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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姬禾提着枣花蜜酒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屋中亮着微光。
殿门处瑟瑟发抖跪着一群人,她大约知道是谁在里面。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赵翦不喜欢旁边有别人。但凡是在她屋中留宿,他都不要人在屋中伺候。
他应该是来了很久。
久到不见她人,也不知她的下落,之后又问了这院子里的宫女,却也无一人知晓她出去了,去了何处,这才被罚跪在这里。
姬禾撑着伞,拾阶而上,让她们起来。
但是无一人敢动。
她无声叹息,收了伞靠在门口,推开门走进了殿内。
她推门进去,果然就见到坐在床沿的赵翦。
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赵翦懒懒掀起眼皮,望着出入口。
知道他在这里,没人敢不经通传就推门而入。
敢直接推门的,只有那个无声无息就离开东宫,让他担忧的女人。
清缓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渐近:“雪夜霜冻,太子让外面的人起来吧。”
见自己等了好久的人,终于回来,开口就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话,赵翦一时气笑了:“姬美人不问候孤,不交代自己的行踪,一回来就是关心旁人,真是好得很。你到底将东宫置于何地?将孤置于何地?”
他生气了。
只有他生气的时候,才会用‘姬美人’来称呼她。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姬禾有些累,她不愿浪费时间与他争吵,便顺着他的话,叩拜在地:“太子深夜来访,婢妾不曾相迎,望殿下恕罪。”
听到她自称‘婢妾’,一下子将与他的尊卑远近,就拉开了天堑,赵翦冷冷笑了一下:“姬美人这话说得,你今日于王殿前借赵允之口,舌战群儒,为孤排忧解难,何罪之有?”
姬禾对此没有感到意外,今日情急,她未想这么多,也知道事后,赵詹事自然会将此告诉赵翦。
她没有起来,依旧跪在地上,对那生着气的太子殿下一拜:“既然如此,请殿下不要为难殿外的宫人,准许她们起身。”
“此言差矣,怎能说是孤罚的她们。她们身为姬美人的宫婢,竟然连自己的主子去哪了都不知晓,如此渎职懈怠。那分明是她们在为自己的错误,而自罚。”
他没有咄咄逼人地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是在这里与她拐弯抹角、阴阳怪气地吵架?
姬禾可算听出来了,他要的是她自己、主动自愿的对他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她的行踪。
于是,她从袖子中拿出那一只袖珍小坛枣花蜜酒:“殿下,今日是大年初一,我、忽然思念故乡风味,故而外出寻找乡味,以解乡愁,这才没在东宫。日后我不会再如此一声不响就出去了……翦,你莫生气。”
赵翦回来后,本是想与她好好吃顿年饭,他特意命人备好了她喜欢的菜肴,却发现她根本不在。
那些菜品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几经反复,他猜测了无数种原因:
以为她失去姐姐,对这赵国再无留恋,便抛弃他走了。
后来问了陪她进宫的侍女,从其口中得知今日在太后宫中,太后催姬禾怀孕生子,他以为,这让她不喜,所以要离开他。
他又担心,姬禾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派人给姬蘅下了催产药,所有对他失望怨恨,才离开东宫……
诸如种种可能,一直在他脑中循环。
赵翦派了人出宫去寻找,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天越来越黑,他的心越来越凉。
现在听到这个让他心慌不已的女人,终于说出理由,在她叫的一声‘翦’中,赵翦彻底没了脾气。
原来她不是出走,不是要离开他。
只是因为思念故国,思念故土的味道,她才在这阖家团聚的日子里,冒着风雪出去找乡味。
赵翦冰冷的心,瞬时泛起绵密的怜惜。
他行步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那酒坛子,将她牵起,却触到她生凉的一双手。赵翦声音不觉柔软了几分:“外头冷,怎么也不带手炉?”
说完,他就吩咐外头的宫人都进来,伺候姬美人更衣添炭。
等她们伺候姬禾换了宫装,之前那一桌冷掉的菜肴,也被庖厨重新做了一份,陆续传上桌。
姬禾看着这一桌子久违的鲁菜,忽然鼻头一酸。
赵翦夹了一筷糟溜鱼片,放入她碗中:“前几日寻得一位会做鲁菜的厨子,阿禾尝尝看,味道如何?”
姬禾执起玉箸,缓缓夹起送入口中。
糟香四溢的鲈鱼肉质滑嫩,鲜中微甜。
就这么一口熟悉的味道,倏忽之间,一颗眼泪从她眼眶滚落。
赵翦见她簌簌落泪,不知所措:“是味道不好吗?可惜一些品种的原食材,离得远,运送不方便,便用其他品种替代了。阿禾没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吃上正宗的鲁地味道。”
姬禾摇头,擦掉眼泪,朝着他笑出一个绝美的弧度:“味道很好,谢谢你,翦。”
赵翦被这弯倩然的笑颜晃了眼,随后就被她热情相邀,举杯共饮。
她打开那坛枣花蜜酒,兴致颇高:“鲁地的菜,岂能少了鲁地的酒相佐,这是我们鲁地独有的枣花蜜酒,最是下菜。翦,可愿与我共酌?”
“好。”赵翦求之不得,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开怀热络的姬禾。
陡然间,他似乎理解了那曾经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能博得美人一笑,倾尽天下又何妨。

两日后, 风味馆的人见姬禾没有按照她约定的时间过来,稚辛便带着罗艋。乔装成一对给东宫送生鲜的菜贩母子,潜入了府邸。
稚辛拉着一牛车的鱼虾, 一路从后面的偏门进去,被人引在后膳房的位置。
眼见几桶鱼虾卸的差不多, 都搬进了后膳房, 稚辛佯装早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痛, 问宫人借茅厕一用。
那宫人忙着清点数目,口头给她指了方向,交代她别乱走动, 以免冲撞了贵人。
稚辛连忙点头哈腰应是, 一转出后厨的院子, 她就在隐蔽的假山后面,拆下老妇头巾,揭开一层面皮, 解开外衣, 将一件栗色的粗布外衣一番,露出里面缝制的和东宫宫女相差无几的宫女服, 然后套在身上。
顷刻之间, 就装扮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宫人,双手交叠在腹间, 低眉顺目行走在东宫之中。
她花了一点时间, 才找到了姬禾。
因着那一夜姬禾外出无人知晓,惹得赵翦发怒, 自此, 两名女官就寸步不离跟着姬禾。
她走哪儿,她们跟到哪儿。
特别是昨日, 太子殿下奉王命领兵边陲,亲征齐军之后,她们就更加不敢懈怠。
更加勤勤恳恳看护好这位太子心尖尖上的东宫美人。
以至于,姬禾不好再去风味馆,便没有如约而去。
她想着,自己没去,依照稚辛的性子,必定会想办法将消息送过来给她。
姬禾早早去给太子妃芈颜请过安后,便在**的湖心亭中赏雪。
亭中四向围着芦苇席,挡住些许风寒,但还是架不住寒气。宫人们在亭子里燃了炭火,架了茶炉,又传了膳房送来点心。
稚心便是在这个间隙,混入送茶饮点心的队列进来,见到了姬禾。
她端着一盏热浆,送到姬禾手上,借此将手中的莲花木雕塞到姬禾手中。
因着稚辛擅长伪装,通晓易容之术,就连她现下这张脸,也是假的。
姬禾没有认出来。
但是触到那莲花形状的小物件,她大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不动声色捏在手心。
这是她的暗探之间,互相确认身份的物件。
她看了几眼那个给自己传递消息的‘宫女’,微微颔首。
姬禾点了她留下来,给自己煮茶,随后又支开身旁的女官,说自己想弹琴了,要其中一个回去取琴。
等那个女官走了有一会儿,姬禾又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另一个女官见此,便屈身道:“奴婢去替美人取件衣裳来。”
姬禾自然应好。
等跟着她的人都离开了此地,一直眉眼低垂的稚辛才对姬禾示以真面目:“姑娘,是我。”
姬禾笑道:“稚辛,我就知道你会来。”
稚辛道:“罗大掌柜说那药渣中,确实有催产的药,急性子、葵子、榆白皮都是催生下胎的药,他家夫人那日难产,大夫便是开的那几味药,助产催生。”
姬禾听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既然是用于难产时,助产催生的药,为何会让姬蘅死于难产?
看来这几味催产药,并非是直接造成她难产的原因。
姬禾正在思索,便又听得稚辛说:“姑娘,奴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
稚辛:“公子烜与齐国尉平君勾结,蓄意挑起齐赵两国边陲交战。他的目标是太子翦,趁着赵王病重,赵烜联络朝臣请缨太子陈兵前线,他再趁此时机,夺权登基。”
姬禾大惊:“此消息属实否?从何处探知来的?”
稚辛对姬禾细说详情。
她是在从齐国边境入赵国的时候,碰见的一支前来支援齐国边境的齐师。
那时候,齐国已经关了边城城门,百姓无法出关。
稚辛一直徘徊在最近的城邑村落,想等待时机,出关入赵。
一日一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等待,让她毫无希望和掌控感。
她便扮成村妇,入了齐军军营,当一名厨娘。
便是这那里十数天里,她亲眼见到一个从赵国来的使者入了关,直奔军营主账。
她趁着布餐的功夫,摸进了主账,探知到了与齐国将领有书信往来的尉平君、及赵国公子烜三者之间的关联。
后来,她趁着赵烜的信使,驾着马车出关之际,提早埋伏在马车之下,抓着车辕随之出关,这才能够来到赵国。
那日在风味馆见到姬禾,一时激动,让稚辛忘了第一时间说起这件事。
昨日,邯郸城中,太子殿下亲自率军离城,前往边境,城中百姓夹道相送。才让她想起来这样一件事情。便想着等姬禾再来风味馆的时候,一同告诉她。
谁知,久不见她来。
事关东宫,稚辛担心会祸及姬禾,便主动过来找她,将这两件事一起汇报。
姬禾想起昨日,赵翦临行前,还对她说等着他回来。
现在听到稚辛的消息,她整个人,浑身血液都是凉的。
如若真是赵烜的阴谋,他支开赵翦,并未单单为了顺利夺权这么简单。
极大的可能,是赵翦必须死在前线。
储君战死,兄终弟及。
太子之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赵烜手中,届时,他便是顺应自然,光明正大的登基继位。
赵烜为了王位,通敌叛国,戕害手足。
或许是出于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的缘故,她很担心赵翦。
她想将此事告诉赵翦,但是随意派人出去她不放心,或许,现在的东宫,也都有赵烜的眼线。
让稚辛去,也有不妥。
赵翦并不认识她,她贸然前去,只会被多疑的赵翦当成不怀好意的别国细作。
思来想去,姬禾觉得只有自己去送这个消息,才最为妥当。
但是她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
一来那两个女官只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二来,她若离开,势必会惊动芈颜和其他盯着东宫的人。
想到这里,姬禾看了一眼稚辛,忽然有了主意:“你扮成我的样子,替我留在东宫。如有什么会暴露身份的时候,一律称病,病卧在床。”
稚辛懂姬禾,当下与她更换了衣服,将自己那张人/皮/面具贴在姬禾脸上。
未做准备,她手里没有照着姬禾五官样貌做的假脸,便带上披风上的连襟风帽,又取了巾帕遮在脸上。
两人毫无违和的换了身份,稚辛告诉了姬禾,罗艋在后膳房的院子等自己。
姬禾便一刻不耽误,去了后厨,依旧在假山之后,将宫女服翻转过来,扎上头巾,戴上另一张人/皮/面具,扮成老妇。
她刚从假山出来,就被一宫人叫住:“站住!你是谁,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姬禾听得这声音微微一僵,她自然认得这个声音。
太子妃芈颜身边的掌事女官——知秋。
姬禾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她低头行了一礼。
知秋上前,想继续盘问,忽然又一道人影连走带跑过来:“哎哟,老婆子你上个茅厕怎么到处乱跑,你儿子等你好久了,还不快出去,仔细重装了贵人!”
来人是膳房掌事姑姑,刚刚正在满世界找老婆子,此刻见到‘她’被知秋逮住,生怕老婆子乱说话,连累自己,连忙出言轻喝,将她支走。
姬禾瑟瑟道:“这里太大,老婆子走迷路了,各位女官大人,实在对不住。”
知秋这才罢休,转身离开。
姬禾去到后厨,与罗艋接头,随着他来时的牛车,一起出了东宫。
与此同时,稚辛那边,被支走的两名女官一前一后回来了。
刚刚抱琴过来的女官,将琴放在桌上,却不见美人去弹,她也不敢多问,就静静守在一边。
另一名女官取了件厚衣服过来,稚辛才咳嗽了一声,模仿姬禾的声音,开口:“我觉得此处太冷,还是回去罢。”
翌日,东宫就传开了‘姬美人’偶感风寒,卧病在床的消息。
赵烜收到眼线传来的消息,吩咐下面,盯紧一点,特别是留意近日东宫出入的人。
他虽然与尉平君达成了协议,只要齐军帮他在战场上诛杀赵翦,来日他登基后,可许赵国十座城池,签订五十年和平协议。
齐国自然不会管他们赵国是如何的兄弟阋墙,对他们而言,与其看到虎视眈眈的赵翦为赵王,倒不如看到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赵烜为赵王。
在齐国看来,他这样一个只顾小利而无大义的君主,是成不了气候的,更不会对齐国有任何的威胁。
赵烜便是看准了这些,笃定那尉平君会与自己合作,才怂恿朝臣请奏赵王,让太子替父亲征,以示赵国煌煌之威。
赵王早就没了一腔热血,便顺应群情,诏令赵翦陈兵塞外。
虽然一切都如他所料地进行着,但到底是忌惮那位手段凌厉的胞兄。
他不会忘记,自己那个兄长,可是连与他亲如手足,一同长大的公子赵寿都能害得摔断腿,身残之人,永远无缘储君之位。
所谓做贼心虚,自从开始与赵国勾结之后,赵烜便悄悄命人留意东宫。
甚至还有意让芈颜对自己有所好感,每每在去拜见王后时,与芈颜来个出其不意的偶遇、邂逅,将芈颜拿捏地明明白白。
赵烜本意是想从芈颜那里,得到更多的关于赵翦的有效信息。
但接触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芈颜是个彻头彻尾的花架子。
她一派温室公主的天真,毫无政客的敏锐和心机,且她竟然与赵翦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连赵翦的书房都进不去。
知道这些之后,赵烜的心情很是微妙。
他对芈颜刻意的似有若无的关心和温存,都是建立在从她口中窃取有效信息之上。一旦发现她没用,他立刻翻脸,再也不理会芈颜的鸿雁传书和一腔热情。
但现在他听到那天帮赵翦舌战群儒的姬美人病了,便生了疑心和担心。
直觉告诉他,这位聪明的女人不定在搞什么事,其中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但他的人不便直接去一个东宫宠妾的屋里,查看真伪,赵烜便想到了芈颜。
于是,他又找出芈颜派人给他的那只香囊,挂在腰间,回了一封书信,感谢她,并在信中说想见她一面。
第二天,芈颜兴高采烈装扮好自己,在王后宫中与赵烜私会。
期间,赵烜对她各种示好,芈颜沉溺在男人的追捧和赞美中,落入他的圈套,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帮他去刺探姬禾的病情。
稚辛假扮的‘姬禾’,病恹恹躺在床上,发烧流涕,呕吐不止。
芈颜嫌弃地用袖子掩住口鼻,匆匆看了一眼,确认她真的病了后,便派了人手,名为照顾,实为监视姬美人。
她离开后,立刻着人去告知赵烜。
邯郸城郊的一座别院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车内走出来一个丫鬟,丫鬟掀开帘子,伸手扶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富丽女子下来:“少夫人,就是这里。”
妇人满脸哀愁,手中绞着袖子,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那丫鬟见主人犹豫不决,便劝声:“少夫人,主母说了,赵家家风清正,不容有外室养在外边,近日郎君常常夜不归宿,便是留宿在这别院之中,想必是郎君养了女子在此,又不好意思同家中说,可这也不是回事,您是郎君明媒正娶的妻,便是有权处置这外宅的女人。”
妇人不是她人,正是赵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发妻——叶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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