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难登天(蔓越鸥)


“……看看。”镜棋慢悠悠地接上了后半句话,面色这才一变,叫道:“师弟!”
马孰浑身抽搐着,衣口处裸露出的皮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绛紫色。李鱼愣了一下,惊叫道:“喂!”
四周方还在偷看的众弟子这下都围过来了,虽不知他中得是什么毒,但他应当是先前将毒粉藏在袖中的时候沾到了皮肤,又在撒向贺凌霄的时候自己吸入了些才毒发的如此快。镜棋一定早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贺凌霄当机立断,“李师兄!快阻断他的经门,先护住他的心脉!拿衣服裹着他,你随我来,带我去九遏峰寻玄明真人!”
李鱼反应过来,立时使真气灌注他体内,只是看他现下这幅样子也不知有多少用。眼下耽搁不得,再晚一步自己也得毒发,隔着衣服将马孰架到李鱼背上,自己抓着他的衣袖,借他术法直接上九遏峰去。
就在这时,忽觉背后有股剑气冲来。
这道剑光来得又急又快,真气满溢,杀气腾腾,是一招使出全力的杀头剑。李鱼背着生死不知的马孰,一时没反应过来,千钧一发贺凌霄下意识挥手,旁侧供弟子绘水符的水缸炸开,水流受召气势汹汹奔来,与这把剑撞到了一处。
木剑承不住如此磅礴的真气,相撞那一刻便已碎成了堆渣滓。身后三米开外,镜棋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眼里闪着得逞的笑意,重声道:“李鱼,快离他远些。”
这王八蛋。
贺凌霄冷冷回头,心底下忽升起股隐隐烦躁。
控水而已,本不是什么稀奇事,稍懂些术法的修士使个符都能做得到。可贺凌霄不同,他不是用真气,是使得妖术,邪气窜出只要是生了鼻子的都能闻个清清楚楚,在场所有人面色陡然都变了。
离他最近的李鱼心头震颤,扭头道:“你……”
“李师弟。”镜棋催动真气,青色袍袖翻腾着,紧盯住了贺凌霄,“没听清么?还不让开。”
外围众弟子震惊地瞪着他,贺凌霄隐隐听着有人说“邪修”“妖怪”“传言属实”之类的话,额头青筋直跳,真气涌来,眨眼间扼着贺凌霄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镜棋的声音由远至近,“陈捡生。”
他直直站着,青袍玉冠,披着这身风光霁月的皮囊,浑身上下抖落着股正义凛然,只有离他最近的贺凌霄能看见他脸上阴测测的笑意。
“你既为妖邪,怎敢上我太巽找死?今我便以太巽贺凌霄之名诛杀你,好正我师门威名。”
【作者有话说】
明天镜棋下线掉马

第45章 真假如何
真气压制着他,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条缝隙中,像要将他活活碾碎,贺凌霄吐出口鲜血,尚还有暇对他扯出个冷笑,“你来正威名?”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镜棋居高临下,“不知悔改者,不可饶恕。”
“一个凡人,你还想和我斗?”镜棋笑眼看他,用只有二人可听到的音量道:“成日装得耀武扬威,还不是被我一根手指就碾在地上。我今日杀了你,满山也不会有人说一句不好,借着与我有几分相像敢在师尊面前摇尾乞怜,看我不扒了你那身狗皮!”
他心底下说不出的畅快,正要将这早早就看不惯的蝼蚁碾死在脚底,忽听贺凌霄开口说:“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镜棋:“什么?”
“你装得太久,早忘了自己是谁了吧。”贺凌霄道:“丁景。”
镜棋一愣,面色骤然煞白,下意识退了半步。
这个名字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人向他提起来了,他这三百年间不停告诉自己就是贺凌霄,是太巽站在山巅处的,万人景仰的大师兄,丁景这两个字太平凡,让他想起来曾经那个生着满面雀斑,瘦弱矮小的人,那个唯唯诺诺,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聚气,只能在山脚下仰望那个人的外门弟子。
——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不,不可能的,贺凌霄早在三百年就死了,魂魄早被碎成了一堆灰,没有人知道的,就连白观玉也没看出来,这世上还有谁能看出来?
贺凌霄冷冷看他,心底下从方才就蠢蠢欲动的焦躁终于终于如离弦之箭般沸腾起来。
我做什么顾忌这许多?贺凌霄想,难道就因为惶恐叫谁察觉,还非得容忍这么个跳梁小丑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的恶心人吗?
察觉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谁又能拿他怎么样?谁还敢拿他怎么样!
“你顶着我的名号,使着我的真气,拿我的脸招摇撞骗,”贺凌霄清晰地听见自己浑身血液正翻腾着,滚烫地冲过,神智如掉入血海中浮沉,激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却听着自己的声音冷冷响起:“怎么,好玩吗?”
镜棋面色大变,惨叫一声摔倒在了地。
天不知何时阴了,狂风骤起,空气中隐隐浮起股不详的血气。外围弟子惊惶尖叫着四散而逃,镜棋惊恐万状,贺凌霄周身忽涌出大片猩红煞气,猛地将身上压着的真气撕了个粉碎,将镜棋兜头掀飞出去。他从头到脚裹着浓郁煞气,衣袖翻飞,额心隐隐透出道不详的红光,蠢蠢欲动地闪着,似要破骨而出——那是入魔先兆。
贺凌霄撑着地站起来,面似罗刹恶鬼,声若黑白无常手中勾魂锁,阴森森道:“我说怎么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原来是丁景。怎么,羡慕我?嫉恨我?觉得我配不上大师兄的位置?你这条阴沟里的老鼠,是不是做梦也想变成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奇怪,喉咙中似有两个声音交叠着发出来,浓厚的煞气将两人包裹着,暂且隔绝了外头的声音。镜棋惊恐瞪着他,慌乱间翻手扔出团团真气,皆被贺凌霄的煞气击个粉碎。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了镜棋的脖子,镜祺双目鼓起,不敢置信,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这邪物!哪来的胆子竟敢假冒我!放开我!你敢伤我!我师尊定不会饶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太巽贺凌霄!得罪了我!定叫你死都不知如何死!”
“瞧瞧。”贺凌霄嗤笑道:“得了我全身真气,还是打不过我。”
他攥住了镜棋的脖子,森森道:“小子,睁开你的眼,好好看清楚了。”
阴风狂气,嘶吼着扯裂了两人袖袍,贺凌霄双瞳忽变得血红,眉宇间隐隐变了样,变成了一张叫镜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的脸,只听他声若附骨霜,道:“贺凌霄此人虽是个混账,但从不行暗地污蔑事,更不屑将‘师尊何人’处处挂在嘴上,只会拿出身压人,那是没本事的懦夫才会干的事。而我平生,最耻于与此等人为伍。”
“你想学我,还差上十万八千里。”他一字一顿,“看清楚了——我才是贺凌霄。”
漆黑煞气穿透镜棋身体,将他猛地掼在地上,地砖片片裂开,黑气中只贺凌霄那张脸清晰无比,“别再让我听到从你口中说我的名字,你也配么?”
镜棋脖子被他掐着,面色赤红,“不……不可能……”
“单凭你没本事钻进我身体里。”贺凌霄手下更用力,“说,谁指使你来的?”
镜棋被他掐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贺凌霄本也没打算叫他说,黑气刺进镜棋额头,活活撕出来一小股白雾,镜棋惨叫凄厉不肖人声,那是他的记忆。
镜棋三百年前事在贺凌霄眼中闪过——丁景当日大战后奄奄一息,魂魄离体被卷入大火中,火中有一人问他是否想功成名就,丁景点了头,便被囫囵塞进了贺凌霄的那具躯体空壳中。
火焰太盛,将那人轮廓晕得模糊不清,只听他自称为六恶门主。
——六恶门主?
传言六恶门主是万年前渡天劫失败的一条恶龙所化,但即使是当日亲入了六恶门中的贺凌霄也没见过这人真面貌。这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做什么要搅合出这么件事,闲的?
但再看后来,镜棋冒用自己名混上太巽后六恶门主就再也没出现过,恶人做事要有个目的还好,就怕对方只是个一时兴起的疯子,那就真是不知道走的哪一步是踩进他的坑里去了。
贺凌霄额头青筋直跳,看镜棋被他拽出记忆后惨叫连连,只是还是他前世自己的那张脸——心下烦不胜烦,手中用力,就要在此干脆了解了他。
可就在此时,环绕着的煞气之外,忽听有人叫了一声“凌霄”。
这声音如宝殿中轻脆铜钟声,重击在贺凌霄耳侧,他浑身正沸腾着的血液陡然平息,煞气散去,现出了后头白观玉的身影。
镜棋跌落在地上,见是白观玉,一时喜极而泣,手脚并用地向他爬过去,“师尊!师尊!救救我!”
“……”
贺凌霄没有转身,天地一时静默无声,他只觉浑身血液里的岩浆烧成了灰烬,沉甸甸地坠在他脚底下,压得他动弹不得。
这回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大,早猜到会引来几位真人,没想到最先赶过来的是白观玉。贺凌霄低着头想,他会怎样?将我缉回去?杀了我?白观玉却又叫了一声,“凌霄。”
不是对着镜棋,是在叫他,分明是认出来了。贺凌霄背着身,半晌,缓缓应了,“……嗯。”
白观玉猝然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师尊!”爬到他身边的镜棋抓着白观玉的衣摆,攀着他的腿,用贺凌霄的那张脸哀求道:“师尊,师尊是我啊!我是凌霄,我是……呃!”
金光威压铺天盖地碾来,如遮天蔽日的阴云,外围未来得及逃开的弟子受不住如此可怖的气浪,已被冲得晕了过去。咄咄金光乍现,没入镜棋身体中,强硬往外一拽,镜棋爆发出一阵极凄厉的惨叫,只见一团黑雾从他身体中被活活撕出,剥皮抽筋一般,落在地上,化成了个矮小瘦弱的少年。
地上的那具躯体了无生气,失了魂魄支撑,眨眼间化成了滩灰烬,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镜棋现出了原型,凄惶尖叫了声,趴在地上捂住了脸,“不对,不对……我是贺凌霄,我是贺凌霄!不对!不对!我才是贺凌霄!”
贺凌霄转头看了镜棋一眼,眉宇间说不出什么意味。白观玉还站在那,只定定看着他,一时居然没什么反应。
“师尊,师尊!我才是贺凌霄!我是凌霄啊!”镜棋犹不死心,状若疯癫,手脚并用爬到白观玉身旁,期冀道:“师尊,我是凌霄啊,我在您身边三百年了,我做了三百年贺凌霄!他才做了几年?我本来就应该是贺凌霄!我才应是凌霄,您的凌霄!师尊,师尊!您不要被他蒙骗了,师尊,我……啊!”
金光压下,竟凝成实质,化作数把长剑捅进丁景体内,丁景惨叫声凄厉不可言状,他没了实体,魂魄捅碎了也流不出血来,黑雾徐徐升起,又被金光强行压回他体内——这是要他死得没那么容易。
白观玉没有看他,看一眼都嫌脏,只是心底无端生出股恨意,对镜棋,对天命,更是对心有私欲的自己,他竟没能察觉出来,为什么不愿察觉?这恨意滔天,陌生又无比熟悉,横冲直撞地在他体内哀嚎着乱窜,叫他在喉头间又尝到股刺骨的腥甜。
金光缕缕刺入镜棋额心,他口中发出的惨叫简直不肖人声,白观玉此次下手狠戾非往日可比,镜棋头颅绽开数道裂痕,喀嚓一声,他整个人便从上到下碎裂开了。
黑雾破开来,渗进地底,镜棋大睁着眼,脸上尤还凝着惊恐,片刻,化成了一片灰烬。
魂飞魄散,不得往生。
贺凌霄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低着头,不肯转过来看他。白观玉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从头到脚笼上层巨大的悲痛,朝他走近一步,“凌霄。”
贺凌霄没有动。
手被人牵住了,他听着白观玉在他身后道:“和我回去。”
这话说完,他不待贺凌霄答,抓着他齐齐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天边而去。
他们回了九遏峰大殿,贺凌霄不待站稳,先朝白观玉双膝跪下了,低着头不说话。白观玉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问:“为什么不说。”
贺凌霄垂着脑袋,看不见表情,开口叫他,“真人。”
只听声音,白观玉仍是平淡的,问他:“你叫我什么?”
贺凌霄没有回话。
白观玉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说?”
贺凌霄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得出口。他不说,白观玉也不催,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默了半天。过了会,贺凌霄缓慢地对他磕了个头。
白观玉身形微微一动,像是想朝后退半步。
贺凌霄这一拜就不起来了,白观玉看着他,便听贺凌霄道:“我自知犯下滔天大错,不应再踏上太巽半步,重登太巽本不是我本心,我没有要再搅弄出什么祸端的想法,此次六恶门事端我没有参与,也并不知情,和我没有关系。”
他没有再自称弟子,是自认不再是太巽山中人的意思。白观玉一时没能抑得住心头乱窜的怒意,猛地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那口血正好落在贺凌霄眼前,离得近了,这才叫他看清那不是血,是一团猩红的精魄。贺凌霄一愣,抬头看他。
白观玉问他:“你要背弃师门?”
贺凌霄愣住了,这是个什么问题?他不是早在三百年前就被逐出去了吗?
“为什么不说?”白观玉的目光很难形容,贺凌霄自幼在他身边长大,还从没见他有过这样的神色,“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既回来,又重上太巽,见了我,为什么不说?”
贺凌霄沉默地跪着,好半天,道:“……真人还容得下我么?”
白观玉看着他,也是好半天才回:“我有什么好容不下你的?”
“师叔确实死于我手,不是像外界传得什么入魔,没有,是我当时起了恶念。我屠戮无辜修士性命数百名,助六恶门开,叫外界人说太巽一连出了两个魔头,令您蒙羞,令太巽蒙羞。”
白观玉:“元微的死不是你的错。”
贺凌霄说:“是我的错。”
他这话回得干脆,接着说:“是我的错,是我的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元微师叔从一开始就没说错,血脉里带出来的东西难除,是我天性如此,愧对真人多年教诲,请您……”
贺凌霄本想说“将我逐下山去”,话到嘴边又觉得太便宜了自己,想改成“杀了我”又说不出口,末了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沉默着,又对他叩了一头。
额头磕在殿内白玉地砖上,咚得一声闷响。
白观玉重重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具身体没了,但小贺后面会变成自己本来的样子哈,不会一直用陈捡生的脸

第46章 师徒缘
殿门紧闭,外头不知何时落起了雨,雨珠打在窗檐上如敲在贺凌霄的肋骨间,贺凌霄埋头跪着,只觉得自己被从中一分为二砍成了两半,一半心跳如鼓热血翻涌,一半手脚冰冷霜寒入骨,两边水火不容地来回拉扯着他,叫他心乱得一团浆糊,脑子里又出奇的平静,事到临头,反而生出股破罐破摔地坦然赴死来。
白观玉好一阵没再开口,大殿岑寂,只余窗外嘈杂的落雨声。
过了会,他说:“你留在九遏峰。”
贺凌霄抬头看他,又听他接着说:“哪都不要去。”
“……”贺凌霄道:“我不能。”
白观玉看着他,出言如重铁,“为何?”
贺凌霄破釜沉舟,“镜棋魂散后,真人大可对外称贺凌霄已死,今后我做任何事都与真人无关,生死由己,不用再……”
白观玉打断他,“住嘴。”
“……不用再被我连累。”贺凌霄补上后半句,便听白观玉怒斥道:“我叫你住嘴!”
贺凌霄愣了下,从未听过白观玉用这种口气训斥过什么人。他为人虽严苛,但赏罚从来也都是淡淡的,少有过这样喜怒大动的时候。贺凌霄本来都做好他说什么都接着的准备了,骤然得了这句斥骂,满脑子的“既来之则安之”都去见了鬼,怔怔地望着白观玉,一时间都忘了要回话。
白观玉神情阴沉,脸色简直要跟他身上的道袍一样白,紧抿着唇,只盯着贺凌霄看。贺凌霄回过神,涩声道:“……真人息怒。”
白观玉忽然不说话了,他侧头望向窗外落雨,说:“你是恨我?”
贺凌霄错愕道:“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是恨我百年前没有信你,你恨我没认出来,恨我错把别人当成了你?”
贺凌霄又惊又愣,连串否认道:“不,我怎敢……”
“不恨我。”白观玉说:“为什么不说?”
雨声变大了,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着,犹如错落的珠从天上倒下来,将他二人铺天盖地的淹没。白观玉的声音清晰地响在他耳旁,“你不恨我,不留在太巽,不做贺凌霄,你要做什么?”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