撕扯她的衣服,从萤被他一吓,忽然就无师自通,学会了边哭边喊,声嘶力竭。
晋王配合着在一边抖被褥、撕布帛。
这一幕实在有些荒唐,就这样捱了近半个时辰,从萤倒是越哭越起劲,晋王却渐渐忍不了了,想着若独眼龙再不回转,他可就要踹门出去,宰了那两个听墙角的杂碎。
然而变故比独眼龙来得更快。
谢玄览与淮郡王各带部分精锐,自南边密林闯上山寨,他疯了一般见人便杀,刀箭齐用如砍瓜切菜。土匪虽然人多势众,也知道他不好惹,渐渐都转去围攻淮郡王,淮郡王在后面大呼小叫,谢玄览却头也不回,径直冲到山寨里面。
他循着姜从萤的哭声,一脚踹烂了土楼正门。
两个土匪先见一道寒星般的刀光,然后才看见刀光后的挥刀人,尚不待张口,头颅已沿着刀刃骨碌碌滚落。
紧接着,谢玄览挥刀砍断东屋门锁,整扇杉木门向内砸倒,透过激起的扬尘,他看见了土炕上的景象。
戴鬼头面具的男人正压制着姜从萤,对她图谋不轨,而姜从萤衣发凌乱、满面泪痕,望过来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惊恐。
谢玄览的心骤然紧缩。
她一定吓坏了。
于是他利落地张弓搭箭,瞄向那鬼面畜生,即将松开弓弦的时候,却见姜从萤扑着护在那人身前,嘶喊道:
“住手!不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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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玄览:英雄救美!等等……不对。[小丑]

第46章 心冷
谢玄览死死地盯着眼前一幕,像因顾忌而压抑暴怒的头狼,浓烈的眼神在眉弓阴影中寒芒尽显。
他止住了一瞬的杀机,却没有弛弓,箭刃仍对准了鬼面人的眼睛——那双惊讶的、透着诡异熟悉感的眼睛,令谢玄览浑身不舒坦。
这短短的一瞬,从萤护在晋王身前,后脊已被冷汗浸透了。
她无暇细思谢玄览的来历,眼下想的是如何周旋才能保晋王无恙,她小心翼翼对谢玄览道:“事情真相并非你眼前所见,他没有对我如何,其实他是——”
“晋王”二字尚未脱口,淮郡王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
“谢子观你撒什么疯,人都被你砍光了,口供怎么办——噫!天爷!”
淮郡王被土楼里的场景震了一下。
他认得姜从萤,见她鬓发散乱、满面泪痕,受歹人挟持,眼睛一转便知发生了什么。他掩不住幸灾乐祸地痛惜道:“我说你怎地如此疯急,原来……唉,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
谢玄览刮了他一眼。
淮郡王见他迟迟不放箭,“啧”了一声:“你还犹豫什么,这女人都被糟蹋了,救下山岂不让人耻笑你?不如一箭穿俩,放火烧了干净,回头我帮你作证,就说是山匪干的,咱们另寻一门好婚事。”
谢玄览冷声压不住怒意:“闭嘴!你想替他死吗?”
经他一喝,从萤的状态明显更紧张,她没想到淮郡王竟然也来了。
方才她担心的是谢玄览急怒下的误伤,以为只要解释清来龙去脉,纵不能取得他的谅解,也可保住晋王的性命,可是淮郡王一来,整件事意味就变了。
今上无子,群臣曾力荐淮郡王为嗣子,今上却将晋王推出来敷衍他们。晋王虽不理政事,却的的确确挡了
淮郡王的路,倘若他今日不明不白死在鬼哭嶂……
正如方才淮郡王所言,“山匪所为”、“烧个干净”,恐怕他真能做得出来。
而谢玄览如今的立场,从萤尚拿不准,不敢赌。
情急之下,她用哀怜的哭腔喊了一声:“三郎。”
面前的谢玄览,与身后的晋王,皆是蓦然一顿。
谢玄览的怒意仿佛消了些,蹙眉盯着她,似迷惑似担忧。
从萤恳切解释道:“我妹妹被独眼龙抓了来,这位……鬼面兄,他知道我妹妹的下落,假意如此,是想将消息告诉我,又免得旁人怀疑。”
谢玄览问:“那他说了吗?”
从萤忙点头:“说了,求你不要伤他性命。”
淮郡王在一旁抱臂嗤然,指指从萤又指指鬼面兄,对谢玄览道:“这么拙劣,你不会信了吧?”
谢玄览声音冷沉:“你再不滚,我要杀人灭口了。”
“好好好,”淮郡王连忙袖手,“你的家务事,我不掺和,我继续去搜独眼龙。”
屋里只剩他们三人,谢玄览放下弓箭,朝从萤伸出手:“过来,到我身边。”
身后的晋王轻轻敲了敲从萤的后脊,示意她安心去,从萤慢慢起身整衣,在这二人水火交织的目光中,试探着走向谢玄览。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不能让谢玄览再关注晋王的存在。
风吹得她肌骨泛凉,谢玄览解了披风为她系上,将她拢得严严实实,然后抬起手,将她缭乱的鬓发理顺绕在耳后。
动作轻缓,仿佛也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从萤没有受什么伤,只有方才情急间扑到晋王怀里时,额头撞上面具一角,此刻有些泛红。
谢玄览的指腹擦过那处,低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疼吗?”
从萤摇摇头:“有惊无险,外面什么情况?”
谢玄览说:“我和淮郡王从南边密林突袭上来,与贵主合拢围山,眼下已控制住局势,正准备搜山。”
从萤又是一惊,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动静:“贵主也来了?不是说……”
“什么?”
不是说贵主没有争过骠骑将军吗?
只是这消息是从晋王处听来,从萤转了话题:“既然大势已定,我想去寻我妹妹。”
她心里想,虽然贵主和晋王的关系也一般,但贵主为人矜傲,不屑趁人之危,若晋王能脱身去寻她,总好过落在要你死我活的淮郡王手里。
只要她将谢玄览带离此处。
“三郎,”从萤低声靠近他,“你陪我去,行吗?”
谢玄览笑了笑:“当然行。”
他护着从萤转身往外走,似乎已忘了屋里还有一号人。从萤心里始终悬着,直待迈出门槛,正要微松一口气时,谢玄览却突然顿步旋身。
他拔刀出鞘的速度实在太快,从萤只见一道青光朝内劈去,一时肝胆俱裂:“不要!”
“咔嚓!”
刀尖在鬼面兄脸前停顿,距离、力度都控制得刚好,鬼头面具碎裂,露出了晋王苍白秀逸的面容。
晋王凝眉叹息一声。
他倒是神情沉静,丝毫没有性命之忧的紧迫,却有人关心则乱,再次飞扑在他身前,张臂护着他时,被吓得失了血色的唇止不住地发抖。
“他好歹是亲王之尊,三公子,求你冷静些……”
可惜她说的每个字,听在谢玄览耳中,无异于引雷挑衅,他一时竟被气笑了:“图穷匕见,便不肯唤我三郎了?”
从萤一时竟不知他是喜还是恶,颤声试探着道:“……三郎,求你冷静些。”
谢玄览一把将她从晋王身前拽过来,她下意识想要回身关切,谢玄览将她禁锢得愈紧,仿佛他心里也绷了一根力系千钧的细丝,再微有一阵风的刺激,就要崩断坠落,砸在他血淋淋的心头。
“姜从萤。”他一字一句质问她:“你为了他,骗我,求我?”
他咬牙切齿的冷笑听上去像自嘲:“何其有幸,能从你嘴里听见一个求字,宣德长公主要抽断你的骨头时,你没求过,贵主着虎贲卫围困姜家时,你也没求过,现在你为了他,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求我?”
从萤态度坚定望着他:“是,我求你,放过他。”
谢玄览如今只想活剐了他。
从萤说:“晋王于我有救命之恩,倘今日不能送他平安下山,我也不必回去了。”
这威胁虽然无耻却有用,她就是吃准了他会投鼠忌器,所以才有恃无恐。
谢玄览垂目望了她好一会儿:“我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有了同生共死的深情厚意。”
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听兵甲碰撞,是找过来的扈从。那扈从一脚迈进门,正踢到了土匪滚在脚边的人头,他发出一声惊呼,又老老实实退出门去。
结结巴巴地汇禀道:“淮郡王殿下让属下来通传,说……说独眼龙好像跑了!”
谢玄览闻言便骂道:“脸上戳两个窟窿是喘气用的吗,跑了就去追,来问我做什么!”
想了想,确实也应该去看看,总好过杵在这僵持无解的局面中。于是他收刀入鞘,不再理会从萤,转身往外走。
从萤却三两步追上来:“还有句话。”
谢玄览说:“我不想听。”
从萤固执地要说:“我与晋王并无深情厚意,所以他帮了我,我欠他人情,更要偿还……这与你不同。今日你我之间已生了太多误解,若有能解释之处,我希望能少一些。”
谢玄览冷冷牵了牵嘴角:“是吗。”
事情的来龙去脉或有误会,可她对晋王的关心和紧张并非误解。
她的欺骗、哀求、威胁,都不是误解。
谢玄览一抬手,袖角自从萤手中挣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屋里,唯余满地狼藉,从萤神色微有迷茫,听见身后晋王的咳嗽声,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晋王平敛气息:“我没说话,是不想再激化你们之间的矛盾,可是他……咳咳,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从萤闻言蹙眉:“殿下不要这样说三郎。”
今日这样的事,换了谁恐怕都难平心静气,至少他最后还是依从了她的请求,没有对晋王动手。
只是难免伤透了心,对她失望至极,也许此后再不会有这样一退再退的纵容。
从萤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要去找我妹妹,殿下将如何?”
她以为晋王会提出同她一起,然而晋王却道:“事不宜迟,你去吧,我自有办法下山。”
从萤对他的本事很放心,确实也再磨蹭不得,便点点头道:“望殿下一路顺利,若后会有期,安宁之所再见。”
她也匆匆走了,土楼里只剩下晋王一人,还有两具尸首分离的土匪。
此刻,他极力克制的颤抖才慢慢显现。方才从萤的心绪一直被谢玄览牵动着,并未发现他的脸色白得隐隐泛青,倘若幽深的眼珠不转动,简直没有一丝活人气儿,像画皮的傀儡,或经秘术处理的艳尸,死得比地上两具土匪还久的那种。
之前谢玄览的刀尖劈过来时,不止是劈碎了他的面具。
同时似有金锥刺入他神庭,令他的魂魄难以抑制地发抖,摇摇晃晃着要甩出他的身体。
每次靠近谢玄览时,晋王都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他的身体对自己的魂魄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也许是逆天道者受制于合天道者。总之,他会陷入昏迷,与谢玄览同感,时间长短,没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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