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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现代车灯一闪解锁,贾萱萱说:“走吧,我们回市里。”
“嗯,”何让尘站在顾岩身侧,“那我先走了。
顾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紧接着停好车的小汪摇下车窗,打断他思绪喊道:“走吧,副支队,我们也回局里了。”
何让尘浅笑了下:“拜拜,顾警官。”随后转身朝着红色现代离开了。
顾岩还站在原地,手小幅度地抬了抬,但很快就放下了。
因为他听见贾萱萱问了句“去哪里?”而何让尘回答“民源小区。”
肯定是回民源小区啊,顾岩在想。
他确实也没答应我提出的意见,再完美、再吸引人也不足以让他动摇。
红色现代尾灯很快便远去了。
顾岩滑动着手机上的物流信息,情绪有些烦躁,指尖悬停在申请售后上好几秒,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退出APP,转身拽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天光未破,墨色如潮。一线橘红自天际渗出,似刀刃划破夜的帷幕。庐阳市在混沌的明暗交界处缓缓苏醒。
滨湖分局。
一O四白骨案的挖掘工作结束了,但整个案子的侦破工作才刚刚开始。
“女性儿童,死亡年龄在七岁到十岁之间,身高在一米一左右,颅骨、胸骨有多处钝器伤,推测为钝器多次重击头部致死,手法粗糙。”案情分析会里,陆法医示意助手切换下一张照片,紧接着幕布上就投射出一小段白骨照片。
她继续说:“受害人是被肢解后丢入井内的,但时间确实太久了,而且只有白骨了,暂时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工具切割的。”
陆法医汇报完后,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鸣,于此刻仿佛亡魂的呜咽。
众人神色纷纷变得沉重。
一个不到十岁的女童,被杀死甚至还残忍的被肢解丢进废弃的井底,埋藏了那么多年,缄默在不见天日的深处,却无人知晓。
到底是什么动机被杀害呢?
常见的财杀和情杀根本就不可能,仇杀又到底是怎么样的恨意,才足以下此狠手?
“能做面部复原吗?”顾岩问。
陆法医摇头:“这个太难了,本身根据头骨去复原面部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受害人还是个幼童,我确实没办法。”
房间里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苍白的投影光线将众人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半响顾岩看着蒋磊问:“何让尘的头发送去检测了吗?”
“送过去了,但人家市局DNA室金主任说了,要从白骨上提取DNA那可耗时间了,得等着呢,对比那也是后面的事情了。”
顾岩自然明白这事急不得。
要从陈年白骨中提取可靠的DNA,光是检验过程,起码要耗时一个多星期,需要经过处理、提取、扩增等一系例复杂的工序和程序。滨湖分局是没有高端仪器的,只能送去市局请求协助,整个流程稍有不慎,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浪费送检的骨骼。
哪怕这个案子刑侦这边再急都催不得,毕竟整个庐阳市只有一位技术过硬可以承担起这次检查的金主任。
“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丢失的何辞盈,走访排查还是要继续做下去,”顾岩沉声吩咐,“我已经和吕支队申请了,协查通报发出去了,并且请求相邻市县进行类似的案件报案记录调阅和比对。”
然后他看着小汪问:“报警人联系上了吗?”
这太离奇了。
一个被荒废的枯井,那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偏偏昨晚就有人跑过去了,去那里干嘛?小孩子玩耍?但又是怎么发现井底的白骨并且报警的呢?
如果是成年人,那样的漆黑的井底,不拿强光手电照射根本就难以发现,谁专门带着手电出门?就算各种原因真的有强光手电而且巧合的照了井底、发现白骨、报警……
——为什么关机?
在四号晚上六点四十分报警,就算没电了,也不至于现在已经五号了不充电!
难道说这个报警人在怕什么?怕被警察联系上,因为自己也有案底?还是说埋藏的罪案翻出会牵扯出什么……从而引火烧身?
无数诡异的疑点爬满顾岩的脑海,眼下警方掌握的线索真是太少了。
会议室里的老刑警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都清楚,这类无名白骨案往往最终都会成为档案室里积灰的悬案。
——一旦无法确定尸源,走访排查没有结果。警方就完全被困住了。
就在绝望一寸寸蔓延在众人心头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了,方青松举着一段白骨冲进来,渔夫帽还歪斜地挂在头上。
他气喘吁吁地喊道:“我知道了!知道切割工具是什么了!”
顾岩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是什么?”
“是电动切割机,”方青松自信满满地说,“顾副支队,你看这里有非常极其特别小的黑色痕迹。”
确实很难以发现,顾岩视力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但肉眼也看不见,他头也不抬地道:“开灯!”
坐在开关前的小警员立刻起身打开白炽灯,屋内顷刻间变得明亮起来。方青松从裤子口袋摸出一个放大镜递给顾岩:“你拿这个看啊。”
“不看了,你先说原因。”顾岩把骨头小心翼翼放在桌面上。但还是有很多警员好奇往上面偷瞄。
“行,咳咳……”方青松清了清嗓子,把跑歪的渔夫帽整理好,“电锯肢解尸体形成的痕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就是有黑色摩擦灼烧痕迹,在切割新鲜尸体的时候,甚至会伴有烧焦蛋白质的味道。但因为电锯转速过大,旋转切割过程中就会和人体组织摩擦生热而产生黑色的灼烧痕迹。”
众人在窸窸窣窣讨论的时候。
顾岩立刻追问:“是家用的还是工厂的?转速达到3100每分钟了吗?”
“厉害啊,顾副队,你懂得很多吗,”方青松说着就要去拍顾岩的肩膀,但被对方敏锐一躲,他差点没趴在桌面上。
蒋磊乐呵呵地一把扶住他:“快点说答案吧,我的痕检一哥哎。”
“不是工厂用的,绝对是小型的,”方青松摩挲着下颚说,“因为我特地上网研究了会,工厂用的都很大,转速很快,功率甚至能达到一千三百多呢,这样的电锯切割速度很快,那它和骨头的接触时间就不长了,灼烧痕迹就不会很明显了。”
小汪顿悟喊道:“也就是说十年前,有人家里藏了个电锯,原来是个电锯杀人魔,我去,电锯惊魂啊!”
“你少看些外国电影,”蒋磊故作发怒,实际暗自提醒道,“人家陆法医不都说了是被钝器敲死的吗?”
小汪立马闭嘴了,焉焉坐下,不敢去看副支队的表情。
会议室里讨论声慢慢停了,每个人都在脑里琢磨案子,以至于每张脸色有些复杂。
片刻只见顾岩两手撑着桌面,后背挺直,窗外晨曦投射在他英挺的眉骨上,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小片金色的微光:
“从这一刻开始,把所有的失踪人口案件全部翻透!遇到年龄相仿的立刻派人上门走访摸排。”
众人轰然应声:“收到!”
顾岩站直身体,抬手指着幕布上惨白的人骨照片:“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这种案子很难,百分之九十都会变成悬案,但是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我们都要认真对待。”
他视线扫过所有同僚,一字一句震耳发聩:
“如果身为警察的我们,都没办法帮助受害者找回身份,还原真相,翻出缄默于黑暗的罪恶,那外面的人还能把希望给予谁呢?”
窗外旭日东升,远处天边渐次明亮。
顾岩站在刑侦大楼门口,手指夹着未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在密密麻麻的内部消息里点开、查阅……好几分钟后才锁屏。但几秒后,他又解锁点开微信,列表往下一滑,停在了【何让尘】的名字上。
应该睡了吧。
顾岩舌根莫名泛出一股苦涩的滋味,随即把手机装回口袋,阔步朝着自己车边走去。
晨风掠过树梢,几只白头鹎扑棱着翅膀从枝头惊起,啁啾声很快便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黑色牧马人的车灯明灭间,顾岩整个人僵在原地。晨光勾勒出车门边那个熟悉的身影轮廓,让他瞳孔骤缩。
——是何让尘?!
何让尘坐在银色行李箱上,后背懒洋洋靠着驾驶座车门,一条长腿支地,另一条随意晃荡着。
他歪头看着顾岩时发梢扫过眼尾,浅笑着说:“顾警官,我等你好久了。”
顾岩睫毛晨光中快速颤动,像是在确定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你怎么在这里?”
何让尘起身,把行李箱一拽:“你不是让我去你家住嘛,我打包好东西后就来这里等你啦,但是想着你肯定在查案,又不敢打扰你,就在车边靠着躲风等你。”
“……”顾岩脑子极其混乱,但那是完全不同于在案情分析会时的感觉。
好几秒后他才有些含混地说:“你怎么不给我发微信,我把车钥匙给你。”
“我又不会开车,你给我也没用嘛。”何让尘双手一摊,“就只能在车边等你咯。”
“哦哦,对对,”顾岩罕见的有些语无伦次,然后他捏了下眉心,“那你以后就住我家了?”
何让尘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谁和条件好的日子过不去啊?”
话音落下,像是倏地扎中顾岩脑里某处记忆似,那个小偷在询问室嘲讽的笑声在虚空中骤然响起:
“有钱小伙子说’给你租一套好房子……‘”
“小帅哥让他滚!还让他滚远点……”
他眼皮微微一压,沉默不语,像是在认真分析什么。但下一秒只见何让尘主动迈出一步,拉近彼此距离,带着温柔又明媚的笑意:
“当然啦,最主要还是顾警官你提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
顾岩向来理性、冷静的思维在这一刻彻底空白,他站在那里,浑身彷佛被定住了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身血液好似紊乱起来,流动乱窜,以至于他心跳都有些失常。
晨风裹挟着初阳的温热与草木清冽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缓慢流淌,在四目相对的空气里酿出一种奇特的、令人心尖发颤的浓度。
良久,顾岩嘴角勾出一抹微妙的弧度:“好。”然后他越过何让尘,拉过箱子,朝着后备箱走去了。
——真奇怪?愣在原地的何让尘偷偷琢磨着。
他努力回想着刚刚顾岩的笑意,那英俊无俦的脸上隐隐透出一股很别样的感觉,像是跟什么人PK后胜利似。
但很快何让尘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在他看来,像顾岩这样那么好,那么完美的人,哪有什么所谓的对手呢?不论和谁在一起都是毫无争议的胜利者,连比较都显得很多余。
———最起码,在何让尘心里,顾岩连“胜利”都不需要证明,本身就是永远且仅有的桂冠。
第27章 陈年疑痂隐伏剜
顾岩随手关上浴室门,磨砂玻璃模糊映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他拿着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走进次卧:“我等下要回局里,你在家自己弄点吃的吧。”
何让尘正半跪着整理行李箱,闻言头也不抬地含糊应了声。
“你指纹也有了,密码也知道了,不过我冰箱里好像没什么吃的,等会我喊生鲜超市送点上来。”
话音落下,何让尘噗呲一下笑了:“我住你的,吃你的、还要用你……”说着抬头看着顾岩,嘴唇半张,一时语塞。
——视线内只见顾岩刚洗完澡,上半身裸着,只穿了条灰色的家居裤,发丝滑落的水滴正沿着他精壮结实的腹肌线条一点点往下游走,露出的每一寸肌理都透着精心雕琢的痕迹,连人鱼线没入裤腰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怎么了?”顾岩问。
“……”少顷何让尘揉着鼻子站起来,“你不冷啊?”
顾岩指了指地板:“房子有地暖。”
何让尘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回顾岩上半身,他确实没想过这位顾警官身材那么好,平日里都是冬装,只觉得身型修长挺拔,但眼下脱了衣服一看,还真就属于那种穿衣不显,脱衣有料的人。
顾岩眼神微微眯起:“你看什么呢?”
“咳咳……”何让尘赶紧抬头看着天花板,“你家这灯真不错,真亮啊。”
“现在是白天,没开灯。”
“……”
何让尘尴尬地沉默了会,索性实话实说:“看你腹肌呗,真羡慕,我就没有。”
顾岩轻声笑了下:“有时间带你去健身房。”
何让尘摆摆手,拒绝道:“我跟你又不一样,需要较高的身体要求,”说着他自然把卫衣往上一撩,“我还是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这下换顾岩愣住了。
何让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平坦的腹部:“虽然没有八块腹肌,但努努力,使劲吸气应该能给你憋出两块。”
“……”顾岩久久不语,视线像被烫到般死死钉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直到衣摆垂落,那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才仓皇转向地板。
何让尘好奇问:“你看什么呢?看你家木地板质量不错?”
顾岩咽了下干涩的咽喉:“我怕冷,穿衣服去了!”随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等他穿好居家服折返回次卧时,站在门边说:“那个案子有了些初步的进展。”
“是什么?”何让尘一个阔步走过去,“哪些是我能知道的?”
“目前身份还不能确定,其实不一定就是你姐姐,”顾岩盯着他那张焦急的脸,继而道,“确定了死因,是被打死的,而且……”
“而且什么?”
顾岩惯用的冷静而理性的思维在这瞬间爬上脑海,他斟酌几秒后决定隐藏部分细节,比如凶器是什么,再比如尸体被切割的工具又是什么……
少顷,他简单说了句:“被肢解了。”
“肢解?!”何让尘嗓音瞬间变了调,“被打死,还被分尸了吗?那么……那么残忍吗”
顾岩沉默点了点头。
何让尘垂头闭着眼,像是在强忍什么情绪,再睁眼看着顾岩时,眸底依然有些血丝:“她生前被人虐待了吗?被人打过吗……也被暴力殴打过吗?”
最后几个带着嘶哑的音节,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直直刺穿顾岩某根经崩的理性神经,他注视着何让尘发颤的瞳孔,内心不由泛起一阵阵难耐的心疼。
“没有,”他低声回答,“尸骨只有肢解的痕迹。”
何让尘眉眼写满了惊惧,嘴唇半张发颤,最终只是吐出一口不稳的气息,慢慢地咬紧下唇,像默默酝酿、压抑什么。
好几秒后,他终于开口道:“我有怀疑的凶手。”
“什么?”
何让尘又重复了一遍:“我有怀疑的凶手。”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次卧,落在何让尘后背,又掠过他的肩膀,在顾岩英俊的面容上渡了一层天光。
“是谁?”
“祁建宏。”
顾岩眉梢一抽,下意识用了探究的目光望着何让尘,分明此刻他是逆光站着,刺眼的阳光全被他清瘦而挺直的背影挡住了,可他面色却冷的发白,像釉色剥落的瓷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漏出隐伏藏着惊心动魄的光泽。
“为什么这样怀疑?”
何让尘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给祁清做家教吗?”
顾岩没吭声。
只听何让尘继续说:“在我十岁的时候,我放学回家,听见何渭在院子里一边喝酒一边骂人,一开始我听不懂也没打算听,他几乎每天都是这种状态,直到我听到了一个名字。”
顾岩试探性问:“祁建宏?”
“不,是我姐姐的名字!”
——何辞盈。
啤酒瓶在水泥院子里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满身酒气的何渭踉跄着站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恶毒的咒骂:“何辞盈这丫头长得那么好看真是可惜了!“
十岁的小让尘轻手轻脚地把书包放在掉漆的木桌上,踮起脚尖挪到门后,将耳朵紧紧贴在粗糙的木板上。
“这狗日的祁建宏也是的,砖厂生意是越干越好了,就忘记我们这些穷同乡了!我那么漂亮的女儿没了,这孙子得负责!”
何渭每个字都沉重地落在小让尘脑子里,他不认识祁建宏是谁,但他知道县城有个很大的烟囱,妈妈说那个就是砖厂,是有钱的大老板开的。
“祁建宏……”稚嫩的男声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是他拐走姐姐吗?”
带着这样的怀疑小让尘第二天放学就冲到那个砖厂,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个十岁的小屁孩,没人搭理,更不可能让他见到老板,那些人像是赶走流浪猫似,随手一推就把他掀翻在尖锐的碎石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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