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闻淙咬着牙,喉结颤着:“所以你现在、究竟想说什么?”
“分手!”储耀明吼道:“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你不就一直想听从我嘴里说出来吗?!你高兴了吗?!”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闻淙这一刻,声音和心口一样冰冷,他大脑有一瞬间一片空白,但缓过之后,就再没有意外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甚至没有愤怒,只是用力呼吸着,用力平复,控制着身体,不让自己颤抖。
他努力过了,他忽然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个赌徒,拿整个人生去换这场满盘皆输,他忽然觉得恶心,就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胸口的心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压不下去的想吐的冲动。
徐行在低头看手机,没看他,闻淙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人,忽然迫切希望他看过来一眼,哪怕一眼也好。他这一刻从头到脚,从骨到皮,感到一种从未有过、彻骨的寒凉与孤独,他不知道该对谁说,他想说,我真的尽了全力了……
“如果不能给我钱,你在我这儿一点儿价值都没有,我对你的所有愧疚都是装的,闻淙,你听到了吗?”储耀明笑得像哭:“痛苦去吧,你就是看错了人,你这辈子就是被我给毁了!呵呵,我不爱你,早就不爱了,你痛苦去吧!我也终于不用在你面前假装忏悔!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了!我解脱了闻淙!从今以后!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耳朵嗡鸣。
闻淙挂掉电话,原地站了许久。徐行没过去打扰他,直到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牵住徐行的手,徐行扭头看了看四周,又回过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问:“你没事儿吧?”
闻淙轻轻摇头,说:“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徐行看了闻淙好几次,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忍着没问。闻淙一路静静望着车窗外,自始至终没有吭声。
到家进门,徐行放下钥匙,刚回过头,闻淙伸手握住他后脖子,向后一攥,一手捏开他的下巴,按到墙上吻了下去。
或许那不叫吻,是撕咬。
徐行疼得“唔唔”直叫,推他,掰他的手,但闻淙不肯放开。
“闻淙,你……”徐行腮颌被捏得生疼,闻淙在他嘴唇内侧狠狠咬了一口,徐行“呃”地一声,尝到了嘴里漫延开来的血腥味。
“闻……”他奋力推着,挣开一点距离,瞪着闻淙泛红的眼睛问他:“你怎么了啊?!”
闻淙没回答,抓起徐行的胳膊将人拖进卧室,用力甩到床上,抬腿就压了上去。
徐行没见过这样的闻淙,像失了心智一般,凶狠,狂暴,带着失控的怒意。
衬衫在sichezhong崩开,被缠在了手腕上……
徐行疯了,脖子上迸起QINGJIN,“啊”地一声,被闻淙抬手捂住了嘴。这些日子做得多,jinru不算艰难,但徐行还是疼得脸色发青,还是抗拒,他内心比身体上更难以接受。
他叫不出声,脚跟一直在拼命蹬着,手腕扭出红痕,闻淙一手捏着他的胯骨,一手按着他的嘴,狠狠tingdong,徐行被撞得眼眶都憋红了,死皱着眉瞪大眼睛,几乎快要迸出泪来……
他快要喘不过气了,口鼻窒息,挣扎渐渐失去力气,闻淙终于察觉徐行的痛苦,理智稍稍回笼,松开了手。
徐行剧烈地喘着,手一解开,他挣扎着往后挪动身子,扬手就给了闻淙一个耳光。
他不想问为什么,不想问凭什么,他不想听任何解释或道歉,只红着眼睛对闻淙哑声吼道:“……别他妈把你的情绪发泄到我身上!对不起你的人不是我!”
闻淙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牙齿磕到口腔内侧黏膜,他舌尖抵了抵,尝到一丝腥甜。
徐行翻身下床,扯过裤子套上,出了卧室。
闻淙闭上眼呼吸很久,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徐行坐在沙发上,一支烟夹在指间,微微颤抖。
“徐行……对不起。”
徐行下颌还有他掐出来的印子,原本白皙的手腕子上一片淤红,他眼望着别处,哽着声音说:“你走吧。”
闻淙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第22章 不全然是生气
徐图得知徐行那头儿这么快就冷了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那天陈镇打电话谈别的事儿时提了一嘴,说徐行有阵子没再找闻淙了,闻淙人最近一直在店里,陪酒局挺密的,但是拒绝出台,只有那个易凡生叫了他两次,他去了。
徐图沉吟片刻,说不用管了,随他们。
储耀明后来那几十万的借贷合同是徐图让麻鹰带人去补的,倒不是为了闻淙,而是因为徐行看上的人,他不能不留点儿心。徐行表面是个乖的,但毕竟被他这个当哥的从小惯到大,骨子里也颇有几分任性,看上了,想玩儿,拦不住。再者年轻人,心思总得有个去处,没对象也总不能让他一直素着吧,说到底也不过花钱睡个男人,徐图觉着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儿弄得兄弟俩不高兴,再者徐行有句话说对了,与其出去跟别人折腾,还不如在自家眼皮子底下放心,徐图确实是这么想的,至于敲打他别上头那些话,徐图也就一说,他眼里徐行能对谁动心就怪了,不可能的,顶多是一时稀罕,把钱都砸出去,当一回冤大头。
贪新鲜睡几回就睡几回吧,徐图只负责把人摘巴干净了就行,别连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钱谁借的就算谁的,以前徐图对这种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放出去的钱能连本带利收回来就行,现在徐行都给人自掏腰包了,真掰扯起来这是便宜了谁啊,徐图不傻,所以闻淙跟那个男朋友怎么回事他不管,但帐必须分清楚,一码归一码。
至于前头剩下那百来万,徐图想就当栓在闻淙脖子上的一根绳儿吧,只要他安安分分尽心陪徐行段儿日子,回头免了这一笔,直接放他走也未尝不可,就当哄徐行开心了。
徐图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没想到徐行这新鲜劲儿能过得这么快,徐图忍不住叹息,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要把走肾不走心这条道儿给贯彻到底了。
徐图顾不上管徐行kuaxia那点事儿,他诸事缠身,棘手的麻烦都解决不过来。纪委那边和张伯阳派系的斗法进入白热化,这几年来这位副市长贪婪狠厉的作风在本地无人不风闻,而眼下此人虽然身陷囹圄,对摆在面前的罪证却一概咬死不认,调查组只得多管齐下,加紧步伐巩固证据,而徐图手上的东西,就成了完善这条证据链的重要一环。
徐图是懂审时度势的人,办案人员三天两头做他的工作,想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但他面对调查组时态度极其配合,不该说的在形势未明朗前却一个字不漏,只打太极。
他其实也是屏着一口气,不敢掉以轻心,这节骨眼儿上错一步满盘皆输,底牌若是太快交出去,很容易失去先机陷入被动,也就没了制衡张伯阳那些人的资本,到时候能不能保全自己都难说。徐图这阵子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跟此案有牵扯的人被威胁报复了,有些被迫封口,有人顶不住压力自己了断,当然是不是真自己干的,人都没了,谁都说不清楚了。徐图也不止一次被人暗地里递过话,他两头周旋,也好在有麻鹰时刻跟着,对方暂时还不敢对他怎么着。
麻鹰问过他,小画儿和柳芸那边是不是也得安排点人防备一手,徐图没吭声。
他不是没提过这个话,但柳芸态度的抵触令他没想到,柳芸对他生意上的事向来不过问,但也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暗地里牵涉很多不情不法的勾当,她对这些一直都有些反感,虽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徐图看得出来。他没再坚持,只让麻鹰的人多掌个眼,别跟太紧。
“真发现了什么,记得告诉我。”他说。
麻鹰说:“好。”
徐图看着他:“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麻鹰过了半晌,低声“嗯”了一声。
徐行再见闻淙是在浮世,刘鹏他们攒了个局,徐行原本没什么兴趣,刘鹏说:“你滚啊,给你款儿大得,还请不动你了,晚上九点,记着啊,你不来镇哥都不给我打折。”
徐行笑着骂了句,应了。
他想过去的话可能会碰见闻淙,这段时间以来他承认心情不好,但就为了避着闻淙就再也不去浮世,未免显得太刻意,徐行没想好真见了会怎么着,他只是烦躁这种左右纠结的心情,像某种胆怯。
来聚的还是平常那些人,包间里乱哄哄闹成一坨,唱歌就唱歌,面对面说话都要对着话筒喷,饶是徐行一整晚都心不在焉,也被吵到有点儿头疼。酒过三巡,眼看麦克风又要递过来了,徐行没心情开唱,他今晚已经借着嗓子不得劲儿推了几轮,再推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借口上洗手间,扔下身后一堆“哎哎!”乱叫,麻溜儿地躲了出去。
包厢门一带上,乱嚎声立马被隔绝出好远,耳根总算清净了,徐行掏出手机一边看着,往长廊那边的洗手间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脚步匆匆的服务生看到他便靠边站定,问一声“行哥好。”徐行只应一声,头也不抬。
推开洗手间门时,他余光扫过盥洗台那边站了个高大的身影,他没留意,低头看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再抬头时,脚步猛然顿住。
闻淙看上去刚洗了把脸,睫毛上的水渍还没干,湿颤颤的。他大概刚又吐过,眼里布满血丝,氤氲着水汽,徐行一瞬间心里猛地揪紧……
他是不是又胃疼了……
之前认识够久了,徐行了解,这个人体质就是这样,喝多了不上脸,反而脸色会更显苍白,那种苍白和泛着血丝的眼睛反衬出的脆弱感此刻像一只手一下子扼住徐行的呼吸,他眉头拧着,脑海里来来回回就剩下一个念头:他身体会毁掉的,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毁掉的……
闻淙松开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像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好半晌,他嘴唇动了动,不可置信,但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徐行,你终于来找我了吗……”
他真的很有本事,徐行想。他就问了这么一句话,就像一把小刀,在自己心口不轻不重地剜了一刀。
徐行说不出来。
他站在那儿,想做出个轻松的表情,笑一下,或者假装轻松地哼一声,但他僵硬半晌,还是没能扯动一下嘴角。
好久不见,他想说。
可事实上也没多久,个把月而已。细说起来两人当初也不算翻脸,只是当时两人都在情绪的当口,徐行扇了闻淙一耳光,过后再没找他,而闻淙也就再没主动联系。
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对吧?我给你花钱,我还得围着你转,而你做了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徐行一个月里烦躁憋闷,找不到头绪,此刻看着闻淙,心里那股子愤懑却忽然明晰了,原来自己是真的生气了,特别生气,他气了一个月。他不知道闻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只想问,难道我不值得一句道歉吗?一个多月了,这么久,久到曾日夜颠倒滚在一起的两个人,此刻面对面站着,都生硬到连一句寒暄也说不出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徐行心很乱,不痛快,他想过会碰见闻淙,甚至隐隐地,他来之前心里还做了预设,但这一刻他还是抑制不住烦躁,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边生气,一边还在期待着,他也是此刻才意识到过去的这一个月里,自己每想到闻淙,心里就犯堵,就不踏实,不痛快,他是在生气,可又不全是,他脑海里关于这个人的画面太多,太不忍直视,令他每次想起都会心跳变乱,会不由自主拧起眉,呼吸深缓……
所以,是怎么了?徐行又开始气自己,他气自己做不到像面对以前那些床伴儿一样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随便聊几句,做不到当什么都没发生,做不到洒脱坦然,他甚至做不到抬起脸直视闻淙看着他的眼睛。
他不愿意。
闻淙看着徐行青白的脸,什么也没再说。
该道歉的,他应该对徐行说对不起,说他后悔那次失控,后悔做出那些行为,可眼前的徐行冷着脸,不像会原谅的样子。
已经做了,道歉有什么用。道歉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闻淙有切身体会,他被辜负过,而道歉无法弥补一分一毫,没有意义。
徐行站了片刻,转头走向墙边小便池前,解开裤链,抬头对着墙开始放水。
他骨子里确实不是个能轻易原谅的人,但或许是他打小性格太随和开朗,跟谁都没红过脸,扇闻淙那一巴掌,是他平生第一次打人耳光。这事儿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都没细想闻淙那么对他,能让他那么受伤,那么愤怒。
闻淙目光追着徐行的背影,远远看着。
徐行身形还是瘦削挺拔,从背后看去,更显得肩平背直腰细,闻淙抱过这个身体很多次了,压着,贴着,抵着,他曾多少次在那皮肤上落下亲吻,多少次在其主人的允许下,试炼着这具身体柔韧度的极限。
闻淙算得上阅人无数了,他不是没意识到,这具身体是他所经历过最喜欢、最有感觉的,他从未在以往那些过程中那么喜欢盯着一个人的脸,那么关注过一具身体的每一丝反应,他知道这已经不全是服务所需或者生理本能。
这是个不该有的倾向……想到这点,闻淙的内心就更后悔了,因为那一次,徐行惊怒交加、悲愤痛楚的表情像是刻在了他脑海里,让他每回想一次,内心就多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心疼。
徐行解决完整理好衣服,回头径直走到盥洗台前洗手。
“徐行……”闻淙开口。
“嗯,”徐行按下洗手液,仔细搓着,没抬头。
“对不起。”
没有意义的事儿多了,但不包括这一件,闻淙必须道歉,他也想要道歉。如果先低头的人意味着放下自尊,闻淙不会在乎,他在乎的是徐行生气了,气到明明那么中意他,都扔到一旁不再来找他。徐行不会低头,他明亮清扬,骨子里是从小被宠到大与生俱来的娇纵与傲气,而自己如今的身份完全不能与之相衡。闻淙后悔不该,明明已经看着对方日渐柔软,深陷,却因一时失控打破他的迷蒙,让他清醒过来,是自己错了。闻淙并不清楚徐行今晚出现是不是真的来找他,但他清楚这是老天给机会,若不抓住,再不主动做些什么,依徐行以往洒脱的性子,两人之间这点儿不清不楚的关系,说断也就真的断了。
不可以,闻淙看着徐行的侧脸,心里想,绝不可以。
徐行手伸到水龙头下一点一点将泡沫冲干净,甩了甩水,从旁边抽了张纸擦干,扔进废纸篓里转过身。
“你诚心的么?”他看着闻淙。
“诚心的,”闻淙回答:“我愿意向你解释,如果你愿意听,徐行……原谅我好吗?”
“你需要我原谅吗?”徐行问得直白。
如果你觉得做错了事,需要一个人的原谅,那么或许从某种角度讲,这个人在你心里,比这件事本身更重要。徐行问他,你觉得我的原谅重要吗?你需要吗?
“我需要,”闻淙眉头紧锁,声音低着:“我很需要,很想要你的原谅,徐行。”
徐行一动没动,直视着他没吭声,其实浑身已经僵住了。
浮世的洗手间装修奢华,灯光不甚明亮,透着种醺然的氛围,徐行直视闻淙的眼睛,看见他瞳孔里那一抹很深的难过,一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差点想问,你在难过什么?
有些东西莫名其妙开始,莫名其妙发生,想捋个清楚的时候又不知该从哪里讲起,抓不出个头绪。徐行面色平静,但其实内心的汹涌不比闻淙少一丝一毫,他这一刻真的想知道,闻淙在难过什么。论交情,俩人不过是床上的交情,交易而已,若说为钱,自己在闻淙身上花的也不见得比其他客人多,所以这情分摊开讲比纸还薄,说断就可以断了,他想问,你在难过什么?
徐行脊背挺得很直,视线不偏不倚。
交情可以抹去不提,但从当初那一晚的走廊里相识至今,他自认自始至终没亏待过闻淙,他待他很好,哪怕最初见色起意,后来相处中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他也对得起自己这份色心,对得起眼前这张脸、和这个人。
“你对我很好,我都知道,徐行,可以不生气吗?如果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怎么弥补都可以……”闻淙声音沙哑,他今晚不知道又被灌下多少烈酒,一杯杯喝下去,再一次次吐出来,对嗓子的伤害不言而喻,但他垂着眸,压着喉咙的不适,一遍一遍对徐行说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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