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状元郎 (喜欢枫荷树的孔辉)

第33章 双管齐下探迷雾，宫闱深深隐毒计
皇帝病危的消息如同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京城上空。虽未明发谕旨，但宫门守卫骤然增加、太医频繁出入、以及各位阁老重臣面色凝重地匆匆往来，无不昭示着情况的严重性。暗流汹涌之下，是各方势力前所未有的活跃与躁动。
陆明渊与苏棠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双管齐下。
明面上，陆明渊依旧每日准时前往翰林院点卯，甚至比往日更加沉静，只埋首于那些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仿佛对外界的天翻地覆毫不知情。暗地里，他通过张文杰在兵部的关系，以及一些早年安插的、极其隐秘的眼线，加紧追查那飞鸟图案。
线索零碎而危险。张文杰冒着风险查阅了大量边军档案，初步判断那图案很可能属于一支名为“黑鹞”的精锐斥候营，该营常年驻守西北，并非云州方向，但其调动记录在近年却有几次模糊不清的空白。更令人不安的是，这支“黑鹞”的统领将军，据传与朝中某位权势煊赫的国公爷往来密切。
而另一边，苏棠则通过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内侍监高公公，极其隐晦地向宫中传递了一个消息：陆安人偶得一民间古方，或对某些疑难杂症有奇效，若陛下圣体需要，愿竭尽绵薄。
消息递出后，便是焦灼的等待。宫中毫无反应，仿佛石沉大海。
就在陆明渊几乎要放弃这条线，准备另想办法时，深夜，高公公竟亲自微服来到了陆家小院！
他面色凝重，屏退左右，压低了声音对陆明渊夫妇道：“陆修撰，陆安人，咱家此番是冒了天大的风险来的。陛下之疾……甚是古怪。太医们众说纷纭，却无一剂见效。皇后娘娘心急如焚，暗中垂询，咱家才斗胆提及了安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但宫中情形复杂，眼线众多。娘娘的意思是，若安人真有把握，需得确保万无一失，且……绝不能经太医院之手。”
陆明渊与苏棠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是皇后在暗中寻求外援，但也充满了忌惮和风险。
“高公公，”苏棠开口，语气冷静，“臣妇需要知道陛下病发时的详细症状，以及太医们用过的所有方剂。”
高公公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低声描述起来：陛下是于批阅奏折时突然晕厥，伴有高热惊厥，四肢抽搐，口唇青紫，但脉象却时而洪大躁急，时而细微欲绝，极其矛盾。太医用了安神、清热、开窍等多种方药，皆如石沉大海，甚至有时病情反而加重。
苏棠凝神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这症状……听起来极为蹊跷，不似寻常疾病，反而像是……中毒！而且是多种毒素混合，相互作用产生的复杂症状！
但她没有立刻说出这个惊人的猜测，只是道：“臣妇需准备一些特殊的药材和工具，请公公设法带入宫中。此外，臣妇需要一個绝对安全、不受打扰的环境施治。”
高公公深深看了她一眼：“好！药材清单给咱家。至于地方……坤宁宫有一处僻静暖阁，娘娘可做安排。明日酉时，咱家会派人来接安人入宫。陆修撰，此事成败，关乎国运，更关乎你夫妇二人性命，务必谨慎！”
送走高公公，夫妻二人心情沉重无比。
“是中毒。”苏棠肯定地对陆明渊道，“而且下毒之人极其高明，用了数种毒性相冲相克的药物，制造出类似急病的假象，让太医难以判断，用药稍有不慎，反而会加速毒发。”
陆明渊倒吸一口凉气：“宫中戒备森严，谁能给陛下下毒？又是何种深仇大恨，要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未必是深仇大恨，”苏棠目光冰冷，“或许是有些人，觉得陛下碍事了。”她想起了秋狝的刺杀，想起了边关的急报，想起了朝堂上那些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各怀鬼胎的面孔。
“明日我与你同去。”陆明渊决然道，“我在外等候策应，若有变故……”
“不。”苏棠打断他，“你留在外面更重要。你需要继续查边军的事，那才是根源。宫中……我会见机行事。相信我。”
她眼神中的坚定和自信，让陆明渊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翌日，苏棠仔细准备了可能用到的药材和银针，藏于特制的衣带和内衬中。酉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将她接入了深宫，直接驶入了坤宁宫的一处侧门。
皇后早已在一处偏僻暖阁内等候，她凤目红肿，脸色憔悴，看到苏棠，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陆安人，快！陛下……陛下又昏过去了！”
暖阁内殿，龙榻之上，皇帝面色潮红中透着青灰，呼吸急促而不规则，显然情况极其危急。旁边侍立着两名皇后绝对心腹的宫女和老嬷嬷，皆是面色惶惶。
苏棠上前，再次仔细诊脉，观察瞳孔、舌苔，甚至小心地取了一点点皇帝唇边的吐沫嗅了嗅。
她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高公公描述的更严重！多种毒素已侵入心脉，若非皇帝本身底子不错，且有参汤吊着，恐怕早已……必须立刻解毒，但过程极其凶险，稍有差池，皇帝可能立刻毙命！
“娘娘，”苏棠转身，对皇后郑重道，“陛下之疾，乃中毒所致，且是多种奇毒混合。臣妇需立刻施针用药，逼出毒素，但过程凶险万分，臣妇只有六成把握。请娘娘示下。”
皇后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被嬷嬷扶住。她看着榻上面如金纸的丈夫，又看看神色冷静却眼神坚定的苏棠，咬了咬牙，凤目中闪过一丝决绝：“治！无论如何，都要治！本宫信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外面有本宫的人守着，绝不让任何人打扰！”
“谢娘娘信任！”苏棠不再犹豫，立刻让宫女准备热水、烈酒、干净布巾。她取出银针，以特殊手法淬火消毒，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皇帝周身十几处大穴，先护住心脉和主要脏器。
随后，她取出带来的药材，迅速调配出一种墨绿色的、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药汁，小心地撬开皇帝的牙关，一点点灌了进去。
药汁下肚不久，皇帝身体猛地抽搐起来，面色变得极其痛苦，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毒血！
“陛下！”皇后惊叫一声，几乎要冲过来。
“娘娘勿慌！这是好事！”苏棠沉声道，手中银针再次落下，稳定着皇帝的气机。
紧接着，她又用另一种药粉吹入皇帝鼻中。皇帝开始大量出汗，汗水竟带着一股腥臭之气。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苏棠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手法却稳如磐石。皇后在一旁紧紧攥着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终于，皇帝的脸色渐渐由青灰转为苍白，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显然已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刻。
苏棠长长吁出一口气，擦了擦汗，对皇后道：“娘娘，陛下体内大部分毒素已被逼出，但余毒未清，且龙体损耗极大，需连续施针用药数日，方能慢慢清除余毒，调理恢复。”
皇后看着榻上呼吸平稳下来的皇帝，喜极而泣，对着苏棠竟要行礼：“陆安人！你救了陛下，救了……”
苏棠急忙扶住她：“娘娘折煞臣妇了！此乃臣妇本分。只是陛下中毒之事，干系重大，下毒之人未能得逞，恐还会再有动作。近日陛下的饮食汤药，必须绝对可靠之人经手！”
皇后瞬间冷静下来，凤目中寒光闪烁：“本宫知道！这宫里，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她看向苏棠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任，“陆安人，这几日恐怕要辛苦你，暂居宫中，为陛下诊治。”
苏棠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将自己也置于了险地，但此刻无法拒绝，只得应下：“臣妇遵旨。”
就在苏棠于深宫之中与阎王抢人之时，宫外的陆明渊也收到了张文杰冒着极大风险送来的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黑鹞统领，定国公旧部。近日常出入……瑞王府。”
瑞王府！
陆明渊看到这三个字，瞳孔骤然收缩！
瑞王，当今天子的幼弟，素来以贤王自居，礼贤下士，在朝中名声颇佳。但他也是最有实力的藩王之一，且……在皇帝子嗣年幼的情况下，其身份便变得极其敏感。
边军精锐、国公旧部、藩王府邸……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难道觊觎大位的，是这位看似贤德的瑞王？秋狝刺杀是为了除掉皇帝看重的臣子？云州告急是为了调动京城兵力，制造混乱？甚至陛下中毒……
陆明渊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一个足以颠覆王朝的巨大阴谋！
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宫中！传递给皇后！传递给……或许刚刚被苏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皇帝！
但宫禁森严，如何传递？通过高公公？风险太大！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谁？”陆明渊警惕地问。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陆修撰，在下沈巍，有要事相商。”
沈巍？那位翰林院中对他还算友善的沈编修？他此时前来何事？
陆明渊心中警铃大作，小心地打开了房门。

第34章 双线并进展智勇，毒计渐明危机伏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沈编修。他面色凝重，目光锐利，与平日那副老学究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不等陆明渊邀请，便闪身进屋，迅速关上了房门。
“沈兄，你这是？”陆明渊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
沈巍目光如电，直视陆明渊，压低声音道：“明渊，时间紧迫，老夫便开门见山了。你近日是否在查边军‘黑鹞’营与定国公、乃至瑞王府的关联？”
陆明渊心中巨震，瞳孔微缩。沈巍如何得知？他究竟是何人？
见陆明渊沉默，沈巍急道：“莫要疑我！老夫乃已故杨阁老（一位以刚正著称、却遭排挤致仕的老臣）门生，暗中联络了一些志同道合之士，一直在暗中留意朝中动向。永嘉侯倒台，边关生变，陛下突发重疾，这一切绝非偶然！我们怀疑有人图谋不轨！”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们的人也查到了‘黑鹞’营的异常调动，其统领频繁秘密出入瑞王府！但苦无实证，且宫中情况不明，不敢轻举妄动！今日见你暗中打探，故冒险前来一问！明渊，你若知道什么，万不可瞒我！此事关乎社稷存亡！”
陆明渊紧紧盯着沈巍的眼睛，大脑飞速判断。杨阁老的门生？暗中结社？这些他有所耳闻，是一批较为清正、却势单力薄的官员。沈巍的眼神焦急而坦诚，不似作伪。
此刻局势危如累卵，单凭他一人之力，确实难以扭转乾坤。或许……可以冒险一搏？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沈兄，我所知亦不多，但可确认几点：第一，秋狝刺杀我之人，所用乃‘黑鹞’营制式军弩；第二，云州守将刘振武与永嘉侯旧部关联甚深，其突然失守极为蹊跷；第三，陛下之疾……我怀疑并非寻常病症，而是中毒！”
他略去了苏棠入宫之事，只点出中毒的猜测。
沈巍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喃喃道：“果然……果然如此！他们竟敢……竟敢谋害君父！”
他猛地抓住陆明渊的手臂：“明渊！必须立刻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不！宫中恐已被渗透，皇后娘娘身边未必安全！必须设法通知信得过的阁老和勋贵，早做防备！瑞王……瑞王他恐怕就要动手了！”
“如何通知？此刻宫门落锁，谁能递消息进去？”陆明渊急问。
沈巍眼中闪过决绝：“老夫有一条隐秘渠道，或可一试！但需要一件信物，一件能让宫中贵人立刻相信的信物！”
信物？陆明渊猛然想起苏棠入宫前，曾将一枚看似普通的玄铁指环交给他，说是万一有急事，可凭此物通过高公公传递最紧急的消息。那指环看似寻常，却暗藏机关，是高公公与苏棠约定的信物！
“我有！”陆明渊毫不犹豫地取出那枚指环，“沈兄，此物可交予高公公！但他是否可靠……”
“高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人，相对可靠！”沈巍接过指环，紧紧攥住，“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明渊，你留守此处，若无必要，切勿外出！等我消息！”
说完，沈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陆明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一场豪赌！将如此重要的信物和消息托付给一个并未完全了解底细的人，风险极大。但此时此刻，他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如同煎熬。
与此同时，深宫之内。
苏棠已连续两日为皇帝施针用药。皇帝的病情虽依旧沉重，但已稳定下来，偶尔甚至能短暂清醒片刻，只是极其虚弱，无法言语。
坤宁宫已被皇后经营得铁桶一般，所有饮食药物皆由心腹宫女亲手制备，外人难以靠近。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大。宫中流言渐起，有说陛下已然驾崩，秘不发丧的；有说皇后挟持天子，意图垂帘的；甚至还有传言，指认苏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是用妖术蛊惑了陛下。
这日深夜，苏棠刚为皇帝施完针，正仔细擦拭银针，高公公悄步进来，面色极其凝重，对皇后和苏棠低声道：“娘娘，安人，刚接到宫外密报。”
他递上一张小小的、卷得极紧的纸条。
皇后接过展开一看，脸色骤变，失声道：“黑鹞营异动？向京城而来？瑞王……瑞王他怎敢！”
苏棠凑近一看，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触目惊心：“黑鹞异动，京畿方向，速防瑞王。”
消息来源正是陆明渊通过沈巍递进来的！
皇后又惊又怒，身体微微发抖：“他……他竟然真敢谋反！趁着陛下病重，边关战事吃紧，调动边军……这是要逼宫啊！”
高公公急道：“娘娘，此刻京城防务空虚，精锐大多调往云州！若‘黑鹞’这支精锐突然出现在京城，与瑞王府内外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速传京营统领！不……京营统领是定国公主提拔的人！”皇后瞬间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去请英国公！请他即刻调集府上家将，加强宫禁！再派人火速出城，通知西山锐健营和通州大营勤王！”
英国公是朝中少数不与勋贵集团同流合污的老牌勋贵，一向忠直。
“娘娘，恐怕……来不及了！”高公公声音发颤，“宫外消息说，‘黑鹞’营恐怕明日拂晓前便能抵达京郊！”
坤宁宫内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氛蔓延开来。
苏棠却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娘娘，或许……我们还有一张牌。”
皇后和高公公同时看向她。
苏棠的目光落在龙榻上昏迷的皇帝身上：“陛下若能醒来，哪怕片刻，下一道旨意，局势便能逆转！”
“可陛下……”皇后看着丈夫苍白的脸，心如刀绞。
“臣妇可再用一次猛药，或能刺激陛下清醒片刻。”苏棠沉声道，“但此法极其凶险，如同烈火焚油，可能……可能加速龙体崩坏。请娘娘决断！”
皇后陷入了巨大的挣扎之中。一边是丈夫的生命，一边是江山的存亡。
良久，她猛地一咬牙，凤目中射出决绝的光芒：“用！陛下若知社稷危殆，也必会做此选择！一切后果，本宫承担！”
“是！”苏棠不再犹豫，立刻取出金针，以及一小包颜色赤红、气味刺鼻的药粉。这是她根据前世记忆调配的虎狼之药，能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所有潜能，但代价巨大。
她将药粉混入温水，小心喂皇帝服下，随后金针连刺其头顶几处要穴！
皇帝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面色潮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极其痛苦。
“陛下！”皇后泪如雨下，紧紧握住皇帝的手。
片刻之后，皇帝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 有些涣散，但很快凝聚起来，看向泪流满面的皇后，又看向一旁神色凝重的苏棠和高公公。
“水……朕……”皇帝的声音极其微弱沙哑。
皇后急忙喂他喝了一小口水。
皇帝喘息了几下，目光扫过高公公手中的那张纸条，又看向皇后。他虽病重昏迷，但显然刚才的对话他隐约听到了一些。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震怒，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无力倒下。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皇后的手，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地道：“传……传朕口谕……瑞王……谋逆……着英国公……全权节制京畿兵马……剿逆……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