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新喘匀之后,他才斜过眼睛重新看向面前的人,休马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许久不见,但张扬依旧。
“你,”尤天白舔舔嘴角,声音哑到自己都不信,“去床上等我。”
从浴室到卧室,距离长得不可思议,从停在床头到再见到尤天白,时间也漫长,等重新贴上尤天白的皮肤的那一刻,休马脑子里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血液上涌,在他的鼓膜里生龙活虎地作响。
床头灯开着,床单上是尤天白的味道,他们都没穿衣服,头发也湿着。论原始和野性,谁也不比谁少。
休马仰脸躺在床上,由着尤天白把他往上带,拨散垂落在脸前的金发后,尤天白抵着他的额头问:
“吻技偷偷跟谁学的?”
问这话的时候,身上人的手也没老实,顺着脖子向下,从他的胸口滑落到小腹,但是没往关键位置摸。
休马笑了一声,随着尤天白的动作抬腰:“自己琢磨的。”
“嗯,”尤天白特别满意,“真乖。”
晚上九点,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身子底下是揉乱了的床单,头发虽然干了,但这次换到枕头湿,他们不管不顾又乱糟糟的,毫无形象。
尤天白也容忍这暂时的凌乱,他扯了条毛毯,先给少爷盖上,又自己掖了个毛毯边。
少爷难得地拿了手机,不知道正在看什么。屋里有点凉,尤天白又把毛毯往自己这边抢了点。刚一躺好,旁边的人就发问了:“你知道用什么软件拍照片好看吗?”
尤天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向着休马那边斜愣一眼,手机上还真是相机。
他回答:“你这么好看用什么都行——要拍什么?”
休马转头看他:“拍我们。”
“现在?”尤天白一抬眉毛。
“对。”休马的语气恳切。
“没人告诉你在床上拍照片很危险吗?”尤天白嘴里虽然这么说着,身子还是向他那边凑了凑。
他们都没急着穿衣服,毛毯底下就是温热的皮肤,贴在一起的触感格外好。
少爷开的是原相机,镜头里的他正向着左边看,尤天白知道他在看自己。
“我不漏其他地方。”休马如此回答,边说着边把毯子往上拽,一副守身如玉的模样。
这副样子太有意思了,尤天白忍不住想逗他。他拉远了一点视线,一本正经说道:“光看脸也挺明显的,一看就知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但他说的确实是实话,鼻尖透亮,眼下飞红,嘴唇也鲜亮到不同平常,少爷现在特别好看。
休马抿了抿嘴,手指尖迅速在脸上擦了一遍,然后问:“这么明显吗?”
“嗯。”尤天白重新躺在枕头上,侧着脑袋看他,“千真万确。”
在少爷咬着嘴唇不说话的时候,尤天白终于放弃了欺负小孩。
“别拍那么清楚就行,”他笑着伸手,把休马手里的手机摆正,“这样。”
十分钟后,休马的手机上多了张尤天白指导下拍出来的照片。正方形,镜头拉得很近,左边是休马的左眼,右边是尤天白的右眼,看得出尤天白是侧过脑袋配合少爷拍出这张照片的,两人的脸侧挨在一起。
休马的眉眼鲜明,瞳仁浅棕,偏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卧蚕明显。尤天白的眼睛相比之下没那么明媚,但算得上黑白分明,稍淡的眉眼,眼睛细长,没笑,有在认真拍照。
很好,除了两人的眼睛和眉毛以及些许发丝,什么都看不出来。
显然休马对这张照片很满意,他又盯着看了一会儿。
“配什么文案好?”他问尤天白。
“别四处瞎发。”尤天白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手机。
旁边的人应了一声,接着尤天白的朋友圈界面就出现了新消息提醒。
发布于刚刚,提醒了尤天白,文案是——他不让我发。
尤天白笑出了声,接着收住笑,同少爷一样沉默无声地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保存。
“饿了吗?”他忽然问。
晚上九点半,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正是吃夜宵的好时候。虽说晚饭也吃了不少,但高潮的余韵总给人另一种感觉——饿。
休马完全不管尤天白提议的夜宵内容是什么,直接回答一句:“我吃。”
“你吃什么你吃。”尤天白笑他,但手上还是很认真开了聊天框,“楼下砂锅麻辣烫的老板我认识,留个言让他送两份上来,你想吃的什么菜?”
休马把手机放下了,抬眼睛看墙,一秒后给出了三个菜名:“油麦菜、桂花肠、宽粉。”
现在换到尤天白惊讶,他一直很佩服少爷这项随时随地知道自己想吃什么的技能。可能这就是学霸专属的敏锐和果决。
尤天白相当夸张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扯着少爷身上的毯子,问他:“起来收拾收拾?”
果决一哄而散,少爷对他这项提议相当不满,连滚带爬转了几圈才起床。在尤天白甩着毯子叠好的时候,他坐在床沿上独自发着愣。
尤天白把毛毯收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去扯休马身下的床单,再次引发了少爷的不满。
等尤天白催着人站好后,倒是没先急着收床单,他压低声音问:“疼?”
休马如梦初醒,帮着他把床垫下掖着的床单抻出来。
“没有,”迅速答了两个字后,休马又陷入了沉默,犹豫一会儿才说话,“就是有点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
“不适应是正常的,至少你现在脸色不像杀了人。”尤天白从他手里结果床单的对角,然后把床单铺展平整,相当平常地检视着上面的痕迹,接着继续说,“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
休马现在就有点不舒服,原因是他现在彻底直视了自己造成的结果——指床单。
他稍稍语塞,问:“这是……润滑?”
和他相比,尤天白的反应无比平常,像是在回答一些十分正经的常识问题:“也有你的部分,男人也会流。”
对话到此为止,休马转身,右手捞起毛巾,直接向着浴室走去。
尤天白把自己九岁被狗咬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才没有在少爷逃跑的第一秒笑出声。不过他还没有人好到给这小子一个完整的面子的程度,所以在休马前脚踏进浴室的同一刻,尤天白大喊道:
“诶——记得把浴室里的毛巾先拿出来啊!”
回答他的是一声十分卖力的关门响。
快到十点了,休马重新打开了浴室门。
全身上下打扫干净后,无地自容的羞耻感稍微好了些,他遵从了尤天白刚刚的要求,把浴室里的旧毛巾拿出来,和床单一起投进洗衣机,按亮开关。在注水的声响里,他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道。
尤天白正在客厅的窗口抽烟,没开灯,窗户开了条缝,早春的夜里有些凉,冷风穿堂吹过,但并不让人感觉难受。
休马也到了窗户边,把缝隙稍稍开大了点,和尤天白一起看向小城市稍显晦暗的夜景。
察觉到来者后,尤天白把手里的烟灰弹了弹,侧过头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烟味的?”
“我没那么讨厌烟味,”休马也把胳膊搭上了窗沿,“一开始我只是单纯讨厌你。”
尤天白笑了几声,抽过烟的嗓音震得休马有点耳根发麻。休马稍微压低了些下巴,想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自然点,身旁的人又吸了一口,火光在黑暗中亮了一亮。
“你要试一口吗?”尤天白忽然问他。
休马转过脸,只见尤天白已经把烟举了过来,烟嘴对着他。
男朋友叼过,男朋友询问,男朋友亲手递到嘴边——不尝一口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休马向前凑着,张嘴吸了一口。尤天白的指尖在离他嘴唇一公分左右的地方,而目光一直在他脸上,从眉毛向下扫到嘴唇。
烟雾吐出来,休马拧着眉在嘴角舔了舔。
“这有什么好抽的?”他质疑尤天白的品味。
“不呛?”尤天白反问他,又把烟重新送回自己嘴边,观察着休马刚刚触碰过的位置,然后含在嘴里。
不愧是尤天白,休马被他这显得无意为之的小动作弄得有点愣神。
休马清清嗓子,烟雾的苦味还在嘴里。他回答:“还不如大蒜呛人。”
说完把下巴撑在了胳膊上,眼睛向上看着,漫无目的地去寻找夜色中的参照物。尤天白用手掌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他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去把最后一口抽完。
无论时间怎么走,他们应该都会记得这一晚的感觉。
尤天白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叫停了这场无休止的对望:
“吃饭吧,麻辣烫到了——等会儿宽粉都泡化了。”
麻辣烫早就送到了,东北最标志性的塑料袋包装,隔着老远就能闻见的麻酱香气。休马瞬间清醒,反问尤天白:“你怎么不早说!”
餐灯打开,浅色木板桌前,两人开始吃今天的第四顿。
筷子拿好,包装打开,少爷第一件事是深吸了一口裹满麻酱的宽粉,表情十分满意,但再开口时不是对美味的感叹,而是一声询问:
“我今晚可不可以在你的床上睡?”
尤天白正夹着玉米面条往嘴里送,闻言十分诧异:“睡呗,那床又不是只能我睡。”
休马表情恳切:“我的意思是和你一起。”
尤天白语气平常:“别影响我睡觉就行。”
但最后影响人睡觉的却是尤天白自己。
刚躺下时还好。尤天白在看手机,少爷对通讯工具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又开始看书,不过此时尤天白开始呈逆时针角度倾斜,即,把脑袋逐渐枕上了少爷的肩膀,然后是胸口,然后是肚子。
等尤天白在休马小腹上枕好后,腿也已经上了墙,但手上还在认认真真玩着手机。休马侧头一看,好家伙,在看遛狗视频。
“你要这样过一晚上吗?”休马问。
“你睡你的。”尤天白答。
结果到了半夜,年轻的人已经沉睡,尤天白从被子里钻到了休马身边,在抬着眼睛看了他一分钟后,幽幽说了一句:“你真睡得着啊?”
休马此时正梦见遛狗,恍惚间以为被窝里进了条狗,差点给尤天白一脚。
不过膝盖抬到一半,他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就是九点,他只觉得一夜都是混乱的梦,但这一觉却睡得意外的香。恍惚之间,休马忽然记起来他正在尤天白的床上。
他猛地掀开被窝,在被子里来回淌了几脚,没有尤天白,也没有狗。这是寻常的一天,身边的人不在。
休马慢慢坐起来,窗帘在透光,可以看出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安静和自在让人沉迷,也让人困,所以即使现在坐着,休马的眼睛也慢慢闭了起来,他有种小学时放假的感觉。不过眼睛闭到一半,一声开门响阻隔了他的睡眠进程。
进门声,脱外套的响动,然后是脚步声,尤天白在门口露出了一个脑袋,问:
“你醒了?”
他带来了一股门外的春天味道,休马一边转头下地找着拖鞋一边答应着他。
拖鞋找到,又去拎袜子,袜子穿到一半,少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在门口看他的尤天白:“你昨天是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问了我一句什么?”
“对,”尤天白大言不惭,“我问你怎么睡得着的。”
少爷低着脑袋,专心把另一只袜子也穿上,看来他没思索明白尤天白话里的意思。
“算了,让你想你也想不明白,”尤天白从倚着的门框上起来,转头留下一句,“把出去穿的衣服换上吧,吃完早饭带你出门。”
出门?休马刚睡醒的脑子还接受不了太多信息,但他还是听话地去衣服架上拿外衣。
总算把语言功能调用出来后,他伸着脖子向着外面问了一句:“去哪儿?”
尤天白的声音十分爽朗地传过来:“去约会。”
早春的原野空旷无边,空气里是新生草木的味道,看不见人影,但能听见遥远而飘渺的农用机械响。春天还没完全来到,放眼望去是黄土和蓝天,只有视线移动时才能看到零星的绿色,过不了多久这儿就会被绿色铺满。
但绿色始终不是东北大地的主色调,很快绿色就会重新更替为棕色、黄色、灰色,然后是长久的白色。
他们站在短暂的春天里,休马转头问尤天白:“带我来这个地方干嘛?”
是的,他们开着五菱宏光,沿着主街走了一个小时。现在在郊外,远处是发电厂,近处是还没来得及翻土的农田。出门之前尤天白特意提醒少爷穿点容易行走的,原来目的是这个。
尤天白郑重发言:“感受春天,要从野地里开始。”
看得出少爷不是很信服,尤天白又补充了一句:“只逛公园一会儿就结束了,从这里开始,下午去公园,晚上带你吃韩餐。”
说罢,又向野地里指了指:“而且现在的季节有野果吃。”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吸引了少爷,他闭了嘴,从副驾驶上下来。停车的地点是小城的尽头,有家关了门的农贸市场,对面是家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理发屋,能听到收音机里说评书的响声,但看不到开店的主人。
再往前就彻底脱离人类的痕迹了,休马转过头去,跟上尤天白怡然自得的身影。
“这里原来是东北最繁荣的地方。”尤天白忽然感叹了一句,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休马笑话他:“说的就好像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真的,你别不信。”尤天白转脸看他,“小时候跟我爸来过一次东北,那时候感觉这儿比北京都繁华。”
春天了,尘土大,临近地平线的地方被浮尘染成了灰色,只能远远看到直指天空的冷却塔,厂房和人都看不真切。
休马跟在尤天白身后,踩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难得地掏了手机。他只是想看看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有没有信号,意料之外的有。既然有,他就又看了眼昨天发布的朋友圈,上方的点赞信息里多了个人,是尤天白。
尤天白的社交信息相当简单,微信名即本名,头像是风景,动态几乎没有。
看着这个如同社交死水一般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点赞列表里,休马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尽管照片上的右半部分就是社交死水本人。
他溜着号,回答尤天白刚刚说的话:“就是因为繁荣过,你才喜欢这里吗?”
有些人是很喜欢衰败独有的氛围的,灯红酒绿和觥筹交错留在过去,就像旧照片里的生日宴,永远都不会变味。
“倒也不是,”尤天白放慢了脚步,走在他身侧,“我是喜欢繁荣过也衰败过,但还能用自己的生命力来一路向前的事物。”
虽然没明说,但尤天白这句话不只是在讲脚下踩着的大地,还在说少爷。作为一个贫穷过也富裕过的人,无论过去如何,也无论将去向何方,他始终都在生龙活虎地倔强成长,这就是尤天白最羡慕的状态。
“是吗——那我想想我喜欢什么。”休马手里还捧着手机,眼睛往前看,“我喜欢无论时代如何发展都自成一派的事物。”
毫无疑问,他在说尤天白。
心照不宣的感觉很好,他们可以就这样彼此充满默契地继续向前走,但尤天白不是喜欢安静的人。
他指指休马的手机,问:“你发的动态是所有人可见的吗?”
其实他刚才就已经瞥见了照片下的一排点赞名单,少爷是毫无疑问的社交风暴中心点,这条动态也是毫无疑问的所有人可见。
休马给出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是。”
“那你爸——还有亲戚朋友不会问吗?”尤天白对自己发出的疑问有些犹豫,因为休马肉眼可见的不担心这些问题。
实际上也是不担心,休马对他的疑问嗤之以鼻:“我管他们问不问!”
很好,尤天白就喜欢少爷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沿着土路向里走,人迹愈发罕至,北方的野地没什么活物,只能偶尔听到蝼蛄的叫声。尤天白耸耸肩,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爸第一次知道我喜欢男人的时候,骂我脑子有病。”
休马猛地转过脑袋:“他早就知道你的性取向了?”
尤天白点点头,向上扬了扬嘴角:“头几年拒绝和我说话,但这两年接受了些,前几天还问我要不要回家过端午。”
还好话题的落点没那么沉重,休马慢慢转回脑袋,然后说:“我爸还不知道,但我觉得他根本不在乎,就算我在二楼平台上挂着做引体向上他都不管我。”
这话成功逗笑了尤天白,他反问:“你不会真的在二楼挂着做过引体向上吧?”
少爷不置可否,逃避回答,看来答案是肯定的。他满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反思道:“下次我去三楼楼梯口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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