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缄默者(橘皮拿铁)


顾岩没有贴在枕头上,而是左手抬起垫着后脑,两条大长腿也没放在床上,只是搭在地面。这姿势应该很不舒服。毕竟他身形摆在这里,一米二的单人床,睡下两个男人必须要紧紧贴着才能勉强挤一挤。
几秒后,何让尘才低声道:“要不我去那张床?我不用枕头也行。”
“睡吧,”顾岩否定了他的建议,“别折腾了。”
何让尘小声“哦”了下。
他努力往墙板挪动了下,尽可能给顾岩留出比较大的位置,这样就能稍微睡得舒服点。但其实没什么用,顾岩的上臂近乎贴着他的肩膀。
雪光透过玻璃,在宾馆内这张小小的床映出柔和的微光,躺在一起的两人姿势其实都有些僵硬,反倒有种微妙的不自然。
好像彼此都明白不管是谁,只要稍稍挪动一下,就能瞬间打破此刻某种紧绷而脆弱的氛围似。
每一次的呼吸都非常缓慢、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顾岩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地问:“你睡了吗?”
“没……”何让尘立刻回应。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却都固执地盯着天花板上某道裂缝,默契地避开可能的视线交汇。
几秒后,何让尘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顾警官?”
顾岩语气非常认真地说:“我不去相亲,那是我家人给我安排的,我不知情。”
何让尘没吭声,甚至感觉呼吸声都变得很轻。
只听顾岩又继续说:“我跟我舅舅说过了,已经让他帮我拒……”
“顾警官,”何让尘打断他,紧接着顿了顿,用力滑动了下喉结,“相亲多正常啊,人家女孩子条件那么好,你可别错过啊,现在这个社会男多女少,你得好好把握,你们两个啊,我感觉很般配呢。”
顾岩语气异常冷淡地反问:“般配?”
“对啊,她工作也好,父母又都是退休干部,多好的女孩子啊,对了,我今天才知道你舅舅也是警察呢,你家条件也好。”何让尘说着突然转身,面对墙壁,只留给顾岩一个后背,声音沉沉:
“你这个人更是非常好……各方各面的都很优秀。”
顾岩用余光撇向他:“你希望我去相亲?和别人结婚?”
何让尘此刻距离墙壁非常近,鼻尖贴着,就连睫毛颤动时都会扫到墙壁,这是一个类似逃离躲避的姿势,也是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不仅是身体的不舒服,甚至他觉得内心不断翻涌出的心痛愈发剧烈。
少顷他闷声道:“希望你幸福啊,你父母肯定也希望你早点结婚,抱个孙女或者孙子,多好啊。”
“我父母没机会了。”顾岩低声回答。
何让尘下意识反驳:“怎么会,你才多大,三十岁结婚来得及……”
顾岩打断说:“我父母二十年前意外车祸去世了,离开我了。”
这点何让尘确实不知道,顾岩从未提起过,他吓得转身,但因为太过慌张,忘记控制力道和距离,直接压住了顾岩的手臂。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他下意识道歉,然后顺势挪动身子,拉开寸许距离,重新贴着墙壁。
“没必要道歉,我没和你说过,你提出那句话,在社交中,是很正常的沟通。”
何让尘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切,可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抚。
顾岩却突然说:“其实你比我坚强。”
“我比你坚强?”何让尘诧异地问,“什么意思?”
顾岩视线望向天花板,语气非常认真又带着细微的紧张:
“我自小失去父母,但是有很好的家人呵护我,照顾我,他们给了我相较于比较富裕的经济条件。可是你,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失去妈妈,找不到姐姐……你一个人走了很久,很累也很辛苦。”
酸涩感是瞬间涌上鼻尖的,何让尘甚至无法克制眸底打圈的泪水,他倔强地别过头,不想让顾岩看到这幅模样,嗓音嘶哑:“嗨,我哪有那么矫情,不是有句老话,习惯成自然吗,你说得那些辛苦,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顾岩偏头,凝视着他紧绷的下颚线,他极佳的视力甚至能隐隐看见滑落至耳廓的一滴泪。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往何让尘身边挪了挪,直到手臂支撑住何让尘微微发颤的肩膀,彼此相贴毫无缝隙。
何让尘不知有没有感知到,只是继续别着头,不去看顾岩,强装镇定:“这不能说我比你坚强,每个人生长环境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但是失去至亲的痛苦都是一样的,熬过那种剧烈悲痛的人都是坚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
顾岩没立刻回答,而是收回自己后脑下的手臂,紧接着非常自然地,轻轻地枕到了何让尘的枕头边缘,只是压住了一点点,但此刻两人亲密的却有种暧昧的错觉。
何让尘见他没吭声,好奇转回脑袋,紧接着瞳孔难以遏制地放大了。
太近了。
真的是太近了,甚至何让尘刚刚稍微力度大那么一点点,应该就会就亲到顾岩的侧脸了。
“……”何让尘呼吸都停了好几秒,慌张地绷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含混不清地说,“那……那是什么意思?”
相较之下,顾岩的语调显得很平稳:“每次你遇到一些害怕,惊惧的事情。又或者过往的阴影时,总是自我承受,努力镇定,不愿意显露潜在内心深处的无助。”
“就好像是之前你家里被盗窃,又或者是更早之前在拳击馆,你那个时候都已经浑身发抖,言语混乱了,可居然还能在我给出建议引导你时,用非常强大的自我冷静调节好,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但那是很好,也是对于案子最有帮助的答案。”
何让尘目光难以自控地缓缓转向顾岩。
“所以我说你是一个骨子里很坚强的人,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人格魅力,”顾岩忽而顿了几秒,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在无人发觉的床沿松开了攥紧的被角:
“你很优秀,其实你身上很多特质都是……都是一种很吸引人的存在。”
何让尘咽喉像是被什么硬块堵住了,少顷他喉结用力吞咽,彷佛是在把从内心深处涌出的话给强行塞了回去,尽管这过程痛苦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像是每个痛穴都被无数小针同步狠狠地扎了下去。
“顾警官,”良久后,他艰涩地道,“谢谢你夸我。”
顾岩表情似乎有些错愕,然后意味深长地反问:“你觉得我只是在夸你?”
何让尘没吭声,只是别过头。
他盯着有些掉漆的墙壁,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还没等他琢磨好,耳边突然传来被褥摩擦的簌簌声。
顾岩猛然撑起身子,右手肘抵在何让尘身侧,轻而压迫地俯下身子,低沉问:“你为什么偷拍我?”
“……”
两人胸膛之间仅剩一线之隔,腿侧已经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我……”何让尘别过头,想躲避。
但顾岩反应极快,左手瞬间抓住他的下颚扳回,强迫他和自己对视,轻声追问:“说啊,你前面为什么拿手机偷拍我?”
彼此呼吸间彷佛有什么东西在中逐渐燃烧,灼得两颗心跳愈发怦然,连接浑身上下每一处血管都滚烫起来。
四目相对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加重绻缱的浓度,那无法压抑的情感又全部被锁在这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在他们亲密的身形周围烘烤出甜腻旖旎的氛围。
何让尘齿缝中发出几不可闻地声音:“我……按错键了。”
“按错?那你删了?我看看你手机。”
“……”
顾岩嘴角浮现出细微的笑意:“或者我再直白一点,何让尘,我……”
嗡嗡——
床头柜的手骤然震动,打断了顾岩后面的话,他眉心一拧,但还是松开何让尘,起身接了电话。
何让尘胸膛剧烈起伏,他捂着口鼻,生怕自己不安的呼吸声会被发现,直到顾岩那边通话结束,他才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问:“是案子吗?”
“是,苔藓报告出来了,基本锁定了埋尸范围。”顾岩抓起椅子上的大衣披上,“我先回局里,有点事。”
“好,我去隔壁喊贾萱萱,对了,”何让尘正弯腰穿鞋,“顾警官,你们怀疑的埋尸地方在哪?”
“禾丰县每家都有的地窖。”

第39章 恶魑锢穴爱意昭【一】
冬天暮色来的很快,才四点多,天就开始暗淡了,寒风如刀从枯枝败叶间呼啸而过,卷起片片雪花飘落而下。贾萱萱把身上羽绒服拉链往上拽了拽:“让尘啊,真的在地窖?”
“嗯,”何让尘看向不远处警戒线围起的一片民房,“这范围还挺大的,禾丰县很多空房子,甚至很多都找不到是谁家的,什么时候盖的。”
“要真的是这样,我真的是心疼死钭元香了,杀人还埋在地窖!这王八蛋真不是人,这凶手,你说说看,人的心怎么能狠到这种地步啊?”
何让尘轻声安慰:“找到凶手才是重要的,顾警官给我发微信了,他们分了好几队找呢,肯定很快就有突破。”
贾萱萱鼻头红红的,哽咽说:“越接近真相,我有时候还越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到钭元香生前……”
“我明白。”何让尘指了指二人前面的牧马人,“你在顾警官车边等我会,我去里面找他看看情况。”
“嗯嗯,你去吧。”
不远处警戒线人潮涌动,几十个警察维持秩序,每个痕检员都站在警车边整理工具,一时间难以找到顾岩在哪。贾萱萱见何让尘和穿着制服的警察聊了几句,随后被放行钻进人群。
“哎,钭元香啊。”她一边抽泣一边从口袋掏出一包餐巾纸,“你在天有灵一定保佑警察找到证据。”
说完她把眼泪擦干,下意识把脑袋凑到牧马人的后视镜前方,视线看着镜面,嘴里轻声喃喃着:“何辞盈啊……何辞盈,你……”
“萱萱姐姐。”
突然一个男声响起,贾萱萱猝然回头,紧接着嫌弃地问:“祁墨?你来这里干嘛?”
祁墨站在她对面,嘴角含笑:“我爸爸被警察带走了,我来看看很正常啊。”
贾萱萱没好气地说:“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去去去,懒得搭理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跟你也才第二次见面吧。”祁墨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怎么对我恨意那么大呢?”
话音刚落,贾萱萱立马怒目如火,大喊道:“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当时把让尘关在你家书柜里,还刻意把灯给关了!明知道他对这东西害怕的很,你还那么做!现在跟我在这演好人呢?呸!”
祁墨脸上笑意收敛:“我不是故意的,你冤枉我了。”
“滚蛋,少胡扯,你不是故意的?”贾萱萱越想越气,嗓音也再次拔高,“当时不是你这王八蛋蹭着我们家让尘害怕站不起来,偷看他手掌,恶心的说什么‘哦~你手上有疤啊,真丑啊’哼!你有多远滚多远哦!”
祁墨被骂了,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话锋一转:“对了,何让尘呢,没看见他。”
“你怎么那么厚脸皮啊?真是癞蛤蟆插羽毛,分不清飞禽还是走兽。”贾萱萱气鼓鼓地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家让尘就算是喜欢男的,也不是你这种。”
“哦?那你觉得他喜欢什么样的?”
贾萱萱眼珠一转,顷刻间在脑海里把顾岩的条件过了一遍:“那肯定是长相帅的无可挑剔,职业好,人厉害,各方各面都是顶尖,你?省省吧。”
祁墨轻蔑一笑,反问:“女孩子就是喜欢幻想,哪有这种人,就算有,也不一定看得上何……”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咔哒!
牧马人后座车门被推开了,下一秒,顾岩踩着积雪探出车外。他本就身高腿长,再加上此刻外面披了大衣外套,里面是穿戴整齐的制服和警裤,更衬得宽肩窄腰,搭配上那张脸,帅的像是来拍雪景杂志似的。
祁墨表情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车旁的贾萱萱吓得捂嘴,心说,完了呀,刚大喊的话都被顾岩听见了,何让尘不让我说来着,她压根不敢看顾岩,只想装傻。
而顾岩眼神也没看向贾萱萱。
他从下车时,就用一种鄙夷、阴鸷的眼神瞥向祁墨,少顷他把车门一关,对着贾萱萱说:“我去找何让尘,你也可以去看,我和他们打好招呼了。”
贾萱萱机械点头:“哦哦哦,好,行。”
“其他闲杂人就免了吧,”顾岩冷冰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故意回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祁墨。
祁墨对上那道目光。
——顾岩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眼神带着难以忽视的森寒感,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对视,祁墨也能明白,那表情表达的是什么,那是非常标准的雄性竞争中压倒性胜利的姿态。
在祁墨慌乱、畏惧的眼神中,顾岩扭头信步远去。
一旁的贾萱萱还在想着要不要跟何让尘说自己刚说了什么,视线一转,她瞳孔放大看着警戒线旁的一幕。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正站在顾岩身后等着,而他对面站着的是何让尘。
在多数目光注视下,顾岩把自己大衣外套脱下,亲自给何让尘穿上,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瞥了一眼牧马人这边,随后便带队弯腰钻进警员撩起的警戒线内。
“哦~”贾萱萱面露喜色,“两人都进展到这个地步咯,你看见没?哎?你跑什么……”
祁墨转身就走,身后还传来贾萱萱的嘲讽“你看见没!人家小情侣恩恩爱爱,你在这又蹦又跳……”
每个音节都被寒风撕碎,在耳边久久回荡着。
吱嘎——
生锈铁门被推开,小汪抬手在空中晃着:“这味道,多久没人住了?还挺破的。”
“你就矫情,”跟着走进来的痕检主任方青松,“你看你学姐刚下地窖的时候一点都没犹豫。”
小汪立马给自己狡辩:“那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吗。”
“对对对……孟婳有孟婳的优点,你呢,”方青松故意清了清嗓子,在小汪期待的眼神中,打趣道,“也有你的缺点。”
“……”
周边同僚都狂笑不止,小汪撇嘴:“我方哥哎,你在我们副支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
方青松给他吐了鬼脸,下一秒,顾岩声音响起:“那这个地窖你下。”
小汪欲哭无泪:“这家看起来最破了,像是……”
“像是什么?”方青松乐呵呵问。
“我想想啊,”小汪视线扫了一圈,“破的就像是被烧过一样。”
确实很破,不是那种简单的穷破,而是给人一种荒凉、很久没有人气的死寂。
话音刚落地,站在门口拆新手套的顾岩动作停了一瞬,少顷他抽出身后警员的表格——那是统计的屋主名单。
在顾岩看见‘何渭’这两个字的时候,手指不觉捏紧几分,随后把表格还给警员,神情淡漠跨进这间屋子。
“还真给你扯对了,”方青松蹲着指了指门框后面的一处,“这就是典型的火烧导致的裂痕,这家啊还真可能发生过火灾呢。”
小汪骄傲叉腰:“我就说嘛,我也是有厉害地方的。”
方青松刚想说什么,起身看见顾岩的表情,撞了撞小汪的肩膀,嘀咕道:“你们副支队表情不好,好像生气了,你完蛋了。”
“???”
“自求多福吧你。”方青松拎着箱子,事不关己的悠闲朝着地窖走去。
小汪怯怯地说:“那个……副支队,我能下地窖。”
顾岩没吭声,只是点头表示默认了这个提议。随后疾步走到方青松旁边,沉声吩咐:“我去别的房间看看,有什么发现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方青松比了个“OK”的手势。
痕检人员正在叮呤咣啷的整理工具,小汪也在穿戴鞋套,没人注意顾副支队推开了一间看起来最破小的房门。
顾岩环视着整个卧室,耳边响起何让尘曾经在吃饭时说的一句话‘我租的房子其实已经很好了,毕竟我之前在禾丰县住的只是最东边的一个小房间,采光也不太好……’
确实采光很不好,顾岩在想。
房间里靠墙放置了一张矮小的木板床,床下紧贴墙壁放了几个纸箱子,上面已经有厚厚的积灰了,床边摆着一张小桌子,应该曾经是书桌,卧室上方吊着一个布满蜘蛛网的钨丝灯,整个房间只有一个窄小老旧生锈的钢窗。
顾岩走到墙壁边,伸出手摸着掉漆的墙壁。他沿着床边放慢脚步,手指抚摸过布满灰尘的床沿、桌子……外面的喧哗声、风声,好像都渐渐消失了。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