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耐住所有不安的情绪,江清欢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果然,卫昀洲那没有焦点的视线紧接着落在了江清欢的身上。他微微歪着头,语气冰冷。
“还是说…”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声音缓慢。
“还是说,您是因为这个人类,就甘愿舍弃了自己的原形吗?”
听罢这一句话,江清欢在心中冷笑一声。
不过也正是因为卫昀洲的话语,她能从中提取出两点有用的信息。
第一,要不就是卫昀洲仍然在伪装,故意装作没有认出她的真实身份。第二,那么就是卫昀洲包括整个卫家都未能看穿她的本质,甚至依旧还将她当做普通人类来进行对待。
卫家还在把哥哥当成“神”吗?想到这里,江清欢若有所思起来。
可若是当成“神”,哥哥是不会遭受到那些对待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卫晏池开口了。
“为什么不呢?”祂偏过了头,目光扫过站在身边的江清欢,眼神里带着近乎是虔诚的温柔。
“她喜欢什么形态,我就变成什么形态。毕竟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她所赐予的,我为何不顺着她,依着她呢?”
反问过后,卫晏池朝着江清欢看了一眼。在后者的默许下,数十条属于祂的触手猛然暴起,从不同的方向,如同闪电般席卷向了还在握着花洒的卫昀洲。
卫昀洲的反应非常古怪,他既不像是毫无防备,又不像是严阵以待,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铜质花洒调转了个方向,然后直接砸在了地上。
随着“哐当”的一声脆响,花洒应声而裂。
从壶口处开始喷涌而出大量污浊的黑灰色液体,那液体像是具有生命的泉眼,源源不断地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很快就形成了一片还在不断扩散、散发着浓烈恶臭气味的沼泽。
江清欢仔细看去,那些翻涌着的黑灰色液体里,还能看到有无数淅淅沥沥的小小爬虫,正在液体里脚朝天的翻滚着。
而卫晏池那冒出的触足,在距离卫昀洲还有一丁点距离的时候,竟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风墙,停滞不前。
任凭触手如何发力拍打,都无法生再前进分毫,始终无法触碰到真正的卫昀洲本体。
江清欢早已料到了这点,她轻轻拍了拍卫晏池的身体权当做是安慰后,绕过了祂的身子,站定在了卫昀洲的面前。
她的声音很冷,只是在陈述着自己发现的事实。
“但是你错了。”趁着卫晏池的触手在正面强攻吸引住全部注意力的瞬间,江清欢的身形快速地绕到了卫昀洲的身后。
“哥哥现在是我最趁手的武器。”她继续宣告道。苍白的触手很快从她的衣袖中悄无声息地弹了出来,尖端紧紧缠绕着一把浸泡了她自身鲜血的桃木短刀。
触手灵巧的从尖端分裂开来,江清欢操纵着触手将短刀伸到卫昀洲面前,继续说道:
“而我,才是真正有祂力量的人。”
话音刚落,她的触手从中间部分裂开,像是绽放的花束,而隐藏在其内的刀身利落地划开了卫昀洲的脖颈。
动作之快,让卫昀洲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刀身切割到肉类的滑腻感,透过触手实时地传递到了江清欢的脑海里,她加大了自己的力量,聆听着难受刺耳的切割声后,卫昀洲的脖子里发出了嘶哑怪异的咳喘声。
他并非是用身体来咳嗽的,而是只用切开的脖子。
切开的脖子表面暴露出了个巨大的伤口,脖子像是断裂的芹菜,歪歪斜斜的挂在了脑袋边。
紧接着,卫昀洲的头颅竟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硬生生扭转了三百六十度后,背对着江清欢,却用那双不均匀的眼睛,死死的锁定住了她,表情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那被划开的脖颈处,却根本没有鲜血的流淌。苍老褶皱的皮肤像是有了些年头的蛇蜕,正沿着刀口迅速变得灰白卷曲。
伴随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轰鸣声,江清欢看到,从那不断扩大的裂口深处,卫昀洲猛地撕裂开了嘴,伴随着喉咙的剧烈收缩,竟是硬生生从内部吐出了一块拳头大小血肉模糊的肉块。
那肉块暴露在空气里的时候,仍然还在不断的抽搐蠕动。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和复杂的组织,正以人类心脏的起搏方式鼓胀着。
江清欢自然认识这肉块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块毫无生机的太岁肉,只会最为简单的呼吸了,活性早已全部的丧失,失去了全部的作用。
她的声音里满是讥讽,看着卫昀洲的样子,忍不住嗤笑道:“你们果然还在培养这些,假装自己还'活着'的假象,比蒙蔽你们的双眼要困难多了。”
“妄图重新培育出和当年能赐予你们一切的神?但是你们错了…”
江清欢抬起了自己的手,触手随着她的指挥而一圈圈缠绕上了卫昀洲掉落的脖子,她拉紧了自己的力道,冷冷说道:
“你们私自窃取,挖下了哥哥的血肉用作研究,贪婪地渴求着长生,渴求着力量,渴望掌控一切,站在最高点,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代价早已命中注定,想必你们的身体,早就被这神邸寄生蚕食,掏空了所有吧?”
“当然,还包括了你们的精神。”
江清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随着那团肉的吐出,面前的卫昀洲原本苍老的面容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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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
第147章
那张脸像是融化的蜡油般一点一滴的落在了地上,肌肉纹理正在崩解,暴露出了底下那血肉模糊,甚至隐约可见骨骼的真实情况。
那张看似完整的“脸” ,实际上早已被体内寄生的太岁肉从内部腐蚀殆尽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躯壳勉强维持着人形。
江清欢听到了骨头噼啪断裂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卫昀洲的嘶吼。
面对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江清欢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用触手执行着先前就该进行的动作。
她操纵着触手猛地往前一送,彻底贯穿了卫昀洲那早已被掏空的胸膛。
她没有丝毫停顿, 反手握住了那把桃木短刀,直接剖开了那还在不断蠕动的创口处。
能够完全切割开的地方,实际上都被太岁肉所占据了。
他们以为自己得到了长生, 得到了便利, 可事实的真相是他们的身躯早就成为了太岁肉的种土。
不间断地汲取着他们的营养,直到成为一具具真正的空壳。
肉块存活到现在本就没有活性了, 只会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活动。
但人是有活性的, 人类的营养充沛, 所以,吸收了人身体的肉块也会变得活蹦乱跳, 然后在饱满温热的血液里,不断地复制寄生。
触手撬开了卫昀洲那张破碎着还在不断开合的嘴,江清欢用刀尖挑起了那块还沾着粘稠液体的肉沫,狠狠地塞进了他分裂的嘴里。
“那你也尝尝自己的滋味吧。”她说着,又补充上了一句。
“这就是你们奉若神明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复生和饲养的东西,美味吗?”
做完这一切,江清欢看着那肉块又挤进了卫昀洲的口腔里,把嘴的周围都彻底撑大,将整个身体都像是个充气气球一样膨胀开来后,她欣赏了片刻,毫无犹豫的转身离去。
卫昀洲痛苦地呻吟还在不断传来,哥哥应该还在继续着祂自己的审判,夹杂着卫昀洲不成调的含糊求饶声,江清欢没有回头更没有阻止,她只是径直走向了卫宅深处尚未开放的核心区域。
整座宅邸庞大的像是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安静冷清到如同陵墓,走在小路上,江清欢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她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要找到记载着罪恶实验的数据交易记录,以及包括秦家在内等各方势力勾结的铁证。
她要的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要将这腐烂到根基的巢xue彻底掀翻,要让阳光无法照到的罪恶暴露于天下,一举焚毁。
那些家族的参与,那些和她相同岁数孩子们的痛苦不堪,这些江清欢都记得非常清楚。
她记得每一件事情,也记得每一点细节,她也根本不可能去忘记。
不管是先前试图阻拦过她的纸人,还是想要杀她的傀儡,都是因为这些贪婪家族的联手,而制造下来的产物。
不过即便这些数据包括核心的证据会销毁掉,但江清欢明白一个道理。
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那么必然就会在这宅邸的某个角落。
更何况她现在可以打开自己最为真实的眼睛,去窥探这些,去看到那些被刻意隐藏住的真实。
江清欢推开了一扇扇沉重的大门,闯入了那些从未涉足过的属于卫家最为核心的禁地。
那些整齐划一的档案柜中,那些一叠叠的磁盘里,满是血淋淋的证据。
江清欢本以为卫家为了以防后患而全部清理掉,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分门别类的排放好,精心做成了个陈列馆。
恶心反胃的感觉席卷而来,江清欢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下作呕的冲动,将搜集到的海量证据,妥帖的整理好。
这些资料里,不仅详细记录了卫家与各方成员如何勾结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外,更有无数关于资源输送、利益分配的冰冷数据。
人在资料里面不再是人,不再是一条生命,而是冷冰冰的一串代号,被打乱重组的数字而已。
江清欢还看到了与她自身有关的档案。
她一直记得后来自己又被江郁与江浩川这对养父母,再度送入到了实验室里。对于后来在实验室里的记忆,江清欢还记得清晰。
但是这些客观的记录表面,里面却是揭露了更多令人发指的细节。
泛黄的纸张上是如此清晰地记载着,江郁与江浩川暗中把她送回到了实验室,是以孩童拐卖作为噱头,顺理成章的把她给送入进去的。
人类是可怕的,欲望是贪婪却又无法满足的。
当时卫家有关于太岁肉的研究早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期,那块被他们视为“神”的物质活性正在不断衰退,再也无法提供最初那般惊人的效果。
恐慌笼罩了依赖其获取财富以及长生的卫家,所以为了复生太岁肉,也为了重启永生计划,他们不惜动用了一切手段。
江清欢眨了眨眼,长时间开启自己最为真实的眼睛,会让她感觉到头晕目眩,更让她感到愤怒与恶心的是,这些报告里大批量所展现出来的残忍。
为了掩盖实验室里的种种罪行,卫家开始在全国各地的孤儿院寻找孩子们做实验。
因为发现孩童的身体对于太岁提取物的反应远比成人敏感且更为“高效”,不仅仅是最佳的实验反馈体,而且器官的新鲜程度更是完美移植供体的来源。
更为便利的是,只需要在实验结束后注射入特制的药剂,这些孩子们就会彻底以往期间承受的所有痛苦,再度成为可循环利用的“耗材”。
江清欢掀起了自己的袖子,她的手臂肌肤现在光滑如初,可她还记得针管刺入血管时,那种刺痛的感觉。
血液会顺势流淌而出,而那些所谓消除记忆的药剂,于她而言根本派不上用场,她是如此清晰地记得所有的一切。
当年福利体系监管的漏洞,成为了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这些家族打着慈善与爱心事业的幌子,慷慨捐赠,博取信任,实则将一座座秘密实验室,直接修建在了孤儿院的地下。
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罪恶在疯狂滋生。
江清欢在这么多的报告里,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那是云靛青的姐姐。
而资料当中则残忍的揭示着所有,她看到在王天骄的名字后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失败品”。
那一行字的颜色是鲜红色的,看了只觉触目惊心。
[失败品-已回收处理]
资料下方密密麻麻的小字则在清晰地解释着,这个女孩当时被注射入的药剂,是号称改良过后的第三批X形试剂,但报告里明确表明了,试剂与她的身体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排斥反应,融合彻底失败。
于是,王天骄就成为了失败品,不再具有实验价值的她,按照流程,则是被列入了“器官移植”的清单。
“回收”、“处理”、“供体”…这些冰冷词语的背后,是一个个曾经鲜活,最终却连名字都被彻底抹去的生命。
这里的资料堆积如山,就像是座小型的博物馆,可每一页都在爆发出尖叫,控诉着令人发指的罪行。
江清欢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她捂住嘴,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汲取一丁点新鲜的空气。
报告里的记载,还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着。
而另一边,与报告紧紧相邻着的则是一份泛黄的考察报告。
附页上的照片,她同样感觉到无比熟悉。
那是一只肥嘟嘟的肉蛾,色彩艳丽,翅膀上的复杂眼状斑纹就像是在静静凝视着江清欢。
江清欢顺手把这份报告也抽了出来,仔细翻阅起来。
那是有关于滇霞山未知蛾类的阐述报告。
报告上显示,在研究太岁的过程中,一支深入到滇霞山森林腹地的考察队,意外捕获了这种未曾被记录过的独特蛾类。
而在后续的实验当中,研究人员把这蛾子的尸体,不管是经过研磨成粉还是整只投入到了盛放太岁肉的容器当中,原本丧失活性的肉块竟是会爆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这种强烈的反应,立刻被卫家以及那些研究者们视为是突破太岁肉瓶颈的钥匙。
他们开始在滇霞山内大量捕捉,甚至是不断培育这种只存在于山上的蛾子。
肥嘟嘟的蛾子占据了照片的中心,江清欢一眨不眨的盯着蛾子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找准了地方。
即便是把报告翻阅到底部,她仍然无从知晓蛾子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但是她知道,自己见过这种蛾子,而且不止一次。
当年冥冥之中在滇霞山上的旅游,她接近了蛾子,也接近到了哥哥本身。
所有的所有在之后都出现在了她光怪陆离的梦中,江清欢也曾听过它振动翅膀而带来的令人不安的声响。
卫家的捕捉计划也和永生计划被列为了最高的机密。
在这档案的最后几页,用黑体字记录下的篇幅却是变得无比的混乱,仿佛是被打印混乱的墨痕,有好几个都呈现出语序颠倒的现象。
从依稀可辨的语言当中,江清欢猜测应该是记录了一场灾难性的实验。而实验的主角,就是自己的哥哥卫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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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过往的记忆像是大大泡泡卷那样,一层一层浮现在我的面前。我用开口切下了一小段,塞入了嘴里,却怎么也嚼不出当年的味道。
第148章
“催化剂注入完毕, 初体反应剧烈,超出预期峰值300%…警告!警告!容器内压力急剧升高,本体出现膨胀, 表面斑纹亮度激增…”
“它、祂正在裂开,正在裂开, 不!!!”
后来的这些信息,就全被大片的漆黑污渍所掩盖,似乎是当时记录而残留下来的液体,看不出任何的信息。
江清欢滑动界面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自然并且永远记得那个夜晚。
研究当晚,伴随着从实验室里传来的爆炸声,混合着刺耳的警报,随之而来的就是辨认不清的混乱与尖叫。
就在同一个夜晚里, 叠代更新的药剂打入到了早已黯淡的太岁身体里, 卫家人想要死马当活马医, 想要重振当年的辉煌, 可庞大的太岁肉躯体则是不堪重负, 直接炸开来了。
变为了滩滩肉泥的太岁肉,被命运的阴差阳错裹挟着,打入到了卫晏池的身体里。
紧接着便是融合成功,然后江清欢从实验室的禁锢里逃跑。
所有能够呈现出来的报告里,都没有明确记载着在卫晏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的只是徒留下了一句简短的描述。
[特殊个体(这里有块无法看清的黑块)融合反应异常成功。状态:稳定]
但江清欢无比清晰的知道,随着那些实验室的覆灭,她又接二连三的做着相同而又熟悉的梦。
而这些,却是恰恰能承接上当年芩矜预料到的部分。环环相扣的悲剧造就下,或许早就在芩矜的预料之中。
在这浩如烟海的机密资料当中,却找寻不到任何有关于芩矜或是林静云直接参与的确切记载,她们的名字似乎是被刻意抹去了,又或许是她们从一开始就极为谨慎的隐藏在了更深的阴影当中。
不过江清欢明白,当年的芩矜与林静云,毕竟力量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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