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这培训何时开始啊?”
“明日。”梁年答。
“明日!这样快!”
梁年没有过多和他们废话,而是和从各县以及陵州黎县抽调的白直门一起整理清理松志义留下的烂摊子。
羊以冬也在其中。
至于她一个县令为什么在其中,自然是因为她接到了调令。
县主让她做司州知州,管理津南路。这几日先让她跟在梁年身边学习。
羊以冬没理由拒绝这样往上走的机会,这也是她效忠和回报县主的机会,她也相信自己可以做的很好。
梁年对羊以冬教导的很细心,羊以冬学的也认真。
对于津南路的发展,林肆是完完整整的写过计划书的,其中最重点的就是津南路的那处无人要的毒盐矿,以及在津南路推广种植甘蔗以制糖。
陵州的百姓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当时黎县的百姓会不辞辛苦的做志愿者了。
现在津南路也属于县主的地盘,他们也想去做志愿者啊!
这一拿下,自然得给百姓们发几日粮食,也需要人去教津南路的人种植土豆和红薯。
于是乎陵州的百姓热情那叫一个高涨。并且暗戳戳的要和黎县比。
这次志愿者的数量一定不能比黎县少。
但志愿者也要审核,不是报了名就能当上的。
丁恒在收到合格通知的时候,很是高兴。
丁恒对着休息回家的儿子道,“那陈以的女儿在学堂的成绩比你好,为父这次选上了志愿者,她阿父陈以没选上,这也算是赢了她陈家。”
丁恒的儿子无奈道,“阿父,陈叔根本就没报名,你这算哪门子精神胜利。”
丁恒:“.......不管,那么多人报名了,我选上了我就是厉害。那陈以不干人事啊,当初去黎县读书那事,他不告诉兄弟几个,害得你差点耽误一年,我记他一辈子!”
丁恒的儿子倒是公平公正,“那您送我去报名的时候也没想着告诉陈叔啊,这一点你们彼此彼此吧。”
丁恒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觉得憋屈,“你说你去读个书怎么就和我对着干呢?孝顺懂不懂?”
丁恒儿子将练习册默默翻页,“孝顺不等于愚孝,你们那套思想已过时了。”
丁恒气的直哼哼,拂袖而去了。
到了志愿者去津南路的日子,丁恒帮忙登记分发粮食,看着这津南路的百姓一个个灰头土脸瘦的和豆芽菜似的,心中也有丝难受。
这世道,要不是安平县主,谁能有好日子过?
方才他只是按规定的量给土豆和红薯,一家子人就要给他下跪。
丁恒吓都吓死了,谁不知道县主治下百姓除了县主以外谁也不跪,这要是被人看见还得了?他就算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他儿子以后还要考试做官的啊!
于是丁恒扑通一声也给那一家人跪下了。
这下子成了互跪,总不至于被人说他狐假虎威了吧!
帮着发了一天的土豆红薯,丁恒才发现这志愿者不好当的很。
任凭他怎么解释,这群人就是非要下跪磕头,好像只要跪了就能多得一样,他们也不信他不是官,只是普通的百姓。
理由是他若是百姓,哪里面对这么多粮食不为所动。
丁恒:.......
该怎么说安平县主治下就是不一样的呢,算了,说不通的。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刚开始的陵州也是这样,等日子久了就好了。
第100章
若说津南路归为林肆治下, 谁最高兴,那自然是那群正在中学堂读着书,今年准备着毕业的学生。
熙河路地盘小, 几乎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但津南路不一样啊,这么大块地盘总需要人管理吧。
那不正是他们进入政务系统的好时机,许多人前来熙河路求学, 为的不正是此刻吗。
这时代的风口也终是要被他们赶上了!
至于还未毕业, 以及刚入中学堂的学生们只能暗自垂头丧气。
这时间节点不对啊!
即将毕业的学生前去打听,也知道了津南路那边的县令留了一些人,在搞考核淘汰制, 考核若是不通过,直接下课。
学生们自然希望这群人考核越通不过越好。
贾文石原本是千城县的县令, 他从大宸一直干到农民起义,再干到如今安平县主的麾下。
他自己都想给自己赐名三姓家奴了。
偏偏这安平县主不是个好糊弄的,可不像松志义那样,随随便便说点话,背几句古文就蒙混过去。
也不知道这培训是要培训些个什么。
贾文石叹了口气, 这安平县主规矩多, 手段又强硬,他只能拼了老命通过这次培训。
贾文石的妻子孙玉华是个急性子, 她先是听闻津南路又换了主,急急忙忙地问。“这次还能糊弄过去吗?”
贾文石摸了摸胡子, “这次只怕是难了。”
孙玉华眼睛一瞪, “莫非命都保不住?”
贾文石摇头,“这倒不至于。”
县主若是想杀他早就杀了,何必留着他一条命让他去参加什么培训呢。
贾文石也庆幸自己从未做过什么欺压百姓之事, 否则早被县主一刀给砍了。
孙玉华听完,又说,“这县里也来了那什么熙河路的志愿者,我出去打听打听去。”
孙玉华在外头转了一圈,与好几个志愿者聊了天,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什么是培训。
孙玉华了解的七七八八后,火急火燎地回到家,“我可是和好几个志愿者说了话,才知道这培训在熙河路是常有的事,他们说有时怕忘记培训的内容,常常带炭笔和纸去记呢。”
贾文石一拍大腿,“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培训只能一个人去,确实得带东西过去记,炭笔倒是合适,若是带上毛笔,那带的就多了。”
贾文石忐忑的度过了一夜,第二日紧张地来到培训的地点。
负责讲课的人是羊以冬,还有几个五更天预备役跟着帮忙。
这也是林肆的安排,既然津南路要交给羊以冬,自然就需要给她树立威信。
贾文石紧张地在这张什么签到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又被一个小女郎引导自己的位置。
他左右看了看,其余的县令县丞表情也都不轻松,毕竟他们昨日亲眼见到松志义安排的人是如何被砍的,一个个都对林肆的铁血手腕十分害怕,因此都显得有着战战兢兢的。
贾文石坐好,等到所有人到齐以后,他才慢悠悠地从布包里拿出册子和炭笔。
其余的县令和县丞根本不知道这培训到底是个什么流程,昨日才见着其他县令被砍头,今日就要来培训,还在担惊受怕呢,也没想到去问。
贾文石就吃了许多眼刀。
贾文石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只要能通过培训就成,谁让他们不多长个心眼?
露了个面,震了个场,了解完了津南路的大概情况,林肆就坐着牛车回了陵州。
她深刻的明白,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所以该交给下属的就得交。
不过她该干的也跑不了。
回到陵州,首先看许多报告书,还要听南双和南乔两只哈士奇的口述。
南双和南双如今已是十九岁的年纪。二人人高马大,浑身肌肉,只是穿着衣服不太显露。
只是二人虽力气大,武艺高,眼中却露出清澈的愚蠢。
“县主,事情就是这样。”
南双眨巴眨巴眼睛,“此次拿下津南路,我与阿姊可以吃八盘番茄炒蛋吗?”
林肆眉眼都带着笑,“想吃什么只管告诉王食医。”
两姐妹就这么欢欢喜喜地走了。
报告书看完,春意在一旁帮忙盖章。
紧接着又熟练的递了一大堆的文件。“接下来两个小时您先批这些文件,两小时后莫部长会带着石管事徐管事来找您开个小会。”
津南路是一片巨大的市场,莫静连的商部自然不会放过侵占市场的机会。
如今石金和徐言都在莫静连的手下做事,手底下也管着作坊。
石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命是因为林肆给徭役的百姓发工钱才救回来的。
莫静连和林肆常常见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徐言和石金紧张得不了,徐言这是第一次得到见林肆的机会,进办公室之前差点同手同脚。
三个人行了礼,在林肆的示意下坐下。
徐言和石金紧张坐下,桌上已摆好了熟水和点心。
林肆一般找人谈事开会,都挑在下午,顺便大家一起吃个下午茶,多好。
林肆看了一眼石金,原本记忆中小娘子如今也大了。忍不住说了句,“金娘长大了。”
石金顿时整张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回了句,“原来县主还记得。”
寒暄过后,三人开始讨论正事。
主要的内容就是毒盐矿和推广种植甘蔗,这便涉及到盐场以及制糖的作坊,到时还要同羊以冬共同商议。
故而莫静连打算先将计划书写出来。
卓正初原本在军师的劝解下放下了对熙河路的好奇。
可在他击退松志义,并且拿下范元武的地盘,并且打算自立国号,宣布他的真实姓名之时。
熙河路的林肆也扩张了。
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来复盘熙河路的异常之处。
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压在的他睡不着。
但他也明白,现在不能去和熙河路硬碰硬。可是派出去的探子有去无回,他想知道情况也没有办法。
林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若是按照林肆上辈子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出这般事业来。
莫说铁血手腕了,让她杀一只鸡都下不去手。
卓正初挣扎了一夜,决定亲自前往熙河路一探究竟。
军师吓得不行,连连劝阻,“主公不可啊,就算这安平县主不站大宸,您和她现在也是敌对关系,您怎么能去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卓正初沉声道:“我自不会大摇大摆地去。”
军师还是不放心,“就算您偷偷潜进去,也是见不到那位安平县主的,又怎么得到您想要的答案呢?”
卓正初第一次意气用事,“我非得去看个究竟才是!”
军师见劝不动,只能扶额,“既如此,我来安排,您千万只能装作小吏的样子,切不能暴露。”
数日后,羊以冬在津南路的威望树立的差不多,梁年回到了陵州。
此日她就收到董三地盘传来的消息。
信中语气十分诚恳地提出,想要派人过来商谈购买棉花棉布香水肥皂等商品,并且表示自己绝无恶意,并且十分想和安平县主交好。
其实这样的事情,梁年自己就可以决定,但她之前就发现,林肆对这董三有些许在意。
于是还是拿着信去问了林肆。
林肆方才用过午饭,正打算午睡,这信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仔细一看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货物卖的越多越赚钱。
卓正初才刚刚扩了地盘,现在整个大宸已是三分天下。
林肆手撑着下巴,垂眸沉思着。随后微微勾着唇角。
“可以,商讨的人就派莫静连带人,让尹笙过去做护卫,至于钟舒,就说安排她去观摩写作素材。”
梁年对林肆的安排感到有些疑惑,“你这安排,很是莫名其妙呀。”
林肆端起茶杯,无辜道:“哪里莫名其妙了,我这是让董三看到我们的诚意呀。”
之前林肆就推断卓正初可能重生了,既然重生,他就没理由会忘记之前的林肆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找不到莫静连找不到尹笙,自然会疑惑原因,更会疑惑林肆的变化如此之大。
格局变成如今这样,他终是坐不住了。
商讨是假,来探消息才是真。
只要莫静连和尹笙的名字被他的手下复述回去,他一准气得发疯。
其实林肆还想过,他会不会亲自伪装前来。
但又觉得不至于,根据原著内容来看,他不是一个因小失大的人。刚扩地盘,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孰轻孰重他应该清楚。
这个时候主心骨不在,很容易出事。
想到卓正初破防的样子,林肆已开始有些期待了。
陵州的繁华让卓正初有片刻的微微失神, 他与前来商讨的人站在州衙之中有些茫然。
因为他们方才被人百姓训斥了一顿。
“你们不要命了?行人靠右都不懂,方才那牛车差点撞到你们。”
“就是就是,脑子也不灵光, 都不知道看车牌, 到时候你们受伤了找谁负责去。”
百姓还在喋喋不休,“看什么看,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就是就是, 不是本地人吧, 这么不知道好歹。”
军师小徒弟吓得冷汗涔涔,生怕主公一个忍不住拔刀血溅五步,赶紧点头哈腰赔笑, 随即小声对着卓正初道:“主公,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啊, 冷静!”
卓正初深吸一口气,他如今已做上位者多年,哪里还受得了被市井小民如此当众训斥的气?
最后还是州衙的人前来迎接,并且询问他们怎么提前一日就来了,按脚程最快也要明日才是。
军师土地尴尬一笑, 他哪儿能说自家主公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往前赶路呢。“啊…这路比较顺, 比较顺。”
牛都差点给累死了。
州衙的人忙里忙慌,将他们一一登记好名字之后, 才打算将他们安顿住处。
军师小徒弟知道卓正初最关心的是什么,便试探性地问, “不知可否让我们见上县主一面, 以表对县主的尊重。”
州衙衙役摆摆手,表示县主事务繁忙,实在无法因这等小事接待, 而商部的部长前来商议,也得要明日才行。
卓正初的脸微微一沉。
军师小徒弟立刻将他拉走,“主公莫急,咱们再找机会。”
到了所谓的客栈,入住手续烦琐得令人发指,州衙开具的文书、身份证明一样不能少。前台那位笑容可掬却态度坚决的娘子,看了半天,才将刻着房号的木牌交给小徒弟:“几位外宾,房间在二楼,请。”
卓正初整个人神游天外,人已到了房间内,坐在床上之时才略微回过神,他这几日赶路的疲惫都化作了心神恍惚
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这陵州,他便越觉得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因得赶路,这几日确实也未曾睡好,卓正初刚想脱鞋,却无意之中瞥见床下掉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我做龙傲天的那些年》
卓正初嗤之以鼻,“什么玩意,这龙傲天又是何意?”
嘴上虽嫌弃,还是嘴嫌体正直地捡起来拿起翻开第一页。
但,只翻开这第一页,他就深深的被吸引,找到了共鸣。
因为第一章 ,这龙傲天的全家都死完了。
这和他的经历如此之像!
卓正初不由得又想起来自己全家被抄家斩首之时,心中的恨意又涌了上来。
他一定要让皇室付出代价!
卓正初恶狠狠的翻开第二章 。这龙傲天全家莫名其妙地死了,他愤怒他绝望他走投无路,势必要找到仇人,然后他便踏上了修行之路。
卓正初正看的津津有味,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的军师小徒弟声音极小,“大人,您睡了吗?”
小徒弟十分无奈,就在方才,前台的娘子接到上一位客人的投诉,说是自己掉了一本册子在房间内。
那上一位客人名为骆九,是一名话本痴迷者。
他来了几次陵州,觉得这里生活起来十分惬意,十分利于他的话本,不,在这里叫作小说的创作。于是骆九在这个房间住了几日,只觉得灵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尤其是龙傲天这三字简直是取的妙绝了。
卓正初打开房门,手里正拿着那本册子。
骆九一把就想抢过去,“这就是我的小说!”
想到此行的目的,想到不能节外生枝,他只能死死压下那股冲动,这此处,他连一本破书都护不住!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极其缓慢又情愿地将册子递了出去,眼神如同剜肉般死死盯着骆九接过去的手。
骆九宝贝似的将册子揣进怀里,嘟囔着:“幸好找回来了。”
书没了,可龙傲天的仇人是谁?是道貌岸然的大师兄?是蛇蝎心肠的小师妹?
一个个问号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搅得他不得安宁,脑子里全是血海深仇与龙傲天的影子,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谈判当日,一夜未眠的卓正初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强撑着精神坐在下首。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军师徒弟注意到他的神色不佳,黑眼圈更是黑的吓人。
“主公,您可是困了,您闭眼休息一会,谈判现场我们来就好。”
卓正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