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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颜/夺妻(九冉)


次日,卯时三刻,太子便准时出现了。
屋内,卢婉端坐上首,她看了眼太子,待他请了安,才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个书童,“你们暂且退下。”
书童都是被裴荃再三嘱咐过的,故而都站而不动。
裴钺见状,便道,“都退到门外去。”
那书童对视一眼,才躬身退下。
裴钺不知卢婉有何要事,但他还是有些好奇。
“阿母可是有话要讲?”
卢婉轻笑了下,重复了一句,“阿母?”
“你可知我并非你的生身母亲?”
但不等裴钺回答,见他神色镇定,便知裴济也不会不告知与他。
卢婉便又继续说道,“你的生身母亲是个乡野庶民,从豫州被你阿父抢来的,她是个有夫之妇,二嫁之妇,新婚之夜就被你阿父抢了来。”
这些话起初并未让裴钺有什么动容,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是个乡野之人,可卢婉说的什么有夫之妇,他从未听人说起过。
阿父也从未向他提起。
“阿母莫非是胡言乱语?”
卢婉知道他不信,可是裴济先把她的路堵死了,竟羞辱她至此,让她在天下人都抬不起头来,她又何必给他留面子?
“这些都是往事,你阿父必是不会同你说,你可以问问裴荃,他在你生母身边伺候了许久。”
“还有个叫绿云的,他们都知道。”
“好太子,你也该见识见识裴济的真面目了。”
卢婉大笑起来,她扬起了头,面目狰狞。
屋外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等裴钺走出,便匆匆跑了进去。
“无事。”
裴钺看了眼那如同疯子一般的卢婉,走出了红蕖院。
“您可吓坏仆下了,怎么把人都拨出去了?”
回到饮山云院,裴荃听闻了此事,紧张兮兮的看着太子,生怕他有一分一毫的损伤。
“没事。”
裴钺思索着卢婉的话,有些气恼,面上的书也看不进了。
他的异常被裴荃看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可是有人惹了您烦心?”
裴钺放下书,盯着他看。
裴荃被盯得起毛,虽说这位小太子不如陛下气盛凌人,可这么盯着他,还是心里撑不过。
“可是仆下惹了您烦心?”
裴钺这才摇了摇头,他皱着眉头,问,“阿爹还要多久回来?”
裴荃忙说道,“照着往日,还得半个时辰才下朝。”
裴钺从椅子上下来,他背着小手,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儿,心里愈发气闷。
他不说,裴荃就只能守着。
过了片刻,裴钺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
“裴掌事,我阿娘……她是什么人?”
这话问出口,裴荃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他愣怔的功夫,裴钺就扭过头来了。
“怎么?你不说?”
裴荃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冷汗直流,也明白红蕖院的那位到底说了什么了。
“娘子最是良善,对仆下们都关怀备至——”裴钺打断他,直接问道,“我阿娘是怎么来的豫州?真是被阿父抢来的吗?”
裴荃不敢冒然开口,他跪伏在地,心里忐忑不安。
见他瑟瑟发抖,裴钺将人扶起,“你只说便是,我不会透露出去。”
“事关娘子,这样大的事儿仆下不敢胡说,娘子初来时,仆下办错了差事,正受罚,并不知晓其中内情……”
便是裴钺这般说,裴荃也没有胆子说,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有得到答案,裴钺的书一刻也看不进去,他摒退了裴荃,出了书房。
就裴荃的反应来看,或许阿娘和阿爹之间的确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每每听阿爹提起时,阿娘与他都是令人艳羡的。
裴钺站在檐下来回走动,正心烦意乱时,看到了后院一闪而过的身影。
“妈妈。”
绿云听见声音,打发走了身后的小婢子们,忙走了来。
“您这会儿怎么没有读书?”
“早间先生遣人告了假,说是身子不适。”
“那您也别忘了看书,想来今日陛下会过问的。”
裴钺随意点了点头,他的心思都被扰乱了。
“妈妈,你可知我阿娘是怎么来的豫州吗?”
绿云也愣了下,太子是她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幼时不是没有追问过娘子,但陛下有令在先,不能对小主子提起娘子,但慢慢的,这几年间,陛下也松了些口,太子问起,也多是娘子的音容笑貌。
像此刻这样的话,他从没问过。
“阿娘真是被阿爹抢来的吗?”
绿云的沉默让裴钺的心都沉到了水底,这无疑是佐证了阿母的话,他的心里很复杂,有些迷茫又很气愤。
“阿爹为什么要抢阿娘?”
裴钺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也想不通阿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有些失望。
“我要出府。”
-宛丘城。
颜霁见过了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的潘云儿,便提起择日要去拜访沈梅。
对于沈昀这个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到底算是沈易的子嗣,这样的担子交与了沈梅,还是要感念她的一片慈心。
远山道长倒是偷偷溜回了云益观,毕竟那么多年都没回去了。
卯时三刻,颜霁赶着马车接上了沈昀。
“您会赶马车?”
沈昀有些惊讶,这样的活儿当下都是男子所做,他还不曾见过有女子会。
“很早就会了。”
颜霁笑了笑,这还是同沈易去云益观时学的,没想到真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说了几句话,有沈昀领路,两刻钟就找到了家门口。
此时,沈梅正抱着怀里的小孙儿,坐在门前乘凉。
“阿姑!”
沈昀见到沈梅,人就活泛了许多。
颜霁找了棵树,栓好马车,也走了过去。
“阿姊。”
沈梅还没明白沈昀话中的阿姑,就看见了颜霁,自然也就明白了。
“虎儿,你不该叫阿姑,这是你——”颜霁对她摇了摇头,她没有告诉沈昀自己的身份,便是不想牵连他们。
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沈昀没有明白沈梅的话,但两人似乎并不打算对他再解释。
“我同你阿姑说会儿话,屋子里有糖果子,牛儿带你阿叔去吃。”
看着沈昀走进院内,两人这才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三天,那日我回了项家村,正好碰见了沈昀,才知道是他。”
沈梅点点头,“你没同他说吗?”
“没有。”
颜霁也不知沈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便没有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毕竟他的亲生母亲是沈易的阿姊,如果她把一切说破,可能会为难了这个孩子,他的生养自己都没有尽过力,勉强他唤自己阿娘,这不是颜霁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便是他不介意,她又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呢。
颜霁将自己的忧虑如实讲给了沈梅,毕竟她是养了沈昀。
沈梅听了,也讲给了她。
“我没瞒过虎儿,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即使如此,颜霁也没有要告诉沈昀一切的想法,她不能再赌了。
“既是你回来了,可要多住些日子?”
“等远山道长从云益观回来,再寻个地方罢,在这里久了,总归不好。”
沈梅明白她的顾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
临走前,沈梅又问,“元敬的尸身埋在哪儿了?”
颜霁的身子一僵,又恢复如常。
沈梅解释道,“我想着趁我还走得动,便带着虎儿去看看他,便是迁不回来,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颜霁了然,便说道,“在白云观山下的林子里,当日为防万一,并没立碑。”
说着,颜霁便主动提起,“我带他去罢。”
冀州距此千里迢迢,以沈梅的身体来看,或许不太稳妥。
沈梅有些犹豫,她跟着去,也是想再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兄弟,尽管他们已经在先父旁为沈易立了一座衣冠冢。
但思虑片刻,沈梅还是点了头。
-冀州,河东郡。
自裴济登位后,朝中便掀起了迁都之风,有主张西迁长安者,亦有东迁燕京者,亦有南迁至洛阳者,亦有主张固守河东,不作迁动者。
一时间,议论纷纷,以至于连这个皇帝的居所还是曾经的州府,并无变动。
但眼下,裴济又出了个难题。
他要将已经死去多年的项氏立为皇后,对于那范阳出身的卢氏,反而要贬妻为妾,此举又引发了朝野官员的讨论。
有母凭子贵的说法,也有要遵守旧例的说法,两者产生了冲突。
但对于太子,众人的想法又是出奇的一致。
毕竟,裴济身下只有裴钺这一个孩子,便是一个女子也不曾有,等裴济百年后,这皇位自然是要传给裴钺的。
也因此,有不少的官员主张将太子生母立为皇后,此举也打着讨好太子的算盘,只是他们不知,此时的太子已经找了个正大光明的借口跑出府了。
等裴济下朝后,就看见了缩着身子站在门后的裴荃。
不用裴济开口,裴荃便主动来请罪了。
“太子离府探望谢太傅了。”
裴荃甚至不敢停顿,又忙说道,“孟将军带着人偷偷跟在后面,太子……太子去问梅亭了。”
项氏所葬之地裴济并未瞒过裴钺,每年忌日,他都带着裴钺去,但他从未自己去过。
裴济闻言就瞪了裴荃一眼,裴钺此举十分异常,他的性子十分像项氏,表面上端重知礼,但私下里是很活泛的,鲜少这般。
裴荃怎敢隐瞒,忙将裴钺问他的话说了出来。
裴济听了,脚下一顿,转而问道,“他今日见了什么人?”
“只去了红蕖院给卢娘子请安。”
对于卢婉,他们称不了旧日的主母,也无法唤她新朝的夫人。
“她对钺儿说了什么?”
“当时屋内只有太子与卢娘子两人,随行的的书童都被太子撵了出来。”
裴济冷声一笑,“去传中书令,命他起拟诏书,立项氏为后。”
如今的中书令,便是卢浚。
身旁的仆下忙去传令,裴荃不敢说话,只暗暗想着,只怕这一回卢娘子真是要被气疯了。
裴钺出了州府,先是探望了谢太傅,才从谢府出来,坐着马儿直奔问梅亭,并不理会身后率人跟着的孟山。

午时前,裴钺跨进了饮山云院。
在门外一直等着的裴荃见状,忙使了个眼色,“陛下在书房等您。”
裴钺点点头,看着那扇冰纹窗上透过的人影,他吸了口气,一人走进了屋内。
裴济正端坐在上首,手里还提着笔,裴钺走到他面前,低头道了一声,“阿爹。”
屋内寂静无声,裴钺仍低着头,也知自己冒然出府是瞒不过他的,便也不做狡辩,只老老实实的等着受罚。
过了片刻,裴济才问,“你谢先生的病如何?”
裴钺两眼一亮,没有意料之中的问罪,答道,“谢先生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好。”
裴济淡淡说,“去用膳罢。”
裴钺这时才抬起了头,他看了眼仍提笔批阅奏文的裴济,犹豫了会儿,还是张了口,“阿娘是您——”但裴济并没有给他机会把话说完,他连头都没有抬,把人撵了出去。
“时候不早了,孝经可曾注解了?”
裴钺闻言一顿,被噎在喉中的话咽了回去,他躬着身子退出了书房。
这时,裴济才停下笔,往他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按了按似要炸裂的眉头,将身子半靠在了椅子上。
回到房内的裴钺没有心思用饭,勉强用了两口,换了衣衫便干坐在自己那张小小的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孝经他也一字都看不进眼中。
他明白阿爹是故意打断了他,他却不知道阿爹为何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莫非阿娘真是被他抢来的不成?
裴钺托着下巴,满腔愁绪,这件事把他的心都搅乱了。
他从没见过阿娘。
幼时,阿爹只道阿娘是为了自己死去,他也渐渐明白阿娘对他不比旁人的阿娘差,他以为自己的阿爹阿娘也不比裴钰的阿爹对他阿娘那般差。
人人都道阿爹心中只有阿娘一人,自她离去后阿爹身旁再未有过其他娘子,便是阿爹,他也会每每在阿娘的忌日带自己出去,为阿娘祈福上香。
如今,这一切似乎都是假的。
他无法接受,如果阿娘真的是被阿爹抢来的,那自己算什么?
阿爹不愿回答,绿云妈妈和裴掌事的反应似乎都证明了阿母的话。
裴钺的反应被裴荃都看在了眼中,他悄悄禀给了裴济。
不料,裴济听了,只起身站在了窗前。
裴钺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他只在次日一早听闻了立他阿娘为后的消息。
-宛丘城外。
颜霁等回了远山道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他听。
远山道长自然无话,他只问了一句,“你可愿意再回冀州?”
颜霁只笑了下,“早晚都要回去的。”
她一直怕,怕被发现,怕牵连了别人,可为着躺在那里的沈易,她又怕什么呢?
这几年她四处躲避,便是一个照身帖,也不知换了多少了。
其实,她只是颜霁。
项晚,早已经离开了。
三人坐上了马车,迎着照来的晨光熹微,渐渐北上。
千里之外,裴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倒在了书案前,这吓坏了值守的婢子仆从们。
裴荃不敢耽误,他连忙召来了陈从等人,便是裴湘一众大臣,也都进了府。
等陈从几人都把了脉,又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才走出内室随着裴湘向众位大臣回禀。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神思过度,静养几日便好。”
众人没想到闹这么大一通,就是这么个情况,但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如今,国家新立,太子年幼,如若是陛下真有个万一,想必是要闹出大乱子的。
裴湘将众人送了出去,又独身返回。
此时,屋内的裴济脸色并不好,裴钺正守在榻边,见他回来,裴济才睁开了眼睛。
“钺儿,先回去。”
裴钺依言起身,向裴湘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你且说此番是为何?”
裴济看向了陈从,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暂且搪塞了众人,他的身子到底如何,他还是清楚的。
“依臣来看,陛下是中了毒。”
裴湘震惊,但裴济看起来并不惊讶,他问,“什么毒?”
“千机草。”
“如何医治?”
陈从禀道,“此毒并不难解,只是陛下龙体会有所不便,需静养几日。”
“那倒无妨,”裴湘这才放了心,他劝道,“还是龙体为重,朝内近日并无要事,陛下也修养几日,来日方长。”
裴济没有说话。
等人都离开后,他召来了陆机。
“此事便交与你,彻查到底。”
陆机领命而去,榻上的裴济却没有闭上眼睛,直待天亮。
经此一事,与裴济有些隔阂的裴钺又跑了来,他自小便被裴济带在身边,幼时同吃同睡,直到新朝而立,他才从裴济身边挪到了隔壁厢房。
“阿爹,你可好了?”
在裴济面前,裴钺总还是个不足九岁的孩童。
“歇两天就好了。”
裴济看着他眼下泛起的乌青,心中有些酸胀。
“明儿你便随着洛公一同上朝听政,也好早早为我解忧。”
裴钺有些吃惊,“我?可是每日卯时李先生要来督促儿臣练武的。”
“此事好说,往后延一个时辰。”
裴济拿了主意,此事便定了下来。
次日,年仅八岁的裴钺便换上了太子蟒袍,在百官的注视下,登上了高高在上的宝位。
赶着七月,颜霁和远山道长也带着沈昀已经到达了河东郡。
三人仍旧是借住在城外的白云观,这一路上,花费不少,颜霁那装着银子的荷包已经瘪了许多。
七月十五当日,正是中元节。
颜霁带着沈昀去了山下,提着早已备好的纸钱柏木香。
许久没有打理过的坟墓,周围长满了野草,若不是有人领路,常人是寻不见这个地方的。
“沈易,这便是虎儿,长姊做主从三姊那儿过继的嗣子,月底就有九岁了,他也学医了,很聪慧,日后会继承你的衣钵。”
颜霁说了几句,便让沈昀跪下磕了几个头。
沈昀先她一步走了出去,颜霁只有这片刻和沈易独处的时间。
“若是你见了阿父,便代我向他道个歉,我答应他的事没有做到,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离世。”
许多话,她已经在心里和他说过了,在每一次难受的时候。
颜霁望着这小小的坟墓,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躺在这里,有沈易相伴,那种少时对死亡的恐惧就消散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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