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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就是,本来这次改制,未必是要颠覆氏族,若是出了差错,那可真是给人送把柄上门,不愁没罪要针对我们了。”
景追默不作声,看着他们争论。
于是争论不休的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景老弟,你叫我们来的,你倒是说句话。”
景追摇了摇头,叹息:“风雨之中,孤帆独行,若船上之人不能同舟共济,就会有翻船的风险。看来此事无需再议,不如改日再聚,诸位请下船吧。”
事关重大,声音之中,超过了一种,就不能实行。否则,就有被背刺和背叛的风险。
这一场议论,不欢而散。
船划到岸边,众人相继下了船,各自离去。
良久之后,从湖中飞跃出来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带起无数水珠,随着他一道落在船头:“景公若有想法,我家主人可助一臂之力。”
受到重力一端压,船身微微一晃,景追依旧端坐,不动如山地望着来人:“这位朋友好身手,在船底藏身多时,某竟一点也未察觉。不知客从何来?贵主人又是谁?”
表面虽然波澜不惊,但景追还是有些忌惮。
在自己的底盘忽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还将刚才他们的话,都听了去,不可谓不令人觉得胆战心惊。
这湖是活水,水流通往外面的护城河。
这人能够悄悄进进来,藏身于此,只能是从外面游进来的。
且心怀叵测。
但至少应该是’友‘。
那人走近前来,飞掷出一块令牌:“景公好胆识,在下从东边来,家中主人姓栾。”
景追接过这枚写着’栾‘字的令牌,瞬间明了:“齐国栾氏。不知贵主人是栾相,还是栾后?”
“栾相与栾后,本是同根,利益共同,又有什么分别。”
“为何找我?”
“大抵是我家主人,与景公同命相怜,故而想携手同舟破风浪。”
这话说的含蓄,但景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栾氏与他们景氏有着差不多的背景,先祖都是辅弼之臣,也是齐国的氏族贵胄。栾氏家族出过无数的文臣、武将、后妃,在齐国树大根深。多年来都以一种一枝独秀的势头,持续碾压其他氏族,完全将除了姜氏宗亲外的其他资源垄断。
如今齐国的丞相叫栾奉,栾奉的妹妹-栾音,还是当今齐王的续后。
这样坚不可摧的庞大势力,怎么看都比他们赵国的氏族,在环境上要好太多。但深究其中,不难发现,栾氏开始感到危机,是有迹可循的。
因为两年前的入朝春觐。
齐王在洛邑,迎回他遗落在外多年的太子姜弘。
姜弘的出现,让栾音王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本该顺位给她儿子的王储之位,骤然失之交臂。
姜弘的回归,也让其他一直屈居栾氏之下的其他齐国氏族,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他们迎合齐王之意,坚定不移地推崇姜弘,上书恢复太子之位,与栾氏党派扶持的栾音母子相抗衡。
说起来,景栾两家的境遇还真像。
都是因为国君心中,有一个想要扶持的王储,动摇了氏族的根本利益。
虽然说自那次春觐之后,赵齐两国忽然就化敌为友,不再兵戎相见,但是栾家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跨境来此找他合作?
且听来者第一句话,他们的目标也是庆陵台中的人。
景追再度思索了一番。
想来想去,他不由想到了庆陵夫人。
齐国的姜弘,是庆陵夫人的亲外甥。
庆陵夫人在赵国地位非凡,一定程度地与远在齐国的姜弘,形成了互相倚靠的背后势力。不难推断出,这也是两国君主默许的一种政治连襟关系。
所以,栾家想要瓦解姜弘真正的势力,必须从赵国的庆陵夫人开始下手。
而这,竟然不约而同正巧与他们想谋划的事,几乎划上了等号。
他们的目标都是庆陵台的人。
景追想通了这些,对着来人道:“今日风大,喝了酒吹得头疼,某怕自己头昏脑涨之下,做错选择。这样吧,不如等我醒酒之后,予以答复。”
那人听出景追的犹豫,颔首朝着他抱拳一礼,“景公慢慢考虑,三日之后,我再来拜访。”
说完,他就跃入湖中,沉入水底。
在空荡荡的湖面,留下一圈圈波光粼粼的涟漪。
几日之后,年迈的夫子忽然在学宫病倒,太医当场为其确诊为疟疾。
顿时之间,各方人马都人心惶惶。
此前疟疾,从外城开始向内扩散,还未蔓延至第四环线,但夫子居住在第三环线的区域,忽然就此染病,说明疟疾已经进一步扩散,事态更为严重。
再者,夫子染病,那么在此之前和他日日接触的三个小孩儿,也就成了高危易感对象。
幸运的是,柔嘉,赵登,赵裕三个小家伙,目前还没有出现过什么症状或者不适。
赵允担心赵裕,得此消息之后,火急火燎赶来,请示过赵翦之后,将他接了回去,亲自照看。
姬禾担忧得紧,几乎时时守着柔嘉和登儿两个,生怕他们有一点意外。
在夫子染病的第三天,有太医的诊治之下,他还是没能挺过去,被疟疾带走,一命呜呼。
同一天,早上起来的柔嘉,也开始出现了发冷、发抖的征兆。
她感到异常寒冷,在暖春时分,穿着冬日的厚衣裳,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声音都是颤抖的:“母亲,我好冷啊,好冷好冷,好像在冬天的雪地里,没穿衣服一样冷。”
姬禾见她如此,心中涌起一阵慌张和害怕。
她抱着柔嘉,手掌贴在她脸上,给她传递温度安抚她。
在等太医的间隙,姬禾边命人搬出炉子烧炭,然后命人赶紧将没事的赵登,迁到庆陵台的其他宫室,交代宫人要好好看着他,不准让他跨入这里一步,以免被感染。
随着炭火的烧起,室内的温度很快升高,到了能出汗的地步。
姬禾自己也热出一脸的汗,她问怀中的柔嘉:“这样有没有好点?还冷不冷?”
柔嘉点点头,随后又摇头,童音虚弱:“还是好冷好冷。”
姬禾心疼地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她忍住潸然,继续吩咐:“快,再加一床被子来,炉子再烧旺点,再搬过来一些,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
稚辛将被子给柔嘉裹了上来,为她严严实实盖好,随后劝姬禾,“夫人将公主给奴婢吧,您别累倒了。”
柔嘉的症状很明显了,正是宫外那个肆意横行,凶猛如虎的疟疾。
她担心姬禾与柔嘉挨得太近,也会感染。
“不用,”姬禾摇头,冷静地继续吩咐,“你安排下去,封锁庆陵台,让人在每个宫室都熏上艾草;随后盘查这些日子里,这里所有接触过公主的人,等太医来了之后,一应让太医问诊。之后,你速去禀告王上,公主染疾,让他命人着手加强宫中防范,盘查宫内人员,有无其他病例。别带其他人随意进出,你一个人去。你去之前,换身衣服,洗干净手,再点燃艾草熏一熏身上,脸上记得系上布巾。”
“还有,就说是我说的,请王上不要过来,他保重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他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更需要他。”
这番交代的最后一句话,俨然是她要一个人与柔嘉共度此关。
稚辛听后,不免红了眼眶,她朝着姬禾深深一福,遵从她的决策:“诺。”
赵翦听到这个事后,脑中一懵,他千防万防,最怕的还是发生了。
想都没想,他连忙起身,拔腿就走,要第一时间去看看他的乖乖。
但是随后,稚辛说出来的,按照姬禾教她的下一句话,让赵翦一顿。
也是这一句话,让他眼眶发红。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着他的身体健康。
她宁愿自己一个人照顾染疾的女儿,也不要他冒着风险过去。
理由还是这样的大公大义,为了身后万民,务必保重身体。
第一次,赵翦觉得自己如此没用。
女儿患病,他却不能陪在妻女身边。
理智上他也认为姬禾说得对,此病凶险,九死一生。
若他沾染上,就此殒命,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国就完了。
但是,人非草木,他做的所有的一切和努力,不正是为了他的阿禾和柔嘉吗?
若是柔嘉有个什么闪失,他空有这一切,又该给谁?
于是等稚辛一走,赵翦吩咐完,也就往庆陵台而去。
但是庆陵台已经被姬禾从里面封锁,下了钥,他被拦在了宫门之外。
赵翦有些躁意,在门外踹门:“大胆奴才,还不快给寡人开门。”
听见是他,里面的那些人险些就要开门,却被稚辛一个眼神制止住。
她将这些宫都人赶走,苦口婆心对外道:“夫人交代了,庆陵台除了太医,不得让任何人进来,公主暂时安好,王上不必担忧,请回去吧。”
赵翦真的担忧,越来越急切:“你放肆!整个王宫都是寡人说了算,你光听夫人的话,就不听寡人的话了?”
稚辛隔着门,对外一礼:“王上恕罪,奴婢的主子,一直都是夫人。夫人有话,莫敢不从。”
说完,她不管赵翦在外如何,转身去禀告姬禾。
姬禾还在照顾昏睡的柔嘉,刚刚稚辛去宣室禀告赵翦的期间,太医来过,给柔嘉施诊,用了内服外敷的药。
小孩儿用了药,昏睡过去,但身体还是在发抖,时不时抽搐一下。
姬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代她受过。
她还这么小,未来可以有着大好的光明前程。
可这病实在难以挨过,宫外那些患病的人中,病亡之人,多是稚儿和老人。
这些人并不是没有得到过诊治……
她真的怕她的柔嘉也会……
想到这里,姬禾再也抑制不住,落下泪水。
赵翦无功而返,回去之后,就招太医问了柔嘉的情况。
太医给的判词,他此前就听过无数遍,和那些病患并无什么不同。
都这么久了,疟疾的治理,除了与日俱增的患病人数和死亡人数,一切都还在原点。
太医署医正的头发都愁白了,治疗之法,仍是没有进展,根治之法,根本没有。
他不由催促下面的人,“赶紧找到鬼谷司懿。”
邯郸疟疾初生的时候,姬禾就像赵翦推荐过这个人。
他也一直有派人去楚国找人。
但是传回来的消息,都说此人于两年前,就已经离开寿春,此后下落不明,无从追查。
赵翦甚至想到了范奚,他与司懿关系深厚,若是当时,他们一起离开了寿春,会去哪?
他想到了范邑。
于是命人去范邑找,打听到范奚的故居。
但是故居荒无人烟,周边的邻里告诉他们,两年前有个疯疯癫癫的白发老叟,送故人的骨灰来过这里。之后,他就走了,不曾在此长留。
后来找的如大海捞针,至今都没有消息。
这一刻,曾经不信鬼神的赵翦,忽然很想求天上的神明,求他们让司懿出现,来救救他的女儿和子民。
他去了宗庙,跪了一夜,求列祖列宗显灵。
天真公主患病的消息,在第二天,就传了出去。
那日在景家不欢而散的人,又齐聚一堂,他们纷纷问话:“太学的夫子,怎么就染病死了?莫非是你们谁,对他动了手?借他去感染的天真公主?”
众人纷纷否认,“不是我,那天我就不同意。”
“别看我,我也没有。”
“那日景兄说意见不合,容易翻船,我更加没有动手了。”
景追也不紧不慢地开口:“某也没有。”
他确实没有动手,他的一双手,干干净净,从未沾过谁的血。
只是,他也不会拒绝主动送来门来的刀,来一场不用脏了手的借刀杀人罢了。
大家听后,不由松了一口气,否则若是他们之中的谁不打招呼就做了这件事,一旦败露,同在船上的其余几家,也难逃干系。
有人假惺惺道:
“想来只是意外,那就看看天意如何,看看天真公主能不能受到天意的庇护,逃过此劫。”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佯做担忧:“但愿吧,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听到柔嘉患病的消息, 芈颜和王太后芈鹭都十分忧心,各自派人过来慰问。
但无不例外,都被拦在庆陵台的宫门外。
她们也只能从太医署中, 问得一些消息,而后心急如焚。
比起关心柔嘉的情况, 太后更关心一同住在庆陵台的赵登。
她几次派人过去, 想要将暂时仍然没事的赵登接走。
起初姬禾没让赵登离开, 出于风险考虑,她怕一直与柔嘉上学的登儿也会感染,便将他迁移在庆陵台偏一些的地方。
几日的观测下来, 见着登儿依旧壮实, 没有任何不适, 她这才应了太后的要求,让她把人领走。
赵登被挤到太后的宫中后,很是不习惯。
尽管他在一岁之前, 一直跟着祖母住在此处, 但那会儿太过年幼,他几乎没有那时的印象。
来到这里的第一晚, 登儿就彻底失眠了。
既有搬到陌生地方的不习惯, 也有对妹妹和姨母的担忧。
他躲在被子里哭,后面被守夜的宫人发现, 哄了好久都哄不好, 直至惊动了太后。
太后过来哄了他一会儿:“你与柔嘉一同长大,但她病着, 你住在那里不安全, 在祖母这里,登儿才能平安无事。”
登儿抹眼泪:“可是我与妹妹有过约定, 要互相帮助一辈子,我怎么能在她病着的时候,就弃她而去呢?”
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你就算在庆陵台,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有染病的风险,你顾好自己就行了。况且,你与柔嘉,以后总会分开的,现在提早适应,不是什么坏事。”
登儿止住了哭泣,眼眶中凝着亮晶晶的泪液:“为什么会分开呢?”
“因为……”她未必撑得过这一场疟疾。
平心而论,太后虽然因为赵翦有意将大统留给柔嘉一事,对她有些忌惮,但她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
听到她患病,太后心里既担忧,又想着如果这个孩子不幸撑不过去,也是天意。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柔嘉能好,还是就此不治而亡。
如今回答赵登的这个问题,险些脱口而出的答案,才让她认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她不能这样说出来,于是太后换了个说法:“因为等你们长大了,各自嫁娶,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了。这是人之常情,《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共食。”
登儿似懂非懂,他好像明白了一些。
如今他六岁,妹妹五岁了,他们就快到了不能再同吃同住的年纪。
他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哭腾,乖乖躺下睡觉。
太后哄睡了登儿之后,再也没有了困意。
她为自己想着要柔嘉挺不过去,而感到罪过。于是回到寝殿,在耳室供奉的一座女娲神像面前,念经忏悔,假意慈悲。
她不知道是不是那日,她可以说的话,让那些氏族的族长,有所行动,才在这个当口,巧到不能再巧,先是太学的夫子染了疟疾病故,再是由他感染了每日听讲的柔嘉。
如果是的话,也怪不得她,她毕竟什么也没做,她只是说了几句宽慰他们的话,会错意,也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
如果不是,那就真的是天意了。
只能听凭天意,看看柔嘉到底是不是由天神认可的合格的王储,好事多磨,度过此劫。
在邯郸城疟疾肆虐濒溃的时候,被赵翦盼了数月的司懿,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确切来说,是他在路上,听到邯郸疟疾的消息,于是主动骑着小毛驴,不辞日夜,千里奔来。
那天守城的卫队,见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的老叟骑驴狂奔,自然而然就将他拦了下来。
他开口就是:“放我进去,我能治疟疾!”
听得他如此大的口气和不怕死的精神,于是查看了他的文牒,才知道这人就是国君一直在找的神医。
司懿入城之后,就抓了几个病患,望闻问切,随后雷厉风行地开了一张方子,如何治理,如何吃药的应对之策,全部写了下来,让去誊抄交给城中的所有大夫和太医。
当年他送范奚魂归故土之后,一路北上,去了齐国,去了临淄,环渤海而游,再去了燕国的最东端。
这一云游,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多。
路上他遇上了很多人,顺手给人治过疑难杂症,也顺手散下些医术给有缘之人。
在一个村子里,司懿也遇到过这种一模一样的疟疾,当时他留在那里很久,才琢磨出这个医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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