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胳膊肘拄着膝盖,看着捧在手里的茶,说:“你是个特别好的人,特别好的哥哥,真的……嫂子当初要走,你尊重了她,没纠缠没为难,方方面面体面做尽,我跟闻淙在一起你都快气疯了,但再气你最后也没把我们怎么着,我从小就知道你是个特别好的人,哥,也许就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们才……这么有恃无恐,因为吃定了你最终还是会宽容我们……但我很在乎你,哥,你身边的人都在乎你,绝对没有欺辱你的意思,真的。”
“除了谈恋爱这事儿我没听你的话,别的我什么都愿意为你,你是我哥,这个一辈子都不会变,你相信我。”
第44章 情分
易凡生被羁押之后,案子的侦查起诉过程很快,闻淙这期间一直在活动,跟律师严密配合,给办案组提供了很多对易凡生大为有利的线索和证据,最大程度上把他从张伯阳案的牵扯中摘了出来,不过也是一直等到宣判完人移送监狱之后,闻淙才等到开放亲友探视,抽空去见了他一面。
几个月里易凡生瘦了不少,但精神状态还可以,他笑着说:“四年,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谢谢你闻淙。”
他所在的监狱在本省B市,闻淙说:“储耀明也关在这里。”
易凡生笑笑:“我听说了。”
闻淙说:“其实我是想拜托你,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关照’他一点。”
易凡生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说:“好。”
易凡生如今就算身陷囹圄,毕竟也曾身处那个位置多年,要说一点门道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他有他的路子,闻淙没什么需要多交代的,只说:“我在这边账上给你存了钱,不够就联系我,”他声音放轻,看着易凡生:“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明白,”易凡生点了下头,笑笑:“我的事也算尘埃落定了,闻淙,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闻淙过了半晌,扯开嘴角,说:“一定。”
回来时进门就看见徐行正在研究吃的,锅里炖着什么,很香,厨台上切好的菜和厨具碗碟乱七八糟摆了一堆。自从在徐图那儿过了明路之后,俩人虽然依旧没正式同居在一起,但闻淙留宿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徐行摆弄吃的兴趣空前高涨,只不过现在每次他折腾完都是闻淙收尾,替他把惨不忍睹的战场打扫干净。
“今天吃什么?”闻淙洗完手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徐行,下巴搁在他肩上,“别捣乱,”徐行一手拿着筷子,正准备掀盖,“今天新学了一个,冰糖蹄髈。”
闻淙“噗嗤”笑了出来:“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图片儿好看,”徐行笑说:“色泽看着太漂亮了,让人特别有食欲,就有点儿馋了。”他把盖子放到一边,筷子递给闻淙:“来,戳一下,看看烂了没。”
闻淙接过来,往那块色泽油亮的蹄髈上一插,黏糊软烂,火候非常到家。
“看着很不错,”闻淙在徐行脸上亲了一下,徐行一手拿着盘子,一边红着耳根拿锅铲小心地把一整块蹄髈盛出来,说:“估计咱俩也吃不多,这东西太腻,我就只买了一块。”他把盘子往身后的餐桌上放,闻淙却抱着他不松手,贴着他晃过去,徐行放下刚转过身,就被抵在桌沿上,捧着脸吻了下来。
徐行手都没顾得擦,环住闻淙的脖子,俩人不一会儿又吻得难解难分,气喘吁吁。
“还有两个素菜一个汤,你来做。”徐行低声耍赖。
闻淙蹭他的鼻子,在他眼眉上轻轻吻着,说:“好。”
“不许放姜,我不爱吃那个味儿。”
“好。”
徐行把围裙摘了,反手系在闻淙腰上,顺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给你二十分钟搞定,快。”他说完转身就走,被闻淙一把拽回来,又按在怀里吻了几分钟。“你要不要先去冲个澡……”他蹭着徐行的耳朵问,徐行懂他话里的意思,故意笑道:“已经这么多菜了,你还不够吃?”
“嗯,桌上吃一顿,床上再吃一顿,刚刚饱。”
闻淙说的是心里话,他对徐行的需索向来强烈,徐行也能感觉得出来,那种喜欢,那种在你浑身一寸一寸要不够的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徐行忍不住把头抵在他肩上,咬了下唇角,说:“行,那就想怎么吃都随你,我永远奉陪就是了。”
闻淙没说话。
徐行感觉他手臂抱得更紧了,紧得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笑问:“怎么了啊?”
闻淙捏捏他的后颈,说:“没什么。”
徐图不记得多少天没见过麻鹰了,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他甚至不允许那个人在脑子里出现。因为只要一出现,那些画面和那一晚所有的感触就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摧毁他对这份兄弟情分、对那个人十年来的全部认知,这种感觉不是一个简单的“崩溃”能形容的,徐图无比恼怒,无比愤恨,这对他而言都不是能不能理解的问题,是根本没法去想,没法面对,他没法去梳理两人眼下的处境,和……和接下来的关系,他已经错乱了。
但他也知道麻鹰没有消失,一直都在他周围不远处守着,像道影子如影随形。就比如现在,陈镇手头上几个生意上的事儿最近也收尾了,晚上打电话叫一起吃个饭聊聊,徐图在去的路上,一个小弟开车,徐图坐在副驾,一路都在避免视线扫到后视镜,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麻鹰的车就跟在身后。
晚上见面是免不了了,他们三个自来这些年有事儿都一块儿商量,徐图没法跟陈镇说别叫麻鹰来,我不想见他。为什么不想见,这话没法解释。
到了酒店进电梯时麻鹰就在身后不远处,他特意把车停远了点,落后几步,也可能是为了不惹徐图发火,故意的。小弟看见他了,伸手戳按钮的手顿了顿,回头悄悄看了眼徐图,徐图骂道:“看个屁!按啊,等过年呢?!”小弟赶紧把电梯门关上了。
麻鹰等到电梯启动,往上走了,才伸手按下另一部。
陈镇提前到的,已经在包厢里点好了菜,徐图进门时他也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这是……最近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徐图外套扔到椅背上,刚要开口,麻鹰开门进来了,徐图脸色变了变,拉开椅子坐下,没吭声。
麻鹰先看了徐图一眼,陈镇叫了声“鹰哥”,麻鹰答应了,坐到徐图临近的位子上。
包间不大,一张圆桌,三个人离得不近不远的,但气氛从来没这么怪异过,陈镇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就琢磨出不对来了。
三个人认识到如今快十年了,当年麻鹰出狱时二十六,陈镇徐图都才二十出头。那时候他们生意还只是小打小闹,赚的所有进账加起来连徐图爸妈留给他资产的零头都不到,那会儿其实也没想到能肩抵肩背靠背走到今天,但既然走下来了,也没成想有一天能这么在一个桌儿上,这俩人谁都不跟谁说话。麻鹰倒是看了徐图好几眼,想开口,但徐图眼神都没给他一个,那脸色叫一个难看,麻鹰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敢吭声,这情形落在陈镇眼里,只觉稀奇。
他们几个经常来这吃饭,除了上菜都不用服务生进来,陈镇坐在位子上一边泡茶,一边在俩人脸上打量着。
有矛盾,这点是肯定了,但是跟钱沾边儿的矛盾可以一概排除掉,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陈镇其实心里老早就有个疑影儿,此刻他看了眼麻鹰,又看看徐图的表情,心里虽然不敢确定,但也下意识有了点不太靠谱的推断。
席间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儿,陈镇生意场上行事向来把稳,他该舍的舍,不拖泥带水留下隐患,眼下处理得都差不多了,徐图也松了口气,他这一晚上又喝了不少,按灭烟起身说:“我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旁边,麻鹰没跟着,他看着徐图脚步还算稳当,放下心来,一回过头,目光就正与陈镇对上。
麻鹰靠回到椅子上,拿过烟点了一根,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
陈镇摇了摇头,笑了:“阿图好像有点怕你,所以你这……不是只表了个白那么简单吧?”
麻鹰没吭声。
陈镇想了想,说:“阿图不吭声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本来我也不该掺和,但是鹰哥,”他给麻鹰续了杯茶,放下茶壶,说:“如果日后阿图有什么说法,不管他舍不舍得下你,我都是站他一边的,情分这东西真到了那份儿上也得分个轻重,我不做多解释。”
麻鹰点了点头,说:“应该的。”
徐图出来时陈镇接了个电话,有事儿要先走,徐图马上说:“那我也回了。”
“阿图,”麻鹰这一晚上,终于开口叫了徐图一声,“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徐图拿起外套,吭都没吭一声就往外走,被麻鹰拽住手臂。徐图就跟被电打了似的,猛地往回扯,但没扯开。
“你要是着急,我现在说,就耽误你五分钟。”
“你他妈闭嘴!”徐图瞪着他。
陈镇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俩人,他们三个之间这种场景和气氛是从没有过的,他说:“阿图?我等你?”
“不,”徐图缓了口气,捏捏眉心说:“不用……你先走吧。”
麻鹰脾气徐图知道,如果他不让自己走,那就走不了,不管怎么样,徐图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和这个混账之间发生了什么。
陈镇问:“你喝得怎么样?要不我外头等你一会儿,然后送你回去。”
麻鹰说:“一会儿我送他回。”
徐图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跟陈镇说:“有人开车,你别管了,先走吧。”
陈镇点了点头:“那你到家给我个信儿。”说完看了麻鹰一眼,眼神里带了点警告,转身走了。
徐图猛地把手抽了回来,他想要离这个人远点,刚退了一步,就被麻鹰抓着膀子一把扯进怀里,死死抱住了。
“你他妈……滚开!”徐图死命挣扎,麻鹰捏开他的下巴,低头就亲了上去。
徐图疯了,大睁着眼睛,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次太清醒了,这他妈怎么弄?十年兄弟,在咬他的嘴,这谁能接受得了?
徐图觉得这会儿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了,塌吧,都死,全都他妈炸了吧!
徐图一米八几的个子,挣起命来也不是那么好压制的,尤其是他现在满肚子那股子怨愤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推麻鹰,麻鹰臂膀像铜墙铁壁一样,他豁出命去挣开了,抡起一拳照脸就砸了上去。麻鹰没躲,只是被打得偏了下脸,但这种不躲的反应更激怒了徐图,他想起被这个混蛋压着做那种事,整个人就气得直哆嗦,手脚发麻,连脸皮感觉都是麻的,他什么都不管了,扑上去一拳接一拳地砸,麻鹰一边任凭他打,一边还伸手护着,怕他喝了酒再摔了。徐图一把撩开他的手,抬脚就狠狠踹在他肚子上,麻鹰痛哼一声弯下腰去。他身形还是太高壮,这一脚他只退了半步,徐图却往后趔趄着撞在椅子上,他气红了眼,抄起椅子就抡了起来。
麻鹰视线瞄到他动作的瞬间,瞳孔都缩了一下,但他依旧没躲,就那么保持着弯着腰抬着头的姿势,甚至都没下意识抬手护一下脑袋。
那把椅子最终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砰”地一声巨响,碗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外面服务员惊慌失措地叫来了酒店经理,一个劲敲门喊徐图徐总,问需不需要帮忙。
麻鹰没动,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看着徐图,徐图铁青着脸过去开了门,说:“没事儿,回头你们统计一下损失,记在账上就行。”
“好的好的,那徐总您有事随时叫我们。”
“知道了,散了吧。”
徐图把门关上,走到沙发前坐下点了根烟,然后浑身失力地仰靠下去,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说了。
他也是在暴怒的最终关头,才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那个手,他恨,他想起来就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想着恨不得弄死麻鹰,但到临头那一瞬间,他还是回身把椅子砸在了桌子上。
就当听个响儿吧,桌子上碗盘多,砸个稀烂,动静越大总归显得更解气一点,虽然这能解个鸡毛。
徐图满心疲惫,累得连眼皮都没力气睁开了,身旁脚步声渐近,他知道麻鹰站在了面前,又过了好一会儿,旁边沙发陷了一下,那人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砸脑袋?”那声音叹着气,“你总是心软,难怪每次受伤的都是自己。”
徐图眼睛微微睁开,望着天花板刺眼的顶灯,好一会儿,眼睛干涩得发痛了,才又闭上,扭开了头。
“我知道你生气,阿图,我也知道你有多恨我那么对你,”麻鹰声音很低:“如果你需要一个道歉,我可以给你,要是这在你心里还能有用的话。但我也实话实说,我不后悔那么做。”
徐图猛地扭过头来瞪着他,“你还有理了?你干出这么……这么……!你还挺坦荡是吧?!”
“不坦荡,”麻鹰说:“但我当初已经给你机会去结婚,去组建家庭,你们自己没能走下去,这不赖我。”
徐图气得,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反驳。
“我已经一退再退了,阿图,我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过了十年,这十年,比我在牢里待得还漫长……我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从察觉到你们感情出现裂痕那天起,我就想好了,只要你离了婚,我就不打算再放手第二次……”
“所以你现在就他妈不打算做人了是吧?!”
“没不做人……”麻鹰面色平静,一句一句耐心解释:“我会对你负责到底,我本来也不会追人,没经验,哄人也不会哄,所以既然做了,那就只能等着你消气,你想打我我绝不闪一下,或者扎我两刀我都受着,你可以怎么解气怎么来,但有一点,阿图,我还是会要你,我这辈子要定你了。”
“你滚……”徐图咬牙切齿。
麻鹰说:“婚你已经结过了,孩子也有了,这方面你应该没什么遗憾了,至于二婚,你想都不要想,从今往后你徐图都只能是我廖守东的,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
徐图像在听天方夜谭,他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喜欢你,阿图,我会对你好,比女人,比任何人都对你好,你能接受,咱俩就一块儿好好过,你不接受,你就忍着,但还是要跟我过。”
“凭什么?!”徐图用力扯开让他气喘不过来的领扣,坐起身来,“你说了算?你上我一次就觉着自己能做我的主了?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我把你……”他噎了一下,眼眶猛地更红了几分:“我把你当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时叫你一声鹰哥,我不把你当个玩意儿的时候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图的语气,那种震惊厌恶的表情刺得麻鹰心口生剜一样疼,但他依旧面色沉静,说:“你别这么跟我说话,不然我现在jiuzaicaoniyici,caodaoni什么都说不出来为止。”
徐图瞪着他,好半晌,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麻鹰起身一把拉住他,将人扯回怀里。
“让我再抱抱……”他低声说:“我知道你恶心我,不想见我,但我已经做了,就没想再回头,阿图,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完全消化我喜欢你这个事实为止,今晚是特殊情况,我才能来当面看你一眼,下次,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徐图还是推他,还是跟个愤怒的炸药桶一样宁死不从,但麻鹰不松手,他就挣脱不开。
好一会儿,麻鹰掰过他喘着粗气的嘴巴亲了亲,徐图拧得下颌差点脱臼,麻鹰才放开了他。
麻鹰本以为他会再恶狠狠撂几句狠话,再怎么难听怎么来往他心上扎上几刀子,但徐图拉开门就冲了出去,门被狠狠摔上,“砰”地一声,震天响,麻鹰慢慢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46章 相信我
徐行发现闻淙其实挺忙的,以前没住一起,也没多问过,现在相处时间多了,他才有这种感觉。但他依旧没有过多干涉什么,他不喜欢两人之间那种动辄查岗,凡事报备的相处模式,虽然闻淙对他说过你可以,但徐行觉得这不仅是彼此之间最起码的尊重与信任,也有一些他自己本身也想要保留的,各自的空间感。
忙一点也好,徐行不希望闻淙困囿于过去那些经历,正相反,他期待闻淙能走出去,能回到属于他的职场,或者任意一片他喜欢的天地里去施展,他相信闻淙有这个能力,他相信闻淙。
这天两人正一起吃饭,闻淙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便起身离开餐桌,去了阳台,徐行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闻淙很快打完回来了,坐回座位时顺手按了按徐行的肩膀,徐行抬头对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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