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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但她不再忧虑,只是坚定不移地相信范奚。
洗漱之后,姬禾略吃了些食物垫饱肚子,依旧提剑挽弓往校场而去,稚辛亦步亦趋跟着在她身旁。
行至校场,远远见场内林立诸多甲士,皆手持矛戈,有章有法的互相操练。
见他们在练兵,姬禾本不欲入内,见到操军将领正是那日被她所撞见的背后议论范奚的宋国将领,于是她便在场外静静观摩,心想看看其人的能耐,得是多有本事,才敢诋毁她的师傅。
看了片刻他们所练的阵势,中规中矩,姬禾倒是对这长得五大三粗的人,有些许刮目相看。于是提步离开。
正当她转身之际,听见几句不大不小的交谈之声,于是她继续立在原地,悄悄听着。
一人说:“我们天天在这空耗,不攻不进,也不知在等什么。”
另一人回道:“等什么?等雨呗。”
“这艳阳高照,哪来的什么雨,你看我这汗水倒是像雨。”
“哟,你还别说,咱这么多人,操练下来,张袂成阴,的确是挥汗如雨。”
随即一阵大笑。
有个声音道:“要是这天能下雨,我给诸位洗一个月的衣裳。”
“哈哈哈哈就你能耐,兄弟们听着哈,下雨了衣服都由这小子洗了。”
那宋国将领听了也不阻止,反而阴阳怪气地加入:“鲁国军司马说了有雨,你们就听着,人家大人物一个喷嚏,也要吓死路边蚂蚁,都笑什么笑?”
对范奚的牢骚和不满,真是溢于言表。
姬禾听了一耳朵,不太舒服。
一而再,再而生三,可她奉行事不过三。
姬禾掏了掏耳朵,然后引弓搭箭,微微眯着眼,朝着那人群中的将领,面无表情的射了一支箭出去。
舒尔,一只利箭贴着那将领的头盔的顶端,迅猛擦了过去,穿透他头盔之上的帽缨,径直钉入他身后的箭靶中心。
他放声大吼:“是哪个不长眼的在乱射箭,还不快快给本将滚出来!”
“大战在前,散布流言,动摇军心者,”姬禾握着雕弓从场外走了进来,冷然一笑,“按军法——当斩。”
众人认得这位随军督战的鲁国王姬,并不是娇弱的菟丝花,纷纷跪地山呼:“拜见监军。”
齐声大喊,心悦诚服,洪亮如雷。
姬禾径直走到箭靶,拔出羽箭,取下靶心上的长缨,走到那宋将面前,“将军纵容麾下妄议军情,治下不严,罪加一等。”
宋将看着她手中长缨,面露一丝骇然,当即一把摸了摸头上的头盔顶部,果然空无一物。
他这才知道刚才那一箭,并非射箭之人箭术不佳,没有对准,才未伤到他。相反,能一举射中他头上细小的帽缨,可见其箭术出神入化。也正是面前的女郎刻意为之,才没有当场射爆他的脑袋。
她此举摆明是在立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武将的世界里,向来是以武为重,用武力说话。谁人比自己厉害,谁便能得到自己的尊敬。
面对文绉绉的军司马大夫范奚,这些人心里自然是不会轻易信服。
此时,姬禾一箭射缨,却教他们心服口服。
意识到姬禾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这名宋将也立刻顺着台阶而下,抱拳道:“外臣认罪,甘愿受罚。”
姬禾将手中长缨弹了弹,塞回他的手里,:“既然将军知罪认罪,大战也正当用人之际,那便从轻发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二十军棍。将军可有异议?”
“外臣不敢,甘愿领罚!”
姬禾杖责宋将一事,很快传遍军中。
子顺得知始末后,只是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对姬禾此举恩威并重的叹服。教他对这位鲁国王姬,更加充满了欣赏和兴趣。
他当下便派人给姬禾送了些布匹冬衣,糕点美食,已做宋国治军不严的歉疚。
姬禾收到后却是一脸莫名其妙,从来只有她打赏他人的时候,除了君父,旁人还没有资格给她赏赐。
头一回,又除了君父之外的一国之君赠她东西,姬禾觉得无比不自在,转头就让稚辛处理收起。
苏夷听后,也觉得姬禾此举,有利无害。
大战之际,的确不容有失,更何况是众将士当众怀疑决策,疑多生暗鬼,军心一旦动摇生变,为险中之险。
范奚听见这件事,竟然有丝动容。为她始终信他、护他声明而感动,为她的明白事理而欣慰。
他更想知道,当她只身立于众将之间周旋时,可曾会有害怕。
如此想着,范奚不由自主走到姬禾帐前,“臣求见公女。”
帐中传来姬禾的声音:“师傅请入内。”
范奚应声踏入,朝她拱手。
姬禾坐在案前,兴冲冲朝他招手:“师傅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想告诉师傅。”
“公女莫不是想说杖责宋将二十那件事?”
姬禾呀了一声,“师傅你知道了。”
随即她便笑笑,“不过我不是说此事,是另一件,最快今晚,就要下雨了。”
范奚抬眼看她:“公女如何知晓?”
“因为这里,开始泛疼了。”姬禾指了指右臂关节,“从前我学骑马,摔过一回伤到这里,此后虽手臂无恙,但每逢雨天前夕,总会开始疼,一年四季,次次都准的很。”
正午过后,她端水喝之时,右臂隐隐一抽,竟令她连杯身都握不住。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抽痛是何原因。
细想之下,姬禾才想起来昨夜睡中,也曾有过一丝丝酸痛,原来她这逢雨必疼的手臂,早已示警了。
说到这个,她没有丝毫伤怀,反倒是笑嘻嘻的,“师傅你说十日之内会下雨,今日第九日,我的右臂竟有了提示。足见师傅真乃算无遗策的神人也!”
“逢雨必疼,次次都准……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范奚突然问。
姬禾被问的一愣,他的重点竟不在于下不下雨,却只在意她疼不疼。
她心间一热,笑了笑:“太医看不好,吃过各种药也都没用,我都习以为常了,再说就算如此,也没有耽误我习武呀。”
“你等等。”范奚忽然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手里握着枚小银瓶。随后放在她手中,温声道:“此乃续命丹,可治百种伤毒,公女若是手臂疼了,便吃一粒。”
“谢谢师傅。”
姬禾轻轻握住这瓶药,觉得其实,好像也不怎么疼。

是夜晚饭后, 天色倏然转凉,点滴秋淋应约落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千万营帐上,沙沙作响。本是嘈杂的声音, 在这一刻,雨声成为了鲁宋大军心里天地间最为悦耳的声音。
子顺听到雨声, 忙掀开帘门出来观雨, 脸上尽是惊叹, 自言自语道:“十日之内下雨,范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呐。”
白日被姬禾杖责的那员宋将,正闭目趴在床上养伤, 听到帐篷上的雨点声, 连忙睁眼, 遣人问是否下雨了。得到下雨的回答,他忽然垂着床大笑:“下雨好,下雨好呀!天助我也, 愿天公多下点, 下大点哈哈哈!”
苏夷负手屹立在帐门处,阖目听雨, 昏暗灯光下, 只见他嘴角噙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姬禾还在与范奚手谈,忽闻雨打帐篷的声音, 望了一眼门外, 不禁开怀:“下雨了。”
“嗯。”意料之内的事,范奚只回了一个单音。
他依旧不受外界困扰, 低着头从棋盒里执起一子, 从容的落于棋盘上。
姬禾也捏了一子,紧随其后。两人归于静默, 伴着雨声,你来我往,竞相角逐,继续下棋。
一局罢,竟成平手。
范奚含笑赞叹:“近来公女棋艺,大有进步。”
她竟是将这段时日的军情战事,运用在棋局之上,相当于用他的兵略,打败了他。
姬禾抬头,奇道:“难道不是师傅让的我吗?”
“当然不是。”
姬禾有些不可思议,不觉瞪大了眼睛,灯火之下,面露喜色,眸光潋滟:“竟然如此,此前我还从未赢过师傅呢。”
范奚拱手道:“公女才智过人,赢过臣是迟早的事。”
姬禾回了一个礼,“名师才得出高徒,师傅棋艺精湛,将我教得好。”
范奚文能安邦,才智超群,知天文,晓地理,精兵法,善谋略,通六艺,棋艺更是连国中围棋国手都不可比拟。
因而,姬禾也在他门下学棋。
范奚却是缓缓摇头:“若论棋艺精湛,天下只有一人能担此称谓,但这个人绝不是臣。”
“哦?此人是谁?”姬禾好奇极了,举世之间,竟然还有比自己师傅还厉害的人。
“陈安,陈士康,臣的同门师弟。”
“师傅的师弟,即是我的师叔。不知这位陈师叔,现在何处?”
“臣亦不知。”望着幽幽灯盏,范奚道:“当年学成,云梦一别,各自出山择主而事,至今再无联系。”
她歪着头听,一幅可惜的神色,“倒是遗憾,还想若有机会,能与这位陈师叔手谈一局。”
范奚听后,倏然一阵低笑:“与他对弈,届时公女可不要哭鼻子。”
言下之意,她会输的很惨烈。
姬禾嗔声:“那就要请师傅对我多多上心。”
范奚眉头一动,就要说什么。
姬禾见状,连声补充:“多多上心把我的棋技再拔高一筹,师傅可不要想歪了。”
说罢,她一笑,“天色已晚,师傅早些安置。”便起身出了营帐,走进稚辛伞下,回自己帐内睡觉。
范奚收拾完棋盘,也出了帐子,派人去请苏夷,一同去主账面见宋王。
夜色中雨势喜人。
主账之内,也是一派心想事成的欢愉。
范奚继续献策,从今夜开始,两天之内,让军中不能再起炊烟。
子顺问及缘由。
范奚说:“如此对岸敌军便会以为我军无粮下锅,没了粮草补给,再遇恶劣雨天,必然不得进攻,只得撤军。”
苏夷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先生是想迷惑敌军,借此时机,我军后退数十里避开洪水,再开蓬洪泽泄洪入睢,引水淹隔岸驻扎的楚军。”
范奚颔首:“苏将军见地不凡。”
很快,这道军令便传出军帐。
众人出了宋王帐,雨声中,范奚执伞喊住苏夷:“苏将军且慢,在下还有一事需将军帮忙。”
苏夷转过身,“范先生请讲。”
范奚上前几步:“两日后,请将军委派一信得过的人,扮成船夫划船渡水,到对岸渡口接人。”
苏夷目绽精光,“接宋王后母女?”
“苏将军料事如神。”
“既是接她们,一人不够,本将可多部署些人手……”
“一人足够,一人乔装不惹眼,人多大张旗鼓,反倒易被敌军发现。”
听得这句,苏夷才猛然回过味来,方才确实是他关心则乱,竟没有想到这点。
苏夷右手盖上执伞的左手,朝范奚抱拳:“先生所言极是。放心,我定会安排好人手。”
睢水南岸,楚军大营。
楚军将领见突然下雨,怕宋鲁联军趁雨夜突袭,忙传令大军,夜间戒备,做好迎敌准备,万万不可懈怠。
就在他们严阵以待守了一夜后,仍未见到对岸有任何来袭的迹象。
商丘主城之内,熊鼎等人也密切关注着城外的军情,每隔一个时辰,便派一波哨骑出城打探情况。
接连两日,对岸依旧没有起兵的迹象,在哨骑的口中还得知,宋鲁联军已经两日没有升起炊烟。
“军中无炊烟,莫非他们当真如陈军师所料,粮草殆尽,吃不起饭了?”韩寐喜道。
“如此,他们数万大军饿了两日,人饥马饿,正是我军进攻的大好时机!”熊勤也应和,他忽然单膝跪地,向着熊顶道,“末将愿请缨出城一战!”
熊鼎从前吃过亏,此时异常谨慎,他没有准许熊勤的请缨,“鲁军狡诈,再探探情况。”
一个时辰后,哨骑再度回来:“报——启报将军,宋鲁联军有异动,正在拔营撤军。”
这一切均在陈安的预判之中,但此时听到,他心中却隐隐有着一丝不对劲,正想到了什么,却听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道:
“好!速速传令城外大营,渡河追剿敌军。”
“诺!”传令兵一拜,匆匆领命退出。
熊勤见此,跃跃欲试,忙道:“王叔,勤请求率五千兵马与城外大军同进攻!”
架不住他两次请缨,熊鼎终是派了一个有着作战经验的中军陪同熊勤前往。
紧闭了几个月的商丘城门再一次缓缓打开,熊勤执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矛,神色倨傲,得意洋洋地骑马出城,身后跟着数列长长的甲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数月间,戊一直护着姬姮母女潜藏在城门附近。
此时见城门大开,他们快速换下早已撸来的楚国甲士身上的甲胄,伪装成他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列队后面出了城。
两日前,青简入城与他联系,告诉他护送宋王后母女到渡口,先生安排了人在那等他们。
其余青简没有多说,他亦没有多问,先生说的,他从来都信;先生吩咐的,他向来都听。
既然先生安排了一切,他照做即可。
三人之间,唯有子夜年岁尚小,不过十二年华,在前方一众身形高大的楚军之中,显得身形尤为矮小。
她低低垂着头,不敢看人,想将脸藏住。
见她如此,姬姮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下,悄声说:“子夜不怕,勇敢一点,抬起头傲视前方,神情自然些,没有人会看出来。”
子夜双眼浸满了泪水,她怕一抬头,就会滚落下来,抽声道:“母后,我知道了。”
说罢,一抹眼眶,抬起头,直直盯着前方。
三千人的队列,队首已经出了城门,队尾还在城中,为了赶上前方骑马的将领熊勤,整支军队疾步行军,倒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出了城。
这个过程,子夜虽面上不惊,心中却惶然不已。
逃亡近两个月,她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到夜夜担惊受怕的躲避叛军追查,虽然她还有些胆小,可她已然练就了一身惊惧不流于表的面上功夫。
即使害怕也不能教人看出来分毫。
终于出了城,见城外草木秋色,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两个月的逃亡,不知时间为何物。
姬姮也险些落泪。
她自然听说了,母国出兵靖宋,此刻,宋鲁联军就在睢水之北。
而她们,马上就能与这支护卫宋国的人马相会。
出了城后,离商丘城下数里,三人逐渐与楚军拉开距离。
戊突然开口:“得罪了。”便左右手各提携一人,运起轻功朝睢水岸边而去。
依着计划找到了青简所说的那个渡口,果然在一丛芦苇之后,见到了候在此处的小渔船。
船夫戴着斗笠,身披蓑衣,撑着一杆竹竿立在船头,与他们对过暗号后,放下踏板,让人上了船。
手中竹竿一撑,渔船渐渐驶向北岸。
姬姮子夜进了船舱,戊也卸下楚甲,拿了船上一套蓑衣斗笠穿戴上,提了鱼竿,就坐在船头垂钓,借此勘察周边情况。
他们去渡口走得方向乃正北直行,比熊勤斜线偏东去楚营近了很多。
他们的渡船渡过一大半睢水时,熊勤的军队才刚到城外的楚军大营。
在熊勤的带领下,这支楚军也各自登上战船,往北岸驶去。
此时,宋鲁联军已经退出了十里外。
接回姬姮母女的渔船也已经靠了岸。
青简奉范奚之令,牵着四匹马候在北岸口。
姬姮、戊、扮成船夫的鲁军一人一马,唯有子夜尚幼,不会骑术,便由青简护着共乘一骑,飞速疾驰赶上宋鲁大军。

与此同时, 三万楚军正在全军登船,清点好人数之后,在熊勤的号召下行船渡睢水。
商丘城内, 熊鼎陈安韩寐等人登上城墙,静候前线军情。
透过浓浓雨幕, 陈安远远眺望滚滚东流的睢水之上, 飘满密密麻麻的船帆, 忽然想起那丝不对劲是什么。
他猛然道了声不好:“请将军速速传令,召回大军,召回公子勤!”
熊鼎见他言语有些急切, 不解问:“军师何出此言?”
“水淹!他们故布疑阵, 假意撤军, 不过是诱使我军追击,便是要借睢水水淹我军!请将军速速下令召回我军!”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颇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浇冷水的意味。
韩寐咦了一声, 道:“军师有所不知, 宋地与楚地不同,宋地偏北, 秋季干燥, 此季雨水不足形成洪涝,是断不会发生水淹之事。”
熊鼎亦是抬头远望, 遥遥见睢水之上风平浪静, 便道:“军师多虑了,此时召回大军, 无异于葬送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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