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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也越加说明了那些仁义之法,根本不适合乱世。
所以,他虽败犹荣。
于是,陈安熄灭了刚才那丝用范奚稳住姬禾之后,再杀掉她的想法。
他望了望窗外的明媚春景,外面百草丰茂,生机勃勃。
他在楚国的心血虽断,但他的理念也许不会因此灭绝。
他想让姬禾带着自己的术活下去,像这春风之下的万物,延绵生长下去,直至天下归一。
这是天下所有心怀大志的君主与谋士,共同的夙愿。
至于她是选择辅佐哪个国家,都无所谓。
反正若是成了,后世的史册,会永远记住他的术。

姬禾倚在寒玉台边, 锲而不舍地同范奚述说千言万语,不知时间,不觉疲惫。
她已经镇静下来, 不再潸然泪下,眼睛失水太多, 干得发痒, 只是无需再腾出手擦眼泪, 她便两手握住范奚的手。
骨瘦的一双手,这样实实握在手中,她才感受到了空荡荡的心底, 得到了暌违已久的踏实感。
开始的时候, 她也曾想过,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不定他还没死, 他只是幸运地被人救走, 也许是重伤导致意外失忆,才没有托人送他回来。
后来随着时间越久, 一年又一年, 她也不得不认清现实,接受了他已经不再的事实。
曾经多少个夜梦中, 她都会梦见他回来, 梦见自己拥抱着他述说思念。
但是梦醒之后,一切都消失, 只有打湿的眼角和枕头。
这次她过来, 其实是抱着死前,亲手了结陈安的想法。
在洛邑得知熊昶的下场, 她深知此后的楚国已是在赵齐两国的囊中之物,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繁华。
她想看见的已经看见了,心中的执念了了一半。
剩下一半,就是在死前,亲手了结陈安。
是以,她于凌晨从洛水出走,一路马不停蹄到了寿春。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她念念不忘的范奚,竟然一直都在这里,一朝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切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激动和欣喜。
只是姬禾慢慢发现,她已经交握了很久的手,依然冰寒如玉。不论她如何地抚摸、揉搓,都使之回暖不了一点。
姬禾不由伸手摸上范奚的脸,这张脸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触手也是如他的手一样冰凉的温度。
她轻轻摸过他的眉眼,鼻梁,试图用自己的手温,去温暖他,“如今我都二十五了,你却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你从前总是嫌我还小,如今,我们再也不会差十三岁了。”
“等你醒来,我再告诉你,我这十二年是怎么过来的,还有……”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复当年模样,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冰清玉洁的一国公主。
多年沉浮,她有了其他的男人,还与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一想到日后,范奚若醒来,见着这样面目全非的自己,会如何?
若知道她曾为了苟活和复仇,而投身别人的怀抱,以色侍人,他会失望吗?
以及,他们之间,又该如何,才能再续前缘?
又或许,他还愿意与她再续前缘吗?
想到这里,姬禾忽然满怀酸涩和歉疚。
她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他,也不敢再触摸他。
姬禾缩回手,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呆呆地守着他。
柔嘉很久不见母亲,万分想念。
小小的人儿,在三岁的年纪,第一次懂得了思念的滋味。
她整日茶饭不思,肉乎乎的小圆脸,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连在学宫上课,也是常常走神。
今日白天因隔三差五走神,柔嘉被夫子点名批评,挨了一下打手板。
赵翦与姬禾虽然宠孩子,但是两人在治学这一方面,端的是一丝不苟,并不在此事上,对三个小孩多加溺爱,容许他们为所欲为。
早先他们就特意交代过夫子,若是谁在课堂上不听话,乱了纪律,该罚就罚,不必忌讳。
往常三个小家伙,倒也听话,并不会在上课时嬉闹。
今日柔嘉常常跟不上进度,念书的时候,磕磕绊绊,起先众人也停下等她。
夫子以为是自己教得太急,还特意独自带着她念了两遍。
等再度一起念书的时候,她又慢了几步,全程都好像在滥竽充数。
夫子见她如此,便问她是不是刻意捣乱。
柔嘉摇头又点头,实诚道:“夫子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慈祥又威严的白发夫子,严肃地同她讲规矩:“公主,礼不可废,制不可乱。您几度走神了,影响了今日的进度,扰乱了学宫的规矩,臣按照规矩,要对公主施以惩罚,公主可同意?”
柔嘉点点头,很自觉伸出左手,开口就是豪气万千:“您打吧。”
夫子拿出戒尺,对着她一揖:“臣冒犯了。”
厚厚的戒尺打在柔嘉肉乎乎的掌心,顿时,火辣辣蔓延开一片疼痛。
随着掌心的痛,数日来思念母亲而不得见的委屈,如同抵达了一个至高的临界点,在这时候一并爆发,柔嘉当即在学堂直接哇哇哭了出来。
小公主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停不下来,可吓坏了夫子和在外候着的稚辛。
几人连忙围着她哄,但也无人能哄住这个素来情绪稳定,乖巧可人的小公主。
他们没办法,请了太医过来,她还是哭个不停,最后只得惊动了尚在处理政务的赵翦。
赵翦听到女儿哭得伤心难抑,连忙放下手头上的事,亲自过来将柔嘉接走,抱着她哄了很久,才问出她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柔嘉趴在他怀中,小手抹着眼泪,满脸伤心,委屈巴巴:“父王,我回庆陵台,我想要见母亲,我想要母亲抱抱。”
听到女儿想念母亲的回答,赵翦也忍不住红了眼,险些就被女儿感染得一同落泪。
柔嘉思念母亲,他又何尝不是对姬禾相思入骨。
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从前能夜夜抱着她入眠,两人之间如胶似漆,宛如交颈鸳鸯。
如今却只剩他一个,守着空旷的宫殿,睡着宽大的床,独自听铜壶滴漏到三更,夜夜孤枕难眠。
至今仍是对外宣称庆陵夫人身患重疾,需要静养,不宜出门。
芈颜屡次去庆陵台,而被拦下,连她都起了疑心,姬禾究竟怎么了。
自从洛邑之行回来的路上,她就没有见过当面与姬禾说过话。
被拦着不让见庆陵台中养病的’姬禾‘,芈颜跑去问了赵翦,她怎么了。
但都被赵翦死守口风,没有透露一分实情。
堂堂一国夫人不明不白地不见了,说出去还不知道要被人编排成什么样。
他守着这个秘密,柔声安抚柔嘉:“乖乖不哭,等过些时日,你母亲好些了,就让乖乖去见她。”
柔嘉一听到这个,哭得更厉害了:“母亲是不是治不好了?她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离开乖乖了?”
’离开‘这个词,戳到了赵翦坚毅硬甲之下,掩盖着的那一寸隐秘而脆弱的心。
他幽深的眼瞳一凛,环臂抱紧了柔嘉,轻轻抚摸她的头,语气坚定:“不会的,父王绝不会让你母亲离开我们。”
“乖乖这么乖巧懂事,你母亲也这么爱乖乖,她怎么会舍得不要乖乖。”
直至夜幕降临,久久不见人出来,司懿才去密室将姬禾拉了出来。
他边走边数落她:“死人也是需要安静的,你进去看会儿就行了。怎么得这么不知分寸,不去赶你走也不知道出来,让他体内的回生蛊,好好休息休息。等过个十天半个月,至多下个月的月圆之夜,他多半就能复活了。”
再次提到回生蛊,通过之前司懿的言辞,姬禾这大概是个能让范奚体内的血液,保持流动,代替他自身经脉供血的存在。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还有他又是如何让范奚十二年来,不腐不朽,如同活人的。
于是,姬禾也就着这个东西问司懿:“敢问师伯,回生蛊是什么?”
有人问自己的发明,司懿很是开怀,他自豪道:“回生蛊是我踏遍天下,从最南的疆域,得到的启发,从那里的各种蛊虫中,培养出来的一种代替死人自身,疏通经脉,促使血液不断循环流动的小虫子。”
“这可是我的起死回生术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司懿嘿嘿一笑,“再说下去,这其中的学问可就大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这玩意儿,娇贵的很,成活率不高,当初我养了百来只,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一只了,珍贵的很!”
姬禾点点头,又问:“您是如何让我师傅保持着如初的模样的?”
司懿挠了挠头:“哎哟,这可就很血腥了。你敢不敢听?”
“有何不敢,请师伯直言。”
“当初拉回来的小奚子,啧啧啧,太惨了。五脏六腑俱碎,一身内脏都没用了,我就剖开他的身体,把那些碎裂的内脏都取了出来,然后换了别人完好的内脏,一个一个,接上去的。”
姬禾眼皮一跳,震惊地看着司懿,她只听过移花接木,但人体的内脏移接,真是前所未闻的奇闻。
但转念一想,也只有他能做出这样的奇迹。
只是她对他话中的别人的内脏,感到好奇,遂又请教了一下。
司懿摸了摸灰白杂乱的山羊胡子,讳莫如深道:“别人的内脏,自然是从别人身上摘下来的。”
有个荒诞的想法,忽然从姬禾脑中跳了出来:“从别人身上摘下来的?那别人岂非活不成了?”
“自然。没有内脏如何能活?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那些人是谁,又是怎么愿意献出内脏的?”
姬禾点了点头:“师伯料事如神,还请继续赐教。”
“嘿嘿,不告诉你。”司懿提着衣袍下摆就跑,“我闻到饭菜的香味了,吃饭去喽~”
司懿一阵风似的跑走,留下姬禾驻足在原地。
月光洒在庭院,照见前方明暗参差的一条长长的回廊。
她静静望着前方,犹豫了一会儿,随后也踏步朝着那里走去。
一路上没有仆从侍女,司懿也跑得无影无踪。
廊下的油灯,在晚风的吹拂下,闪烁不已,忽明忽灭。
姬禾沿着这条路慢慢走着,走了一段路之后,尽头赫然出现了一条岔路。
两条路,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摆在眼前,如同人生路上的一个路口,再一次让她选择。

倏忽又过了一个月, 暮春已过,步入初夏。
赵翦一直没找到姬禾,整个人火气渐重, 宛若一座行走的火山,越来越容易暴躁。
加上入夏之后, 天气渐热, 又整日被殿外的各种虫鸣声, 吵得心烦意乱。是以他命人专门守在树下草丛,捕捉知了、夏蝉、青蛙、螽斯、蚱蜢……
严苛的不让整个王宫,出现一丝嘈杂的噪音。
令行下效, 众人整日兢兢战战地拿着捕虫网, 在宫中转来转去, 四处勘察,生怕遗漏了一只,万一吵到国君, 那可承担不起他的火气。
柔嘉和赵登, 有时候见到那些忙来忙去抓夏虫的人,以为他们在玩, 也会跑上前去, 跟在他们的后边,看他们抓虫。
他们不解为什么要把这些小虫子都关在一起, 于是等宫人们不注意的时候, 两个人从他们装虫的布袋子里,翻了翻。
得逞后的人, 一人用衣袖包着一只螽斯, 捂在手里,跑的飞快, 一溜烟离开案发现场。
这才注意到他们拿走了虫子的宫人,惊得满头大汗,跟在后面追着跑:“两位小主子哎,王上禁令宫中不得出现一只虫子,求你们了,快快放下。”
孩童玩心大起的时候,最不讲理。
他们听不见这声忠告和哀求,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抓着虫子和他们一起玩。
“登哥哥,你听,这螽斯’聒聒‘地叫,就好像在叫哥哥。真好玩。”
登点头表示同意,只是他不解:“这么好玩的虫子,他们为什么要抓掉呢?”
柔嘉摇头:“不知道诶。”
两个顽皮的稚童,一边思索,一边都觉得螽斯声音好听,秉着好东西就要孝敬尊长的孝悌之义,于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开口:
“我们去给王兄看吧!”
“我们去送给父王吧!”
说罢,两个孩童相视一笑,一起奔去宣室。
跟在后面追逐他们的宫人,见他们奔跑的方向,吓得汗流浃背,腿都软了。
赵允呈上今日挑选出来的一些重要公文,递交过来,连带托盘平放在书案上。
小山高的一堆竹简,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从低往高依次摆放。
赵翦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拿最上面的一卷,展开后没多久,他微蹙的眉,忽然就舒展开了。
多日来阴郁在眉宇间的一团阴霾,宛若雨过天晴,云销雨霁。
派出去寿春寻找姬禾的人,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终于传回消息。
三个月了,距离她离开已经三个月了。
终于盼到了她的下落。
赵翦英俊的眉眼,藏不住的喜色。
赵允见他瞬间容光焕发,也是松了一口气。
近来赵翦的脾气越来越重,行事也不留情面,比以往狠厉多了。稍有不如他意的,或是出了疏漏,让他逮着后,都免不了一顿怒骂加重罚,连接被贬的也是常有。
众人私下悄悄议论,莫不是庆陵夫人久病不愈,无法侍奉君王,才让国君火气日益重。以至于他旺盛的火气得不到宣泄,就大动肝火,平等的发在每一个人身上。
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为了国君的生活幸福。
一些大臣达成一致,联名上书,请示相国薛臂,建议国君开选秀女,扩充后宫。
选秀是每一任君王执掌期间,为了延绵子嗣的一个惯例。
如今国君膝下只有一女,怎么看都到了是该选秀的时候。
因而薛臂也就拦下了此事,在朝会上当众提起此事。
谁料这举措再一次让赵翦暴躁如雷,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薛臂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薛相国是不是素日太闲,没事干,怎么管到寡人的床上事来了!若是太闲,尽快找找自己的原因,看看是不是其他各个地方都没花时间和心思去做。若是不会,就早点锦衣还乡,将这个位置留给能做事的人!”
这一句暗含要革职的话,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还纷纷向赵允打听,王上最近是怎么了,怎得如此性情大变。
可怜了赵允这个国君身旁的近臣,一面要承担君王的怒火,一面要安抚群臣的人心。
唯有他知道赵翦性情大变的一切根源,还是出在庆陵夫人身上,自从她不见了之后,赵翦日趋变态,谁劝都不好使。
还好,现如今终于有了她的下落。
国君心情变好,底下的他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赵翦合上这卷竹翦,交代:“子诺,你安排一下,寡人要微服出行。国中之事,你替寡人看着。”
赵允愣了一下:“王上您要亲自去?”他接着劝道,“楚国刚易主,不少楚人只怕还对您怀恨在心,万一被人知道了,您岂不是深陷危险之中。”
赵翦不以为意,斩钉截铁:“所以说的微服,谁要大张旗鼓去了。你也别劝了,就这么定下。”
适逢此时,柔嘉与赵登闯了进来。
柔嘉刚听到个尾巴,连忙奔上前来相问:“父王您要微服去哪儿?”
随着她的话音,衣袖中的螽斯也叫个不停。
听到这声音,赵允眼皮一跳,众所周知,赵翦这个月尤其讨厌虫鸣。
顿时,他就不想在这待着了,生怕又给殃及到自己这个池鱼,遂连忙领旨退下:“臣领旨,这就下去准备。”
殊不知,赵翦讨厌虫鸣也是有前因的。
如今前因已破,他也就不恼这滋滋作响的虫鸣之声。反而心情大好,噙着笑回答柔嘉的问题:“出去一阵子,乖乖要不要跟随父王一起去。”
柔嘉点头如捣蒜:“要去要去。”
说着她把袖中的螽斯抓出来,放在赵翦的掌心:“送给父王的。”
一旁的登儿也将虫子献上:“送给王兄。”
两只螽斯,在赵翦掌中活蹦乱跳,聒聒作响,很是热闹。
头一次,这样的虫鸣之声,不令他感受到那么聒噪,使他心烦意乱。
他将两只虫子,交给宫人,命他们好生养着。
于是一夕之间,那禁虫令就解了。
那些负责捉虫的宫人,只当是天真公主和公子登,在君王面前保下了这些夏虫,让他们不必再费尽心思爬树拨草,满世界寻虫捕捉了。
安排好一切事宜,小柔嘉踏上了跟随父亲的,第一次外出游历之旅。
两人如同寻常父女,穿着简朴,乘一辆外观上不起眼的马车,由赵辕驾车随行护卫,一路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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