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侯府?哪个管事?为何要杀她?”陆明渊逼问。
“不……不知道是哪个管事……中间人传的话……只说是侯府的意思……原因……原因好像……是查这女人来历,似乎……似乎牵扯到侯府什么隐秘……”杀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因恐惧和伤势,话语有些混乱。
另一名杀手见同伴已招,也彻底放弃了抵抗,补充道:“中间人还提过一句……说……说这女人可能是……是侯府早年走失的……一个什么关键人物……必须灭口……”
苏棠的身世!果然与京城权贵有关!而且似乎是极大的隐秘,以至于永嘉侯府要不惜代价灭口!
陆明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又仔细盘问了中间人的特征、联络方式等细节,直到榨不出更多信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陆明渊直起身,对苏棠微微点头。
苏棠会意,出手如电,用特殊手法在三人颈后某处穴位重重一按。三名杀手顿时眼睛一翻,彻底昏死过去,呼吸变得极其微弱,如同假死。
“十二个时辰内不会醒。”苏棠道,“如何处置?”
陆明渊看着昏死的三人,目光复杂。杀了他们,易如反掌,但并非他所愿。放走,后患无穷。
他沉吟片刻,道:“将他们身上所有能标识身份的东西去除,捆结实了。明日一早,我会设法匿名给五城兵马司送个信,让他们来‘发现’这几个昏迷的江洋大盗。侯府的手,还伸不进兵马司的大牢。是死是活,看他们的造化吧。”
这已是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两人再次仔细清理了废庙内的痕迹,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与自己有关的线索,这才趁着天色未亮,悄然返回家中。
经过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小院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但两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
桌边,烛火摇曳。
陆明渊看着苏棠,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永嘉侯府……看来,你的身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苏棠眉头微蹙,努力回忆,但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本就模糊,关于幼年更是混沌一片,毫无头绪。“我没有任何印象。”
“无妨。”陆明渊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无论你曾经是谁,来自哪里,你现在只是苏棠,是我陆明渊的妻子。永嘉侯府既然已经动手,便绝不会善罢甘休。会试之前,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不过,他们既然选择暗中下手,便说明此事可见不得光,有所顾忌。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或许……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你的意思是?”
“他们怕查,我们便偏要查。”陆明渊压低声音,“但要极其小心。从外围入手,比如……那位与多家权贵有牵扯、最爱搬弄是非的刘御史。他今早‘捡’到那么一份‘大礼’,此刻想必又惊又怒,正想弄清楚是谁在算计他。或许,我们可以再给他送点‘线索’,关于永嘉侯府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的线索……让他去当那把搅浑水的刀。”
祸水东引,借力打力。这是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反击。
苏棠看着他,黑暗中,书生的侧脸轮廓清晰,眼神冷静而深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她忽然觉得,或许智力,才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力。
“好。”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窗外,风雪渐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
但京城的暗流,却因为这个小院中的夫妻二人,而变得更加汹涌诡谲。永嘉侯府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已然笼罩下来。而他们的反击,也悄然开始。
第23章 贡院龙门终开启,八方风雨汇京畿
废庙杀手的阴影尚未散去,但时间的车轮却无情地向前碾动。转眼间,年关已过,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而笼罩在京城上空的紧张气氛却愈发凝滞——丙辰科会试,终于要开始了。
贡院附近的街巷早已被各地赶来的举子及其仆从、车马挤得水泄不通。客栈爆满,租金飞涨至离谱的地步,仍有无数人捧着银钱找不到住处。空气中弥漫着焦虑、期待、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决定数千人乃至其背后家族命运的时刻。
陆明渊闭门谢客已有半月,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他将所有搜集来的时文集、邸报、以及那位致仕老翰林的笔记反复研读、揣摩,模拟策问,锤炼文章。苏棠则负责起所有外界的干扰,将一切拜帖和不必要的访客拒之门外,同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条隐秘的药材销售渠道,确保银钱无虞。
期间,并非没有风波。曾有一封匿名信投入院内,字迹模仿陆明渊的笔迹,内容却是大逆不道之语,幸被苏棠及时发现焚毁。也曾有自称同乡的举子前来,言语间多有打探永嘉侯府之事,被苏棠冷言打发。永嘉侯府那日的失手之后,似乎暂时沉寂下去,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始终萦绕不散。
陆明渊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已将心神调整至最佳状态,外界纷扰,皆不能乱其心志。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会握住苏棠的手,低声道:“一切小心。若事有不谐,保全自身为要。”
苏棠则总是回以简短而坚定的两个字:“放心。”
二月初八,子时刚过,贡院门外已是火把通明,人声鼎沸。无数举子提着考篮,在家人仆从的陪伴下,聚集在那扇决定命运的“龙门”之外,等待着搜检入场。寒风中,有人瑟瑟发抖,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则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默诵文章。
陆明渊与苏棠也到了。陆明渊一身单薄的青衫,外面罩着举人襕衫,考篮由苏棠提着,里面是她再三检查过的文具、吃食和一小瓶提神醒脑的药油。
“就送到这里吧。”陆明渊停下脚步,对苏棠道。贡院规矩,搜检之时,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苏棠将考篮递给他,目光在他清瘦却异常沉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正常发挥即可。”她没有说任何鼓励或担忧的话,但眼神中的信任与支持,胜过千言万语。
陆明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转身汇入了那拥挤的人流之中。
搜检的过程远比乡试更加严格甚至苛刻。差役们如狼似虎,呵斥声、物品被翻捡丢弃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个举子都需脱去外衣,只留单衣,考篮中的每一样东西都被仔细掰开、捏碎、检查,甚至连饼饵都要被掰成小块,笔杆也要被拧开查看。稍有迟疑或不满,便可能被拉至一旁详细盘问,甚至取消资格。
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陆明渊平静地接受着检查,他的物品简单整齐,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很快便通过了搜检,拿到了号舍的牌号,随着人流走进了那扇沉重、象征着荣耀与煎熬的龙门。
号舍比乡试时更加狭窄陈旧,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陆明渊找到自己的那一间,放下考篮,简单清扫了一下,便静坐下来,闭目养神,等待着考试的正式开始。周遭传来其他举子压抑的咳嗽声、叹息声,更添几分凝重。
天色微明时,试题发下。会试三场,每场三日,首场仍是经义文章,但题目更加刁钻晦涩,非功底极其扎实者难以准确把握。陆明渊审题谨慎,破题精准,文章做得花团锦簇,根基深厚。
然而,考场内的风波并未停止。第一日午后,隔壁号舍便有一名老举子因体力不支、旧疾复发,被差役抬了出去,绝望的哭嚎声令人心头发紧。第二日,又爆出有考生夹带作弊被当场拿获,剥去衣物功名,枷号示众,以儆效尤,引得人心惶惶。
陆明渊对此充耳不闻,只专注于自己的方寸之地。饮食极其小心,只食用苏棠准备的、绝无问题的干粮和清水。夜间寒冷,便裹紧单薄的衣服,靠内力运转抵御寒意(苏棠私下教了他一些简单的调息法门)。他心无旁骛,将全部精神都倾注于笔下的文章之中。
第二场、第三场策论,题目涉及漕运、边患、吏治革新等当世急务,范围极广,要求极高。这恰恰是陆明渊的强项。他结合平日所学、所闻、所思,引经据典,数据详实,分析透彻,提出的对策既立足现实,又颇具前瞻性。尤其是关于边患的论述,隐隐借鉴了苏棠偶尔提及的某些现代军事理念(被他巧妙地用古语包装),更是显得与众不同,格外出彩。
九日煎熬,如同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磨难。当第三场结束的锣声敲响时,陆明渊随着形容枯槁、眼神恍惚的人流走出贡院大门时,只觉得阳光刺目,几乎虚脱。
苏棠早已等在门外,立刻上前扶住他,递上温热的参汤和厚厚的披风。看到他虽极度疲惫却眼神清亮,并无郁结之色,心中稍安。
“回家。”她低声道,搀扶着他,挤开周围喧闹的人群,向那小院走去。
贡院之外,依旧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更多的,是焦灼的等待。接下来便是弥封、誊录、阅卷、排名,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且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各种潜在的操纵空间。
回到小院,陆明渊几乎倒头就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劲来。苏棠则再次提高了警惕。考试结束,意味着另一场无形的战争刚刚开始。永嘉侯府绝不会放过放榜前这段最容易做手脚的时间。
果然,几日之后,市面上便开始流传起一些关于今科会试的“内幕消息”。有说某位权贵子弟早已打通关节,必中的;有说江南才子陆明渊江郎才尽,文章写得一塌糊涂的;更有甚者,竟隐晦地重提旧事,暗示陆明渊与其妻来历不明,恐与科场弊案有关……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陆明渊对此嗤之以鼻,依旧深居简出,静心休养,偶尔与那位致仕老翰林通信,请教一些问题,态度平和。苏棠则不动声色地通过药铺伙计的渠道,留意着各种信息的流向。
她发现,关于陆明渊的负面流言,源头似乎指向几家与永嘉侯府往来密切的茶楼酒肆。而同时,关于另一位呼声很高的考生——某位阁老的孙子的正面消息却被大肆宣扬。
“他们是在造势,也是在铺垫。”陆明渊冷静分析,“若我所料不差,他们一方面打压我的名声,另一方面抬高他人,即便将来我的文章本应名列前茅,他们也可借此舆论,将我压下去,甚至找借口黜落。”
“需要做些什么吗?”苏棠问。
陆明渊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此时不宜妄动。一动便落人口实。唯今之计,只有等。等阅卷结果出来。我相信我的文章,只要到了那几位真正以学问取士的考官手中,必有公论。”
他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屋脊,看到那戒备森严的阅卷之所:“现在,比拼的不再是学问,而是耐心和定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数日后一个下午,小院的门被人不客气地敲响。
苏棠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几名身穿刑部皂隶服饰的公人,面色冷峻。
“可是陆明渊陆举人家?”为首的公人亮出一块令牌,声音冰冷,“有人举报尔等涉嫌与一桩科举舞弊旧案有关,奉上命,请陆举人及夫人,往刑部衙门走一趟,配合调查!”
又是刑部!而且直接上门拿人!
苏棠眼神瞬间结冰。
永嘉侯府,终于图穷匕见,动用官面力量了!
这一去,凶多吉少!
第24章 金榜题名惊天下,风云骤变囚笼困
就在刑部公人冷着脸,欲强行带走陆明渊与苏棠的千钧一发之际,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威严的喝令:
“住手!前方何事喧哗?!”
只见数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疾驰而来,当先一人面色冷峻,目光如电,竟是直接越过那些刑部公人,看向被围在中间的陆明渊夫妇。
刑部公人头领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我等乃刑部差役,奉命缉拿要犯,还请……”
那锦衣卫头领根本不听他废话,直接亮出一面金漆令牌,冷喝道:“奉圣上口谕:今科会试阅卷已毕,一应中式举子,皆乃国家栋梁之选,非有实证,各部不得擅自惊扰!尔等速退!”
圣上口谕!锦衣卫!
刑部公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哪里还敢多说半句,连滚爬爬地让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那队锦衣卫。
锦衣卫头领目光落在陆明渊身上,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是青林县举子陆明渊?”
陆明渊心中虽惊涛骇浪,面上却沉静如水,拱手道:“正是晚生。”
“恭喜陆会元。”锦衣卫头领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陛下已于今日御笔钦点,阁下高中丙辰科会试第一名——会元!连中五元,国朝罕见!特命我等前来护卫,以免宵小惊扰!请会元公即刻准备,稍后便有礼部官员前来导引,赴琼林宴!”
会元!连中五元!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不仅炸懵了那些刑部公人,也让周围悄悄围观的邻居们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和议论!
“会元!我的天!连中五元!”
“快看!是锦衣卫!皇上亲自派人来保护!”
“刚才刑部的人还想抓他?真是瞎了眼!”
陆明渊也是心神剧震,虽对自己文章有信心,但会试高手如云,能中进士已是万幸,没想到竟是会元!而且还是陛下亲自关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深深一揖:“学生谢陛下隆恩!谢大人告知!”
苏棠站在他身后,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过那些面如死灰的刑部公人和周围的人群。荣耀来得太快太猛,未必是好事。
锦衣卫头领点点头,又冷冷瞥了那些刑部公人一眼:“还不滚?”
刑部公人如蒙大赦,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跑了。
锦衣卫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分散开来,守在陆家小院四周,显是要执行“护卫”之责,但也未尝没有监视之意。
很快,礼部的官员果然敲锣打鼓而来,送来正式的喜报和吉服。小小的院落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贺喜之人络绎不绝,与片刻前的剑拔弩张判若两地。
陆明渊换上新衣,应对着各方来客,心思却飞速转动。陛下亲自关注?锦衣卫护卫?这固然是莫大的荣耀,但也将他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永嘉侯府刚刚失手,陛下此举,是有意回护,还是……另有深意?
琼林宴上,笙歌鼎沸,新科进士们喜气洋洋。陆明渊作为会元,自然是焦点中的焦点。座师、房师、各位朝廷大员纷纷向他敬酒,言语间多是勉励与赞赏。他也看到了那位阁老的孙子,中了二甲第十七名,脸色不甚好看,却也只能强颜欢笑过来道贺。
陛下并未亲临琼林宴,但派了内侍前来颁赏,对陆明渊更是多有赏赐,再次彰显圣眷。
然而,在这极致的荣耀之中,陆明渊却敏锐地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来自某些勋贵席位,来自某些神色复杂的官员。永嘉侯并未出席,但其党羽显然在场。
宴席散后,陆明渊回到被锦衣卫“护卫”着的小院,已是深夜。苏棠仍在等他,桌上温着醒酒汤。
“情况不对。”陆明渊挥退左右(虽有锦衣卫在外,但院内并无旁人),压低声音对苏棠道,“陛下隆恩太过,恐非全然是好事。像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烤。”
苏棠点头:“荣耀越大,盯着你的人越多,永嘉侯府反而不好再暗中下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必有后招。”
“而且,”陆明渊眉头紧锁,“我总觉得,陛下似乎……另有用意。”他回想起今日面圣谢恩时(所有新科进士皆需入宫谢恩),陛下看他的那一眼,深邃难明,似乎不仅仅是对一个才华横溢的学子的欣赏。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大队人马靠近!
紧接着,之前那名锦衣卫头领去而复返,脸色却不再是白日的缓和,而是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
“陆会元,”他声音沉肃,亮出一份盖有刑部和大理寺双重大印的公文,“有人向都察院递状,告发你妻苏氏,乃二十年前被剿灭的前朝余孽‘天理教’圣女之后,身负前朝皇室血脉,隐匿身份,潜入京城,意图不轨!并有确凿人证物证!此事干系重大,现已惊动圣听!奉上谕,即刻锁拿苏氏,移送刑部大牢,严加审讯!陆会元,你亦需配合调查,在此期间,不得离京!”
如同晴天霹雳!
比之前任何一次指控都要凶猛恶毒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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