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钱情两讫(夏大雨)


徐图好半晌没说话,麻鹰看了他一眼,他才开口:“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反正没家了,一个一个都走了,我哪儿都回不去了。”
麻鹰没再问,几分钟后把车开进自己住的小区,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徐图下车,他捡起徐图外套搭在手上,甩上车门说:“上楼。”
这房子麻鹰租了很多年了,只有一室一厅,很小,也没什么陈设,进门就透着股冷清。这住处徐图这些年加起来恐怕也没来过一趟半趟,他看不上,为这事儿还跟麻鹰发过脾气,说是自己给钱给少了还是怎么着,住不起大的?麻鹰当时笑着解释说:“你知道我在牢里那些年,住的最舒服的就是关禁闭的时候,单间儿,横竖就几米,单人床,马桶,洗手池子都在里头,我有时候被关三天,有时候一个礼拜,最多的时候关过半个月。”
“我喜欢住小屋,越小住着越踏实,有安全感。”
那小屋不是白住的。麻鹰当年入狱时刚过完16岁生日没俩月,过失杀人,捅的是他亲爹。当时他那个案子很是令人扼腕,从公安到检察院包括律师各个环节都尽了力了,哪怕他当时年纪再小一点,法院也能替他争取轻判,但法律就是法律,底线就在那里。麻鹰被判了八年,进去前他跟他常年遭受家暴导致身体已经被打坏了的妈说:“你换个地方生活,改嫁也好怎么也好,别来看我,我以后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活。”
其实他那时候就觉得,他妈也许活不到他出来了,他觉得那样的话自己这辈子活不活也就没什么所谓了,服刑期间,性格变得凶狠暴戾的他并不服从改造,从少管所到后来的成人监狱,他是一路打过去的,别的犯人被惹了会打报告,他逮着惹他的人往死里揍,别人在监区站住脚是靠家里塞钱或者好好改造,他靠拳头,他不知被关了多少次禁闭,别人减刑,他八年蹲成十年,那两年都是后来加的。
所以他喜欢橡胶棍,那玩意儿抽在身上是真疼,他每次都挨得狠,因为不狠三五个狱警根本拉不住他。
这样的人也会需要安全感,徐图不理解,但他今晚没心思去想那些,他沉默着跟着进门,麻鹰拿了双拖鞋放他脚下,他趿着走到沙发前坐下,往后一靠,就再不吭声了。
麻鹰这儿没红酒,他自己偶尔喝点白的,就拎出来两瓶放在徐图面前,徐图也不挑,拧开倒上开始喝。
麻鹰四处又找了找,最后翻出一包五香花生米,他拆开放桌上,拿了一颗搓了皮儿放嘴里,“咯嘣”咬碎,在对面坐下了。
“给你叫点外卖?想吃什么?”
徐图捏着杯子抿了一口,摇了摇头。
徐行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一句话没说,默默相对着喝完了一瓶。
壁灯光线有点暗,徐图看着亮起的屏幕,没碰。一遍响到铃声结束,接着又一遍打了过来。
徐图捏着浅盅一口接一口,麻鹰看着,也没拦。
电话最终还是接了起来,徐行那头小声叫了一声:“哥……”
“你哪来的哥?”徐图哂笑。
“我有,”徐行鼻子酸了,压着声音说:“我有哥。”
“你这哥,对你好吗?”徐图问他。
“好。”
“你哥重要吗?”
“重要。”
“那你听你哥的,跟姓闻的分手。”
其实徐图了解他这个弟弟,知道这话现如今说了也无用了,但是哪怕徐行能迟疑,能稍微为他哥权衡个一分半秒,徐图心里也能好受些,但徐行没犹豫,他说:“我不分,哥,我不会跟他分手。”
徐图没说话。徐行说:“我知道你生气,哥,但我真的,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他在你身边儿吗?”
“……在。”
“那你这话说给他听就行了,不必打给我。”徐图笑了笑:“你现在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叛逆少年,徐行,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个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不会信了,现在越拦着你,你就越想跟他情比金坚,我现在已经是你对立面儿上的人了,对吗?”
“不是,哥……”徐行说:“你别这么说,我求你了……”
“你好像一直都没长大,行儿,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护着你,因为我知道长大是需要代价的,我宁愿你一辈子都没心没肺,过得潇洒自在。可我现在好像没那个能力了,你也不需要了,如果有些事注定拦不住,那你就去吧,哥祝你幸福。”
“哥——”
徐图把电话挂了,摸过酒瓶。
麻鹰酒量没见过底,他轻易不怎么喝,但这么多年来,徐图反正没见他醉过。第二瓶又快喝完了,徐图问他:“还有吗?”
麻鹰靠着沙发背,看着他轻轻点了个头,说:“有,我这儿逢年过节收的孝敬也不少,喝不完。”
“你跟着我,过了几个年了?”徐图靠回到沙发上,问。
“九个,”麻鹰说:“今年又入秋了,马上就十年了。”
快十年了,但是第一年,第一次见,麻鹰觉得好像就在昨天。
当年服刑的时候,麻鹰他妈一直没断了去看他,但他不愿意见,直到最后那年,他妈没再去,他以为是对他死心了,直到接到远房亲戚的电话,说他妈尿毒症晚期,快不行了。
肾是当年被那个死爹打坏的,他妈一直撑着,想等麻鹰出来,结果最后还是撑不住了。麻鹰是从那时候起开始认真改造,玩命想争取减刑的,他提前了几个月出来,但见的第一面,是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的门口。
他在里面多年间收到过母亲无数张手写信,他一封都没看过,而那天他时隔多年第一次打开关于母亲的消息,是医院长长的欠费通知单。
他手里分文没有,转身出了医院,走了不知道几条街,在一个自助取款机的街对面停了下来。他抽着烟等,直到一辆车停到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小跑着跃上几级台阶,推开那扇玻璃门走了进去。
这辆车就是徐图的,他攥着一张卡从里面出来,麻鹰捻灭烟,拎着一条板砖走了过去。
“老板,”他嘶哑着开口,说:“我想问你借点钱。”
徐图一手抠着车门,扭过身看着他,满脸惊诧。麻鹰永远忘不了那第一眼,徐图那张年轻英气的脸,和那个看着看着,嘴角就弯起来的表情。
他看了麻鹰快一分钟,没慌没乱,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转头扫了一圈四周的监控摄像头。
这人得有一米九吧……徐图身高184,平日里还很少有仰着脸看人的时候,虽然他确定对方要真干了什么百分百也跑不了,但就这么个熊一样的体型,真抡圆了拍他一下子,也够他受的。
“有手有脚,人高马大,自己干点儿什么不能挣?”他问。
麻鹰缓缓弯腰,把条砖放下,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不怎么平整的纸,展开,递到徐图面前。
“我前两天刚从牢里放出来,身上没有。”
徐图瞄了一眼,是一张监狱开具的刑满释放证明。
“你借钱干什么?”
徐图问的是借,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借”字,不确切。
麻鹰说:“我妈快不行了,要抢救,我十年没见她了,我想让她临走前醒一下,看我一眼,最后跟我说几句话。”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沉的,表情是冷的,但他拿着那张纸的手在抖。
徐图那句让他记了一辈子的话就那么问了出来。
“要多少?”
“十万。”
“行,”徐图点头:“那我跟你去医院,我帮你刷卡。”
麻鹰嘴唇微张,看着他好一会儿,点了点头,说:“……谢谢老板。”

第41章 闸门
医院里人来人往,麻鹰捧着一堆票据弓着腰在窗口低声跟人说着什么,里头的工作人员噼里啪啦打着字,嘴对着麦时不时回答一声,不太耐烦,流程机械化,瞥都不往外瞥一眼。
徐图能看出来眼前这人是真的脱离社会多年了,他几乎什么都不懂,对方告诉他后边查询或者什么可以到机子上操作,他顿了两秒,低声问:……是什么机子?
徐图心里被刺了一下,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不落忍。他站在背后不远处,打量着这个努力把自己压低,对着窗口小心询问的男人,从他洗得松垮的T恤,到褪色的牛仔裤,一直到脚上那双布鞋,男人局促得额角沁出了汗,等终于问完了,他回过身看着徐图,脸上还是有些不确定。这个看上去顶多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但说不清为什么,眼前这张白净清俊的脸,这双盯着他、英气逼人的眼睛,就是他此刻唯一的指望,唯一的救赎。
徐图走上前掏出卡,递进窗口,里面的人在操作,过了会儿,徐图按照指示输入密码,单子打出来,预缴费用,十万元整。
两人让到一旁,下一位排队的挤上前去了。
徐图说:“这张卡给你吧,我之前倒款临时办的,密码是6个0,里边儿还剩两万,万一不够先应急,别再去抢了。”
麻鹰手有点不明显的颤,他接过那张卡,攥着,和票据一起塞进口袋里,说:“你给我留个电话,这钱我会还你。”
“你拿什么还?”徐图笑着转身往外走,麻鹰跟在身后,说:“拿命。”
俩人出了医院大楼,门口台阶上拐角上到处都是人,有来来往往的,有站在一边满脸焦急打电话的,有人靠墙窝着打盹,还有人身旁堆着大包小包脸盆行李,坐在花坛边用塑料袋垫着俩包子正大口啃。
“我把命抵给你,”麻鹰说:“让我干什么都行,十年二十年,不管多少年,我怎么也能替你挣出十万块钱来。”
徐图低头点了根烟,笑着吐出一口气,说:“那倒也不至于,我其实不是什么善人,但你既然没撒谎,这事儿是真的,那我出这个钱能救你妈一命,你也不用再去抢劫或者伤人再被抓进去,也算救了你一命,再者要不是遇见我,别人也不可能老老实实把这个钱掏给你,你要把人伤了,人家也是一条命,这十万块能买这么多,值了。”
麻鹰低着头很久,抬起头说:“电话。”
徐图兜里正好有张名片,掏出来给他了,麻鹰死死攥着,说:“……我请你吃个饭。”
“吃什么?你还有钱?”徐图又笑了。
麻鹰回头往医院大门口看了一眼,转身走去,他在一溜小摊车跟前看了看,买了一套煎饼果子,递给走过来的徐图,徐图看着他掏出一卷捋得很整齐的纸币,有一张一百的,剩下的都是小面值,他抽了一张五块,两张一块的递给摊贩,徐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煎饼果子,七块钱,加了蛋和一根淀粉肠。
“我得走了,你……祝你妈妈早日康复。”徐图在那个煎饼果子上意思意思咬了一口,递回给麻鹰,摆了摆手说:“好吃,回见啊。”
十万块钱就这么扔出去了,绿灯亮起,双向六车道的人行道,徐图走到路对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魔怔了吧这是?钱好不好挣先不说,这花出去可真太容易了,莫名其妙就没了。拐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医院门口依然人来人往,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中,低着头,半晌,他缓缓拿起徐图咬剩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口。
钱是生意对象刚刚打过来的款,刚到账,出门就没了,陈镇为这事儿笑了徐图半个月,半个月后,麻鹰就按着名片的地址找来了。
徐图很意外,问他:“你妈情况好些了吗?”
麻鹰说:“死了。”
徐图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麻鹰说:“你给的钱买她多活了五天,她睁眼见了我,也跟我说了几句话,最后两天转去临终病房,我伺候的她,她最后走得体面,身上干干净净,换了新衣服,还吃了两口这辈子没吃过的奶油蛋糕,她是笑着走的。”
徐图听着不是滋味,只点点头说:“那你也,节哀顺变,还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你说一声。”
麻鹰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感谢的话都没多说,他拿出那张卡,放到徐图面前:“医院剩余的费用都原路退回了,我带她的骨灰回老家安葬完,现在回来找你,你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给口饭吃就行。”
“快十年了啊……”徐图仰靠在沙发上。衬衣裹在身上让他有点不舒服,他拧着眉,有些烦躁地解开锁骨处两粒扣子,“十年前我那点儿生意还只是小打小闹,这一眨眼,咱们都三十多岁了……这些年你和陈镇陪着我,一起赚下这么多产业……”他叹了口气,拿过杯子,沉吟半晌,又笑了一下:“不过马上也就清空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麻鹰说:“不会,你这么有头脑,以后东山再起不难。”
“有头脑……”徐图仰头把酒喝了,扭开脸看向窗外,喉结颤着:“可你说,我这么有头脑,怎么就留不住人呢,这一切怎么就……回不去了呢,鹰哥。”
麻鹰低头搓着指尖的花生碎皮,抬眼看着徐图。
徐图喉结一下一下滑动着,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分外难忍,但还是强撑着,还想把这所有涌上来的痛苦咽下去。
麻鹰起身去又拿了两瓶酒放桌上,徐图拿过来拧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他有些醉了,手不稳,酒晃出来一些沾到指尖上,让他更有点烦躁。
麻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他很用力地擦了几下,纸扔回到桌上。
“该走的留不住,不会走的天塌下来也不会走,你以前不是这么看不开的人,阿图。”
“我老婆孩子走了,家没了,徐行,宁肯不要我这个哥也要跳火坑……”徐图喝光杯里的酒,问:“我是铁石心肠吗?”他把酒瓶按在桌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麻鹰:“我没有心吗?我这都能看开?”
麻鹰看着他,说:“我跟你说过,让你别后悔。”
“我后悔有什么用……”徐图红着眼哂笑:“路是他们选的,我只不过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而已……我为他们这些年,到头来谁谁都不要我了……就因为我不是好人,因为我赚的钱不干净……”
他手肘撑着膝盖,失魂落魄,“呵呵”地笑起来。
麻鹰很能忍。
他忍了快十年。
他看着徐图结婚,亲手抱着刚出生的小画儿的时候,他一次次开车送徐图回家,一次次把他送到另一个女人身边的时候,他都是平静的,可这一次,他看见喝醉的徐图眼泪从眼眶溢出来,扑簌一下滚落,他那一瞬心像被狠狠剜了一刀。他就那么盯着徐图通红的眼眶,心里被那滴眼泪砸出巨震……就好像有什么死死支撑的东西,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了。
十年被死死压抑的感情,十年死水,不见天日,终是在这一刻剧烈震荡咆哮起来……
“鹰哥……我吧……”徐图哽着嗓子,手指戳了戳自己心口:“我这儿挺难受的,特别、难受……”
麻鹰站起身,垂眸看着这个人很久,久到徐图揪着自己的头发哽咽出了声。他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抓着他的手,把人按进自己怀里。
“我在,”麻鹰说:“我不会走,我说了跟你一辈子,就哪儿也不去。”
徐图脑袋是晕的,他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别扭,想用手肘推开,但他浑身已不剩几丝力气,反而被一只大手按着后脑勺,更紧地抱住了。
“你不该掉眼泪,”那个声音说:“明明最在乎你的人一直在你身边,你不该为别人掉眼泪。”
徐图喝太多了,这已经远超他平时的酒量,他此刻酒劲上涌,努力睁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闻到鼻腔里隐隐充斥的熟悉的味道。这味道不知怎么,让他觉得有种安全感,他下意识抬手揪住对方腰里的一截衣服,缓缓把额头抵在了那宽阔的肩膀上。
麻鹰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那是一种情绪已濒临崩溃,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却还在试图用最后一丝力气去强撑,去克制。徐图讨厌不体面,他甚至讨厌自己这一刻控制不住的哽咽的呼吸声,他咬着牙,手越揪越紧。
麻鹰抱着他,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后背。徐图身上出了汗,那层衬衫摸上去有些温热的潮湿,麻鹰低头在他脖领处嗅着,汲取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把脸埋了进去。

第42章 廖守东
“困吗?要不要进去睡?”他低声问,徐图没回答,他就不再问,就那么安静抱着,直到感觉怀里的人攥紧衣襟的手松了。
他轻轻托起徐图沉睡的脸,拇指摩挲他的嘴唇,好一会儿,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徐图不想醒,他很累,很困,醉得睁不开眼睛,但麻鹰吻得太凶了,他被那胳膊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昏昏沉沉间扭开脸推拒。麻鹰两手把人一抄,抱起来直接进卧室放到床上,然后缓缓直起身,定定地打量着。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