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收服的土地里,朔州等地分属后世的山西,煤炭资源和云州一样丰富。涿州、蔚州等地属于华北平原,也是后世最重要的粮食、棉花产地之一。
还有西夏那边,食盐、煤炭、矿产资源都相当发达。还有个缺水的环境需要治理。光想想都是千头万绪,扶苏恨不能学习富江,把自己切成几块,每一块负责一州的工作。
只可惜,这个念头被狄青无情镇压。
“殿下不可。”
扶苏:“诶?”为什么?
狄青的眼底满是无奈:“殿下莫不是忘了如何你我之前谋划的?攻下燕山、逼迫辽国国主和谈。和谈的关键时期,汴京如何能没有您给官家出谋划策?”
扶苏:“……”
可恶,被说服了。
他乌莹莹的眼睛一转悠,转瞬又想出个办法来:“那我回汴京,狄将军你留下吧。反正你在云州也见过我是怎么做的,不如依葫芦画瓢,先打理一番朔州?”
狄青这下是彻底无奈了:“您在想什么呢,殿下?”
“我可是个武将。”
而宋朝是最尊重武将的朝代。他们充分信任武将串联士兵、自立山头、举兵造反的能力。
狄青在胜仗后不肯班师回朝的行为,放在哪朝都会被怀疑,更遑论本朝。
完全是在挑衅官家“宽仁”的名声!
扶苏彻底蔫巴了下来。他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怎样都觉得不满意。忽然被狄青揉了揉头安慰道:“殿下,您何必急于一时?至少打下来的地方都是我们大宋的。来日方长,不妨慢慢经略。”
“狄将军,你说得对。”扶苏说:“但我总忍不住担心,怕被辽军抢回去。”
狄青:“殿下不妨看看居庸关的俘虏吧。倘若把他们放归辽国,他们愿意吗?”
“……”
肯定不愿意,辽国哪里有那么好的干粮和盐给他们吃?
所以,被他们攻下的那些地方,老百姓们会同意自己重归辽国治下吗?
扶苏:“我明白了。”
“好吧!”他语气突然振奋了起来:“那我们班师回朝!”
他们离开时,居庸关的狼烟久久不消散。城头上的旗帜从辽变成了宋。想来,这天下第一关归属变更之事,不日就要传出。
这当然是扶苏安排的。
“希望我们班师回朝的时候,辽主已经回过味来,派来使节团议和了。”他说。
有那么快吗?
扶苏略略估算了一下。恐怕,得辽国的反应非常迅速才可行吧。反过来说,这刚好是对辽国君主政治智商的测算。要是他们来得快,说明辽国君主足够识时务,说明和谈意愿强烈,谈下山前七州的可能性极大。
若是来得慢了呢,刚好说明辽国上下反应迟缓,君主优柔寡断。他们大宋守住、坐稳十六州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总之,他们大宋横竖都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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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做了一堆检查,看参数心脏是大概率没问题了。
但是今天胃、耳朵和牙齿又不舒服了,整个人就是四面漏风中(悲)
明天复诊,顺便挂个别的科看看。
最大感想是,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身体[裂开][墨镜]
诚如扶苏所猜测的那样, 辽国那边的反应称得上一句“快”了。
当居庸关投降、燕山被拔下的战报传到辽国朝廷上时,满朝文武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怎么回事?
连居庸关也破了吗?
这剧本不对吧?
战败明明接踵而来,群臣好像还反应不过来似的, 气得耶律宗真心口闷痛——
无论是派遣使臣, 还是暗中联络西夏偷袭的安排都是他做的。在这个过程中,满朝文武毫无贡献。结局虽然弄巧成拙, 但你们摆出这副无辜表情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朕吗?
说到底, 就是因为有你们一干空吃粮饷、遇事不决的臣子,大辽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吧?
耶律宗真强忍着火气:“诸卿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话音落下, 一片沉默。
耶律宗真眉心又跳了跳。快忍不住了。臣子们也察觉了气氛的微妙, 愈发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拯救这一切的,是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是皇太弟, 辽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当中有一段渊源:他和耶律宗真的母亲萧太后暗中谋划宫廷政变, 试图行废长立幼之事。而她疼爱的幼子、既得利益者耶律重元本人却向皇帝兄长举报了母亲的阴谋。
耶律宗真十分感谢他,把他封为皇太弟, 并扬言皇位要兄终弟及。这位太弟比起耶律宗真的儿子们颇有能力,也获得了朝堂的一致认可。他愿意开口, 满朝文武都悄悄松了口气。
谁知道, 耶律重元一出口就是石破天惊。
“臣弟以为, 宋国妄自撕毁盟约在先,偷袭居庸关围而不打,看似是北上战线过长、匆匆鸣金收兵, 实则是对我大辽的挑衅之举。”
他说完后, 当即有人表示不满意了。
“怎么可能?”
“弱宋怎敢挑衅我大辽骑兵?”
可是大辽最引以为傲的骑兵, 不是已经被宋国的地上神雷灰溜溜赶回了老家了吗?
耶律重元面色倏然冷了下来:说难听的实话注定是遭人讨厌的角色。但在他看来,事实摆在面前,却蒙着头假装充耳不闻的人更可笑。
难道在这个朝堂上, 不会只有他和阿兄两个看清局势之人吧?耶律重元一想到此种可能,就忍不住倍感绝望。
他扫视一周:“那你们说,若宋朝盘踞居庸关,时不时突袭骚扰,我大辽该如何防备为好?”
“当然是派兵……”
“派兵的军饷谁来出,你出吗!?”
朝堂上复又一片静寂。反调彻底消失之后耶律重元才继续说道:“所以,依臣弟之见,辽宋如今攻守之势已然殊异。以宋国对南州的执念,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吾等当早做准备。”
“但你方才不说派兵不……”
“所以臣弟恳请陛下,早日再派使节出使宋国!以摸清宋国之虚实!”
“哦?派使节?”刚才一直不言不语的耶律宗真似乎来了点儿兴趣:“除了探清虚实外,这使节要和宋国谈些什么呢?”
“自然是谈和平。”耶律重元说道:“至少在秋收以前。”
秋收时分,人精装马也贴膘,才是他们辽军最强也最有余裕的形态。在那以前,他们大辽必须要精打细算过日子。朝堂上谁都清楚,他们短时间内打不起第二次仗。
“所以,使节团要和宋国约定,他们虽盘踞居庸关,但不可骚扰我等。必要时,我们甚至可以付出一些钱财或土地。”
耶律重元说出这句话时,是做好了挨一顿骂的准备的。但出乎他意料,无人反对,就连远远坐在上首的兄长也没有骂他“丧气话”“有辱我国威”之类的话。
“付出土地”几个字,让他们陡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即使那只是下策、备用方案。
耶律宗真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么,谁愿意率使团出使宋国?”
耶律重元陡然跪下:“臣弟愿往!”
这个决定,在他主动提出“使节团”三个字时就做下了。或许在未来的史书上,他会成为不光彩的屈辱的名字。但是耶律重元愿意,为了他国家能越过这艰难一步,他甘愿背负骂名。
这是短期之内,辽国第二次出使大宋。比起上一次前去谈判云州和岁币的使团,耶律宗真的重视程度显然高了很多。就连送给“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大宋官家的礼物,他也亲自过问一遭。
但是吊诡的事情出现了。明明领头人是当朝皇太弟,但愿意充当副使、使节团成员的人却寥寥无几,差点让耶律重元成了个孤零零的光杆司令。最后,还是耶律宗真捏着鼻子,一对一和群臣谈过后,才又招来几人一同出使。
愿意在国家危难的关头当出头鸟,他们高风亮节的程度虽不如耶律重元高,但人格底色都是相近的。出发才几日的时间,很快就熟悉在一处。面对辽国的危机,他们也有各自的看法。
“依我所见,我大辽虽然危机重重,但也未必没有破局之道、反过来说,那宋国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那神雷能上天下地,难不成还能收拢人心不成。”
“此言得矣。南边诸州和宋国分离百年,怕是连语言也未必相通。就算他们侥幸打下来了,怎么守住?当中未必没有我大辽可乘之机。”
几人交流完想法以后,齐齐看向了团长耶律重元,想听听他如何定夺。只见耶律重元微微颔首道:“我亦如此作想。只可惜,不能在朝堂上的蠢材面前说。”
“不然,那些蠢材们只会问你‘那为何不发兵夺回来’‘尽会说丧气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会意大笑。笑过之后彼此亲近了几分。
“不若我等南下路过诸州时,以借道为名仔细看看!宋国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做之事必有缝隙!”
耶律重元:“我正有此意。”
有此意的人,远不止他一个。当苏轼知晓了辽国将有使节出使大宋,且要路过云州时,立刻兴奋地搓了搓手:“真的吗?得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上首的王安石皱眉:“不可胡闹。”
“王大人,你想哪里去了?”苏轼笑得两只眼睛都弯起来了,俗话说像“一脸贼像”的模样,搓着手:“我又没说要打他们一顿。”
王安石:我也没说你要打他们啊。
还是说你其实真想过?
“既然辽国使节团来了,我们当然得拿出最高规格招待,务必让他们感受到大宋对邻邦的热情、百姓生活的幸福程度,和我们大宋先进的当地治理水平。”
苏轼兴致高昂地说完后,挑了挑眉毛:“王大人,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王安石:“。”
谁说他不心动了?
好歹也是考过了两次试,好不容易才当上的云州知州的。王安石怎么都不想被人看扁了去,何况还是被他讨厌的辽人。
两人在《求知报》也当过四年的上司下属,默契深厚。众所周知,《求知报》这地方你要没有点搞事儿精神,位置是坐不稳的。
王安石在委婉表达了自己也想“给辽国使节团一点震撼”的意思后,立刻问苏轼道:“你有什么想法?”
苏轼的眼珠子又转了转:“我突然想到了一计……”
他小声跟王安石讲了自己的想法。后者听完后神情尤为微妙,定定地看了苏轼一会儿:“你确定吗?”
“没事的,王大人,万一消息传出去了,问起首倡你供我出来就行。”
苏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拍了拍胸脯:“若说云州的特产,一般人觉得是蜂窝煤。但煤炭也不是哪里都有的。但是它!我可以保证哪里都能见到!当之无愧的特产。”
王安石:“……行。”
此时的辽国使节团们,还不知道他们将要经历什么。他们一路南下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南方的春天真暖和啊。
宋人能够生在这么温暖的地界,也太便宜他们了。想想还真是令人嫉妒。
这样的念头在到达云州时达到了巅峰。
耶律重元等人远远在城门外,就等到了迎接他们的宋人官员们。使节团暗中互相交流了一个隐晦的眼神:看来此地的守备充足,斥候的视野能探到好远。
这不免使他们的心底蒙上一层阴影。云州乃是最先沦陷之地,但充其量也才六个月。这点时间就足够他们理顺城池吗?
但更震撼的事还在后面,他们被宋朝官员领到了会客的花厅。一进门,就被热腾腾的暖意包围了,宛如进入了酷暑。
“怎么这么热?”
“啊?这很热吗?”接待他们的队伍中,有个身量未足的少年。他捂着嘴,表现得十分惊讶的样子。
耶律重元开始还以为此人是那个姓王的领头的儿子呢,没想到竟是正儿八经的副手。他在心中又吐槽了几句宋人瞎胡闹,半大的黄口小儿也能当官儿吗?
此黄口小儿开口解释道:“可能因为我们宋国地处南边温暖之地,导致我我比较怕冷,所以爱点炭盆吧。”
辽国使节团:“……”
他们听完这句话,拳头默默硬了。一股莫名的邪火梗在心底。什么意思?辽国在北边,所以不怕冷吗?不点炭盆难道是因为我们不想点吗?春天还怕冷的娇气鬼,呵呵。
耶律重元不想口头上被比下去:“小苏大人还挺讲究。”
“主要是讲究得起。”
苏轼看着辽国人各个铁青着的脸色,险些乐出声来。他当然是故意的了。而且有什么可笑话我的?明明是你们身怀云州煤矿的宝山,还一点不自知,被我们大宋摘了桃子更可笑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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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猜猜苏轼要展示的云州特产是?猜对了发红包哦[撒花]
报告一下最近的病情:左胸疼的报告都拿到了,看报告显示不是大病,明天继续复诊一下。但运气不好,耳朵和牙齿都同时发炎了,正在一个个治。昨天不舒服的胃终于恢复正常了[彩虹屁]
“咳!”
王安石突然以手掩口, 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苏轼见好就收:你就这样把家底全部吐露了,万一辽国的人越想越后悔, 勾起逆反心, 说什么也要把云州打回来可怎么办?
他借着用茶润嗓子的功夫,悄悄地瞪了苏轼两眼。后者无辜地抬头, 望着小花厅的天花板, 但也果真老实下来,没把炫耀的话说出口。
这一切没逃脱过耶律重元的眼神。
他不禁更加狐疑了:就这眼神交流, 这默契程度, 说是上司和下属谁能信?真的不是亲父子吗?但宋国的父子也是同姓的啊。这明明一个姓王、一个姓苏的,还真是奇怪啊。
但这种话, 显然不方便拿到明面上说。他眼神飘移了一下, 随口道:“这炭盆的模样倒是新奇。孤以前从未见过。”
他原本是随口找了个物件,试图转移话题缓和气氛的。结果仔细看了看那茶盅的模样, 还真是新奇得紧:炭盆的盖子把手,竟是个小人的形状, 仔细看看又不是小人, 是个小神仙的法相!
小神仙带着大宋的幞头, 一手捏着个元宝,一手握着判官笔。仔细端详,福气满满的脸上表情也分为两半。左半边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右半边眉头紧锁, 威严横生。
作为神仙的法相来说, 未免可爱过头。但是是年画娃娃吗?好像也不像。
耶律重元是个重度佛教信徒, 对类似之物也颇有兴味。他登时向王安石请教道:“敢问王大人,不知这把手上雕的是哪路神仙?”
“哦!”
最先开口回答的,不是王安石而是苏轼。后者目光熠熠地看着他:“您也太有眼光啊, 我还没来得及向您介绍它,您就已经发现了呀。”
王安石的嘴咧开一条缝,神情里只余无奈滞涩。罢了罢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既然他说了由他一力担责,那就随他去吧。反正太子殿下最后算账的对象,不是自己。
“哦?”耶律重元:“所以是?”
苏轼:“您是辽国的皇太弟,没错吧?”
耶律重元:“呃,对。”
不是,怎么突然和我扯上了关系。
“这位和您的地位一样。”苏轼在耶律重元不解的眼光中,既骄傲又幸灾乐祸:“是大宋的皇太子。和您未来一样要登上皇位的人。”
耶律重元自诩宋国官话学得不差,苏轼所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怎么合起来就那么难以理解呢?他怕自己领会错了意思,眼神飘向了王安石,却见后者也点了点头。
耶律重元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皇太子?”耶律重元说:“可皇太子不是活着的吗?如何能树法相呢?”
想象一下,要是他在大辽把自己的脸做成神仙的法相,甚至在官员之中流传甚广,他的皇兄会如何作想?他还能有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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