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私不能玩，脑袋是可以的吧。
手掌轻轻压缩雕琢，我把泡泡隆起在它的牛角上，看着像是堆了几个小雪人坐在上面。
在这个过程它都没有反刍，所以嘴巴没有嚼嚼嚼，而是紧紧闭着，没吃到一点泡沫。
我把一只手冲干净，拿出手机趁机拍照。发现我一心二用了，暴富跺了跺蹄子，鼻孔里喷出气。
“我马上给你搓，别生气。”
可不敢耽误它的搓澡服务，我拿起短刷子套在右手上，抓住一只牛角，固定了它的牛头，开始卖力地刷洗。
泡沫在刷子的梳理下消散冲开，仔仔细细刷着这漂亮的牛皮，我发现搓澡是个体力活。
我搓了半个小时，右手酸了就换成左手，然后两条手臂都酸了。因为它喜欢，表现出了享受的样子，所以我才越搓越久。
“暴富，不搓了好不好，很干净了。”
“我手都酸了，搓不动了。”
它居然给我翻了个白眼，赤裸裸地瞧不起。
我其实不是那种非要给别人证明什么的类型，算是挺淡的一人，可被暴富这么一瞧，又觉得我还能再刷。
少见的胜负欲被激发出来，我还征服不了一头牛么，再聪明也是牛。
我牟足劲又给它加钟，刷了一个小时，把牛蹄子都刷得锃亮。
刷子一遍两遍地抚过它的皮毛，我走到它的屁股后面，它喜欢我给它的搓澡服务，就不会踹我。
拎起它的白色尾巴，我又刷了两遍，牛屁股倒是没怎么碰，只是用长柄刷子和水流洗一下，免得它又觉得我没分寸。
拿起水管给它冲掉残余的泡沫，我敢打赌，我给它洗的这一次，绝对是顶级服务，能顶外公给它搓八次。
牛是漂漂亮亮了，我累得满头大汗，上衣都湿了一片。
耸动着肩膀，甩甩胳膊，我将这些工具清理了放回砖房里。暴富心情很好地眯起了眼睛晒太阳，它走了两圈，就找了处干净的地面一趴，仿佛在沙滩晒背的人。
通风的牛棚已经彻底干透，我又将它的家具搬进去。
今天太阳如此灿烂，我忍不住就把外婆房里的四件套、还有我的床单给洗了。
洗完后晒在院子的移动晾衣架上，两个晾衣架都晒满。瞧这天色，肯定两小时就干了，毕竟洗衣机也甩干过一次。
看看手机时间，快十二点了，我又一刻不停地去厨房洗菜准备午饭。
中午热，实在吃不了太多，也就我和外公两个人。我烫了蔬菜，还把冷冻层的虾拿了出来解冻去壳去虾线，决定下面吃。
妈妈寄来的麻辣牛肉可以当配菜，不过外公年纪大了，吃不了辣，所以我会将一些牛肉涮一涮去掉辣味。
“哞。”
冷不丁出现的牛叫声吓得我一哆嗦，手里握着的面条差点撒掉，我转过身体看向厨房门口。
“暴富，你怎么进屋了。你太大，屋子太小会撞到的，出去吧。”
它开始反刍嚼嚼嚼，完全不听劝。这家伙总不能是自愿进厨房当食材的吧？
第一回 看到白牛进屋子，水煮开了直冒泡，我连忙将火关掉，面条放在一旁，挥手驱赶它。
万一它在厨房里面乱撞，那比哈士奇的破坏力大多了。
暴富不为所动，我完全推不动它，我也是热昏头了，才会觉得自己能推动一头水牛。
“你怎么不出去。”气馁了，我尝试沟通。
暴富看向我准备的午饭，顺着它的视线，我指着案台上的备料。
“想吃面？”
牛儿点头了，它现在就是表示自己想吃龙肉，我似乎都不会震惊。想了想，我也答应了。
“吃多少？”我指着不同型号的碗。。
它的脑袋往大碗那边点，我摸摸它的牛角，“好，给你下大碗，你去外面等我，不要撞到家具。”
我的意思是让他去院子，但它赖在客厅不走了，趴在瓷砖上吹电扇，别提多享受。
眼看着是赶不走了，它也的确没有在客厅蹦迪，我只好回厨房下面。
要相信它的分寸感。
外公背着草回来，没在牛棚看到牛，进屋看到了，先是训斥了几句，结果也还是由着暴富趴在这了。
正好面条都煮好，外公和暴富的都是大碗，有基围虾、青菜、煮鸡蛋做配菜，还淋上了几勺西红柿汤。
我自己的这碗稍微小一点，里面放了麻辣牛肉，看起来又辣又开胃。
“你给安康也下面了。”
外公捧着面碗坐到客厅吃，看到牛的前面也有一碗。
擦了脸和脖子上的汗水，我也端出来吃，说道：“我下面的时候，它就进来了，没放辣椒，它应该能吃。”
该有的配菜都给它了，并不会因为是宠物就降低规格。比起吃火龙果时的调皮，这会儿它吃得斯文多了，一根面条，一滴汤都没有撒到瓷砖上。
我又榨了橙汁，外公吃完喝完，要去洗碗，我连忙说道：“我还没吃完，外公你把碗筷放那里，我一会儿洗。”
“也好，我看牛棚洗得很干净，做得好。”
得到夸奖也是不意外的，我看到他往房里走，“外公，我把你们房里的床单都洗了，枕头也晒在外面的。新的床单还没铺，不知道外婆想铺哪一套。”
“那我在沙发上睡一会儿。”
他转个身又躺回沙发，我将风扇摇头，把暴富吃完的面碗收拾了，在厨房打扫好，我拍拍牛背，小声说。
“出去了，不吵外公。”
暴富甩了甩尾巴，它看着茶几上摆着的那罐麻辣牛肉。我刚才是夹了几块吃，它不会觉得肉疼吧？
定定地看了几秒，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总不会是为同类感到悲伤吧。
我在它耳边说：“喝不喝果汁？”我在故意转移话题。
暴富不再看麻辣牛肉，我把剩余的橙汁都喂了它。
吃饱喝足的牛慢悠悠地走出客厅，它避开了晒着被单的地方，绕着院子散步消食。
我在门口看着它散步，这金灿灿的日头让我看了都害怕，但它好似全无影响。
我以为它会怕热，毕竟喜欢冲凉水澡，但看它这晒太阳的劲儿，好像又推翻了我的想法。
它真的很神奇。
暴富走进了牛棚，那里重新铺满了稻草，还有它的零食青草，是外公刚从山里割来的。
我拿着手机走过去，看它懒散地趴在地上。
给香炉里点上蚊香驱蚊，我正要离开，一抬头，从牛棚里能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再远点的山峰轮廓也是一清二楚，耳边传来鸟雀蝉鸣，这一刻好像体会到了暴富的悠闲。
何必那么着急呢，焦虑已经无处不在，都躲到乡下了，我应该珍惜这种平静与安宁。
虽然没有得到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我还算身体健康，也没遇到什么大灾大难。
放轻松。
我收回视线，看着准备打瞌睡的暴富。
好歹是自己洗出来的棚子和牛，我在这里躺平也是可以的吧。被它的悠闲感染，我拿来资料书和一个坐垫再次钻入牛棚。
将软垫放在地上，挨着暴富，它扭头看了看，没什么反应。
我坐上垫子，尝试着身体倾斜靠在它的背上。
身体接触到时，它动都没动，我判定是安全的，于是放松了绷紧的肌肉，就这么倚靠在它的身上，举起手里的书观看。
觉得这样有些单调了，我用手机放起治愈轻松的歌曲，心安理得地枕着它。
真牛皮沙发，这多爽啊。
它将脑袋耷在草堆上，我靠着它复习，书本翻了一页又一页，只觉得此刻无限接近内心的平静。
什么年纪、工作、成家，暂时给我滚一边去。
远离城市的奔波，不需要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抬眼就能看到青山绿水，只要接受这样的日常，不被世俗的看法约束，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惜我也只是一个很平凡的普通人，做不到脱离世俗的看法，只敢短暂逃避。
“真羡慕你啊。”
将手里的书放下，我拍拍它的脑袋，由衷地感叹一声。
牛睁开眼睛瞧我，随后又闭上了。我趴在它的身上，用手指抚摸它浓密的睫毛，它也放任了。
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我伸着胳膊和它的牛角比长度，角比我的胳膊还长。
要是能骑在它的身上，不就像骑小摩托？抓着牛角轰油门。
贴着暴富的我大概像个跳蚤，它嫌烦了，开始用角顶我的手臂。见好就收的我立即坐回垫子上，“不闹你了。”
得到我笃定地保证后，它闭上眼睡了。我又尝试着身体往它背上靠过去，这样互相依靠着，我又看了几十分钟书。
小风吹着，牛牛靠着，烦恼全都飞走。
夏日午后，蝉声悠悠，蓝天浮云如油画棒下的风景画，我打了几个哈欠，在这份悠闲中忘却了世俗的担忧，闭上了眼睛。
睡了很安稳的一个午觉，也没有蚊虫叮咬。
在一个绵长地呼吸后，我睡醒过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白牛还是趴着，像是个乖巧的大型布娃娃。
睡了一觉精神好，我笑着摸摸它的牛耳朵，“暴富~”
“……”
它不爽地瞪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睡醒了就吵它，实在没良心。
我抱歉地搓搓它的牛角，起身拿起垫子书本离开，汲取了一点能量后，我感觉我还能再做两套试卷！
回到客厅，看到外公在练字了，我过去欣赏。
“心晴，给你看个东西。”
看到我过来，外公放下毛笔，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一脸的愉悦。
他给我看的是照片，我很诧异，“你刚才给我和暴富拍照了？”
“嗯，我睡醒了看你不在，没想到你和安康睡一块去了，牛棚也挺舒服，是不是。”
曾经，外公也会在牛棚陪着斗斗睡觉，可那都是很多年前了。
或许是勾起了回忆，老人家拍下了照片。
“好看，外公，原图发给我吧。”
“好嘞。”
我把熄屏屏保换成了我和暴富靠在一起午睡的照片，看起来就悠闲宁静，我傻笑着，又跑回牛棚。
“暴富，你看。”
它半睁着一只眼，我将手机伸过去，它默默地看完，又睡了，没什么表示。
“以后还和你一起午睡。”
第10章 10 等它 我可能是它的宠物
外婆下午四点多打牌回来，她赢回来了两把大白菜，用塑料袋装着，我去帮忙拎，发现还挺重。
这会儿也可以慢慢准备晚饭了，她说晚饭把寄来的羊腿炖了，吃个羊腿火锅，煮点白菜、豆腐。
我一般都是配合老人家吃清淡的，想吃辣椒，我会单独加入，或者炒菜时再分装，后出锅的加上辣酱。
跟着她去厨房准备菜，厨房里没有空调，用落地扇对着吹，才能缓解几分灼热之气。
五点时，我们把火锅端上客厅的餐桌，配上一些菜，还有削成方块的哈密瓜当饭后水果。
三个人围着热腾腾的火锅，有说有聊的。
外婆给我舀了一勺羊肉，让我多吃点。本来是有些顾忌的，想着减肥，毕竟这个年纪减肥也有点困难，不比读书时代。
“你哪里胖啦，多好看，多健康。”
“来，能吃是福，吃壮点，以后干活也有力气，打架也不怕。”
“这个豆腐煮很久了，嫩嫩的，快吃。豆腐又不胖人！”
“心晴比小河好看多了。他一个初中生一百五十多斤，他都不减肥，你怕什么。”
小河是妈妈和叔叔的儿子，也是我的弟弟，念初二的年纪。我和他算不上多亲密，虽然妈妈努力让我融入她的新家，但还是挺难的。
后来妈妈不怎么强求了，就想着我赶紧结婚成家生小孩。
在外婆的夸赞中，我抵挡不住这口腹之欲，一口又一口，饭也加了一碗。
放下碗筷时，我吃了两碗饭，锅子里的羊腿吃了一大半，明天再吃一顿就能消灭。甚至我才是吃掉羊腿的主力军，一旦清醒过来就会感到罪恶。
我是多么没有自制力。
想着吃多了就该活动，我把打扫厨房的活全部揽下，我一边洗碗一边说：“你俩都别收拾，我来，还有外面的床单我收拾。”
于是这对老夫妻出门遛达了，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和手电筒，看着很逍遥。
这边清理好，太阳还未下山，天边晚霞如火，暖色叠加着很是艳丽。
来回好几趟，我把被单都收拾了，重新给外婆房间铺好，属于我的那床也搬回了楼上。
我看了眼白牛，正好看到它跳出栅栏，我惊呆在原地，差点闭气。
这次我抓到它越狱的铁证了，可惜我没有用手机录下来，毕竟是在刹那间发生的。
等我想拿手机时，它已经在院子里散步了。它吨位不轻，腿上的疤还没掉落，这么跳来跳去我有些担心。
回头拿了钥匙，我把栅栏的锁头打开，方便它回棚子。
家务都做完，也没什么事，虽然想和牛培养感情，可一想到我没工作，还需要考试，以后的存款也会花完。
我的焦虑和紧迫感又回笼了，我转身回屋，猛地，衣服绷紧勒到到我的胸口，拖鞋也掉了。
扭头看，它咬住了我的衣角，难不成是想和我玩。
看我转身了，它松开嘴，我把拖鞋穿上，顺手就摸它的脑袋，“你想和我玩？”
它没表示，我又想了想，揣摩道：“你想吃冰棒？”
这回它点头了，所以我这个优秀搓澡工还比不上冰棒。回屋拿了两根冰棒，喂它吃，自己也馋。
这个肥是别想减了。
有了冰棍吃，它就不拦我了，随便我干啥去。
我干脆用手机刷题，一边刷一边在院子转圈圈当减肥。天黑后，老两口打着电筒回来了，不知道在哪家得了两个圆滚滚的甜瓜。
外婆把瓜洗洗就对半劈，正好三人一牛分完。
我拿着手里的甜瓜扣着黏糊糊的籽，感慨着，“又吃啊，我真的吃了好多。”
一旁的暴富听到了，它已经吃完自己的瓜，看我没动，它的脑袋就过来了。
我把这一半甜瓜对半分，这样我的负罪感会少一些，还能自欺欺人。
外婆搬出椅子，用手机放广场舞，“心晴，来跳舞了。”
正在和暴富贴贴，企图吸好运的我有些犹豫，看我没马上答应，外婆指着我的肚皮。
“你不是要减肥吗，还不和我跳。”
“……”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薛定谔的肥是吧。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我跟着外婆在这扭来扭去，外公懒得看，背着手进屋，暴富干脆找了个观众席趴下来看。
我有种这头牛在看表演的错觉。
晚上也有打完牌下桌的村民，她们路过这里，有一个婶婶看到捆好的沾了火龙果汁水的草料，她瞧着牛没吃，就问道。
“大姐，你家这草，牛还吃不吃。”
外婆看了眼，“你拿回去给你家的羊吃咯，我家这牛挑嘴。”
婶婶笑着道谢，把这捆草抱走了。
暴富对于自己不吃的也不怎么护食，这点还是蛮好的，应该是占有欲不怎么强。按理说，护食的都要被调教。
陪着外婆跳了一个小时，她身子骨这么硬朗，我还是高兴的。
出了一身汗，她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收拾了手机，“不跳了，去洗澡。”
说完，外婆格外潇洒地把毛巾挂到了暴富的牛角上。
被当成晾衣架的暴富停顿几秒，然后看向我，眼神似乎有着谴责。
有种外婆犯错我要买单的错觉。
“行吧，你去吧，我把暴富送棚子里去。”我赶紧将毛巾从它的牛角上拿走。
外婆进屋了，剩下我和牛。
“暴富，你也回去睡了？”
它明显不想回棚子，甚至朝着院子外面去了，我赶紧追过去想拽。
这光滑的皮毛，想要抓它只有几个选择，牛角、牛耳、牛尾，谁让它没有牛鼻环呢。
“暴富你去哪里。”
它的脑袋朝黑漆漆的路面点了点，村里没多少路灯，尤其是进山的小路这些。大部分的路灯都集中在公路上，或者每家每户的门前院后。
“大晚上去山里做什么，别去。”
根本拦不住它，我连忙跑去喊帮手，“外公，暴富要出门。”
“去呗，夜里的水塘小溪凉快，可能明早回来，要不然泡完半夜回来。”
这也太松弛了吧。
我还是有点担心，想了想，我拿出食物引诱，“你去泡澡，要是今晚回来，我给你吃坚果还有别的好吃的，想吃什么都给你。”
已经走远的牛听到了，它回头看过来，“哞——”
“今晚要回来哦。”
这么想着，我搬着小板凳在门边等待，顺便用电脑看看招聘信息、解题视频之类的，再顺便刷一刷市里的房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