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一颗亮晶晶的珍珠从床帏间滚落…
月梨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上了。
马车轻轻摇晃着,但底下铺着厚厚的毛毯,让在路途中舒适了不少。
“醒了?”
男人醇厚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月梨掀开眼眸,便看见鹤砚忱坐在小书案前,拿了本书看着。
她嘤咛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还不起?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嫔妾累...”月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起不来都怪谁?
鹤砚忱神色中还透着餍足,也不在意她的埋怨,伸手将人从被子里抱出来。
“起来吃点东西,都快要午时了。”
月梨趴在他怀里缓了好久,这才恢复点精神。
唤了宫人进来服侍梳洗,又用了碗粥,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月梨掀开窗帷,趴在窗边看向外面。
队伍已经出了京城,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四周都是清脆的啾啾鸟鸣。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在队伍前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梨脸色一垮,竟然是他。
那个什么萧将军,当初江州知府便是想要将自己卖给他做人情。
月梨撇撇嘴,又老又丑,还好她机灵,先勾搭上了鹤砚忱。
季明随行在车架外,注意到月梨的视线,问道:“容华主子可是认识寿安侯?”
“寿安侯?”月梨惊讶,“那不是萧将军吗?”
这下轮到季明疑惑了:“那是寿安侯,寿安侯从未上过战场,怎么能是将军呢?”
说着他一拍脑袋:“钰主子您说的怕不是寿安侯世子萧明诚吧?他去岁的时候在边关立了战功,得封正三品骠骑将军,旁人称一声萧将军。”
说着他还给月梨指了指,在寿安侯身后不远处,一个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
男人一身戎装,只能看见硬朗高挺的侧脸。
月梨惊讶了。
这才是萧将军?
那她岂不是认错人了?
“看什么呢?”
就在她惊讶之际,身后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
马车内有些安静,月梨呆呆地转过身,就见男人倚在软枕上,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娇娇在看什么,这般出神?”鹤砚忱一手勾住她的腰肢,直接将人带到怀里,“认错了人,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他耳力极好,方才季明与她说的什么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况且,他想起了在江宁初见时。
那时他去赴宴并未暴露身份,因此知府只以为萧明诚父子的身份最高,而萧明诚刚立下战功,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席上,那知府说有一尤物要献给萧明诚,鹤砚忱嗤之以鼻,来江南这些日子,各路官员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给他送女人,说是江南出美人,可真见着了也就那样。
他在席间坐得腻烦,便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这一走,还真让他遇上了一尤物。
事后他便知晓了,这女子便是江宁知府打算献给萧明诚的美人。
月梨与他春风一度,生怕自己不带她离开,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衣摆哭诉着,说对他一见倾心,不想去伺候那又老又丑的劳什子将军。
鹤砚忱当时就知她认错了人,萧明诚的外貌虽说比不上自己,但也称得上仪表堂堂,高大英勇。
又老又丑?怕是说的寿安侯吧。
毕竟寿安侯在京中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那奇怪的样貌,长得跟月牙似的。
鹤砚忱并未和月梨解释,而是直接将人接到了行宫。
如今,她倒是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男人勾了勾嘴角,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娇娇告诉朕,觉得萧将军长得如何?”
月梨眨了眨眼,突然把脑袋都埋进他怀中,妄图撒娇蒙混过去:“嫔妾看不见。”
“嫔妾眼里只有陛下,哪里看得见别人。”
鹤砚忱捏着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看不见?”
他突然掐着女子的腰肢将她转了个方向,从身后将她压在菱格花纹的支摘窗前,亲手拂开了窗帷,还给她指了指:“这下看见了吗?”
不远处的萧明诚一袭戎装骑在马背上,许是常年行军,他皮肤较黑,身形也较之寻常男子更为高大威猛。
月梨呐呐道:“看见了...”
“那娇娇可以说了,朕与他,谁更合你心意?”
男人坚硬的胸腹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手指还在她腰间摩挲着,似乎一定要她给一个说法。
月梨哪敢说别的,她侧头直接亲在了男人的侧脸上:“当然是陛下,嫔妾对陛下可是一见倾心,陛下不能怀疑嫔妾!”
“而且陛下忘了吗?上次那个萧明玥还欺负嫔妾呢,他们可是亲兄妹,嫔妾很记仇的。”
鹤砚忱低声笑了,他拉下帷幔,坐了回去。
月梨咬了咬唇瓣,慢慢挪过去:“嫔妾就喜欢陛下这样的。”
她说的可是实话,鹤砚忱相貌英俊,又有权有势,还舍得给她钱,简直是她梦想的男人。
她可是要当贵妃的人!
一个萧明诚而已,萧府能有皇宫富贵吗?
她才不要。
“陛下~”月梨一点点地软在男人怀中,很生硬地想要转移话题,“到了围场,陛下可以教嫔妾骑马吗?”
“她们都会,就嫔妾一个人不会。”
她说的“她们”指的自然是随行的嫔妃,月梨也不是真的多想学,她只是想霸占着鹤砚忱,不让他去看别的女人骑马。
“围场有马倌。”
月梨立马恹恹地耷拉下眼眸:“嫔妾想让陛下教。”
男人抚着她柔顺的青丝,不紧不慢地挑眉道:“朕很闲?”
“那就算了吧,你们都去围猎,让嫔妾一个人在帐篷里憋死好了。”
她小脾气上来了,说话也是没个忌讳。
鹤砚忱皱了皱眉,捏住了她的脸颊:“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谁惯的你?”
“陛下不是明知故问吗?”月梨瘪着唇,“您到底教不教嘛?”
“看朕心情。”
说完他就把月梨撂在一边,自顾自地拿了本书看着。
月梨撩拨了他半晌也不见他有反应,更气闷了。
一个时辰后,圣驾抵达了围场。
月梨还坐在软垫上生闷气,小眼神格外可怜地望着他。
鹤砚忱敲了下她的脑门,声音中带着愉悦:“下车。”
月梨抓住他的袖子:“那陛下答应教嫔妾了?”
“朕给你找个好师傅。”鹤砚忱煞有介事地思考道,“萧明诚怎么样?”
月梨恼怒地嗔道:“陛下存心气嫔妾。”
鹤砚忱这才朗声笑了。
营地中帐篷都已经搭好了,月梨的帐篷离御帐的很近,宫中的人都是会见风使舵的,知道她受宠,自然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她。
鹤砚忱下了銮驾就不见踪影,想来是有事情要忙,月梨只好回了自己的帐篷,简单梳洗了一番,见天色还未暗,便带着连翘出去走走。
营地很大,帝王居住在南边,朝臣们在北边,但是看守显然并不如宫中那般严谨。
四周都弥漫着青草的芳香,隐隐还能听到动物的啼叫声。
一条小小的溪流从山脚汇聚到营地中,潺潺流水声令人心旷神怡。
月梨沿着小溪走着,却不防迎面走过来一个“熟人”。
萧明诚带兵巡视,远远便瞧见了圣上的新宠钰容华。
他停下来,拱手见礼。
月梨可不敢和他有什么接触,点了点头示意,便连忙溜了。
女子从他身边经过,淡淡的梨花香夹杂在风中,他黢黑的面庞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微红。
萧明诚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应该早就不记得他了。
萧明诚恍然想起那年在江宁,他的同僚说带他去江宁最繁华的地方走走。到了他才知竟然是花街,可萧明诚从不寻花问柳,当即就要离开。
他闷头往回走着走着,突然一朵梨花从上方掉落,砸到了他头上。
他捡起来后抬头一望,便见旁边的阁楼上有一女子倚窗而坐,她手里还捻着几朵花。
女子瞥见他的窘态,掩唇笑了。
她那纤纤玉指勾起鬓边的青丝绾在耳后,秋水般的眼波一扫,霎时娇媚得勾魂摄魄。
直到窗户关上,萧明诚都还愣在原地。
后来他才知,那是春风阁的头牌,月梨姑娘。
江宁知府设的宴会他本没兴趣,可听闻知府买下了月梨姑娘要送给他,萧明诚鬼使神差地就去了。
可惜,人没见到,还被陛下捷足先登了。
月梨在路上碰到了沈昭仪和江容华。
沈昭仪笑意吟吟地走向她:“江妹妹来了围场兴奋得很,本宫和江妹妹想在四周转转,钰妹妹可要一道?”
月梨想了想便应下了。
沈昭仪走在中间,侧头看向月梨:“钰妹妹是头一回来围场,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管来找本宫便是。”
“有劳昭仪娘娘了。”
“围猎一共有五日,明日是朝臣们比赛狩猎,咱们这些女眷就端看着,看谁能拔得头筹。”
月梨点点头,又听她道:“之后几日便是自由狩猎了,还会有马球比赛,妹妹到时候可以与我们一道,咱们也不往树林深处去,在周边转转便好。”
江容华听着两人说话,暗自撇撇嘴。
又不是小孩子,有必要这样叮嘱吗?
说话间,几人经过了马厩。
本没打算进去的,只是沈昭仪看见了容婕妤在马厩内。
“容妹妹也在。”沈昭仪走上前,见她牵了一匹高大的黑马,不由笑道,“往年容妹妹的父兄都能在猎场上大放异彩,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容婕妤淡声道:“昭仪娘娘过誉了。”
她牵着那匹大黑马经过了月梨身边,大黑马打了个响鼻,把月梨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江容华身后去了。
江容华无语地看着被她揪得皱巴巴的袖子:“你怕什么?”
“它好高啊。”月梨见大黑马又在尥蹶子,蹙着眉道,“这么高,摔下来怎么办?”
江容华脸一黑:“你小点声。”
要是被容婕妤听到,还以为月梨在咒她呢。
所幸容婕妤素来独来独往,只和沈昭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她挑选的大黑马有专门的马倌照料,等到她想要的时候直接来骑走便好。
月梨对骑马真没太大兴趣,几人从马厩出来后,转过了一片灌木丛,便见前方被圈了起来,里边养着去了角的小鹿。
宫人看见有嫔妃来到,连忙过来解释:“禀几位娘娘,这些是养着供人观赏的鹿,去了角性子温顺,娘娘们可要进去看看?”
江容华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她挽起沈昭仪的胳膊:“咱们去瞧瞧,我记得宫里的兽苑也养了几只鹿,可是没有围场的好看。”
鹿圈纵然打扫得再干净,也总有一股子怪味,月梨嫌弃地皱着鼻子跟在江容华身后,说什么都不想靠近。
江容华接过宫人递上的菜篮子,从里边取了根菜叶喂给小鹿。
“钰妹妹可是害怕?”沈昭仪见月梨站着没动,便指了指角落里一匹最矮小温顺的鹿,“妹妹若是害怕,可以喂这些体型小的鹿,那边还有养着兔子呢,妹妹许是会喜欢。”
月梨敷衍地点点头。
江容华把她从身后揪出来:“你总站在我身后干嘛?你瞧着小鹿多可爱,你也来喂喂。”
“怎么喂啊...”月梨一脸的为难,她真的很嫌弃这味道。
江容华翻了个白眼,将自己手上的菜叶子和胡萝卜给月梨:“这样,再摸摸它的脑袋。”
“你快点。”江容华在那儿喂了半天,月梨只会点头嗯嗯嗯,然后躲得老远,半分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还是江容华受不了她,抓着她的手强制让她去摸摸小鹿。
月梨憋住气,柔嫩的手心被粗硬的毛扎得痒痒的,小鹿很是温顺,还用脑袋在她手心顶了顶。
“就这样,你要多和它熟悉,它才会听你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江容华一放开她,月梨就赶紧收回手。
沈昭仪笑了笑:“钰妹妹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想来是有些害怕,要不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好吧。”江容华将剩下的萝卜放了回去。
夜晚,营地会举办篝火晚宴,也算是接风洗尘。
月梨和沈昭仪等人从鹿圈出来便直接去往晚宴的地方,刚走近便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喝好声。
沈昭仪停下脚步朝前方看去,待看清后笑道:“他们在比试射箭呢。”
江容华看得津津有味:“萧将军果然厉害,这百步穿杨的箭术当属他最强。”
月梨撇撇嘴,怎么今日到处都能听到这个名字。
不远处,萧明诚站在箭靶百步开外,轻轻松松每一箭都能正中靶心,众人犹嫌不过瘾,让他去射树上的叶子。
萧明诚喝了些酒,脸色有些发红,但还是应了众人的起哄。
营地中央早搭好了高台,鹤砚忱登上高位,远远就瞧见了月梨。
但却见她站在那儿看得起劲。
他倏然黑了脸,吩咐季明:“去将钰容华带来。”
月梨本就不想看,正往坐席的方向走去时就迎面看到了季明。
季明笑呵呵的:“容华主子,陛下让您过去呢。”
月梨偷偷瞄了一眼高台上的男人,见他并没看自己,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拎着裙裾小跑着到他身侧。
“陛下。”月梨双眸亮晶晶的,“嫔妾方才去看了小鹿,陛下明日给嫔妾猎一只鹿,吃鹿肉好不好?”
鹤砚忱握住她的手,让她紧靠着自己坐下,微抬了抬下颚:“方才看得开心吗?”
月梨顿时一阵心虚,但她眼珠子转了转,娇声道:“嫔妾看到那萧将军百步穿杨,当真是厉害。”
她藏在桌下的小手挠了挠男人的掌心:“但嫔妾从前听说,陛下平定西戎叛乱时,歼敌数千,射无虚发,让人好生敬佩。”
乍然听到她提起此事,鹤砚忱拿着酒盏的手顿了顿。
他垂下的黑眸中神色逐渐变得幽深。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此战定能让父皇满意,可谁知,他只嫌自己抢了他最器重的皇子的风头。
鹤砚忱捏着酒盏的手倏然收紧,月梨察觉到不对,连忙握住了他的手。
手背上覆上一层温暖,鹤砚忱倏然从消极的情绪中抽离。
他抬眸,便对上了月梨担忧的目光。
“陛下怎么了?”她有些委屈,“嫔妾说错话了吗?”
“无事。”鹤砚忱见吓到她了,伸手将人搂在怀中,嗅着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他才觉得胸口积压的情绪消散了些。
月梨执起男人方才拿酒盏的手,见他手心有些泛红,就帮他揉了揉:“陛下明日能为嫔妾射一只红狐吗?嫔妾想等入冬的时候做成狐裘。”
月梨在他怀中微仰起小脸期待地看着他,她的模样十分乖顺,澄澈的杏眸中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鹤砚忱突然想捂住她的双眸。
他第一次对这个人世生出了一点点不舍。
不舍得再也看不见这双眸子。
翌日,天色晴朗,围场四周旌旗飘扬。
朝臣们早早地就等候在了围场之中,随行的几位嫔妃也换上了鲜艳的骑装,坐于高台之上。
月梨来得有些晚,实在是营帐的床榻太硬了,夜里她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习惯,迷迷糊糊地眯了会儿就被连翘叫了起来。
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骑装,衬得她比平日少了两分娇柔,添了几分矫健英姿。
“嗖——”的一声,羽箭划破静谧的长空,射中了天上的大雁。
鹤砚忱象征性得射出首箭,下场的朝臣们得了令,便纵马进了远处的猎区。
能够参加围猎的都是朝中重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在圣上面前出风头的机会,转眼间营地便空了一大片,只留下高台上的女眷们。
陆陆续续的,也有女眷坐不住,带着侍从在周边的林子里转转。
月梨凑到鹤砚忱身旁,问他:“陛下不去吗?”
“朕去作甚?”男人姿态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狩猎是臣子们想方设法博他欢心的机会,他只需坐着看着便可,有何下场的必要。
“那...陛下答应嫔妾的红狐呢?”
鹤砚忱睨了她一眼:“朕有答应?”
“您怎么耍赖呀?”月梨不干了,拽着他的袖子甩着,“昨儿您明明答应了。”
她声音不小,下方不少人都听见了,若有似无的视线投向了高台。
鹤砚忱有时候是真觉得她脸皮挺厚,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我行我素的性子倒是和自己一样。
“行了,闭嘴。”男人掐住她的脸颊,月梨嘟嘟囔囔地说不出话来。
“走吧。”
他率先起身,见女子还呆着,毫不客气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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