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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苏将军?是哪个苏将军?”
苏家乃将门世家,一门三父子皆是国之悍将。
“左将军苏夷。”
听到这个名字,六神无主的姬禾,眼里霎时燃起希望的火光。
她猛然抬眸,问:“师傅,您可是要去宋国?”
范奚轻轻点了点头。
鲁宋本为盟国,现在宋国有难,鲁国发兵援助,他自然要转道过去,与子顺签订新盟约。
见他点头,姬禾道:“师傅,我也想去宋国。”
话音刚落,范奚想也不想,就一口否决:“不可。宋国凶险万分,王上也不会同意你去。”
姬禾目光闪烁的望着范奚,声音带着点恳求的意味,“我跟你去陶丘就好,此处距陶丘不足五日路程,一旦找到姑母,我便可以见到她。”
范奚依旧摇头,半点不为所动。
姬禾起身,走到范奚的身旁,蹲下摇了摇他的衣袖,继续恳求:“师傅,您刚才说宋国公子子顺据守陶丘,再加上苏夷将军发兵援宋,可想而知,陶丘必然固若金汤,是整个宋国最为安全的地方,既然如此,又岂会有凶险。”姬禾继续说道,“如若我去,必然会听师傅的话,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鲜少看见她如此有求于己的时刻,带着微弱的楚楚可怜。
范奚终是有所动容,松了口:“公女可要说话算话。”

苏门三父子,除了中军苏绍,尚且年轻,长大成人之后家国安泰,尚无实战经验之外,其父上将苏从,其兄左将苏夷,皆乃当世名将。
其兄苏夷,乃是鲁国一员有勇有谋的将帅。
十八年前,楚军北伐宋鲁,楚军与齐鲁宋三国联军在淮水开战。
年仅二十四岁的苏夷巧用妙计,歼灭十二万楚军,斩杀十数名有名有姓的楚将。彻底切断了楚军北伐之路,狠狠挫伤了楚国四处举兵、征伐天下的气焰。使得当时雄踞南方的楚国,实力大减,一蹶不振,退回淮水南岸。
至此,苏夷‘人兵’之名,威震列国。
楚军一听到苏夷名号,便更是闻风丧胆,不敢来犯。
苏夷引兵车百乘,骑兵三千,步卒两万,西行靖宋。从曲阜出发,沿任、廊、防、营四城百里急速直下,于第九日进入宋地。在陶丘与公子子顺汇合,集结了五万联军,挥师攻打商丘。
戚诀得知这个军情,立马转头拉拢楚国。
派特使者南下使楚,承诺若得楚国相助,待他稳坐宋国国君之后,必将割让十座城池献给楚国,此后宋国也永以楚国马首是瞻。
楚国国都-寿春。
楚国国君熊闵,听闻戚诀使臣的求援条件十分心动。
宋国一直以来都是楚国想吞入腹中的一块要地,唯有先攻下宋国,才能继续挥师北上,灭鲁攻齐。
如今戚诀主动将宋国部分疆域送上门来,投靠楚国,怎么想都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但同时,楚王熊闵又恐惧苏夷之威。
毕竟他的父王,当年便是被淮水那一战给气吐血病死的。
楚国君臣在政殿商议一番后,毫不意外地起了小小的争执。
原因无外乎,楚国上了年纪的几个老将,皆领教过苏氏父子的本事,吃过极大的亏。
淮水一役,是楚国军士们心中永远的痛,更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们认为,现在子顺得苏夷相助,胜算颇大。为了一个犯上作乱的戚诀和区区十座城池,去敌苏夷,楚国必定损兵折将,实在不甚划算。
年轻热血的将领们,虽一直听着苏夷的名号长大,但毕竟年轻气盛,比起老将们的畏惧,他们更想去挑战这个传说,试着与之一战,进而打破,则一致认为可以发兵。
两方吵吵囔囔,纷纷据理力争。
这些,楚王熊闵都看在眼里,他乃青年国主,正是热血方刚之年,早想干一番大事业来证明自己。
他继位之后,也一直不忘先父遗志,欲重振楚国雄风,继续开疆拓土,东征越,西伐秦,北定宋鲁齐。
这些年的韬光养晦,休养生息,让他胸中之志的熊熊烈火,越燃越旺。
此时的宋国之乱,让熊闵认为,现在就是楚国再度出战天下的绝佳时机。
熊闵欣然之情跃于脸上,他的目光逡巡着殿中一众群情激奋的武将,半晌后,终于将视线定格在一位一直未出声的老将身上。
“王叔一言不发,不知作何深思?”
被点名的老将,面容清癯,身材高大,发须花白,年约六十,一只眇目蒙着皮革,剩下的一只眼睛炯炯有神。其人正是楚王的王叔,楚先王胞弟——熊鼎。
熊鼎跨步出列,拱手朝熊闵一拜,铿锵道:“臣认为,可以出兵。”
熊鼎曾随楚先王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这一只眼睛,也是因护救御驾亲征的先楚王,而被鲁军射伤。
此时之战机,与他而言,也是一个可以一雪前耻的重要机会。
听到熊鼎的回答,熊闵抚掌大笑:“好!那便由王叔领兵北上——‘驱鲁救宋’。”
姬禾随范奚进入宋地陶丘后的两日,楚军在熊鼎的带领下,也到了商丘。
一场原本是宋国一国之内患的战事,扭转成了三个国家间的较量。
宋地被一分为二,国都商丘以南成为楚军与戚诀的据地;以北,在子顺与苏夷的坚守下,陶丘成为新的战略高地。
残留的宋国贵胄,纷纷请命要子顺登基为新王,以宋国王师的名义发布讨贼檄文,剿灭乱党,名正言顺的与助长反贼戚诀的楚军开战。
子顺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含泪登基,择陶丘为新都。
但他手里终究缺失了一样,一国之主至关紧要的宋国王印。
戚诀也因此有恃无恐的与子顺一方继续开战,发文斥骂子顺得位不正。接着,戚诀又一不做二不休,扶持了一个被他没来得及杀掉的三个月大的宋室公孙,立为新王。
一时之间,宋国出现了空前绝后的两王两都的奇闻,双方皆以对方为贼子之由,僵持鏖战。
距戚诀作乱,已经过去整整了一个月,宋地民生艰难,文化、经济、商业都出现了巨大的凋敝。
而子顺与鲁国派出去无数批人,都还未找到宋王后与公主子夜。
这预示着,姬姮与子夜还被困在商丘城中。
只有这里,他们的人轻易进不去。
面对生死不明的姬姮,姬禾始终郁结在心。
一个人,在这乱世,何其渺小,小到出动无数精锐,都找她不到。
她担心她们是否躲过了乱军的追捕,藏身之处能否吃饱……
她有些惧怕,不知道她的姑母和表妹,此时此刻是否还尚在人间。
姬禾更对自己什么也帮不上,而无奈。
无奈她纵有无限担心,也不能贡献一点一滴的力量。
苏夷忙于调兵遣将,统率前线作战……范奚为他们分析每一场战前的地形地势,预判敌军战略……子顺身为宋王,却也要监管后方粮草补给。
唯有她,有心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在一天天的交战与寻找中,姬禾对宋国此刻的命运,渐生焦虑。
唯一能支撑她的,便是近来,苏夷带领的联军,战况良好,从戚诀手里陆续攻下了宋城与葵丘,俘虏了被戚诀控制的宋军旧部,收编在队;扩大了新宋的土地,壮大了新宋势力。
若能照此情势下去,宋国将离统一不远。

宋城正南方向,直线距离四百里外,正是商丘。
宋鲁联军浩浩荡荡向南挺近,在商丘三十里外的平原处驻扎,欲与叛军最后一决。
秋分后的第十天,天刚微微亮,残留的夜色还未完全褪去。
宋鲁联军的营地前,一道裹在玄色斗篷之下的人影,披着朦胧曦光行色匆匆,手持范奚印信,进了营内。
辕门守哨识得此印信,没有多问,当即领着来人,疾步疾行直奔范奚帐前。
帐中燃着灯,风中摇曳的帐布之上倒映着一道颀长身影。
守哨抱拳禀告:“禀军司马大夫,有人求见。”
“进。”
得到应允,裹在玄色斗篷之下的人踏步向前,掀开帐帘入内,拱手向账内的范奚一拜,“先生,青简有事回禀。”
范奚手持一盏灯,在观看挂在展架上的相城舆图,“你回来了。”
“如何?可是有戊的消息了?”
青简拉下连帽,一脸恭敬地点头,“属下见到戊了。”
那日魏地枫林青简来报信之后,她就受范奚之命混入商丘城内,蛰伏月余探寻。
如今,终于找到失联的戊,她连夜出城,打探道宋鲁联营,日以夜继,赶了三天两夜才到达这里。
范奚转过身,行至案前搁下灯盏,问:“戊如何?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青简道:“先生,戊无大恙,他一直保护着宋王后和小公主,是以无法出城。”
以戊的身手,即便商丘城坚如铁桶,他要只身出来,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在戚诀起兵的第二日凌晨,他在城中遇到了仓皇逃出宫外的姬姮母女。
戊一直负责宋国的情报工作,对宋国的贵人们容貌特征、职位名号都熟记于心,当下便认出了这是宋王后。
于是便一直守在她们身侧,护着她们在城中东躲西藏,避开搜寻的叛军。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佳音。
“辛苦,你把此消息也传达给鲁国公女。”
青简抱拳一拜,“是。”
“罢了,你先下去休息。”范奚开口拦下,唤门外守卫领着青简去安排住处。
他想自己去告诉姬禾。
听稚辛说,这些天姬为宋王后母女禾担忧得茶饭不思,他事务繁忙,也没怎么顾得上她。
范奚出了营帐,天色已经明朗。
姬禾此次随军,倒是没有再度乔装,而是以王姬之尊,为鲁王监军之名,光明正大入驻营中。
因她身份特别,帐篷也被安置在主账之列,紧邻着范奚与苏夷的大帐。
不过五十步的距离,范奚顷刻便至,但他扑了个空,姬禾没在帐中。
门外的守卫道,“公女寅时三刻去了校场。”
校场,是整个军中除了主帐外,姬禾最常来之处。
这里,是她每一个睡不安稳的白昼,用以消耗内在的焦虑与不安,得以解压的地方。
今日如往常一样,她又在睡梦中梦见姑母发生了意外,满头大汗的惊醒之后,她再也无法安睡。便穿着戎装,带上佩剑弓箭来到校场。
天尚未亮时,她在夜中执剑狂舞,借着一招一式的剑影,将胸中积压的无奈和焦虑悉数驱除。
姬禾不知舞剑多久,在一片暗色中,一个高大身影也进了校场。
听到剑吟之声,来人拔剑与姬禾缠斗了起来。
一人舞剑,颇为无趣,如今有人陪她练剑,姬禾顿时生机勃勃,当即使出浑身本事,反守为攻。
几招过去,姬禾力不从心,趋于落败。
对方也感知她的极限,遂收回剑,朝她一拜:“公女今日来的更早了。”
姬禾也收剑,负于身后,笑了笑:“苏伯伯不也一样,天还未亮,就来校场练功。”
苏夷回道:“臣年纪大了,觉少。公女小小年纪,何故起得这般早?”
苏夷身为武将,看着冷声冷面,不苟言笑,但为人却十分亲和。
早在从前,姬禾与姬荣学剑术、射术之时,便是由苏夷的弟弟苏绍授课。苏绍除了入宫教他们,也曾招架不住这对兄妹的恳求,偷偷带他们出宫,入苏府习玩。
姬禾尤记得第一次,被外出回来的苏夷发现苏绍带他们出来,苏夷沉着一张脸,神情冷得极度吓人,一言不发,却直接将苏绍吓得跪在庭中,负荆请罪。
她和兄长自小听着苏夷歼灭十二万楚军的“人兵”名号长大,当下也被这场景吓愣住,不敢轻举妄动。
却见苏夷朝他们走来,兄妹二人手牵手,当即想拔腿就跑,竟被一步一步走来的苏夷,威慑到迈不动脚步。
眼看着苏夷步步逼近,他们二人只想闭眼,却见苏夷忽然屈膝朝他们跪拜,声色具是恭敬肃穆之意:“臣拜见太子,公女。”
那一日,他并未对苏绍有任何言行上的惩罚,只是提醒他,要早点护送他们回宫,并自行去向王上请罪。
苏夷走后,苏绍才深深吐了口气,仰躺在地上,拍着胸脯发出劫后余生的感慨:“吓死爷了,还好大哥没罚我!”
事后他们问苏绍,“苏将军看着挺深明大义、亲和有礼的,为何你会这么怕他?”
苏绍叹了口气:“要是你们从小到大,一言不合就被军棍伺候,你们怕不怕?”
他们对视一眼,恍然大悟,满眼同情地看着苏绍:“原来小苏将军,是被苏将军从小打到大的,果然棍棒底下出武将!”
苏绍却是一扫腿连忙站了起来,叉着腰威逼利诱:“别说这么大声,这是我的秘密,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向王上请求去守边关,换个严苛的武学师傅教你俩了。”
那日之后,姬禾与姬荣仍是常来将军府,一来二去,便也与苏夷十分熟识。
怎么看,苏夷都难以与苏绍口中那个不讲情面的冷酷兄长,联系在一起。
此行宋国,姬禾与苏夷抬头不见低头见,在这校场之内,两人更是因武而聚,互相切磋。
苏夷碰到她在此练剑,便会指点她一二。
面对苏夷的问话,姬禾如实道:“我做了个不好的梦,睡不着,就起来了。”
“公女是在担心阳城公主?”
阳城公主是姬姮出嫁前的名号,自她嫁入宋国之后,世上再无阳城公主,有的,只是宋国王后。
听到这个陌生而遥远的称号,姬禾轻轻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原来苏伯伯还记得姑母的名号。”
苏夷怔住片刻,一贯冷淡的脸上依旧没有旁的神色,只听他道:“臣,不敢忘。”
岂止是不敢忘,他是终其一生都忘不了。
苏夷阖上眼眸,脑中清楚地浮现一些画面。
当年阳城出嫁,便是由他亲自护送入宋。
这么多年,苏夷一直盼望着她在异国他乡能够幸福安稳。
听到她夫妻和睦,儿女双全,他远在鲁国为她开心。
可是宋国偏偏发生了内乱,让她一夕之间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只身带着一个女儿,却也下落不明。
想到这些,苏夷眸色越发寒冷,“乱臣贼子,当尽诛乎!”
姬禾张口欲说些什么,忽然有甲士来此请苏夷入军帐,宋王有事相商。
苏夷朝姬禾一拜,匆匆迈步离开。
及至东方既白,晨光倾洒,目能视物之后,姬禾放下青铜剑,挽上长弓,搭上羽箭,口中喊道:“乱臣贼子,当尽诛乎!”
一支支羽箭离弦,疾如急雨般射向箭靶环内,一箭一箭,仿佛如此就能破开她心中的阴霾。
姬禾的箭术素来不差,今日她却难以凝神聚心,好些箭都射偏在环外,外环挤得满满当当,靶心却空余冷清。
越是如此,姬禾越是连珠射发,初始单只发射,渐而双支、三支齐发,直至一排的箭靶之上布满了箭杆,她才停下控弦引弓的动作。
很快就有甲士上前,取下旧靶,换上新的箭靶。
候在一旁的稚辛,立刻捧着脸盆布巾和茶水上前,劝道:“公女暂且歇一歇罢。”
姬禾将弓挽在手臂,从稚辛捧着的托盘上拧了布巾擦了擦额上的汗,随后净过手,倒了一杯水喝。
水还尚温,在这初秋微凉的晨间,不冷不热刚刚好,令姬禾感到一丝暖意。
她笑了笑,放回杯子,“今日水温,暖慰吾心,稚辛,你可真好。”
稚辛却是屈身一福,“回公女,今日这水,不是奴备的,是军司马大夫带来的。”
‘军司马大夫’乃此行发兵援宋,鲁王授予范奚的军职,主监管大军,执掌军法之要。虽然姬禾以监军之名随军,但范奚才是实际上的监军。
“师傅?”
听到军司马大夫五个字,姬禾旋即抬眸环顾四方,果然见到一丈远外的兵器架旁,一位博冠峨带的青年文官负手而立,目光淡淡,平和地直视着她。
正是不知何时来到此间的范奚。
兵器架上诸般利刃朝天而立,泛着一股子冷冽肃杀之气;偏他身姿挺拔,如松如玉的静静站着,两相映衬,更是显得范奚温儒雅正,清极绝然。
四目相对,范奚冲姬禾微微一笑,随即上前几步,朝她拱手一拜。
“师傅。”姬禾脸露欣然之色,立马小跑着过去,额角一丝碎发迎风胡乱贴在她的脸上,也浑然不觉。
她将长弓放在兵器架上,笑着问:“师傅几时来的?在此站了多久,怎么也不早点喊我?”
范奚眉目含笑,看着她的眼神宛若秋日的暖阳,极为和煦:“刚来不久,见公女射兴正浓,臣不好贸然惊扰,故候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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