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说句话啊(昭南南南)

他故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所以啊，晋阳，听兄弟一句劝。堵不如疏。你家那位小少爷，明显不是你能关得住的性子。与其让他自己瞎摸索，最后可能捅出更大的篓子，或者……真的觉得跟你没意思了，不要你了。”他故意又提了一下，满意地看到李晋阳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
“不如你主动点，跟他摊开说清楚。让他知道你在面对什么，让他知道他的处境，也让他……知道他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季兴言站起身，拍了拍李晋阳紧绷的肩膀，语气难得正经了几分，“信任是相互的，尊重也是。你把他当成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需要你独自扛起一切风雨的累赘，他只会更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反之……”他耸耸肩，没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像根针一样扎在李晋阳心上。
“想想看，”季兴言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最后一句，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万一哪天你家小少爷真觉得你把他当傻子，觉得你不信任他，然后一赌气……嘿，那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季兴言突然又扭过头，“小心你家小少爷真不要你啦～”说完，他拉开门，溜之大吉。
就在此时李晋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晏子洲的电话。
“喂。”
那边的晏子洲反应了一会儿，怎么感觉李晋阳的状态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你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李晋阳呼吸一滞，晏子洲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他吗？还是别的什么？

第45章
“有。”李晋阳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子洲，听着。前几天的车祸，不是意外。”
“啊？”晏子洲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又提起车祸了？
李晋阳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剖白的意味，“是冲我来的，和以前旧金山那摊子事有关，可能是我姑姑……或者她默许的人，想给我个警告。他们查到了我在国内的行踪。”
“我已经在处理了,很快就能解决。你别担心,也别……别自己瞎打听。”李晋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还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因季兴言那番话而生的强烈不安,“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你离这些事远点,好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李晋阳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递过去。
电话那头,晏子洲沉默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李晋阳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在凌迟。他在等晏子洲的反应,是生气他瞒了这么久？还是害怕……
然而,电话那头的晏子洲,在最初的愣怔之后,心底却悄然炸开了一朵小小的、难以置信的烟花。
李晋阳……主动跟他坦白了？
关于车祸,关于旧金山那潭深不见底的浑水，甚至……提到了他那位深不可测的姑姑李蕴华！
这些信息，林嘉那边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还没完全串联起来，更没来得及给他做详细的汇报。他打电话来只是想问李晋阳是不是又给他放水，让他拿到了黄总的合作。
可现在，李晋阳竟然主动把这些隐秘的、危险的、他平时绝对会死死瞒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虽然语气急促紧绷，甚至带着点……恳求？
晏子洲握着手机，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带着点得意和惊喜的弧度。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直被你小心翼翼守护着秘密的人，突然主动向你打开了一道门缝，让你得以窥见里面那个沉重而真实的世界。
他生气吗？有一点。气李晋阳又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气他把自己当成易碎的瓷器。
但他更……高兴，原来他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来李晋阳也会对他坦白！虽然这坦白来得如此突兀和……笨拙。
晏子洲的沉默，并非李晋阳所恐惧的冰冷失望，而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任，以及思考如何回应这份难得的坦诚。
李晋阳那句“你别担心，也别……别自己瞎打听”传入耳中，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保护和控制。晏子洲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李晋阳不仅知道车祸不是意外，他甚至知道自己在查！
心底那点小得意瞬间被一丝微妙的别扭取代，果然，他还是派人盯着自己！这种时刻被掌控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刺。但此刻，这份监控带来的不快，被李晋阳主动坦白的巨大冲击力暂时压了下去。
晏子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为之的属于小少爷的骄纵口吻，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雀跃和那点别扭，“哼！”他先重重地哼了一声，表达不满，“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跟我说了！”
李晋阳在电话那头，被这声“哼”弄得心头一紧，但紧接着那句“算你还有点良心”又让他悬着的心稍微回落了一点。
这语气……似乎不像暴怒？
“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我？李晋阳，你胆子肥了啊！”晏子洲的声音扬了起来，带着点质问，但更多的像是虚张声势的嗔怪，“我就说那车撞得那么蹊跷！还有旧金山那些破事……你姑姑？她掺和进来了？她想干嘛？警告你？她凭什么！”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里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属于晏子洲式的护短和攻击性。他关心的重点，已经从“放水拿到合作”迅速转移到了“谁想动我的人”这个更核心的问题上。
“子洲，这些事很复杂……”李晋阳试图解释，声音依旧紧绷，但晏子洲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
“复杂怎么了？复杂就不用告诉我了？”晏子洲立刻打断他，语气强势，“我告诉你李晋阳，这次算你坦白得还算及时！下不为例！再有下次……”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威胁的意味，“我就……我就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他避开了“不要你”这种会彻底引爆李晋阳的字眼，换成了“哄不好”，既表达了不满，又留有余地，还带着点小少爷特有的娇蛮。
李晋阳听着他这“凶巴巴”实则透着点撒娇意味的威胁，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和了一些。
他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晏子洲微微扬着下巴、一脸“我很不好惹”的生动表情，.一股失而复得的暖意悄然驱散了刚才的冰冷恐慌。
“好，我知道了。”李晋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和如释重负，“没有下次。”
“这还差不多！”晏子洲满意地哼了一声，随即想起了自己打电话的初衷，语气又带上了点不满，“黄总的项目是你故意放水给我的。”
“不是，”李晋阳立刻否认，“黄总确实找过我谈合作。但恒远现在的资源重心在智能园区和海外几个新启动的并购案上，黄总那个项目虽然不错，但体量和方向对恒远目前的战略布局来说，优先级不高，投入产出比需要重新评估。我们暂时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团队深度介入。”
他顿了顿，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更客观可信，“黄总很看重这个项目，希望尽快启动。我知道你的新公司正在拓展这块业务，团队配置也契合，就顺口向他提了一句，说晏总的公司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仅此而已。最终决定权在黄总手里，是他认可了你的方案和团队实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晏子洲的眉头微微蹙起。李晋阳的解释合情合理，逻辑清晰，甚至搬出了恒远的战略布局和投入产出比这种硬指标，听起来无懈可击。他了解恒远，知道李晋阳说的那几个项目确实在关键期，但是……
一种微妙的不爽感还是萦绕在心头。
“真的只是顺口一提？”晏子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狐疑，尾音微微上扬，“李总日理万机，还有空顺口关心我公司接不接得到项目？黄总那种级别的人物，你顺口一提他就真把我的方案放在心上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黄总是出了名的挑剔和谨慎，怎么会因为李晋阳一句轻飘飘的推荐就如此爽快地选择了他？虽然晏氏现在发展也不错，但到底不如他爸从前掌权那会儿，就算他的方案确实好，但商场上的信任和背书，尤其是来自李晋阳这种级别的，分量有多重，晏子洲心知肚明。
李晋阳的顺口一提，恐怕比十个金牌销售去游说都管用！
“非要说我最多算个介绍人，小少爷要是想谢我不如请饭？”
“本少爷亲自给你做饭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晏子洲雀跃的声音。
“不行！”想到过去晏子洲的杰作李晋阳毫不犹豫拒绝。
电话那头的晏子洲被这斩钉截铁充满抗拒的拒绝吼得一愣，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他显然没预料到李晋阳会是这种反应，他难得大发慈悲要下厨，这家伙不感激涕零就算了，居然敢拒绝？还吼他？
李晋阳立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恢复平稳，“出去吃吧，我公司附近新开了家餐厅，去尝尝看。”
“李晋阳，你是怕我下毒毒死你嘛！”晏子洲愤愤道。
李晋阳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好~那就在家吃。”
为了做这顿晚饭晏子洲提前下班，去超市买了食材，而李晋阳准备下班时碰上了季兴言，“晋阳，晚上一块儿喝酒去？”
“不了，回去吃饭。”
“今天你也挺累了，回去还得做饭，不然叫上你还小少爷一起去外面吃饭。”
“今晚晏子洲要做饭。”李晋阳一脸严肃，没有半分开心的样子。
“嚯！晏少爷亲自下厨，有福气啊晋阳。”季兴言满脸笑意地拍了拍李晋阳的肩膀。
李晋阳叹了口气，“两个小时后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我没接帮我叫个救护车。”
“啊？”季兴言的脸上表情出现一瞬的空白，救……救护车？这是要干啥？
“对，救护车。消防车……如果有必要，也可以一起叫。”
季兴言目瞪口呆，看着李晋阳那张英俊却写满“视死如归”的脸，“兄……兄弟，”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至于吗？你家小少爷做饭……杀伤力这么大？”
李晋阳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你没经历过你不懂”的沉重眼神看了季兴言一眼，离开了公司。
季兴言看着李晋阳离开的方向，想到刚刚李晋阳的嘱托，嘴角疯狂抽搐，最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李晋阳！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叫救护车？为了吃顿饭？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晏子洲啊晏子洲，你真是个人才！能把李晋阳逼到提前给自己预定救护车的地步！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季兴言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看着手机上的备忘录，又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过荒诞离奇，忍不住喃喃自语：“不行不行，我得严肃点……这可是关乎我兄弟生命安全的大事！”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但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嗯！两个小时后！准时呼叫！救护车！消防车……嗯，以防万一，消防车也得备注上！”他手指飞快地在备忘录里又加了一行。
将车在地下车库停好后李晋阳脑子里闪过很多疑问，要不要提前联系私人医生待命？肠胃科和烧伤科是不是都得备上？那套公寓的消防系统上次检修是什么时候？是不是该让物业再确认一遍？
可当他回到公寓时，预想中的浓烟、焦糊味、警报声……一样都没有。空气里甚至飘散着一丝……清新剂的味道？
李晋阳站在玄关，愣住了。
公寓内窗明几净，和他早上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开放式厨房区域更是整洁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警铃不仅没消，反而拉得更响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晏子洲主动请缨下厨，厨房却如此平静？这比看到一片狼藉更让他毛骨悚然！难道是采用了某种新型的无声毁灭性烹饪方式？
“回来了？”晏子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小得意，“还挺准时嘛。”
李晋阳循声望去，只见晏子洲穿着围裙。围裙是崭新的，上面甚至没有一滴油渍。他正端着一个巨大的、盖着银色餐盘盖的盘子，小心翼翼地走向餐桌。他脸上带着一种“快夸我”的兴奋，眼神亮晶晶的。
“你……做完了？”李晋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谨慎，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晏子洲全身，确认没有烫伤、没有切伤、没有灰头土脸。
“当然！”晏子洲把盘子放在餐桌正中央，动作堪称优雅，“本少爷出手，还能有差错？”他拍了拍手，一脸轻松，“去洗手，准备开饭！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赋异禀！”

第46章
李晋阳看到垃圾桶里没来得及处理的外卖包装后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厨房会这么干净了,搞半天小少爷就是拿回来自己摆了个盘，还好还好。
他拿出手机给季兴言发了条信息：
警报解除。
季兴言：？？？
李晋阳：外卖。
季兴言收到“外卖”两字，先是一愣，继而爆笑至手机差点脱手。
“李晋阳,你也有今天！”他边乐边回。
李晋阳没再理他,熄屏,抬眼，晏子洲正托腮等夸奖，眼睛亮得像嵌了星屑。
“本少爷第一次正儿八经做饭，尝尝？”
李晋阳揭开餐盘盖，鹅肝酱配无花果,低温牛肋排,松露奶油意面，外加一盏迷迭香烤蘑菇汤,摆盘漂亮得可以直接上杂志。
他挑眉,“外卖？”
晏子洲理直气壮,“食材是我挑的，摆盘是我摆的,四舍五入就是我做的！”
李晋阳轻嗤一声，倒也没拆穿,只把领带松了,拉开椅子坐下。
牛肋排入口七分半熟,汁水饱满,无花果的甜恰好解腻。他第一次发现,晏子洲挑餐厅的眼光比挑人还毒。
晏子洲看他咀嚼，嘴角止不住上扬，“好吃吧？”
李晋阳“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切第二块。
晏子洲得寸进尺，“那……黄总的项目，你别再跟我扯什么战略布局，说实话你就说给我放水了吧。？”
李晋阳抬眼，目光沉静，“我说是战略，就是战略。”
“嘴硬。”晏子洲小声嘟囔，却藏不住笑意。
饭后，晏子洲抢着收桌，李晋阳没让。两人指尖在餐盘上短暂相触，晏子洲下意识缩了缩，耳尖泛粉。
李晋阳把盘子放进洗碗机，转身，晏子洲正倚在料理台旁低头抠指甲。灯光打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柔软的阴影。
“子洲。”李晋阳忽然开口，声线低而稳，“旧金山那件事，我姑姑只是冰山一角。我需要处理，过年我可能赶不回来，但放心，新年礼物我不会忘记。”
晏子洲抠指甲的动作停住，“谁在乎新年礼物。”
“你又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但我尽量赶回来。”空气安静得能听见洗碗机的水声。
晏子洲舔了舔唇，“我能一起去吗？”
李晋阳沉默片刻，摇头，“危险。”
“我又不是瓷娃娃。”晏子洲抬眼，眸子里带着倔强，“上次林世诚的事情，你怕我担心，一句实话都没有。这次，你还想把我扔在国内？”
李晋阳走近一步，伸手，指腹蹭过他泛红的眼尾，“正因为不是瓷娃娃，才更不能碎在我手里。”
晏子洲拍开他的手，声音发闷，“少来。你要么带我，要么我偷偷订机票，你选一个。”
李晋阳垂眼看他，半晌，低低地叹口气，“护照有效期够吗？”
晏子洲愣了两秒，嘴角倏地扬起，“够！”
“大年初二。”李晋阳补充，“如果那天我还没回来，你再来。”
晏子洲扬到一半的嘴角僵住，“为什么是初二？”
“旧金山有时差，”李晋阳把最后一只餐盘扣进洗碗机，背对着他，“国内初一，那边还是除夕，我想把年过完。”
“万一你姑姑把你扣下当人质呢？”
李晋阳勾了勾嘴角，像笑又像没笑，“她扣不住我。”
“行，那就说定了。初二零点之前，你不出现，我就去旧金山。签证、机票、酒店我自己搞定，不用你管。”
“好，不过，”李晋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商榷的强势，“从现在起到初二，你不许再动用你那边的任何‘私人渠道’去查旧金山的事，一个字都不行。”
晏子洲眉头一皱，刚要反驳“凭什么”，李晋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堵了回去，“这是底线，晏子洲。你答应，初二我就在机场等你。你不答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能让你因为我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