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渴望自由,颜霁想。
可他却被困在这里了。
“滚开!都滚开!”
颜霁压抑的嘶吼出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着面前的人。
她要进去。
“都滚开!”
她发了疯似的,散乱的头发夹在披风下面,微风吹起,愈发显得人失智一般。
裴济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闹什么?”
他大步上前,挥退了众人,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
“人早扔去乱坟岗了。”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击溃了颜霁最后的理智,她一口咬了上去。
裴济登时就皱了眉头,脖颈处的疼痛并没有让他松开手,更不会停下脚下的步子。
可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裴荃忙召了人来,悄声说道,“快去请陈先生来。”
说完,又呼呼啦啦跟了上去。
“松开!”
裴济抱着人坐到了床榻上,她身上这件披风勉强是聊胜于无,可也太大胆了些。
颜霁无动于衷,她的牙齿用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她的手指也紧紧掐住了他的脖颈,他必须也体会一下濒死的感觉。
她应该带一把刀,这个时候就能割了他的脖子。
颜霁很后悔,她愈发用力,她的牙齿发出了声音,温热的血液喷在口腔里,嗜血的快感正刺激着她的神经。
“你太得寸进尺了!”
裴济稍稍用力,人就被他拽了下来,她这个不争气的身子,能有什么力气。
颜霁被他推到在床榻上,盯着他脖颈间被自己咬出的伤口,她大笑了起来。
“裴济!你不得好死!”
“终有一日,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第84章
看着如同疯子一般的人,裴济被气得咬了咬牙,这句话惹得他冷笑,他的眼神愈发阴鸷可怕,“死在你的手上?倒教我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
说着,裴济摸了摸脖颈间的那处伤口,随即将人挟制住,按倒在了床榻上。
“滚开!别碰我!”
颜霁的脚胡乱踢了起来,她疯狂的挣扎着,她不许裴济再靠近他,他失去了威胁自己的把柄。
她不愿意再妥协下去。
“你滚开!”
见识过她那腿脚的厉害,裴济当即按住了她的腿,却不及那被松开的双手朝他又抓了上来,裴济躲避不及,面上当即就出现了两道抓痕。
“倒是我小瞧了你。”
裴济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他俯身就将人压在了身下,牢牢握住那两只作乱的手,愈发强硬。
“裴济!你不是人!”
“裴济!你不得好死!”
“看来你只会这几句,”裴济贴在她的耳边,又觉得她有些可笑,“倒教我教教你。”
他这样挑衅的话让颜霁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她被气得浑身颤抖,猛地一口咬了上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裴济没有停下,他如同野兽般愈发兴奋,愈发粗暴,将身下的人折磨到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流泪。
颜霁瞪大了眼睛,周遭是漆黑一片,她空洞的盯着头顶的纹样,看着它变成了一头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鲜艳的红色如同那刺目的血液,可怕的野兽渐渐模糊,只留下一片噬人的红色将她吞没。
身上的人还在粗暴的对她发泄,直到身下的人停止了哭喊咒骂,裴济才终于松开了对她的挟制,将人抱进了浣尘。
屋外的婢子们都听见了颜霁声嘶力竭的反抗,但他们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便是青萍也被裴荃下令带离了此处,被他匆匆喊来的陈从自是听见了这么大的动静,面上无常,心中却不禁感叹。
暮色已现,屋内的人才拽了铃儿,绿云同叩香躬着身子悄声入内。
这时,裴济才姗姗出现在众人面前,扫了眼立在一旁的人,注意到陈从,又问,“你来为何?”
裴荃立刻回道,“是仆下大胆,斗胆将陈医正请来,您的伤……”裴济只一眼就止住了那裴荃的话,他缩着脑袋不敢再说,裴济收回目光,听着自屋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咒骂,阴沉着脸,“去召医女来。”
陈从补充了一句,“将张守珪也请来。”
裴荃领命而去,逃离了现场。
陈从这才缓缓开口,“还请家主勿要讳疾忌医。”
裴济冷着扫了一眼,入内坐在了上首,偏过头露出了伤口。
烛火之下,陈从拿着药涂在了裴济脖颈处的伤口上,至于那面上的伤痕,裴济摆了手。
等医女随着裴荃跑来,还未施礼,便被裴济撵去了内室。
掀开帷帐,看见锦被下不停咒骂的女子,医女定了定神儿,掀开锦被,看到那遍布全身的淤青伤痕,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再往下看去,神色愈发难看。
此时,再听那娘子口中的咒骂,她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同情来。
同张守珪交代了屋内的情形,便拿着伤药进了内室,还未上前,便见得自床榻上扔来一块圆枕。
“都滚!”
医女犹豫的看了眼绿云,两人还未拿个主意,裴济就大步走了来,捡起那圆枕,走向了床榻。
“看来力气不小。”
倒在床榻上的颜霁怒瞪着来人,胸口起伏不定,“畜生!”
裴济毫不在意,反而笑道,“待你养好了身子,再给我生个小畜生最好。”
说完,沉肃着脸对犹豫的两人看了一眼,便按住了人。
医女颤着手走上前,看着不停反抗挣扎的人,迟迟不敢下手。
裴济的神色愈发难看,他大声斥道,“张守珪,开安神药来。”
外室的张守珪看了一眼陈从,拱手应下。
待那安神药端来,裴济亲自将人按住,无视那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稍稍用力,便掐开了那咬紧的牙关,端起药碗就要强灌。
可颜霁是不肯的,她竭力偏着头,即便倒了进去,她的舌尖也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坚守着最后的阵地,稍稍得机,便被她一口吐了出来。
裴济被她气急,当下就吮了一口,掐着两颊的手稍稍用力,将下巴抬起,才算是喂了进去。
对于他这般的行径,颜霁只觉得恶心。
可裴济的做法很有效,药被他喂了进去,见她被呛得不停咳嗽,裴济才起身离开,全然不知颜霁正将手指伸进了口中,不停的往外吐着黑乎乎的药汁。
临走前,裴济又交代,“那安神药随时备着。”
走出两步,又问,“前些日子的药可都停了?”
张守珪回道,“已停了数日。”
裴济又道,“仔细调养,来年必要她诞下子嗣。”
张守珪当即就拒绝了,“此事臣下不敢应。”
此话一出,裴济本就阴沉的面色瞬间冷了下去,一旁的陈从见状,忙说道,“娘子还需慢慢调养,日后能诞下子嗣也未可知。”
张守珪本就是那直性子,陈从打了个圆场,总算递了个台阶,裴济扫了眼两人,方才起身离去。
回到饮山云院时,裴沅正在等他。
“听说人闹得厉害?”
数月前她回到豫州,用计暂且挟制了豫州兵马,为裴济行兵大开方便之门,也算是完成了先父离世前将她嫁与豫州时的任务。此番再来,便是为压制荥阳郑氏而来,便是她那夫婿无甚大能,可他族中的兄弟们还是要加以防备。
只是她匆匆赶来,却不想没见到人。
裴济叹了口气,不愿多提,“闹不了多久。”
裴沅看着他头疼的模样,也知这绝不是同他话中说的轻松,否则这近一年的时间,怎么都没将人拢住,反而三番五次的要往出逃。
“可是豫州有变?”
裴沅点了点头,他房中事既不愿提,她也无意再说。
“郑错暗中联合黄昌,勾结雍州,要设伏拦截,围困荆州。”
裴济起身,看向身后的舆图,沉思片刻,“阿姊既是来了,便无需再为我涉险,且留在冀州耍些日子,此事我已有主意。”
裴沅走前,还是劝了一句,“有些事,勉强不来的。”
裴济身形未动,但心中还是泛起了波澜。
-“这等事我如何能应?”
张守珪走在路上,同陈从抱怨,“那些药厉害得紧,又吃了那么多。”
“不是有过了?”陈从小声提醒道,“既然能有,想必还是能慢慢养回来的。”
张守珪冷哼一声,“那是万不有一的意外,便是勉强有了,那身子又岂能撑到十月之久?”
想起那屋内的哭喊声,陈从也不再多说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脚下,两人一路无话。
此时屋内的颜霁还在催吐,直到吐出的不再是那黑乎乎的药汁,她才终于停下,咬了柳枝漱过口,由着医女为她上了药。
摒去人,屋内仅她一人,颜霁又躲在了那个角落里,她没有办法躺在那张床榻上,头顶的纹样像一只随时要把她吞入腹中的怪兽,那会让她想起那些恶心的事。
屋内黑黑,只有屏风处点着一盏灯,帷帐和黑夜一起将她隐藏起来,她无法入睡,身上的疼痛暂且可以忽略,可破碎的心,让她觉得连呼吸都是那么的痛苦。
活着,真的很痛苦。
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了。
眼中的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每一滴都是已经破碎的心,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甚至无法呼吸。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只觉得冷,浑身都冷,可她并不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寻找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原来,她以为沈易可以离开的,可以回到那个小村落,继续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先生,可以平安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至于这些日子,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是她太懦弱了,她的一次次妥协,让噩梦成真,让沈易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她的面前。
颜霁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她无法原谅自己,死的应该是她。
如果没有她,如果她还是那个傻子,阿娘和沈易绝不会死去。
那她就去陪他们罢。
颜霁站起了身,她踉跄着身子走到了妆案前,摸索到了阿娘为她做的手帕,里面还抱着那根玉簪子的碎片。
被她放起来的包袱已经不见了,这个偌大的屋子里,只有这一方手帕,还有已经碎裂的玉簪子,旁的都不是她的了。
残留的安神药在她的身体内勉强发挥了作用,颜霁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控制,她掐着自己的胳膊走到那个角落里,慢慢坐下,把包裹着玉簪子的帕子放进了心口,手指摸索到那层帷帐,将它从床榻上扯下来,拽成一根长条,缠绕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内,颜霁看了最后一眼,这里的月亮也很圆。
“阿娘,沈易,你们等等我……”踱步至院外的裴济停下了步子,望着那间屋子,他心中发紧。
阿姊的话还是让他犹豫了,可如今他和项晚的局面,绝不是能轻易回转的。
她心里只有那个人。
在豫州时便是如此,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更过分,日日送衣送物,便是一根破簪子,也小心翼翼地保留着。
她和卢氏一样,他们都抛弃了自己。
可裴淇也好,沈易也好,他们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放弃自己?
为什么每一次的抉择,被放弃的都是自己?
为什么永远都是他们?
裴济越想越怒,他攥紧了拳头,踏进了院内,轻声走近内室,榻上无人。
张守珪诊过脉后,便退在一侧,由医女依言施针。
裴济站在榻前,盯着床榻上面色乌青的女人,眉头紧锁,手心也不自觉的捏紧。
过得片刻,床榻上的女人悠悠醒了来,可在看见他的瞬间,立刻就怒目而视,即使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还是一边大喘着一边咒骂,“裴济!何须要你充当好人?”
即便自缢令她暂且陷入昏迷之中,可她的听觉还没有彻底丧失作用,自是听到了裴济召人救她的一幕,可颜霁并不感激与他,反而愈发痛恨。
若非此刻身上的银针使她无法动弹,她必要竭力反抗,离开这个令她作呕的地方。
“何须救我?你我二人,还有什么……”听着她的发问,裴济神色不变,待张守珪命医女停手,两人便走出了内室。
屋内的咒骂不绝,裴济走在前面,似是充耳不闻,可张守珪却忍不住,项娘子那脖颈上的伤痕瞧着比上次还严重,不知家主行房时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出那般令人咂舌的行径来,他直言劝道,“家主,依臣下所看,项娘子还是静养为好,近日最好不再行房。”
裴济闻言倒是顿了下,停住脚步,瞥了眼那大胆的张守珪,并未驳斥,算是认下了这口黑锅。
远远望着,似是那屋内的动静小了许多,裴济的眉头仍蹙着,“再开些安神药。”
张守珪听了,当即就抬了头,看着裴济直言,“项娘子这不是吃安神药的事儿,家主要真心想让项娘子来年能诞下子嗣,如今还是得先保住项娘子的这条命才是首要,依臣下来看,家主再是勉强,便是臣下有回天之术,也无能为力。况项娘子本就体弱有亏,不易有孕,这么折腾下去,家主还是另请高明罢。”
说完,张守珪挥了袖子,转身离去。
身旁无人,院内仅那门前立着些许婢子奴仆,却也都恭慎的低着头。
裴济摸出袖中的那块手帕,月光下露出了里面的碎片,便是死,她也没放下。
遥遥望着那光亮所在,裴济攥紧了手帕,感受着碎片扎在手心的疼痛。
张守珪带着药童医女正要离开,被他开口拦下,“你,留下照看着。”
那医女心有慌慌,在张守珪的提点下,小心翼翼地施了礼,又回到了那间房内。
待那药送去,屋内又是一番争执,裴济在外听着屋内的反抗,对裴荃说道,“去把她那婢子拎来。”
裴荃忙去将人召来,途中又悄悄嘱咐,“项娘子这般可是不好,时日久了身子总会有亏,养不好身子可不值当。”
青萍听在耳中,却未放在心中,她不知娘子又出了什么变故,沈先生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可裴荃并不许她为娘子守夜,甚至不许她和娘子单独待在一起。
当然,这一定是家主的命令。
青萍匆匆赶进内室,便见颜霁正一手打翻了药,她快步上前,唤回了娘子。
“娘子,您这是怎么了?”
颜霁见她来,也未曾松懈半分,她仍然扎着满身的刺,拒绝他们的靠近。
“青萍,别帮他们折磨我。”
“活着很痛苦,我觉得很煎熬,我不想再这样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好冷,觉得心里很痛,像是被针扎……”站在屏风处的裴济听见她啜泣着,忽然意识到她在求死。更确切的是,当他看到她自己亲手拽着缠在脖子上的布时,他就意识到了。
但此刻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裴济心底的愤怒骤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不安。
裴济没有再听下去,他沉着脸,一人去了碧水云居。
裴沅对他深夜而来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一言不发,只是单坐着。
等了片刻,裴沅正要起身,才听他哑着嗓子说道,“阿姊,她在求死。”
“什么?”
裴沅并没有反应过来,但随即她就明白了这话中的她是那项氏。
“沈家那小子死了,她也不独活。”
裴济的脸色愈发阴翳,他死死捏着那帕子,手里扎出了血来也不自知。
裴沅命人拿来了伤药,为他上药时才发现那脖颈处有两处牙印,她不曾开口问,却也知道那必是亲近之人所为。
除了一个项氏,再无旁人了。
“既是如此,何不放她?长此以往,岂非酿下祸端?”
裴沅知道以裴济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答应放人离开,但如今另有大事图谋,他一心扑在后宅女人身上,是会寒了冀州千万将士的心的。
“不!”
裴济听了,当即就出口驳了,“她不能离开。”
“便是你不愿放人离开,也该去顾全大局,以天下为重,以裴氏血脉为重。”
今日她刚到,卢婉便派人来请了。
即使她不在冀州,也知裴济对卢婉太过冷淡,成婚至今已有数月,天下人都盯着他,一州之主,岂能无血脉传承?
“阿姊,她与我曾有个孩儿的。”
裴济忽然说了句话,把裴沅惊了一下,她不知两人何时闹出的这般事,但她仅顿了顿,还是说道,“长子当为嫡子。”
这句话是先父曾说的话,彼时卢氏劝谏他改立裴淇为少主,裴修以此言而对,才保他少主之位。
今日,裴沅又将此话奉还,长子为嫡子,而后为少主,家主,是为他裴氏一族大业,不乱根本的基石。
一旦乱了宗法,兄弟间难免不生嫌隙,反为裴氏之乱,冀州之祸。
“茯生,你莫忘了大志。”
相似小说推荐
-
春蚕缚(花椒不浇) [古装迷情] 《春蚕缚》作者:花椒不浇【完结】晋江VIP 2025-08-31完结总书评数:379 当前被收藏数:2102 营养液数...
-
放弃乙骨选择五条后他黑化了(来风满楼) [BG同人] 《(咒回同人)放弃乙骨选择五条后他黑化了》作者:来风满楼【完结+番外】晋江VIP 2025-08-31完结总书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