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跑了。
顾月苗从正月后就郁郁寡欢,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她心情好转。她站在屋檐下,看着彭知礼上了马车离开,笑道:“彭秀才这是有心上人了?我看那个曲姑娘……嗯,势利了
些,和彭秀才不太合适,嫂嫂不拦着么?”
廖红卿回头看她:“弟妹出来了?”
方才两位姑娘来做客,廖红卿让人去请她,没能把人请过来,说是身子不适。
顾月苗不爱跟小姑娘叽叽喳喳,随便找了个借口,不好意思地道:“睡一觉后好多了,想起来吹吹风。”
她看向彭知礼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再次问:“嫂嫂不管么?”
廖红卿反问:“虽说长姐如母,可他爹娘还在,婚姻大事,哪里轮得到我来管?”
廖红卿算是看着别人脸色长大的孩子,平时很注意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
如今姐弟二人感情好,但她和彭知礼到底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关于彭知礼的任何事,她不会插手太多。
彭知礼那模样,明显对曲家姑娘用了心。她在中间拦着,平白做了恶人,话又说回来了,十五岁的少年,现在喜欢的人,不代表以后就喜欢……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比如彭知礼原先拿彭宝儿当亲生姐姐,处处替彭宝儿想在前头,就在他们一行人入京的路上,彭知礼还在担心彭宝儿受委屈。后来还不是说变就变?
彭宝儿在大牢里受了不少罪,事实上,除了顾家老太太这种有专门打点过的家眷,那些犯官家眷没几个过得好。可彭知礼也没有试图往天牢里塞银子让彭宝儿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后来犯官家眷离京,他也没有去送。
现在对曲婉儿情根深重,兴许明儿就变了。
顾月苗面色复杂:“嫂嫂,你真的好冷淡,那是你的亲弟弟。”
廖红卿侧头看她,笑道:“弟妹,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面对同一件事做出的决定也不一样。”
她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帮别人的前提是不要过于影响了自己本来的日子。
顾月苗好奇问:“将军夫人会答应这门婚事吗?”
“这才哪到哪儿?”廖红卿笑了,“知礼才十五,十七岁之前,母亲不会帮他定亲。”
且如今国丧,三年后朝廷多半会开恩科为新帝选拔人才,彭知礼那时候才能考乡试。
说是先成家后立业,可彭知礼从父族那边得到的助力很少,母族……廖齐是武将,仕途上帮不上他太多,只能保证他不被人抢功,不会被人欺负,太傅府倒是能帮他,但太傅府的长辈们都比较正直,比如彭知礼进书院这件事,几位舅舅宁愿先逼着他学,也不会用人情让他入书院。
想要得太傅府相帮,得他自身才情足够好才行。
顾月苗恍然大悟:“你们想拖到曲姑娘自己放弃?”
曲婉儿今年十五,姑娘家十五六岁定亲正好,等到十七八岁也不迟,可若是十七八岁才相看,却是真的迟了,尤其曲婉儿这样家世一般的女子,赌不起。
廖红卿纠正:“不是拖,而是事实。她若觉得知礼一定会娶她,等得起,那可以等。”
顾月苗沉默:“我比不上你理智。”
两人从小长大的环境不同,廖红卿想要什么,从来都靠自己争取。当初答应安东侯府这门婚事,她是做好了守一辈子活寡,一辈子都无孩子的心里准备,她觉得划算,所以许了嫁。
至于贺元安对她的一腔真情,所谓的隐疾其实是假,完全不在她意料之中,算是意外之喜。
“弟妹,人生短短几十年,三万天而已,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廖红卿看在两人以后要在同一屋檐下相处许多年的份上劝了一句,“不要让别人影响你太深。”
说句不好听的,贺风平要纳妾,谁也拦不住。顾月苗好歹有亲姑姑撑腰,有顾氏在,贺风平哪怕养一堆女人,生几十个孩子,也没人能越过她去。
顾月苗苦笑:“道理我都懂。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太在乎娘家,所以才影响了夫妻感情……”
廖红卿想了想:“人活世上,可以反思,但也别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顾月苗:“……”
她心情好像真的好了点:“嫂嫂好通透。”
其实她从来也没奢望男人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看世子表哥也能守着妻子一人过日子,而贺风平变心太快……两人成亲,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她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差,所以才导致了夫妻之间落到如今地步。
恰在此时,有下人过来禀告:“禀夫人,府中二公子让人送来了一些点心,现在呈上来么?”
顾月苗忽而就释然了。
人人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又有几人能做到?现在看来,她没那个福气,男人愿意尊重她,就已经很好。
兄嫂现在看着感情极好,可要想维持一辈子不便心意,估计也不容易。
感情越深,被背叛会越伤心……如她这般,也好!
关于彭知礼有了心上人这事,他嘱咐了廖红卿不许说,廖红卿自然不会主动告知将军府。
但白如意在儿子身边放了眼线……毕竟儿子年纪小,她怕儿子被欺负,也怕儿子不小心做错事,因此安排了人盯着。
关于吃喝拉撒的小事不必提,若是大事,必须要禀告一声。
廖红卿在第三天时迎来了白如意。
白如意心里火烧火燎的,不好直接问儿子,便直接来找了女儿。
“你见过那个姑娘,觉得她如何?”
国丧期间,禁办喜事,但私底下定亲还是可以的。
廖红卿无奈地道:“我才见她一面。”
白如意蹙眉:“我听说是个外地女子?”
廖红卿玩笑道:“娘,您这想法不对哦,怎么能看不起外地人呢?”
“就你贫。”白如意瞪了一眼女儿,“十几岁的少年,许多都要跟长辈对着干,知礼一向听话,许多事情都会告诉我,偏偏瞒了我这么大的事……万一他做下错事,可就会毁了一辈子。”
想要入仕的书生,这三年之内绝对不可以生出孩子,否则就是自毁前程。
如果彭知礼本身是个读不成书的草包废物,白如意也就随他,只要不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也没什么不好,可他学识不错,有足够刻苦坚毅,白如意这个做娘的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往错路上走?
她不是怕儿子看上一个外地姑娘,也没嫌弃人家出身低,而是怕年轻人把持不住做下错事。
廖红卿想了想:“知礼懂事,我听您的话,您将利弊说清楚,他应该知道要怎么办。”
白如意怕的是那个姑娘刻意为之,十几岁的少年经不起撩拨。
“我上山去一趟。”
她倒是想带上女儿一起去劝,最后还是放弃了。儿子都嘱咐他姐姐帮忙保密,母女俩一起去劝,他会以为是他姐姐告了状,会伤及姐弟情分。
母子俩见了面,彭知礼有点心虚。
白如意看出来了,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到底又咽了回去。
儿大避母,男女有别,她跟儿子说这种事,好像不太合适。
廖齐出面,估计彭知礼听不进去。最该谈这种事的是彭继文,白如意不想与彭家人打交道,但为了儿子,还是让身边的管事婆子走了一趟。
她当日又回到了山脚下,为了不让彭继文的新婚妻子误会,她不打算与之见面。
彭继文收到消息就出了城,赶到书院时天色已晚,他陪着儿子睡了一宿,谈了大半宿。
山脚下的庄子里,白如意天黑了还看着半山腰,心下怅然。
廖红卿去劝她歇下,刚好看见白如意满脸的泪。
夜色朦胧,要靠得很近,才会发现白如意的泪。廖红卿满脸意外:“娘,您怎么了?出了何事?”
“我自己是过得好,可……害苦了你们。”白如意真的很后悔自己年轻时的意气用事。
她那会儿但凡愿意和家中长辈谈一谈,知道范继海受伤与太傅府无关,或者是她胆小一些,没担当一些,也不会与范继海一起离开,就不会在那样艰苦的情形下生下女儿,还与女儿分别这么多年,让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
可她若是不和范继海成亲,又没有女儿的出生。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有错,是她不会处事,所以才让一双的孩子处境如此尴尬。
廖红卿猜到了些她的想法,过去的事情没法劝:“娘,夜深了,该睡了。人要往前看,过往那些不高兴的事,就别惦记了。”
白如意是突来的愁绪,为过去的事情发愁,好像是挺傻。
不知道彭继文怎么跟儿子谈的,反正隔了一日,曲婉儿就找上了门来。
既然是彭知礼的妹妹,避又避不开。廖红卿把人请了进来。
曲婉儿眼圈通红,见过礼后,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才问:“世子夫人,我真的那么差吗?”顿了顿又道:“我以为您会将我拒之门外。”
廖红卿让丫鬟给
她上茶:“姑娘今日来,所为何事?”
曲婉儿哑然。
她不相信面前女子那天没看出她表露的心意,而且她打听过了,将军夫人在去书院之前,先来了这个庄子,去书院后又来这庄子住了一夜才回京。
在她看来,廖红卿什么都知道。
但此时廖红卿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知礼跟我说,他如今要专注学业,想等乡试榜上有名了再谈婚论嫁。”
廖红卿点点头:“很好啊!曲秀才不也要等乡试过后才成亲?”
这三年内都不能成亲,三年后有秋闱,有春闱,这对读书人而言很重要,尤其是曲周这般指望着考中功名改换门庭的书生,那是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三年都等了,不差那一年半载。
曲婉儿动了动唇,可她等不了那么久,除非彭知礼给她一个承诺。
偏偏彭知礼给不了。
他现在对曲婉儿动了心,但他不知道会不会自己会变,万一变了心意,曲婉儿怎么办?
其实曲婉儿还怀疑,白如意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搞不好是廖红卿告了状。
但她不敢质问。
他们兄妹走到如今,因为身份被人嫌弃不是一两次,这不过是又一次被人嫌弃而已。
“多谢世子夫人招待。”
第158章 侯府杂事
曲婉儿以为自己很坚强,她也想一脸坦然从这庄子里走出去,表明自己没有攀附之意。
可往外走时,还是落了泪。
“稍等!”廖红卿唤住了她。
曲婉儿眼圈通红,梗着脖子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最近来踏青的人不少。”廖红卿伸手一指院墙之外,“这一片景致不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你这模样出现在人前,容易被人误会,也于姑娘的名声无益。”
不是廖红卿谨慎,如今安东侯府上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盯着,皇后娘娘的册封之礼还未至,正在筹备之中,多的是人想要抓安东侯府的小辫子,曲婉儿从安东侯府的院子里落着泪出门,若是落入有心人眼中,肯定会细细打探。
此事和安东侯府无关,但曲婉儿与彭知礼之间有情,在书院中肯定有来往……有心人一问,两人之间的事情瞒不住。因为曲婉儿年纪长几个月,身份又低,旁人听说了二人之间这段情分,肯定会下意识认为是曲婉儿有意勾引。
兄妹俩能够脱离族人跑到京城,曲婉儿自然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这话中之意,她脸色一白,再次福身行礼:“多谢夫人提醒。”
她重新坐了回来,沉默着慢慢喝茶。
热茶香气氤氲中,曲婉儿的眼泪不止没有止住,反而还落得更凶。
“夫人也觉得我错了么?我只是……我承认,我想要嫁得好些,可我对知礼的感情也是真的?”
廖红卿端茶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旁边的念儿。
念儿急忙去了门口,让外面等候的丫鬟们退远了些。
廖红卿放下茶杯,这才道:“曲姑娘,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你是真的,他呢?”
曲婉儿沉默,这算是问到了要紧处。她很确定自己不是单相思,两人都没有跟对方表明过心迹,算是心照不宣。今儿彭知礼找到了她,上来就道歉,说对不起她,还祝愿她找到如意郎君。
她不服气,当即就质问了他。
他承认对她有感情,却不敢保证他的感情始终如一,以防误了她,所以甘愿斩断这份情意,这几年安心读书。
言简意赅,说完后就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曲婉儿真心愤怒,努力压住泪意:“真!只是没那么深。”说到后来,咬牙切齿,“那个混账!分明就是不愿意承担责任,我若执意要等他几年,他绝不会拒绝。”
廖红卿颔首:“他不值得。”
曲婉儿:“……”
可是从家世才华人品容貌上来挑,彭知礼是她能够到的最好的夫君人选。
她要的只是一句承诺。
彭知礼如果承诺三年后一定会上门提亲,她等到十八,哪怕等到二十岁又如何?
他不愿意给准话!
之前曲婉儿真的以为这门婚事能成,抱了很大期待,结果彭知礼说翻脸就翻脸,她伤心失落至极,冲动之下才敢找上门来。
但凡她稍稍冷静一会儿,都绝对不敢来庄子。
曲婉儿忍了忍,没忍住:“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
廖红卿笑了:“那是我弟弟,我就是骂他一顿,气急了打他,他也只能受着。”
旁人可不能打骂。
曲婉儿因爱生怨,若是敢说彭知礼的坏话,敢坏他名声,传了出去,将军府不会放过她,就是彭继文计较起来,也不是兄妹俩能扛得住的。
廖红卿眼看曲婉儿脸色越来越白:“曲姑娘是个聪明人,该明白我意思。”
说着,端起了茶杯。
曲婉儿不甘心:“你在威胁我?”
廖红卿有些不耐:“曲姑娘,我这人不爱将人逼到绝处,你非要我把话说得更直白么?世人多慕强,书院中那么多的年轻后生,你非得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动心,知礼比你哥哥矮一个头,你心悦他哪儿?”
此言一出,曲婉儿脸色变成了惨白。
“我不是……”
廖红卿不再多言:“是不是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走吧。”
曲婉儿临走,带着股怒气,倒是忘记了哭。
顾氏来了。
偌大安东侯府,总要有人坐镇,婆媳三人中,至少要留一人在侯府。
妯娌俩在庄子上,顾氏该住侯府,她若是想来庄子上小住,应该唤一人回去。
廖红卿心下奇怪,看顾氏面色不佳,又不好多问。
顾月苗则没那么多顾虑:“母亲,出了何事?”
顾氏并不隐瞒:“你三弟,身边通房丫鬟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顾月苗:“……”
她后悔多问了。
“风康还未定亲,我想着干脆把那丫鬟送到庄子上暂住。”
顾氏心里特别烦躁,按规矩,这个孩子不生对贺风康最好,以后好好谈婚论嫁,三儿媳也不至于进门就做后娘。
可是,好端端的,她凭什么要造这样的杀孽?
一想到老三的婚事会让她为难,她难免就躲念叨了几句。
老三才华不显,长相也一般,婚事不好说。如今再多个孩子,婚事会更加艰难。她替其选的岳家,定然选不到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嫡母不盼着儿子好呢。平白无故背这么大一口黑锅,她不生气才怪。
一生气,难免就要多嘴,结果侯爷冲她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意思是做父母的就该给犯下错的孩子收尾。
养不教,父母之过嘛。
可是,孩子不是顾氏生的,也不是她养的,烂摊子却要丢给她。
她如今也不怕贺侯生气,两人吵了起来。她一怒之下,让人收拾行李,搬
到了庄子上。
“我暂时不回去住,你俩谁爱回谁回。”
妯娌二人对视一眼。
谁乐意住侯府?
侯府上上下下近二百人,事情繁杂。
住庄子上什么都不用管,天天吃饱了就出去转,绣花也行,闲聊也行,找丫鬟打叶子牌都可。也是因为管家权没什么好争的,顾月苗想争也争不动,争了既费力气还得罪人。
廖红卿不用争,早晚都是她来管,能消停一天算一天。哪天顾氏不爱管了,她无论愿不愿意都得顶上。
“嫂嫂,您回吧。运儿放在这里,我和母亲照顾。”
顾氏闻言,立即道:“卿娘带着运儿回去,侯爷最近特喜欢孙辈,让他多瞅瞅。住上半个月,到时你再来换月苗回去。”
于是,廖红卿收拾行李,当日就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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