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昶赶紧伏下身子,躲避那三支羽箭。
他虽然避开了箭,只是马匹受惊,嘶鸣乱踏,失控般驮着他一路狂奔,往河畔的一处密林中疾驰。
熊昶马术平平,此刻完全是被马带着走,他伏在马背上,被颠地头晕目眩,高束的发髻也散乱开来;衣裳被林间的树枝刮破。
他的卫队,见他的马发狂,一路跟在后面追。
殊不知他们越追,那匹受惊的马越是感到被追捕的危机,跑得更快了。
直到一人一马,陷入沼泽湿地,才停下这一场惊险狼狈的追赶。
熊昶此刻衣发凌乱,身陷恶臭泥沼,双腿被深厚的淤泥黏着,无法动弹。
他一气一动,怒骂那些驻足在沼泽岸边的卫队:“废物东西,还不快些将寡人拉上去!”
随着他的挣扎,他赶到脚下的空间仿佛又深了一些,似乎有无数道力量,将他生拉硬拽往下沉。
这种虚无空洞,深不见底的恐惧,占据他的心神,让他又举起双臂试图用力将身体往外’拔‘了拔。
熟料,刚才才到他腰间的泥沼,瞬间下陷,将他又’吞‘至肩膀处,只剩一个脑袋还在外面。
而他旁边的那匹马,已经完全被沼泽吞噬,连嘶鸣都渐渐消失。
岸上的诸人连忙在周边折树枝,砍竹子伸向泥潭,一边硬着头皮劝道:“王上,您别乱动,沼泽之地,越动陷得越多,越难以救援。”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伸手去探他们伸来的树枝和竹竿了,浑身上下,唯有一张嘴还敢动:“混账!还不快些救驾!谁救了寡人,赏金万两。”
见他不配合伸手抓竹竿,那些人又听得这赏赐,心一横,各个手挽手,如猴子捞月一样,一个拉一个接连下了沼泽,不同程度地落在沼泽之中,接力去够那身陷泥沼中的君王。
众人凝结成一股绳索,最前面探路的那个人,依托身后那些拉住他的人,小心翼翼地踩入沼泽,伸手去拉熊昶。
一队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渐渐将熊昶拉了出来。
他们顾不得许多,拖着他往外平缓移动。
眼看即将抵达岸边的时候,忽然沼泽又’咕噜咕噜‘冒了一串泡,泥潭又下陷了一点。
熊昶一个激灵,“快!快点,沼泽又扩散了!”
领队的将领眼看可能来不及上岸,喝令大家:“将王上托举在上,接力送至岸上!”
一众齐声应诺:“诺!”
他们托着熊昶高高举在头顶,将他’递‘了出去。
而代价就是,那一列最外面的八个精英,受力重压,下陷至底,再也上不了岸。
熊昶一身污浊,瘫坐在岸上,气喘吁吁,平定了惊吓之后,看着冒泡的沼泽,气急败坏道:“给寡人仔细查,刚才是谁放的箭,害寡人的马受了惊!”
“是!”
幄帐之中,赵翦宣了随行的太医在为他包扎右手。
姬禾从芦苇丛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她连忙上前询问:“王上这是怎么了?”
赵翦并未抬眼看她,也未回答她的问题。
注意到他的冷淡,姬禾知晓他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便转头去问了旁边的太医。
太医照着赵翦的吩咐,对任何人都说是他适才摔伤了右臂。
姬禾还要再问,赵翦却不耐地挥手让太医和其余侍从都下去。
幄帐之内,一时只剩他们二人。
空气中透着诡异的安静。
偏生芈颜被楚王后拉着出去踏青了,也不在这里。
姬禾低眉顺眼地跪坐在一旁,不去主动招惹他,省得他眼不见心不烦。
赵翦还在等她主动向自己说清早上的那件事,谁知她却如同没事人一样,还能如此淡定的在这里闲坐。
他简直更气了。
于是他挪了一下脚,刻意制造出响动。
见姬禾没有反应,他又轻咳一声。
后者这才抬眸望向他,却捕捉到他飞快转过脸去的动作。
她知道他的性子,知道他这是拉不下脸来先同自己说话,于是配合地主动问他:“王上您怎么了?”
赵翦淡淡吐出两个字:“渴了。”
姬禾起身,为他奉茶,末了弯着腰端了一盏水来到他面前,高举齐眉递给他。
她这样不言不语,既不低头主动坦白从前,也不服软来哄他,让赵翦的气,又加重了三分。
他伸手拂落她手上的杯子,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紧紧按在怀中:“早上的问题,你还没回我。”
杯子哐当坠地,洒湿了那一张羊绒毡垫。
赵翦低头紧贴在她的颊边,一只手在她的背脊来回抚摸,如怨如怒地垂眸凝视着她,凉薄道:“这么漂亮的脊骨,熊昶也摸过吗?”
手掌在她的背上,来回游移。
他的手一路摸到她的脖子,顺着脖颈绕了一圈,而后蜿蜒直下,贴着细腻柔软的肌肤,掌下聚力揉捏:“这里呢?他也摸过了?”
不轻不重的力道,加上他那句询问,让姬禾陷入那段深渊的记忆,不由轻轻战栗。
感受到怀中人恐惧的颤抖,赵翦会意成这是她在默认的意思。
他冷笑了一声,抽出手,骤然用力撕开了她的外衣。
… / …
… / …
姬禾痛地皱眉,不断摇头:“不……”
“……不、不是的……”
赵翦已经处于失控地地步,他早已抛开一切理智,只想用身体感知她,用身体证明她是他的。仿佛如此,她才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
身体与理智分离,让他根本不曾注意到她那句“不是的”。
他越想越难过,他这一生就只有过她这一个女人,可她呢?又是未婚夫,又是奸夫,又是情夫……
赵翦伏在她身上,冰冷地吐字,不断地攻击她,以此表达自己的委屈和愤怒:“阿禾,你好厉害啊,你这半生有过的男人,比我有得女人还多。”
姬禾被他弄得毫无想说话的欲望,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不听不理,任由他疯狂的发泄。
见她如此淡漠反应,赵翦更为不快,他握住她的脖子,沉声逼问:“你最喜欢谁shang你?熊昶?赵烜?还范奚?”
“啪——”回应他的,是触不及防的一个巴掌。
刚才的一切羞辱,姬禾都忍住了。
唯独在他提到范奚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肢体的动作,比她的大脑更快一步,不可抑制的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身体颤抖,也用最难听的话,去与他对峙,去恶心他:“对,我生来下贱,我yin/荡风/骚,我人尽可夫!早在陪你赵翦睡之前,我就睡过了无数的男人!哪一个我都很喜欢!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听到这个回应,赵翦眸色暗了暗,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将她压了下去,又使劲折腾她:“所以你在这跟我装什么烈女?阿禾,你都是如何睡得他们的?你有本事都冲我来,把那些yin/荡的功夫用在我的身上。”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姬禾觉得心脏似有刀子在割肉,一刀一刀,锋利无比,剧痛无比。
她疯狂地想躲开这一场令她窒息的心悸,扭腰想起来,但只一动,都被赵翦桎梏住。
她屡屡抗拒,但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他。以至于最后,她放弃了挣扎,就这样一动不动,眼睛望着营帐的顶部,僵硬的躺着。
得不到任何回应,赵翦很快感到食之无味,他粗/暴地捏着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凉薄的唇吐出厉声的威胁:“阿禾,你最好是主动来讨好我,否则,别怪我用姜弘去和齐王做交易。”
提到姜弘,姬禾空洞的眼神,瞬间浮现了一层泪光,她动了一下,双手握上他的手臂,语气恳求:“不要!不要把他交给齐王,求你别动他。我做,我做。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做。”
她的恳求,她的服软,让赵翦并未得到想象中的快慰,他也麻木地继续说着折/辱她的话:“阿禾,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你主动。”
闻声,姬禾抬起纤长的腿,缠上他紧实的腰腹,伸出玉臂勾上他的脖子,红唇贴上在他的薄唇上,张开口于他细细厮磨,轻轻吮咬,慢慢挑/逗,伸出丁香软舌主动与他交吻。
赵翦眼神冰冷又哀伤地看着她,如此顺从的举动,心中忽闪忽闪的痛。
待绵长的一吻完毕,赵翦又冷淡开口道:“我喜欢听你jiao。”
姬禾依言照做,扯开嗓子,细如莺鹂的叫了一声。
他听罢点评:“不够mei,再jiao大声点。”
姬禾毫不犹豫地,又发出一声细吟。
他还在挑刺,“怎么?和我在一起,难道你不快乐不开怀吗?”
姬禾含着笑,又吟哦了一声。
他在她耳边沉声问:“我和他们,谁令你最快乐?”
“你。”
“不许说谎哄我。”
她轻轻笑了一声:“不敢欺君。”
赵翦也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他再问:“和范奚比呢?他更厉害,还是我更厉害?”
姬禾心中一抽,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毫不犹豫开口:“你。”
“我是谁?”
“是王上。”
“嗯?”
“是、是我的夫君。”
“对。是你的夫君,是你的男人,不许骗我。”
“不敢欺君。”
她不喜欢在与他做着这种事的时候,去提到范奚。
那是对他的亵渎和玷污。
范奚向来恪守君臣之礼,对她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曾有过半点逾矩之举。
他们之间虽有婚约,但至始至终都清清白白,连亲吻都不曾有过。
姬禾后悔了,后悔当初让赵翦知道她心里有范奚。
如此,那样高洁的他,就不必连死后,都要被赵翦拉出来,在这种时候进行比较。
她忍住心底的酸涩,笑盈盈地配合着赵翦的一切需求,依言照做,顺从他的意思,讨他欢心。
暮色四合,春风拂槛,周围的幄帐营帐,陆续亮起了灯火,一排排华灯初上,宛若夜幕苍穹的星子。
唯有赵翦这一顶主帐,依旧是黑灯瞎火。
外面的宫人无召不敢入内点燃油灯。
自从白日被国君遣出来之后,她们就守在帐外。
起初能听见似乎有争吵的声音,再后来,就是……宛若琴瑟交鸣,十分缱绻。
一直到入暮时分,方才消停。
……………………
不然何至于,令向来注重体统的国君,把持不住,乱了规矩。
她们默不作声地垂眸细想,冷不丁听到里面唤人的吩咐,“来人,备热水。”
姬禾无力的瘫软在榻上,一条手臂垂在地上。
听到赵翦要热水,她在昏暗之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漫长的一次又一次,终于结束了。
她不记得进行了多少次,但浑身上下,哪里都在痛,哪里都很累。
赵翦还半躺在她身上,他刚吩咐完,就合上眼假寐。
她也不去推开他,生怕又令他不高兴,逼着她从头到尾再来一次。
媚叫给他听了一下午,她的嗓子干的冒烟,十分口渴。
但他不动不起身,她也就不能动。
她在昏暗的营帐内,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等着宫人备好热水进来。
如此,她才能起来。
一片寂静之中,她忽然听到赵翦问她:“你刚才流了很多汗,渴不渴?”
他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她以为他睡着了。于是隔了一会儿,才回他:“有点。”
一开口,是极其嘶哑的声音。
赵翦从她身上翻身下地,摸索着点了灯,穿上一件外袍,绕去屏风前面,倒了一杯水。
转身榻前的时候,赵翦才注意到散落一地的被他撕碎的衣物。
刹那之间,也让他想起之前,他的失控,他的癫狂。
他对她一句又一句的言语羞辱,和身体上的摧残。
赵翦捏紧了杯子,端到床前,喂给她喝。
姬禾本是自己伸手去接,但他握着杯子没有给,而是径直送到她唇边。
从前,他们每次激烈行完房事,赵翦也会取水喂给她喝。
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他对她报复似的一切,都不可能让他会再像曾经一样待她。
姬禾渴的厉害,也不想花时间多想,便就着他的手,饮用了这杯水。
赵翦垂眸,看着她仰起来的细长雪颈上面,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
那些青紫瘢痕,四处散开,一路朝肩膀蔓延,一路朝锁骨之下蜿蜒,没入被子的遮挡之中。
以及她刚才伸出来的手,手腕手臂,寸寸斑驳,几乎全部沦陷在他的摧残之下。
忽然,就令他心上一痛,深怀歉疚。
片刻后,赵翦张了张口,发出细微的道歉:“对不起。”
姬禾听见了。
于是,最后一口饮入口中的水,猛然呛入肺腑。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翦连忙仍开杯子,帮她抚拍背脊顺气。
但她没说话,没回应,就当做没听见。
等到不咳嗽了,她才掀开被子下地,想寻回一件衣衫蔽体。却发现,一地的凌乱碎布中,找不到她的一件完整的衣裳。
赵翦跟在她后面,将自己的亵衣披在她的肩上,包裹住她雪白却布满红梅的身体。
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轻柔地为她穿好被他脱下的衣裳,给她系好衣带:“阿禾,对不起。”
这次的声音,清晰可闻。
闻声,姬禾猛然掉落了一滴眼泪。
宛若麝香,弥漫在空气中。
一地的裂帛和摔断的玉钗、玉璜、玉佩,扯断散落在地的各种玛瑙、珍珠等玉珠, 无不昭示着这一场欢爱,有多激烈。
她们按照惯例, 各司其职, 收拾的收拾, 倒水的倒水。将热水倒入屏风后的浴桶内,就静静退了出去,过程中不敢抬眸看一眼床榻上的人。
姬禾蜷曲着身子, 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 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露出来。
直至坐在床沿处, 穿戴整齐的赵翦,轻轻掀开被子,将她从中捞了出来, 抱至浴桶前。
他抬手落在她的肩头, 想为她宽衣,却感到她在微微颤抖。
赵翦的手一顿, 迟疑了一会儿, 没有去褪下她身上的亵衣,而是直接将她抱入浴桶中:“热水泡一泡, 不会那么难受。”
见他站在旁边, 甚至想动手帮忙的样子,姬禾含笑轻声开口, “王上, 请您回避一会儿,我自己来。”
赵翦垂在袖中的手捏了捏, 缓缓背过身去,“有事叫我。”
他跨步去了屏风之外,坐立不安,于是,就这么站在营帐门口。
良久之后,姬禾听到外面静悄悄的,以为赵翦出去了。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靠在桶壁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垂头在靠在手臂上,抑制不住小声地啜泣。
她一向不喜欢眼泪这种廉价又卑微的东西。
除了在必要的时候,眼泪能当成武器使用,其他一切时候,这都是软弱的证物。
从前在赵翦面前的每一次落泪,都是她精心设计的环节。
为了想要的东西,用眼泪去引起他的垂怜,满足他的保护欲,获得他的疼爱和恩宠。
但这回不一样,眼泪中蕴含的,就只有她的不堪和无能。
无人在意的情况下,眼泪也就成了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的废物。
她咬紧下唇,压抑着哭声。
她真的很累。
身心巨累。
也巨痛。
她在一团混乱中思索,自己都在苦苦煎熬着什么。
天地之大,但这世间在意她的人,早已都不在了。
苦也好,痛也罢,再也无人能与她感同身受,无人能为她擦拭眼角颊边的泪。
她甚至在反思、在后悔,为何当初曲阜城破的时候,她不选择随之自刎殉国。
若是如此,死后一了百了,不知恨为何物,不知怨为何物。她也就不必独留世间,苟活十年,受尽苦难。
在这熔炉一样的天地,她苦苦挣扎都是为了什么?
她真的能做到让楚国覆灭吗?
楚国覆灭之后呢?
她还是没有家,没有国,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死去的至亲至爱都不会再回来,她曾经的幸福生活也不会再回来。
到头来,她依然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流着一半她身上的血脉的柔嘉,也并不完全属于她。
她就好像一缕无名之魂,飘荡人间,没有归宿,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前面的路好黑好难走,她跌跌撞撞,一直在摔跤,摔得痛彻心扉,好想倒地不起,就此湮灭。
她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走下去。
姬禾沉入水中,埋头闭气,让那汪无法止住的泪水,融在水里。
屏风之后,传来隐隐压抑的低低哭泣,落在赵翦耳朵里,犹如万蚁噬心,让他心上钝痛。
相似小说推荐
-
路人甲如何拯救漫画世界(楚九书) [无CP向] 《路人甲如何拯救漫画世界》作者:楚九书【完结】晋江VIP2025-09-01完结总书评数:2727 当前被收藏数:887...
-
姽婳间(是今) [古装迷情] 《姽婳间》作者:是今【完结】晋江VIP2025-08-30完结总书评数:854 当前被收藏数:1351 营养液数:13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