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恪谨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想拦下。
弟子去扒仙尊的衣服,这成何体统?
但还是没拦住,时绫已经手快地把泽夜薄如蝉翼的里衣给扒开了。泽夜也怔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像个死尸般躺在床上做不出任何阻拦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花精侧头把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满脸认真地在听他的心跳。
泽夜一颗心当然跳如擂鼓,在胸腔内到处乱撞,恨不得直接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身下的床铺被他捏得皱成一团,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耳根更是烧得厉害,快要晕过去了。
时绫浑然不觉,仔细听了一会后,抬起头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狐疑问:“仙尊,您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呀?”
脉象强劲,肌肉紧实,心跳有力,哪里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此话一出,裴逸风和恪谨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被三人齐刷刷地盯着,泽夜更加慌乱,不过还是强装镇定淡淡解释道:“心病,心自然跳得快了。”
单纯的时绫还趴在泽夜的胸膛上,一时忘了起身,傻乎乎地挠了挠头,他没得过心病,自然是不知道的,乖乖回道:“原来是这样。”
看不下去的裴逸风粗鲁地抓着他的手拉到了身边,红着眼睛,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能扒仙尊的衣服?还和仙尊挨得那么近……仙徒授受不亲知不知道!成何体统!”
嫉妒使然,裴逸风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何体统这四字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时绫被斥责了一通,后知后觉意识到的确是他太冲动鲁莽,当时脑子一热不觉有什么,冷静下来很是羞愧,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给泽夜道歉:“仙尊,是我失了礼数,请仙尊责罚。”
裴逸风本是气头上,听了时绫的话立马清醒过来,火急火燎急忙低声纠正他:“什么责罚?是恕罪!快重说!”就他仙尊那罚人的手段,除了他和两个师兄,谁能吃得消?万一花精被累坏了,以后上哪找乐子?
时绫有把柄在裴逸风手中,先前一直顺从他,顺从久了就习惯了,以至于裴逸风说什么他听什么。茫然地答应下来,随后朝泽夜恭敬行礼,诚恳道:“还请仙尊恕罪,原谅弟子这一回。”
正甜甜蜜蜜还没多享受一会和时绫的亲密接触,就被傻狗横插一脚,最让他火气蹭蹭直冒的是自己的小花还对这条傻狗言听计从,说什么都敢听!
泽夜脸黑如锅底,眼神凌厉,死死盯着裴逸风,恨不得把他皮剥了。他肯定不会罚自己的小花,可罚裴逸风又找不到理由,气得好半天都没说话。
后悔以前罚裴逸风罚轻了。
恪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默默观察着仙尊的脸色,见他臭着一张脸,明显是不高兴了。深知仙尊不喜吵闹,可裴逸风偏偏是个叽叽喳喳恨不得能把房顶都掀了的性子。
若是让他继续留下,只怕仙尊的病会加重。
恪谨心里盘算着留下时绫帮他,让裴逸风回去歇息,卧房静下来,对仙尊养病有好处。不过,裴逸风如此在乎时绫,方才在正房外,如若不是自己三番五次阻拦,裴逸风早就不顾一切闯进来了。只要时绫在此,他定会纠缠着不肯离开。
思虑再三,他转头对裴逸风说道:“逸风,你带着小时回去休息吧,我留下照顾仙尊就好。”
裴逸风也不跟恪谨客气,眼睛一亮,立马道:“行,大师兄辛苦你了,那仙尊,弟子们先告退,您好好休养。”说罢,他欢欢喜喜地拉起一脸懵的时绫转身欲走。
榻上的泽夜急得直接坐了起来,呵道:“站住。”
见两人回头往望来,他握拳抵在唇边又咳了两声,“病恹恹”地倚在床栏上,瞥了两人一眼,沉声道:“本座让你们走了?”顿了顿,视线下移至两人又交握在一起的手,气哼哼地补了一句:“松手。”
恪谨拿过枕头将其垫在泽夜身后,耐心安抚道:“仙尊,您有事吩咐弟子便好。”
泽夜心中烦躁,恪谨和裴逸风这俩人他怎么看怎么觉着碍眼,一言不发坐在床上想着如何给两人支开。他衣衫不整,里衣还是先前被时绫扒开时的样子,胸膛半露,他有些尴尬地胡乱理好,对恪谨开口:“本座想喝夜梨茶润润嗓子,你和裴……”
话还没说一半,站在卧房门口的裴逸风又拉上时绫的手飞快跑了出去,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喊道:“仙尊,我们现在就给您泡!”
泽夜恼火地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色难看至极。
恪谨站在一旁,忍不住无奈笑了笑,替自己的师弟说好话:“仙尊,逸风虽莽撞了些,但心里对您还是很孝敬敬重的。”
泽夜:“……”
时绫被裴逸风拉到了灶房,裴逸风从柜中拿出一个小茶铛,用法术往里灌了水,又从角落里抱来木柴放在了小火炉里。他是只精通水法,烧水泡茶这种事向来是由恪谨来做的。此刻,他对着这堆木柴无从下手。
时绫走上前,熟稔地帮他把火升了起来,动作轻快熟练一气呵成。裴逸风面上有些挂不住,看时绫弯下腰准备把茶铛端上火炉,赶忙给他赶去了一旁,嫌弃道:“去去去,你端得动吗?别碍手碍脚的。”
被他这么一说,时绫只好悻悻退到一旁,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无聊地撑着下巴。
裴逸风偷偷打量着时绫,不禁懊恼是不是刚才话说的太重了,又让时绫讨厌了。
好不容易熬到水烧开,裴逸风知道时绫初入仙门想讨仙尊开心,也想弥补一下刚才说的话,于是给“失落”的时绫一个表现的机会,干巴巴地冲时绫说道:“喂,你来放吧。”
正无聊的时绫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走上前,接过裴逸风手上的夜梨块,斟酌地放了几块进去,随后抬头问道:“够了吗?”
裴逸风也没泡过夜梨茶,挠了挠后脑勺,没底气:“够了……”应该。
等夜梨块全数融入水中,裴逸风将茶倒进了茶盏中,茶盏太烫,他没让时绫碰,独自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往外走,时绫亦步亦趋跟在裴逸风身旁,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正房。
想到自己的小花精正在和别人共处一室,泽夜心里就急得不行,苦兮兮地坐在榻上等啊等啊,心里早已积攒了满满的怨气。
好不容易等到时绫回来了,泽夜一喜,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装得病弱,期待地望着时绫,有气无力道:“咳……本座怕是拿不稳这茶盏。”
端着茶盏的裴逸风转了个弯,反正是顺手的事,道:“仙尊,我来喂您。”
泽夜:“……不必了。”
泽夜气不过,阴沉着脸喝了一口,对裴逸风不满道:“如此寡淡,倒不如直接端碗清水过来敷衍本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倒不是他故意找事挑刺,夜梨放少了就是会有一股刺鼻的怪味,难以下咽。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责难的裴逸风很无辜,但他并未辩解,一言不发地替时绫承受下来,“弟子知错。”
时绫不是个缩头乌龟,一人做事一人当,同泽夜弱弱解释道:“仙尊,您不要说裴师兄了,是我泡的。”
泽夜呛得连连咳嗽,差点一个没稳住把茶盏扣在被子上,恪谨慌忙为他拍背顺气。缓过来的泽夜看着畏畏缩缩在床边“罚站”的时绫,他清了清嗓子,找补道:“虽是淡了些,倒也清爽。”
时绫又开心了。
于是,泽夜硬着头皮忍着恶心一口一口将其喝了个一干二净。
天色已晚,待他喝完,时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马上就要栽倒在地。泽夜看在眼里,心疼不已,顺带又想了个招,挥了挥手,说:“你们退下吧,本座要就寝了。”
时绫困懵了,呆呆地像只小木偶被恪谨和裴逸风一左一右拉了出去,脚步虚浮。
等三人一走,泽夜一扫方才的病弱模样,立马变得活蹦乱跳,快步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看着三人站在院内说了一会话,而后各自回了房。
泽夜臭美地变了一套自认为最好看的衣袍在身上,衣袍以绀色为底,袖口和衣襟处绣着素雅的银色云纹,衬得他精神了不少,对着水镜照了一会,这才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出了正房。
夜风微凉,泽夜修长的身影在院子里穿行,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时绫。还没走到时绫房前,就看到裴逸风抱着枕头正欲推门而入,看到他过来吓得一个激灵。
“仙尊,您怎么下床了?外头冷,快回去吧。”裴逸风一头雾水,上下打量了泽夜一眼。
大晚上的,他仙尊穿得这么严整是要干嘛去?
泽夜没回,而是冷声反问他:“你来这干什么?”
裴逸风理直气壮:“睡觉啊。”
不会察言观色没什么心眼的裴逸风刚说完,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凝固了。
面前立着的高大男人眨眼间变得像个冤魂,目露凶光,似是要来索他的命。一千年了, 他从未见过仙尊这般可怕的模样,以往只是冷漠不留情面了点,如今分明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裴逸风抱紧怀中的枕头,头皮发麻,不由得后退两步, 还是恭敬颤声问:“您有何吩咐?”
泽夜依然无视了他的话,透过半敞着的窗子向厢房内望了一眼,他的小花精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冷冷瞥了裴逸风一眼,尽管心中怒火冲天, 还是极力克制着,压低声音, 说道:“过来。”
莫名其妙被给了脸色的裴逸风头都快想破了, 愣是没回想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胆战心惊地老实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中, 明月挂在头顶, 映出两道修长的影子。泽夜站定,回身直视裴逸风,一贯清冷的面容隐隐透着急切, 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单刀直入发问:“你们睡几回了?”
仔细琢磨起来并没什么问题的寻常话语, 为何从仙尊嘴里说出来, 他却无端听出了一丝丝怪异的感觉。那质问的语调,那神情,像是他和时绫背着人做了什么天理难容、见不得光的事一般。
裴逸风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竟有些心虚,眼神躲闪,在泽夜要杀人的目光下,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艰难吐出两个字:“一回。”
泽夜微微颔首,双肩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闷气,但他的脸依然阴沉可怕,没有丝毫霁色。眯起双眸,目光如针尖扎向裴逸风,接着直白问:“你喜欢时绫?”
到底与这几个弟子相处了千年,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他怎会看不出,更何况还是这个心思全放在脸上的裴逸风。
脸皮本就薄如面皮一戳就破的裴逸风,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痒得他浑身不自在,当即嘴硬道:“不喜欢!毛手毛脚呆呆傻傻,什么都不会,还娇气得很,说两句碰一下就哭。我……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会喜欢这种性子的人。”嘴上虽如此说着,可语速不自觉加快,显得很是狼狈。
泽夜听了裴逸风此番对时绫的不满之语,心下顿时生起不悦之意,斥责道:“本座何时允你诋毁同门了?”
迫切想要为自己狡辩的裴逸风回过神来也发觉出这么说的确过分了,若是时绫在此,肯定又要讨厌他,于是立马毫不犹豫认错:“弟子知错,不会再犯了。”
泽夜冷哼一声,还是不准备放过裴逸风,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继续追问道:“既然如此嫌弃,你为何要与他同榻而眠?方才在屋内,又为何要那般袒护他?时绫才上山几日,你就对他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你和恪谨荒炎何时这般亲密过?”
说罢,他双臂抱胸,眼睛如鹰隼般锐利,非得把裴逸风的小心思全都剜出来不可。
一连串的逼问打了裴逸风个措手不及,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张了张嘴,想要再挣扎一下,但他过于慌乱,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支支吾吾道:“仙尊,您误会了,我只是……只是念及同门之谊,不忍见小师弟因一时疏忽而受责罚。至于同榻,山中灵兽繁多,夜间嘶吼嚎叫是常有的事,小师弟不会法术防身,我怕他会害怕,就想去陪他,除此之外并无他意。”话虽如此,可脸越发滚烫,连脖子都红透了。
漏洞百出的牵强说辞,泽夜心中疑虑未消,但他不想也不敢再深究,只能自我安慰,安慰自己裴逸风没那么多心眼,就当他所言属实好了。他轻咳一声,而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既然不喜欢他,以后离他远些。”
裴逸风一听,瞬间傻了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离谱的道理?想也没想,脱口问道:“为什么啊仙尊?我只是不喜欢他,又不是讨厌他……”
他摸不着头脑,心情就像心爱的玩物突然被一个非常之无耻的强盗给抢走了一般,委屈死了。
泽夜见裴逸风贼心不死,强烈的危机感使他目光一凛,不讲理道:“时绫既入本座门下,要潜心修行,你莫要乱他的心神扰他修行。难道本座的话在你这做不得数?”他神色冷峻,言语间充斥着上位者的威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裴逸风服从。
终究还是泽夜心底不安的缘故。时绫只认他那副狼身,压根不信他就是凡间的“师父”。他没用这副皮囊和时绫相处过,今日算是两人的“初次”相见,情意还得从头养起,心里自然没有把握能把时绫留在身边。
而这条傻狗总在他的小花周围像个烦人的飞蝇晃来晃去,日久生情,他家单纯的小花万一被骗走了……
泽夜不敢再想。
得趁这事刚冒出个苗头,就把它彻底掐断。
离谱的理由不会让倔驴似的裴逸风甘心,他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说道:“仙尊,时绫于我而言,就像……像亲弟弟一般,我只是想多照顾他一点,并无扰他修行之意!”
况且时绫现在都是他主人了!怎可能说远离就远离?
裴逸风实在想不明白,泽夜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师兄弟之间关系好点亲密点,仙门才能一派祥和安宁,身为仙尊难道不该为此开心吗?
“本座会照顾,用不着你,你先顾好自己再说吧。”泽夜毫不留情地拒绝。
他的小花,还轮得着别人照顾?
裴逸风不假思索道:“您如今病得这么重,自顾不暇,又怎能照顾小师弟周全?仙尊,您还是以身子为主吧。”
闻言,泽夜先是一愣,紧接着干咳两声,尴尬地别过头去,若不是裴逸风提醒,他差点忘了自己还“病”着,干巴巴道:“咳……照顾他并非什么天大的难事,本座心中有数,不用你操心了。”
闹成这样,美好的心情全被裴逸风给毁了,泽夜气得甩袖转身便要离去,不想再与裴逸风多费唇舌。
其实是他说不过裴逸风,再说下去怕是要露馅了。
懊恼自己的疏忽,让裴逸风钻了空子。
裴逸风性子固执,他已然把时绫看作了自己的,岂会就此轻易罢休,厚着脸皮追上去,对着泽夜喋喋不休,愤愤道:“仙尊,两个师兄也对小师弟照顾有加。大师兄和小师弟还总是挨得很近,凭什么单单让我一人远离?这不公平!”他试图拉着恪谨共沉沦。
泽夜猛地停下脚步,额头青筋直跳,眼睛都快喷火了,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声冷得像是结了冰:“说。”
见他停下,裴逸风心中一喜,贱兮兮地煽风点火:“仙尊您有所不知,大师兄对小师弟照顾得更是无微不至,经常摸他的头,拉他的手,还要带他四处转转,可亲密了。”
泽夜听完,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快要气昏过去,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说话。心里翻江倒海,越发不安。
光是裴逸风一个就够棘手的了,没成想向来稳重省心的恪谨竟然也掺和了进来。
他生性多疑,防备心重,极其敏感脆弱,认定靠近他家小花的都不怀好意。
裴逸风看他黑着张脸不动,心里发毛,试探道:“仙尊?”
泽夜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大步回了正房,随后“砰”一声巨响,狠狠甩上了房门。
时绫一睁眼,就见裴逸风正坐在他床边,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仔细听,还能听到细小的、拼命压抑着的哭声。
以为是仙门出了什么事,时绫赶忙掀开被子,在床上跪爬着来到了裴逸风身旁。
垂眸一看,裴逸风腿上盖着的衣袍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脸上满是泪痕,稀里哗啦哭得像个孩子。时绫心一紧,担忧地凑近了些,勾着头去看他,柔声询问道:“你怎么哭啦?”
哭了一整晚的裴逸风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眶肿得像个包子,听到时绫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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