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洗?”他问休马。
在前几天模糊的记忆里,尤天白确实好像帮着他洗了一次澡,那天休马还处于受伤后的半冬眠期,意识像被调进了后台,但他记得尤天白手掌的感觉。
不粗糙,有力,但动作细腻——很容易擦枪走火。
“不了,”现在的休马很冷静,“不然我还得甩你一身泡沫。”
“哦,”尤天白还在一下一下捋着休马的衣服领子,“一起洗不就行了?”
完了,他好像是认真的。
休马躲开他还在自己胸前来来回回的手,向后靠在门板上,眼睛向厨房看,然后问他:
“碗洗完了吗?”
“摆上沥碗架就完事了。”尤天白的视线还没从他身前挪开,“你先脱?”
语气稀松平常,但又十分正经,好像他们要去干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
确实平常,毕竟他们已经在谈了。
休马在原地噎了好几秒,听着尤天白的脚步走到厨房,停在碗架前,接着是几声碗筷放好的细碎响动,柜门关好,一切宣告完成。
然后他听到了尤天白向这边走过来的声音。
休马一手扔了绑带,另一只手当场掀了上衣——不是着急脱衣服,而是不想让尤天白看到自己在发愣。
但休马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脏正在狂跳。
作者有话说:
下章咬回来
第85章 “起来,跪着。”
尤天白重新回到浴室的时候,墙上的暖风机已经打开了,屋里轰轰作响,暖气直扑脸。
供暖已经停了,北方的春天就是要这么过,所以两个人一起洗澡的话,能省点力气和时间,还能暖和一点,预防感冒。
——尤天白是这么劝自己的。
所以他只给门开了条小缝,然后迅速钻了进去,在热气氤氲的狭小空间里迅速关上了门。少爷已经脱了上衣,正在拽裤子,看见他进来,动作停了。
“你脱你的,别管我。”尤天白大义凛然甩下这句话,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毛巾没拿。”
钻出浴室,空气一下子冰冷下来,但尤天白脑子里的热没散出去。毛巾的确没拿,不过他主要是想出来冷静一下。
从浴室门口到卧室,打开柜子,找到毛巾,转头回到浴室门口。他感觉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门打开,少爷真按照他说的脱完了衣服,已经打开了喷头。现在房间里除了暖风机的震响外,还有流水的哗哗啦啦,但没有禅意,只有热和蒸汽。
“浴缸的水也打开吧。”尤天白吩咐了他一句,然后转身勾住了自己的衣角,向上脱掉。
从容,潇洒,淡定,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
根本冷静不下来啊!
热气蒸腾,头有些发晕,尤天白开始怀疑是刚刚的烈酒上头了。
“你买的酒里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他忍不住去质疑少爷。
听声音,那人刚刚钻到喷头底下,闻言颇为不解。
“怎么了——上头?”少爷大言不惭,“你可能年纪大了。”
尤天白撤回那句“不想跟恋人动手”,休马嘴里冒出来的句子总想让他追着这人屁股后掐。
此时也是。但只可惜少爷现在身上光溜溜的不好抓,尤天白还没有阴险到欺负一个病号,所以一番混乱之后,尤天白抓住了热水喷涌的喷头。
喷头是尤天白房子里难得的新物件,好就好在这里,坏也坏在这里。尤天白上手的一瞬间,喷头直接脱了手,接着以它强大的后坐力喷射起飞,如游龙一般在狭小的浴室里上下翻飞。
如果光从浴室门外听,可能以为屋子里发生了凶杀案,实际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等少爷反应过来关掉喷头,这条游龙已经在屋子里翻飞了好几十个来回。
尤天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了一句:“操。”
短促有力,语调平静,休马接他的话:“你干得真好。”
还押韵。
尤天白气得差点乐了,事实证明在空间狭小又地砖锃亮的地方一较高下不是正确的选择。他又把沾水的头发向后拢了拢,招呼少爷:“我给你洗头发。”
喷头之战后,短暂淤积在胸口的热消散了。少爷老老实实坐在浴缸沿上,尤天白向后顺着他头上的金毛,只感觉得到手上的实在和温热。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你上一份工作是开浴池。”休马仰头问他。
尤天白“嗯”了声,换手开始搓泡沫,回答他:“后来觉得我命里水太多,开浴池不旺我,走了。”
休马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尤天白的手顺着他后脖颈往上摸,但没什么特别的意味,只是在认真洗头,专心刻苦,技术到位,不仅能把马上要流下去的泡沫抹走,还能细心到绕开他的耳朵。休马眯起了眼睛。
“但是应该挺有意思的吧,”他问尤天白,“会见到很多人。”
“见多了就没意思了,人那么多,总有人喜欢你,也有人讨厌你,喜欢你的人永远一副样子,讨厌你的人也永远一副样子。”尤天白说着停了下来,拿过喷头试着水温,“有时候你都能猜到下一个遇见的人是什么类型。”
听尤天白说话确实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他声音好听,吐字清晰,说起话来时不时有点老北京傍晚胡同口的意思,但又没有强烈到让人联想到公交车里吹牛的本地大爷。
所以休马还在闭着眼睛,等他下一句。尤天白又开口了,少爷如愿以偿:
“你也知道北京的样子,雾霾,阴天,无论春夏秋冬都逃不开的干燥,早上起来呼吸都带着血味——所以还是遇见你之后的日子有意思一点。”
说到最后一句时,休马的眼睛睁开了。热水在他头上流,尤天白的手向后顺着,带得少爷视线向上走。
休马张张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角度看不见尤天白,只能略微瞥见尤天白微微晃动的影子。他对着影子说:“我想听你第一次开房时候的故事。”
一句话下去,两个人沉默。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远古,回到了那个尤天白和他一起躺在服务区招待所的夜晚,楼顶传来异响,树间人影晃动,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尤天白自有方法。
那时的尤天白一把拉住休马,彼时还是仇人的他们两两相望,接着尤天白给出建议:“鬼怕污秽之物,快把你第一次和对象开房的经历大声说出来!”
虽然那时候休马没能成功供出什么来,但是无所谓,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他要把这个问题交给尤天白。
尤天白嘴快:“你先说你的。”
休马不甘示弱:“没有,只有和你的,你想听我给你复述一遍,免得你忘了。”
喷头还开着,还被尤天白握在手里,他起身关了开关,浴室里彻底沉默了。
“你下去泡着吧,”他一推休马的肩膀,“看你眼晕。”
休马也没质疑,抬着受伤的胳膊,乖乖向下滑进了水里,水温稍高,蒸汽让他眼前有点模糊,尤天白在他的注视下重新坐定,但也没急着做什么动作,只是盯着手里的喷头。接着,尤天白如愿开口了:
“我十八岁上高三的时候,逃课去的。”
相当平常的一句叙述,就像在说他十八岁时会逃课一样。
“我也没打算参加高考,所以中午别人在教室午休,我吃完饭就溜达着出去了,他说带我去吃饭,很平常,他总叫我去吃饭。”
“他”是尤天白那个时候的男人,他之前提过一嘴。
“那天是初秋,跟现在的温度有点像,吃完饭后他说要带我去玩,平时我也会逃下午一两节陪他玩,学校旁边不是小吃店就是台球厅——但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玩着玩着就去开房了。”
说到这里,尤天白停了下来,手里的喷头被他握得仿佛话筒,愣是从始至终没松手。
“我应该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才回学校的,那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我推门就进去了,一句招呼都没打,全班都在看我,后来听同学说我进门时的脸色像是刚杀完人回来。”
讲最后一句的时候,尤天白居然笑出了声,但嘴角向上一秒就收了,光听他的描述都知道,当时的样子没什么好看的。而且能想象,这并不是一段十分美好的记忆。
休马缩在浴缸角落,是对着尤天白最远的地方,他已经适应了这微微烫人的水温,但现在却有些想抱着自己的膝盖。
“算了,不说这没用的了,”尤天白当机立断打断自己的描述,“虽然这是你要听的,现在满意吗?”
说罢开了水龙头,闭着眼睛打湿自己的头发,休马已经把手架上了浴缸沿,他忽然发现尤天白的睫毛还挺长的,居然能挂住水珠。
对于尤天白的描述,休马没什么满意不满意可言,他视线向下,看着水滴一路滚落到尤天白的身侧。
休马说:“我听说人的第一次都不怎么舒服。”
尤天白一抬眼睛:“你的第一次也不舒服吗?”
这句话比吃饭前尤天白塞给他的草莓更噎人,他只求尤天白在水幕下别把自己的表情看得太过清楚。
“我感觉你应该挺舒服的。”尤天白替他回答了,“反应都很不错。”
这回答不如不答。尤天白轻描淡写的评价仿佛是在介绍产品,他不知道这人所谓的“反应”是指自己哪些方面,他也不是很想问。
“我说的不是这个第一次。”休马的脑子处于停转状态,临时凑了一句话。
“你说在下面?”尤天白的脑子正相反,转得贼快,“你现在胳膊还没好。”
你现在伤还没好,所以不能试,所以我不能回答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逻辑完整,证据确凿。
物极必反,尤天白的直言不讳稍微冲散了一点少爷的脑雾,他磕磕绊绊张了嘴:“我之前有段时间一直以为——以为同性在一起的上下是固定的。”
“哦,那是刻板印象。”尤天白把喷头往下挪,对着自己的胸口,“我想让你把前后都好好用用。”
休马的脑雾彻底消散了,不是因为晴朗了,而是因为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雷电交加。
不过尤天白抢先关了喷头:“对了,你都让我说我的第一次了,那你也得拿点东西来换吧?”
打湿了头发的尤天白看起来更恣意了,他微微仰起脸,笑着把少爷从头看到胸口,然后说:“起来,跪着。”
无论是在做老板,还是在做男朋友,尤天白的话总有神奇的一点,那就是——永远都有使人听话的力量。
所以休马几乎是当场支起了身子,带着水声,按照尤天白的要求跪好。
待到水波重新平静下来,尤天白的打量也暂时停止下来,他抬起手指,朝着休马转了一下,姿势慵懒,不像是在浴室,而像是在把桌面上的茶盅揽给自己。
他说:“转个身。”
休马也照做了。
把手支到浴缸沿上的一刻,他听见尤天白笑了,是一声满意的笑,饱含夸赞与期许。
接着,他听到了身后的人入水的声音。
水声朝自己靠过来,尤天白的手也搭上了浴缸沿,放在他的手边,但不是老老实实放着,而是故意放在了一个远近很暧昧的距离上。尤天白的拇指向上抬,正好刮在休马的掌心上。
他把脸凑近休马的后脖颈,压低声音说:“让我咬回来。”
休马猛地颤了一下,带得浴缸里的水又是一阵晃动。但尤天白没管,他的鼻息从身前人的脖子向下,顺着脊椎走,在肩胛上停了片刻,然后是后腰,但尤天白没继续往下走,他的呼吸声重新回到了休马耳边。
然后是一声刺得人耳朵麻的浅笑,尤天白压低声音说:“骗你的,我怎么舍得咬你啊。”
在休马转身加发作再加怒吼连招的前一秒,尤天白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在他后脖颈上不轻不重,但相当实在地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看!咬回来了吧
下章必正菜
第86章 真乖。
这一口把少爷的焰火全咬没了,等尤天白气定神闲淌回浴缸另一头,又坐好,少爷才一点点缩回到水里。
尤天白向下看了眼,小声提醒:“啊,别激动。”
“激”和“动”都咬得极为标准,休马当场两腿交叉抱起膝盖,引得尤天白又是一阵笑声。
等水声和人声停止,浴室里重新被蒸汽填满。头发打湿后颜色会变深,少爷也不再是金毛了,看着有些不太习惯,尤天白盯了他一会儿,然后问:
“伤口不痒了?”
休马终于肯转过眼睛看他了——刚刚几分钟里,他都在赌气一般看天花板。
“不痒,骨头还没到恢复的时候。”
“我说的不是那个伤口,”尤天白抬抬下巴,转去看向休马的眼睛,“手腕上的。”
母亲割出来的,气温变化时总会发痒的那个。
休马条件反射般碰了碰左手,但左臂包裹着石膏,他的右手碰到绷带表面就停止了。
“还好,天暖和了没那么严重。”休马回答他。
浴缸是买房子时就有的,不算大,现在两个男人挤在里面更是岌岌可危,只要稍微晃动一下,水面就会翻涌着上涨。又是几声泼水响后,尤天白说:
“你身上倒是没有伤疤。”
敢情刚才是在肉质检测。
“我恢复力强。”休马回答他,“我妈前一天打完我,我后一天就能照常上学。”
少爷的语气稀松平常,和一开始的他完全不同。尤天白还记得第一次回松原的时候,那晚他和少爷吵了一架,起因就是这道伤疤。
现在想想,能留下疤的伤口大概是少爷这辈子最疼的一次。
尤天白向水下沉了沉,轻声说道:
“胳膊好好养养,骨折不会留疤的。”
少爷吸了吸鼻子,姿势也没有刚才被说“激动”时拘谨了,他打开胳膊,仰头看天花板。
“那你也得多陪陪我。”他对尤天白说。
尤天白爽快答应他:“嗯,生意不要了。”
在休马充满质疑地看向他时,他又笑着问:“想吃韩餐吗?公园后有一家挺好吃的。”
休马没马上回答他,向水底下看了看,然后疑问:“你怎么踢我大腿?”
故意的。
真诚的疑问换来了尤天白相当爽朗的笑,他伸展伸展胳膊和腿,重新摆了遍姿势,把脚更结实地搁在少爷大腿上。然后说道:
“要怪就怪地方小吧——你冷静自持一点,就把这里当大众浴池。”
可这里不是大众浴池,他们也不是偶然挤在一起的过客,而是一方正处于最好年纪的情侣,擦枪走火,一切皆有可能。
在少爷去捉他脚踝的时候,尤天白识相地挪走了小腿。他可不想在这又闷又湿滑的地方和病号缠斗。
等水面重新恢复平静,少爷迟来的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我们明天去吃吗?我想吃。”
“可以。”尤天白毫不犹豫,“可以再去公园溜达溜达,不去江边常去的那个,这个有人唱歌有人下棋,挺热闹的。”
休马看着他,眼神恳切地点点头。
这一刻他明白了,小城市并不是没有什么趣事,只是和能跟尤天白一起相比,自己一个人干什么都显得单调了。水蒸气熏得他甚至有了点醉意,休马把胳膊搭上膝盖,下巴藏在手臂里,想努力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别睡着了。”尤天白提醒他。
但他知道少爷肯定不会睡,这一刻的他们同样心如擂鼓。
八点过一刻,这顿漫长的澡终于泡完了。休马在浴缸边单手擦着头发,尤天白俯下身,拔了浴缸底的塞子,接着抓来一条浴巾,把少爷围了个遍。然后问:
“你自己能穿衣服吧——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休马先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尤天白把扶在毛巾上的手撤走的一刻,他抓住了尤天白的手腕。
“能不能亲我一下?”
问得很认真,刚泡过热水澡的少爷显得更干净了,连鼻尖都在发着亮,尤天白根本拒绝不了他的请求。更何况,这小子还在边说边把自己的手往他肩膀上拉。
尤天白顺着他的力道扶住他的颈侧,迅速在休马的嘴上印了一下,拉远距离后,他的手向上捏着少爷的耳垂。
“够吗?”他问。
休马没回答他,只是抓着他的手腕重新把人拉了回来,主动贴上去,身上披着的毛巾也落在了地上。
嘴唇相碰,然后是舌尖,尤天白虚着眼睛,能看到休马的眼睛如同某种野兽一般紧盯着他,逼得他退了两步,没忍住哼出了一声。
“够了。”尤天白主动喊了停,把身前的人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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