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完那句话,赵允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立刻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他伸指探入她的口中,试图找寻里面或许藏着的毒药,又或者是怕她咬舌自尽。
总之他将她的身子掰转过来,手指在她口中一通乱搅合,就是不让她下一步动作。
赵允一手钳制住她,一手探索了半天。他的指腹,摸过她的每一寸齿缝,所幸并没有搜寻到什么东西。
旋即,他抽出手指,以唇去堵住她的嘴,让她没有任何咬舌的空隙和机会。
’叶槿‘被他勒在怀中,推据不动他分毫,于是张齿狠咬在他的唇上,想让他松开。
血气随着津液的交换,弥漫在两人的口腔,后者仍是不松动。
赵允心中一片悲凉,紧紧抱着她,加深了这个含有腥锈血味的吻咬。
他如同发泄心中的愤恨,又如同想要永远留住她,永远记下她的味道。
第102章
赵允怕’叶槿‘暴露身份后会自尽, 于是一边拥吻她,迷惑她,一边将略有软化迹象的她, 趁机推搡到床上,欺身压着她。
他迅速扯下腰带, 在她不经意间, 将她的手牢牢捆住, 随后又撕开一条床上的帷幔,在她的挣扎下捆住她的全身;最后塞了一团布巾在她口中,不让她有咬到舌头的机会。
做完这些, 赵允瘫坐在地下, 倚在床边, 这才有空好好端详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妻‘。
对方也在看着他,眼中微红,眼神有力, 毫不退缩的与他四目相对。
彼此的眼瞳中, 都倒映着对方的样子,一个波澜不惊, 一个满目震惊, 竟好似第一次相见。
撕下伪装的她,长相与之前有点相似, 脸型都是标志的鹅蛋脸。
眼睛与此前清扬婉兮的类型不太一样, 叶槿的眼睛常含温柔,卸下伪装后的她本人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扬, 显得有精气神,也更英气多了。
她看的他目光, 也不再是之前的眸如秋水,含情脉脉。
里面,唯有从未见过的锐利和锋芒。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赵允的手指,一下下触摸在她的眉眼、鼻梁和嘴唇上,沿着她五官的轮廓,勾画描摹。
他说不清楚自己得知真相后,对于她的欺骗,是种怎样的情绪。
有愤有怒,有悲有痛。
他望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从前。
回忆与真正的叶槿,墙头初次相识。
那天的风筝,那天的天气,那朦胧的萌芽情愫,和少女一起停留在他脑海中。
回忆嫁给他为妇的假叶槿,在新婚之夜绽放的娇羞;在此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四季流转中,与他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点滴过往。
她假扮成他喜欢的姑娘,嫁给了他,与他相伴多年,为他生儿育女。
这些年携手与共的时光和温情,如同昨日,犹在眼前,深深扎根在他的人生里。
此刻,他竟也分不清,心里喜欢的,爱着的,究竟是谁。
他想要连根拔断那根错综复杂的情根,只是微微一动念头,就如荆棘藤上的刺钩,剜得他的心生疼。
赵允的手沿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停在她的脖子上。
冰冷的手掌放在她温热的肌肤上,缓缓握拢手指,掐在其上。
他有过想将她掐死的冲动,但是终是狠不下心。
他松开手,捏成拳,将满腔复杂的不得劲,砸在旁边柔软的枕头上。
赵允神色颓靡,语带不甘:“小槿,不,娘子,你先冷静一下。别挣扎,别伤害自己,别弄出动静,让人听见……我也冷静一下,我们都冷静一下,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听到他的话,’叶槿‘瞪大眼睛凝视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她是细作后,难道不是应该立刻将她抓起来,去向赵王邀功?
赵允他在想什么?犹豫什么?
难道还真同她这个敌国来的细作,生出了真情?
纵然是有,那也是基于欺骗的基础上,绽开的,不该有的虚情假意。
都是错觉罢了。
赵允请了几天的病假,久不见进宫入朝。
也不见汇报调查的进程结果。
要不是那日赵允离开时,赵翦派了暗卫跟随其去了赵府,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都要以为,赵允是不是被那个细作迷惑住,遭到策反了。
可是赵允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这样一桩板上钉钉的事,不至于要费时这么些天,来查这么久。
唯有可能,是赵允真的一头栽在那个女细作的身上,困在那段经年累月的情感之中,深陷泥沼,难以自拔。
古来女色温柔刀,最易消磨英雄志。
更何况是沾染了’情‘字,最是销魂,也最为催人命。
赵允有多爱重他的妻子,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仕途上的男人,多半有酒场上的应酬。
三杯黄酒大白下了肚,再配备美女艳婢,左拥右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唯有赵允这朵奇葩,喝酒就只喝酒,洁身自好,绝不乱碰人。逢人问起,他就笑说自己惧内,怕家中妻子饶不了他。
大家也都知道他说的不过是托词。
谁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个极为温柔贤淑的贤内助,堪称妇人之典范。
但也因此,大家都知道他是个真正对妻子,极为敬之爱之的人。
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若是自己走不出这个温柔陷阱,那也没谁能够救得了他。
赵翦派人去给他下了一道最后的通牒,给他设置了时限,要他在两天内交出答复。
他希望赵允能够清醒一点自渡,不要让自己失望。
他可不想再见到一个,满腹消极颓唐的国之重臣,让它齐国看了笑话。
传诏官从赵府出来,赵允清楚地知道,国君要的答复是什么意思。
赵国的土地,容不下他国的细作。
更何况还是一个屡屡取得机要,熟知赵国一切的齐国细作。
这道通牒,是催命符。
赵王要她的项上人头。
这几天,赵允一直待在屋子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叶槿‘。
他将她锁在屋内,绑在床上。
不断给她做思想工作,想策反她,逼她说出齐国的机密。
如此,他才可以凭借这个,去和赵翦争取一个放她一条生路的机会。
可她咬紧牙关,铁了心什么都不说。
或者被他逼得烦了,她便用那套说辞搪塞他:“我入赵国七年,嫁给你七年,期间从未回去过齐国,那边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说说六年前的,你所知道的,什么都行。”他也好脾气的顺着她的说辞,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石蜜,娘子你是叫石蜜吧?蜜蜜,你就说说你自己,石蜜是你的真名吗?”
她岿然不动,依旧决绝:“你别想套话,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说就不说,那就歇会儿,吃点东西,喝点水,蜜蜜,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喝了。”
他给她喂水喂食,她也一概不予受理,就这样躺着不吃不喝,也不言不语。
俨然一幅要忠于齐国,绝食而亡的凛然气节。
赵允见她的唇都已经脱水到干裂起皮,强行喂她喝水,她咬紧下唇愣是不肯喝一滴。
一盏水全部从旁边溢出,沿着嘴角蜿蜒流向下巴脖颈,打湿了她的衣襟和枕头被褥。
赵允放下杯盏,又去倒了半盏,用食指从杯中蘸水,细细涂在她的唇上,滋润那干裂的起皮。
随后,他自己将那半盏水灌入口中,捏着她的下巴,用嘴堵上她的唇,将水强行渡入她的口腔中,蛮横地封住她的唇舌,迫使她咽下去。
石蜜没想到绝食的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喝到水。
她宁愿赵允将自己杀了,而不是这样子来拖延她的生命。
察觉到她吞咽了口中的水,赵允又深吻了起来,与她唇舌缠绵了好一瞬,直至窒息感袭来,他才放开她。
赵允倒在她的身上,脑袋枕在她的肩窝,粗重地呼吸空气。
久久之后,石蜜望着床顶的帷帐,开口问道:“赵允,你是不是爱我的呀?”
赵允嘲笑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怎么不见你当细作传消息时候的敏锐了?”
她一心求死,打算告诉他另一个事情的真相:“就当你爱的是我吧。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你说,我听着。”
“其实,当初我们的大宝,不是因你而死,是因为我。”
赵允眨了眨眼睛,伏在她颈边,一动不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一直以为,那个夜闯府中杀害大宝的亡命之徒,是因为你从前得罪了人,遭到的报复。其实不是的,那个人,是齐国派来的,因为我坏了规矩。”
石蜜冰冷的阐述:“一个细作可以为了目的,出卖色相,出卖身子,却唯独不能动情,更加忌讳生下孩子。有了孩子,人就会心软,就会有所羁绊,容易叛变。那边怕我沉迷伪装身份带来的安稳幸福,就会不思进取,忘记自己的任务。于是当着我的面杀了他,特意来警告我,要时刻摆正自己的身份和作用。”
赵允知道这种细作,只是此前从未想过,这种存在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更没想到,那个不幸罹难的孩儿,是被牵扯在这样的阴谋诡计之中,成为刀下亡魂。
还是当着她的面,被害死的。
他心中一抽一抽的钝痛,难以想象,她是受过些什么样的训练,才能拥有这样冷静强大的内核。
蛰伏七年之久,如蛇草灰线,伏延千里。
他一个男人,听到这些内幕,就已经如此难受,痛到说不出话。
石蜜继续说着:“当年入赵的不仅是我一个人,我们都有各自的目标和任务,或去接近每一个公子王孙的伴读。或有更为高级的细作,在我们入赵之前,就想办法进了宫,去接近每位受宠,和不受宠的公子王孙。但我们彼此不知道各自的身份和人选。”
“这是一场不计成本的豪赌,给当时赵国的每个重要人物身边,都安排了一颗棋子,赌日后,他们之中,谁能成为赵国的顶梁柱,成为赵国执掌大权的人物,和他身旁的从龙之臣。”
说到这里,石蜜落下一滴细泪,笑着道:“我不知道她们还在不在,有没有成功?但是我成功了,这七年来,我没有被发现,也没有死。”
“赵允,感谢你爱我,或者说感谢你爱着叶槿,才叫我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
“前期,我也不知道自己要顶着别人的身份多久,才能做出点有用事情。我承认,我确实被你对叶槿的柔情打动了,我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让我意乱情迷,发现有了大宝之后,贪婪地将他生了下来,侥幸地以为这种事情,不会被远在那边的人知晓,以为这种偷来的时光,可以一直幸福的过下去。”
“裕儿的意外到来,让我害怕,我怕他会重蹈大宝的覆辙,所以我不顾暴露的风险,迫不及待一直传消息回去。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是有用的,即便有了孩子,我也不会忘记我的使命,希望他们看在我的价值上,能够放过裕儿一命。”
石蜜声泪俱下:“赵允,我都告诉你了。求求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裕儿,要护他平平安安长大。”
赵允点头应好,拥着她无声泪流。
她说完之后,仍然拒绝进食。
之后每每她有要玉碎的征兆时,赵允就会刻意提起赵裕,让那个唯一能够让她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的软肋,成功将她拖住。
他道:“乳娘家中有事,告假回去了,新换的乳娘,裕儿不大接受,不肯喝奶,就像你一样,整天不吃不喝。即便饿的哇哇哭,他也不肯将就,真是和你一样,倔极了。”
果然,话音刚落,她就有了反应,睁开眼骂他:“他还不到四十天大,不吃怎么行?他不要这个乳娘,就再找其他的!赵允你是怎么当爹的?连自己儿子的温饱都保证不了!”
赵允委屈巴巴,无奈叹气:“已经换了四个乳娘了,裕儿娇气,只认原先那个乳娘和你。蜜蜜,你就当为了儿子,多少吃点,你来喂他好不好?”
石蜜为了孩子,终于肯吃东西,匆匆吃完后,她迫不及待让他将孩子抱过来。
赵允自然为了诓她吃东西,才随口编造的谎言。
抱来的裕儿,刚刚喝过了奶,此时在母亲怀中,也喝不了多少,就咬着玩,不肯嘬吸。
不知情的石蜜,见儿子不好好喝,以为他是饿得没力气嘬,也以为是自己没怎么给他喂过奶,以至于奶水堵在里边不通畅,才让小家伙吸不出来。
于是她叫过来在一旁的赵允,让他先吸出一口,才能快速通奶。
赵允从她怀中抱起孩子放在床里侧,然后埋首在她胸前照做,只是耳尖染上一片可疑的红晕。
后来疏通了奶水,见到裕儿仍是不肯喝,石蜜急出了眼泪,崩溃大哭:“裕儿是不是恨我这个母亲,他是不是知道了他的母亲是个细作,所以嫌弃我?可是我都要死了,他连最后一口奶水,都不愿意喝……”
赵允将孩子抱开在一旁的摇篮中,抚慰着她的情绪,“常言道,母子连心,他也许是感应到了他的母亲要离他而去,才会如此。蜜蜜,你不会死的,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关于齐国的东西,我们将功抵过,我去求王上宽宥,留你一条命。”
“没用的,你不必瞎忙活。”石蜜摇头,语气坚定:“赵允你若真为我好,就亲手将我杀了。于我,省得我落入大牢,受刑罚逼供之苦;于你,你是大义灭亲,铲除细作的忠臣,这样你和儿子都不必受到我的牵连。如此两全之法,岂不是很好。”
赵允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不好,一点也不好!谁要你为我做主了,我不想成为鳏夫,我们的儿子也不想一出生,就没有母亲。”
“没有母亲的孩子,会很可怜的。你怎么放心得下,怎么割舍的下他?你知道我母亲的脾气,她若见裕儿没有母亲,必定会给我再取个填房。我有个同僚,他取的填房,对他前妻的孩子,一点也不好,天天虐待他们……蜜蜜,你就忍心让你儿子将来也受到这样的罪吗?”
石蜜顺着他的话想象,仿佛已经看到了裕儿将来寄人篱下,受苦受罪的画面。
她喝声打断他的话,“够了!别说了,你别再逼我……”
赵允见她神色有所松动,跪在她脚边,继续动之以情,涕泪四下道:“蜜蜜,我求你了,你还知道些什么,你说出来。若是求王上没用,我就去求庆陵夫人……”
说到这里,他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豁然开朗:“对了,庆陵夫人。据我所知,庆陵夫人一直想知道齐国前王后和小太子暴毙的真正原因,你知不知道这个?我们可以同她做个交易,求她救你一命。”
“我……”
赵允握住她的手,鼓励着她往下说:“你知道的对不对?”
石蜜眼神闪烁,微微点头:“我知道一点,但不多。”
齐国前王后——鲁国姬氏长女,庆陵夫人-姬禾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当年风光大嫁,带着一部记载了鲁国国中至宝-攻城器械的《鲁班书》,和一支千乘之师,陪嫁入齐。
这样显赫的陪嫁,在当时震撼列国。
可惜,在鲁国覆灭后,那位姬氏王后,在最好的年岁,也犹如昙花一现,流星坠地,很快就此销声匿迹。
齐国给出的官方说法,说是姬王后及其子不幸接连突染疫病,不治而亡。
但民间有传言,说这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第103章
庆陵台的修筑, 耗时四个月紧锣密鼓的进行,已经初具规模,只余下些细微之处, 还在精工细作雕琢。
这座宫阁,外观雕梁画栋, 瑰丽巍峨;内有九曲回廊, 双层高阁。
偶尔有办差事路过此地的宫人, 在宫道上遥遥一望见之,都会感慨这座宫阁鬼斧神工的技艺。
也有见多识广懂行的,能从这建筑风格看出, 这不单是赵国本土的建筑布局, 而是巧妙的结合运用了旧鲁的风格, 综合出的一套全新的建造风格。
两种风格相撞,外观没有任何违和之处,很是新颖美观。
据说, 是负责督造的司空按照王上的吩咐, 特意去搜罗了鲁地的工匠,高薪聘用来建筑的。
众人日常感慨:足以见得, 王上对这座庆陵台的构思之巧, 对庆陵夫人的的用心之至,情爱之深。
这日秋高气爽, 负责修建庆陵台的司空, 带着建筑进度奏表,及后续园林的草木种植项目名录, 来请示赵翦。
赵翦看了看, 觉得大致还行,美观舒适, 四时之景,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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