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舒:完蛋了，暴露了。
陈望郅低头勾了下唇，饶有兴趣的等着少年的下文，但看着少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他突然心又很软，像是被猫爪轻轻摸了一下。
这感觉很痒，却不让人讨厌。
“走吧，小飞侠。”
沈明舒顿住，被人拉着衣袖带着走，他侧头看着男生刀刻般的面庞。
陈望郅睫羽很长，扑闪着冲散了容貌的冷淡，他一般嘴唇都是轻抿，唯独现在留下了小尾巴。
细看还可以发现一颗在喉结旁的痣，随着滚动也在晃动，勾着人想要摸一摸。
陈望郅，很好看。
沈明舒收回视线，心脏突然剧烈跳了一下，他清晰的感受到胸腔内发生的剧烈斗争。
我原来也是个颜狗吗？
许虎早已在教室等候多时，她本来打算加上两个课间做一个小测验，但班里四尊“大佛”姗姗来迟。
她扶了扶眼镜“我看你们也不是很在意这十分钟。”
“下了这节课空几道给我写几套化学卷子。”
“我亲自出。”
沈明舒内心在哀嚎，他悲催的和身后的难兄难弟对视，除却陈望郅一脸平静，他和庄桥秦应许一样的面如枯槁。
紧赶慢赶，沈明舒掐着最后一分钟把题写完，他晃了晃颤抖的手，揉了揉中指和食指。
“庄桥，你写两套。”许虎挑了他们四个人看，而后收好卷子出了教室，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嗒嗒作响。
沈明舒瘫了下去，整个人面条一样软在椅子上，他这个时候还能嘲笑一下好友。
“这么惨，啊哈哈。”
许虎又突然杀了回来，“沈明舒你小子把竞赛题给我写完，明天交回来。”
沈明舒成了哑巴，他摸了摸竞赛题厚度，突然感觉自己心梗，他想开口给自己申冤，许虎却已经走远。
教室里一瞬间爆笑如雷。
庄桥呦呵了一声，和秦应许一起比了个中指给他。
沈明舒往旁边一靠，软在陈望郅身上，他现在很需要安慰，他快要碎成八瓣儿了。
陈望郅让他靠了一会儿又将人推开，又看见身旁人耷拉着眉眼，他指了指自己桌子上那本物理。
“一起写。”
沈明舒这才露出一个笑，脸颊上陷出一个酒窝，整个人乖的不行。
陈望郅手指微顿，又扭头拿着笔写题，随手画了一个“C”，又擦掉改成“B”。
沈明舒则是继续和庄桥他们打趣。
“哎，不是说办运动会吗。”
“这事儿你问老班。”
“你不是万事屋吗。”
“今天没蹲墙角呢亲。”秦应许露出客服微笑。
庄桥翻了个大白眼。
沈明舒啧了一声，又将注意力放在身旁。
陈望郅真是在哪都很认真，无论环境有多乱。
他想的出神，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身旁人衣角蹂躏。
等他回过神来，三个人一起看着他，表情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也差不多了。
沈明舒撒开手，尴尬的笑了笑，尽力忽视身旁人的凝视。
“沈明舒。”
“对不起......”他欲哭无泪。
后果就是沈明舒去给陈望郅熨平衣服，顺便接受到朋友两声嘲笑。
“哎嘿，明舒对别人衣服占有欲这么大啊。”这是秦应许。
“人不可貌相。”这是庄桥。
两人好不刻薄，沈明舒心里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大嘴巴子，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他抬头看了眼教室墙上的钟表，抬手在自己手表上定了闹钟，就开始写化学题了。
再过半个小时就是一中的小休时间，这是一中新更换的时间表，给高中生松一松弦，即使只有三个半小时，但也弥足珍贵了。
夕阳透过窗户斜打在地面上，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爬向几人身上，将其勾勒出金色的痕迹。
沈明舒停笔，揉了揉眉心，看了眼誊抄在另一本上的题，检查无误后就丢在桌子上了。
班里人已经走了大半，他们四个玩闹和学习分得很清，只有忙完自己的事情才会嬉笑打闹。
沈明舒边等他们写题，边伸手摸进书桌找棒棒糖。
他在自己的里面没找到，手又伸进陈望郅桌子里，摸索到三四根，他挑了草莓味叼在嘴里，眼睛微眯，像是吃到小鱼的猫。
“给我一根。”前面两个人闻着味就来了。
“我也要。”
陈望郅把糖丢在桌子上，表情有些无奈。
“往你自己桌子里放。”
沈明舒书桌里装的全是吃的，薯片，奶，蛋糕，书就没几本，实在放不下小零食就顺手放进旁边人桌子。
一连下来，陈望郅掏东西，有时就会和手里的糖或者饼干面面相觑。
“没地方了，小满哥忍忍。”
“不了。”沈明舒挥了挥手。
庄桥叫上秦应许去网吧决战艾欧尼亚了，他们本来还要叫上两人，但陈望郅没兴趣，沈明舒本来起身的动作又停下，坐回椅子上也回绝了。
庄桥和秦应许相视一笑。
“这下又要多一个书呆子了。”说完勾着肩跑着出了教室。
沈明舒被噎了一下，在身后骂道“说谁书呆子呢。”
他说完看向陈望郅，那人好像总是安静，好像一切的欢笑都不会在他这里停留，即使被画上微笑的色彩也会在下一秒被白色覆盖。
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但沈明舒就是难受，他突然想让陈望郅染上色彩，而不是一尘不染的高岭之花。
可多年竹马，明明关系已经很近了，他却开始贪心，想要得到的更多。
感受到身旁人的视线，陈望郅感觉自己都莫名的发烫。
“一直看我做什么?”他侧身倚靠在椅子上，头偏了偏，深褐色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少年，明明很混不吝的动作他做出来却是慵懒又显得欲气。
沈明舒被拆穿也不害臊，感受到心尖阵阵跳动，“帅哥不就是让人看的。”
陈望郅挑了挑眉，“你这样衣服还是要熨平的。”
陈望郅，不解风情。
回家路上沈明舒身边一直低气压，冷着脸吓跑了不少想要搭讪的人，他边走边看一眼陈望郅，像是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上一口。
“到家了，你家在右边。”
“谁说要跟你回你家了！”
沈明舒夺过书包进了家门，家里没人在，客厅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
他一看就知道这么娟秀的字体来自自己美丽的母亲。
to舒舒宝贝:
今天这会儿应该到家了吧？妈妈和爸爸接到通知要和团队去海城了，时间大概会是一个月，宝贝这段时间需要在你小满哥哥家吃饭了，我和爸爸会在你生日前赶回来的，不要太想妈妈我哦，爸爸抽空会回去看你的。
他扶了扶额，自家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烈浪漫，一口一个宝贝，从小叫到大，明明都说长大就不要喊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将纸条折好，放到他们家庭用来书信交往的收纳盒，这个习惯从他的父母恋爱时就有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收纳箱年年都会放满，等到一年交替时又换成新的，期间的爱意却不会改变，只会像聚宝盆一样，只增不减。
门外传开叩门声，陈望郅冷淡地声音响起“来吃饭了。”
沈明舒在房间内应了一声，穿好鞋打开门，陈望郅还在等着他。
“怎么不先走?”
“就一会儿，一起吧。”
其实不然，这和他们的小时候有关，沈明舒做什么事情都习惯有人在旁，但小孩子又不会考虑那么多，陈望郅鲜少等他，往往沈明舒都孤零零一个人。
久而久之，幼崽沈明舒不怎么黏着陈望郅了，脸上也不怎么见笑，但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是敏感的，那个时候开始，陈望郅做什么事情都会等沈明舒了。
如果不等或者丢下的话，那个笨蛋会哭吧。
“舒崽快来。”陈望郅的母亲叶曼这时候打开房门招呼两个人，笑容亲切又温婉。
“来啦，曼姨。”沈明舒跑着过去，棕色的发丝被阳光扫过开始泛光，他笑着露出虎牙，整个人像是橙色的快乐炸弹。
没人会讨厌他，没人舍得叫他难过。
陈望郅在他身后看着他，低头笑了一声，也跟着过去了。
沈明舒来他家像是回到自己家，轻车熟路的打开电视，拿起餐桌上的橘子就要开始剥。
一双修长的手探过来扼住他指尖，“去洗手。”
“晓得啦晓得啦。”
等沈明舒擦完手出来，橘子已经被剥好放在盘子里了，那人还贴心的把那些白色的橘络剥掉了。
“都开饭了，你们两个这是。”叶曼看到沈明舒往嘴里塞橘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嗔怪的看了眼自家儿子。
“哎呦，曼姨不要气不要气，下次不会了。”沈明舒笑着拱了拱手，他蹲着腿。
“你呀你，怪会讨饶。”叶曼低头拍了拍沈明舒的脸蛋，语气满是亲昵。
陈望郅挑眉，撑在门框上，“那我走?”
“去去去，小闷葫芦。”叶曼哭笑不得，也拍了拍陈望郅的脸颊。
桌子上分成沈明舒爱吃的和陈望郅爱吃的，沈明舒父母算是不常在家，他幼时没少被叶曼照顾。
“曼姨，你手艺还是超级好。”沈明舒喝了一口汤，眼睛都要亮起来了。
他母亲秋岚做饭实在是一般，可以下咽，但绝对谈不上好吃。
陈望郅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菜，以防他挑食。
沈明舒把米饭盖上去，眼不见心不烦，他抬头却对上两双相似的眼睛。
他顿了顿，撅了一下嘴，开始扒饭吃菜。
有叶曼在，沈明舒总不好和陈望郅闹，要是放学校他全都夹在陈望郅碗里了。
饭后洗碗交给了陈望郅，沈明舒问叶曼要熨衣斗，他接过陈望郅的衣服，慢慢抚平自己留下的褶皱，因为离得近，他可以闻到衣服上传来的皂角香，在热气作用下，好像也慢慢有了温度。
莫名的，沈明舒把脸埋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又马上抬起头，脸颊突然爆红。
陈望郅进门就看见红彤彤的他，像是随时都要爆炸的红辣椒。
他拿过衬衣穿上，一颗颗扣紧扣子，扣到最上面紧贴喉结那颗，像是嫌难受，他又解开那颗，左右晃了晃脖子。
“怎么了？”他在家没那么正经，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单手无聊的转着魔方。
沈明舒摇了摇头，他总不能实话说他刚才和bt一样闻陈望郅衣服味道。
别说，还挺好闻。
“你题写完了?”
沈明舒点点头，他挑着做的，一眼就会的就不用浪费笔墨了，只有半天出不来的他才会动笔写下过程。
“你物理准备的怎么样?”
“差不多。”陈望郅和他一样都是从初中就开始搞竞赛的选手，不出意外都是要走保送的。
“别熬夜写题，你看看你眼下乌青。”沈明舒起身指尖指了指陈望郅眼下。
陈望郅揉了揉眉心，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沈明舒叹了口气，把人拉起来推在床上，把毯子给人盖上，手指覆在那人眼皮上，语气很软“你睡觉，我去帮曼姨。”
他一猜就知道陈望郅干什么去了，叶曼开了个超市，补货一般都是在晚上，陈望郅晚上回来就会帮忙，来来回回忙活一小时，沈明舒有时候也会帮忙卸货，但陈望郅一看就是每天都在帮忙，叶曼拦不住他，也拿这事发愁。
“唉，等你叔叔回来就好了，都开始麻烦自己儿子了。”叶曼提起自家先生语气带着笑。
“嗯，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沈明舒帮忙给院子里的花松了松土。
天幕渐渐变成深蓝，陈望郅慢慢睁开了眼，疲惫的神经好像被慢慢抚平，他收拾好打开房门，沈明舒带笑的眼睛回头看他。
“走了，上学。”
第5章 小雾
小休的晚自习大家一般都会找借口逃掉，但他们班不太行，晚自习就开始上课了，课程进度一直比其他班快，学生接受能力比较强，留给自主发挥的空间就变得很多。
晚自习许虎讲了两章知识点，算是结了课，“明早再考一次试，看你们学的怎么样，准备准备，下个礼拜期中考。”
庄桥萎靡了下来，他第一次月考名次踩在班级末尾，期中再考不好，就要卷铺盖走人。
沈明舒和陈望郅没这个烦恼，他们脑子转的快，学习是纯天赋选手，课下做点题就能把知识点吃透，但他们从来都不会仗着这一点，刷题还是一本一本的累积。
“行了，你写一套题，我俩看看你薄弱点，再吊儿郎当你看谁管你。”沈明舒把手里的题递给身边人，左手抓着笔画了个星号。
秦应许感觉有意思，凑近问他“你这是干嘛呢？”
“一颗星就是需要做一次题，以此累积，没画的就是已经掌握的，没必要往这上面浪费时间。”
“那小满哥呢？”
沈明舒替他答了。
“他一直铅笔做题的，做完第一遍对答案，全对就丢，有错的地方就等隔一个星期在刷一遍，第三遍做就是中性笔，之后如果想看题就看黑笔就可以了。”
“他一般还会拿红笔标一下知识点。”沈明舒补了一句，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陈望郅把装满柠檬的水杯扭开递给他，他接过抿了一口。
“下月决赛。”
沈明舒嗯了一声，他一贯不给自己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许虎都要把我供起来了。”他开玩笑。
“拿不到奖牌你看我给不给你好脸色。”许虎出现在他身后，把沈明舒吓了一大跳。
“别贫嘴，好好练你题，注意休息。”
“好的老师。”
许虎拍了拍他后背，下课铃一响，从后门出了教室。
等了一会儿，从后门探出两个脑袋。
是高一部的裴柘和康意依。
“舒哥！舒哥！”
沈明舒他们有点意外，“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不止他们，还有我呢。”高三部的唐珂走进他们班。
庄桥给他们几个搬了几个凳子，“这分别也没一个礼拜啊，到开始想念了?”
秦应许给裴柘弹了一个脑瓜崩。
他们几个能认识属实狗血。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沈明舒和陈望郅回家的路上听到了惨烈的叫声。
“有人又欺负你了?”陈望郅看着裴柘，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无端透出些关心。
“没有了，没有了。”裴柘摆摆手。
其实就是前一个礼拜，他们听到裴柘的呼救，他被人堵在巷子里暴打，中学生直面霸凌场面一般都会选择走开或者找老师寻求帮助，他们四个在路边挑了称手的东西莽着就冲进去了。
康意依和唐珂算是前一批，同样被堵在巷子里，三个倒霉蛋排排坐。
庄桥不愿回忆自己那天鞋子失踪案，以及回家挨得一顿竹板炒肉。
四个里面mvp居然是看着瘦弱的陈望郅，他一脚就踹翻两个，扯住人领子就是毫不留情的大耳刮子。
其他六个人其实都幻痛了一下，纷纷捂着自己的脸。
“你们仨，干嘛呢？”
康意依和唐珂扶着裴柘站起来，慢悠悠走到四人身边道谢。
沈明舒捂着右手，龇牙咧嘴的笑“没事，明天找老师处理。”
沈明舒想起来还是想笑，看了眼旁边人“这下我小满哥有话说。”
“怎么想的。”
陈望郅居然还配合他“一人一巴掌。”
几人又笑了半天，聊了半天才扯到正经事上。
“我们想叫你们一起去玩，就这周末。”裴柘小声开口。
沈明舒没意见，侧头看了看身边几个人也没得到拒绝。
“可以，你们定时间，在群里告我们，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拍板敲定。
沈明舒没回家，留在自己先前办的宿舍，将房子钥匙给了陈望郅。
“回家路上小心，记得早睡。”
凑巧也如沈明舒所言，叶曼店里早早就卸了货，他回到家只需要洗漱早眠。
“人傻钱多。”
他打开手机给空白头像的联系人发去信息。
对方很快回复。
【Ms】:这说的什么话 ovo
【Ms】:我怎么听不懂(=_=)
隔了一分钟又发过来好几个表情包。
【Ms】:去睡觉/gif/
【Ms】：极速上床/gif/
眼见是问不出什么了，陈望郅只好转了钱过去，他发了一句语音，半天不知道组织什么语言，最后发了十几秒空白，留给他的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短信此时弹出一句消息。
沈明舒:你再这样咋俩没的玩。
沈明舒:快点睡。
沈明舒:小满哥，晚安。
陈望郅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整个人柔和下来，像是冰块被一双温热的手捧起，一点点融化升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