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被裴济折磨疯了!
她的心底滋生出了愤怒和仇恨,黑色的烟雾将她彻底包裹,即将要彻底占据她的身体,还有她那个藏起来的灵魂。
“裴济,你不配得到爱,你也永远得不到爱!”
“你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不会有人会爱上你的!”
看着面前的男人,青筋暴起的模样,颜霁的心里畅快多了。
她近乎弯下身来,大笑着嘲讽这个可怜虫。
“你想死!”
裴济猛的站起身来,一把就握住了她的脖颈,看着她瞪大了眼睛,面色涨得青紫,却没有丝毫的挣扎。
“你认错!”
“我……不……认……”
颜霁闭上了眼睛,用上了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说完,她又笑了两声。
“你……就是……一只……恶……鬼……”
“你真的想死!”
裴济咬紧了牙,双手越来越用力,熊熊的烈火一直烧到了他的眼睛里,但看见她青紫的面庞上勾起了唇角,他瞬间就松开了手。
她是故意求死!
裴济随即捏住女人的下颌,极是用力,警告她,“别忘了城墙上吊着的人!”
说完,后退两步,坐在了椅子上。
颜霁睁开了眼睛,咳了几声,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又怒又笑,“你也只会这一招了……”
“嘴硬?还能抵得过我的烙铁硬?”
裴济眼底的浓云翻滚着,压低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怒气。
他走到颜霁面前,托住她的下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偏过头贴在了她的耳边。
“沈家那小子能撑得过几日?你好好想想!”
话刚说完,门外的声音就打断了屋内的交锋,裴济临走前,冷静的吩咐道,“让孟山把人提来,还下地牢。”
紧赶慢赶的裴荃刚喘匀了气儿,又连忙点头,转头又去寻孟山去了。
被扔在原地的颜霁早已经撑不住了,她倒在地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是慢慢喘着气儿,无声无息的流着泪,落在身下的毯子上。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颜霁搂紧了自己,蜷缩着身体,却汲取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从窗外飘进来的风,带着一股寒意,落在颜霁身上,她不受控制的打起了冷颤。
她想阿娘了。
她想回家。
她想她的爸爸妈妈。
连日来的疲累和饥饿一起涌了上来,瞬间就打败了她,她慢慢阖上了眼睛,但身下的汩汩鲜血却没有停下。
得了吩咐的绿云和叩香蹑手蹑脚推开了房门,他们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颜霁的时候。
可眼下的状况,并不美好。
“快去寻大裴掌事!快去!”
绿云惊慌失措的跑出了屋子,向一旁的兵士连连说道,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那洇湿了整块毯子的鲜红血迹把他们都吓住了,赤裸着身子,蜷缩在一起,失去意识的颜霁。
让想来稳重的绿云也乱了手脚。
勉强将人搀扶回床榻上,却无法清理掉脖颈间的青紫痕迹,还有身下不停的鲜血。
“人怎么还没来?”
绿云不停的为浑身发抖的颜霁探着帕子,她频频回望,却不见人来。
思虑再三,绿云拿了主意。
“叩香,这儿就交给你了,娘子绝不能有任何意外,我再去催催。”
叩香点头,将浑身发抖不停说梦话的颜霁接了过来,拿着帕子给她一点点擦汗换布。
绿云冲到了门外,又是重兵把守,恢复到了她和叩香刚来的时候,甚至看守的人更多了。
“快去请先生!娘子不好了!”
被众人遣来的余巩扛着药箱就来了,跑了一路,气喘吁吁,刚进门,就被绿云拉进了屋内。
帏帐内,叩香半搀半扶着昏迷不醒的颜霁,听见绿云的声音,才照着吩咐将颜霁的手腕递了出去。
纤细白皙的手腕是不能露在外人面前的,何况余巩还是个男子。
绿云忙抽出帕子,遮了去。
余巩坐在榻前的小几上,伸出了手。
刚一搭脉,他就觉察出了异常。
他心中一惊,方知那些老狐狸独独把他遣来的缘故,这项娘子想必是得罪了家主,不若这些时日怎么闹那么大?
好事可轮不到他啊!
过了片刻,余巩又看了看绿云,“可能将项娘子那只手腕递出来,我……”
绿云见他吞吞吐吐,也不好多问,只能半掀帏帐,又换了个手腕。
眼下娘子身下的血还没止住,要是余先生也诊不出来,他们可就真没有办法了。
余巩细细诊了,心中又惊又疑。
明明已是不孕之身,又怎能……
绿云见他神色不定,心中一紧,只能开口问道,“余先生,娘子这是……”
余巩摇了摇头,他可不敢冒然就说出来。
“我这就去喊医正来——”说着,提起药箱就要跑,绿云也不是吃素的,她当即就拉住了人,“您走了,娘子怎么办?再过些时候,只怕娘子的血都要流尽了!家主一旦怪罪,那咱们……”
人如果在他们手上出了问题,他们都逃不过去,裴荟就是前车之鉴。
余巩叹了口气,终是放下了药箱,他对绿云说,“你即刻去请张守珪来,还有,一定要带上经年的医女来。”
绿云点头,正要出去,余巩又嘱咐了一句,“要是进不去,就去外院找陈医正。”
绿云记下,匆匆离开,余巩和叩香只能等着人来。
不到两刻钟,绿云就带着人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陈从。
“陈医正,张先生。”
踱步的余巩见了人来,忙施礼,将人请进屋。
张守珪一行人等站在屏风处,同行的医女进了内室。
此时,颜霁身下的血已经小了很多,叩香将人轻轻放平,身下的医女细细看了伤处,面露不忍,她没见过哪家的娘子会有如此严重的伤势,那双腿处两个比手掌还大的血肉裸露在外,没有一点结痂的痕迹,一眼便知那是生磨出来的。
尤其是那身下的血迹,便是那伤口创面极大,可也不会流下那么多的血,瞧着那身下的褥子都要湿透了。
“伤面有一掌大小,血肉粘连模糊,当是僵硬之物长期磨损造成的,只是那么多的血不像是……”
医女退出了帏帐,走到屏风处禀给了陈从等人,这时余巩早已将方才的情况一一说给了陈从和张守珪了。
此时,听了医女的回禀,看着她面有难色,陈从便知内有隐情,他看向了张守珪,“诊脉罢。”
随即,绿云忙将人请进了内室,叩香将颜霁轻轻放下,从帏帐里递出一纤细白嫩的细腕,不待人细看,上面已经展了一条丝帕,等着张守珪诊脉。
张守珪坐在榻前,搭手诊脉。
此间,屋内三人皆目视着眼前之人,不想他诊了片刻,眉间蹙起,只道,“换只手。”
这话说完,绿云和叩香对视一眼,心中忧虑顿生,也只能听从吩咐,忙将另一只手腕勉强递了出来。
这一次,诊脉的时间不比方才漫长,可张守珪一开口,还是把众人都吓住了。
“这位娘子,小产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到底还是陈从率先开了口,他对张守珪说,“你即刻写了方子,我这便去拿药。”
张守珪便坐在书案前写了方子,交与陈从,临走前,陈从又道,“人便交给你了。
转身,看了一眼圆滑的余巩,说,“你也留下,这里可得小心……”
话点到为止。
说到底,这会儿项娘子小产到底是什么缘故,家主又是什么态度,他们都还不知道,还是小心为上。
“你去施针,为项娘子尽去血污。”
“喏。”
医女点了点头,拿着药箱走了进去,她虽是老手,方才也被那伤势吓了一跳,心中虽然也有猜疑,但不想果真如此。
张守珪在内下诊,医女下针,连余巩也没有离开,他在外守着,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端进端出,心里暗道,只怕今儿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那厢陈从还未拿药,就先去了饮山云院,见到裴济,摒去仆下,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裴济听了,握住了椅背,一时未曾问话。
屋内寂静无声。
“将张守珪召来。”
过了许久,立在下首的陈从才听见裴济开口,正要领命而去,又听裴济顿了顿,开口,“先顾着人。”
“喏。”
陈从匆匆离去,裴济坐在桌案前,盯着面前展开的奏文,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过了许久,见了暮色,张守珪才姗姗来迟。
“人如何了?”
“血已止住,只是高热不醒,项娘子若能挺过这两日,安然醒来,当是无碍。”
裴济阴沉着脸色,又问,“那孩儿……可有几月?”
“依臣下所诊,少有月余,至多不过二月。”
又是沉默。
想起陈从临行前的嘱咐,不待裴济再问,张守珪就补充了一句,“依臣下所诊,当是个男胎。”
此话一出,张守珪就听见不知哪里的东西似是裂开了。
裴济盯着下首的人,面色阴沉的可怕,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日后项氏便交与你着手调养,来年定要再续血脉。”
此话一出,张守珪当即就跪在了地上,“臣下无能为力。”
裴济抬手就将身前的砚台扔了过去,张守珪没有闪躲,那砚台偏他而去,落在了身后。
他直言禀之,“往日项娘子例下所用之药,臣下已经查问过,药性太烈,且用药太久,项娘子早已不是适孕之身,此胎便是前例。日后便是臣下强行用药,亦然存不久矣,难以娩下。”
裴济听过,面前忽然闪过了今日那项氏的面容,还有身下刺目的红色。
他喑哑着嗓子,片刻才道,“尽力为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从桌案前站起了身,疾步往外走去,门外的裴荃缩着脑袋,一行人都跟在身后,直去那松雅山房。
月色深深,院内守卫众多,一见裴济,纷纷拱手,他抬手止住,裴荃也止步不前。
进了屋内,守夜者有那婢子二人,见了他亦是行礼。
裴济将人摒去,掀开了那层帏帐,只见她白着脸,蹙着眉,手指紧紧被角,似是在噩梦中,不停地咕哝着什么。
他弯下身子,贴近了去听,她却是在唤什么。
“阿娘……阿娘……不要……”
裴济想起了李平自豫州传来的密报,他想了下,没有记起那位老妇人的面容。
他坐下了,抬手抹去了她眼角处落的泪,一贯冷厉的黑眸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目光自面上略到那藏在锦被下的小腹,裴济的手也随之而下,却终究还是停住了。
那原本是有个孩儿的。
数月后,那里会高高鼓起,诞下他的长子。
见惯了血雨腥风的裴济忽然不敢回想,她赤裸着身子,满腿血迹,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幕。
“好生照顾着。”
裴济对那二婢子沉着脸说了一句,便踏过了门槛。
“传陆机,李平带来的死士交给他,若是审不出来,提头来见。”
裴荃赶紧应过。
屋内的裴济坐在桌案前,盯着面前的奏文,一动未动,直待天亮。
一日,未醒。
又过一日,仍旧未醒。
绿云焦急不已,只能唤来了张守珪,他也是束手无策,摇着头叹道,“项娘子已然没有了求生意识,医者只能医身,不能医心。”
事后,陈从听了,劝道,“此事还是要禀告家主。”
医身不医心,这种话他们自己当然明白,可上面的人却决然不会因此就不怪罪,张守珪为人虽说太过耿直,却也是一个有德的好医者,陈从并不愿他因此事获罪。
两人亦是多年老友,张守珪听了,当即便去禀了裴济。
裴济闻言,当即就瞪向了张守珪。
“莫不是你不尽心!寻得什么借口不成?”
张守珪不卑不亢,“家主少时也曾习过医道,自然明白医者不医心的道理。”
裴济顿时哑然,赶走了张守珪,裴济独坐许久,才朝外喊到,“裴荃,去地牢把那婢子提来。”
-身处地牢的青萍没想到会见到娘子的夫婿,她以为娘子已经回到宛丘了,和她日思夜想的夫婿相见了。
直到看见被人搀着,如同丢弃一个脏物般随意扔下的人,她才发觉眼前与自己仅一墙之隔的人竟然就是娘子的夫婿。
莫不是娘子已经被抓了回来?
看着身旁逢头垢面,奄奄一息的人,她心生不忍却无可奈何。
直到裴荟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还命人给自己包扎了伤口,清洗了面容,直到重新回到那间屋子,看见躺在床榻上了无生机的娘子,她才如梦初醒般,不可自控的落起了泪。
“青萍,莫要当作娘子的面哭,如今娘子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你了。”
绿云递了手帕过去,尽管当日几人选择的路不同,但当下他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只有颜霁醒了,他们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时下,婢子奴仆为主人陪葬实在是太寻常不过的事儿了。
青萍点了点头,看了眼绿云。
绿云当即就退了出去。
“娘子,我见到沈先生了,他也被困在地牢里,看样子伤的很严重,我唤了他几次,都不见他醒。”
“娘子,您千万别吓我,如今只有您能救沈先生了……”
青萍红着眼说了一柱香的时间,可颜霁就是没有动静,只是那么静静地躺着。
“青萍,家主来了。”
叩香从屏风外递了话来,眼看着人已经进了院子,她忙走了过去,搀着人立在了一旁。
“如何?”
裴济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
青萍垂着头,哑着嗓子说道,“婢子说了许多,可娘子还是没有反应。”
裴济走近,目光落在床榻上的人,一眼就注意到了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
“这怎么能叫没反应?”
“过来,继续说!”
裴济一招手,便有人立刻搀着青萍站到了颜霁身边,“接着说。”
青萍稍稍顿了下,她悄悄抬了下眼皮,并没有看到裴济的脸色,但她心底当然明白刚才的话题并不适合在裴济面前提前。
“娘子,您该醒了,家主都亲自来看您了。”
颜霁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帏帐,帏帐外的动静她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任由他们把自己变成一个傀儡,随意摆弄。
不知过了多久,那层帏帐被人从外掀起,床榻边的隐隐烛火映进了床榻内。
绿云手端着汤药站在面前,恭敬说道,“请娘子用药。”
一连说了三次,床榻内的人都毫无反应,仍是瞪着眼睛,不知空洞的望着什么。
绿云看向了角落里的青萍,无声的请求着。
青萍自被人送来,便不曾离开,一直在这屋内守着,只是不得近处伺候。
眼下,见了绿云投来的目光,她自是义不容辞,慢慢挪着受伤的腿脚,走近那床榻。
看到那床榻上的人短短数日,已清减得双颊凹陷,面色憔悴,身上的中衣似是空悬着一般,她的眼眶瞬间就泛了红。
“娘子,我是青萍。”
她轻轻唤了一声,躺在床榻上的人才眨了眨眼睛。
“娘子,您起来吃些东西,把药喝了——”“青萍!”
颜霁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头看见了坐在身旁的青萍,本能反应似的就坐了起来,甚至早已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青萍,我不是做梦罢?”
那漫漫长长的梦里,她孤身一人,堕入黑暗,又走动不得,只能听见青萍的声音。
她说,她见到沈易了。
“不是,婢子在这儿呢,一直都在这儿呢——”青萍再说不下去了,她的娘子紧紧抱住了自己,她的手臂悬在半空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青萍,你见到沈易了?”
颜霁贴在她的耳边轻轻问了句,半开的帏帐勉强能遮掩住她的面容,可碍着绿云还在,青萍没有开口,只是轻微点了下头。
颜霁见状,松开了青萍,对立在一侧的绿云说,“你先退下罢,青萍在就好。”
绿云自是明白他们主仆间有话要讲,只是家主临走前下过令,绝不能让娘子身前无人,如有万一,他们如何担当得起?
“婢子去屏风那守着,只是家主有令,还望娘子……”
绿云垂着眼看向颜霁,她得罪不起这一州之主,可她心里也记着颜霁曾对她的恩情。
颜霁朝她点点头,待她走到那屏风处,她才重新问青萍,“沈易……现在如何了?”
青萍知道娘子心中只有沈先生,本是一对神仙眷侣,不想如今却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原是定要对娘子如实说的,可看着颜霁眼下的情况,她忽然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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