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虽倒,但其残余势力仍在,且与宫中、边军牵连甚深。陛下病体未愈,朝局未稳,我们还需更加小心。”陆明渊沉声道。
苏棠点头:“我知道。你的南书房,我的内宅交际,都是战场。好在……”她看向陆明渊,嘴角微扬,“我们并肩而战。”
窗外,新月如钩。京城这座巨大的权力棋局,在经过一场血腥洗牌后,进入了新的阶段。而身为新贵的陆明渊与苏棠,已然身处棋局中心,他们的每一步,都将影响着未来的走向。旧怨未消,新患已萌,更多的风雨,正在未知的前方酝酿。
第37章 医道溯源探深宫,旧案尘封启惊澜
南书房的差事渐入佳境,陆明渊以其过人的能力和谨慎的态度,渐渐赢得了包括李阁老在内部分大臣的认可,虽仍有如吏部何尚书之流的明枪暗箭,但已能从容应对。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瑞王余党的清算和边关军务的梳理中,试图从纷乱的线索中,找出那条隐藏在更深处的毒蛇。
而苏棠,则将重心放在了那条关于“精通医术女官”的线索上。这或许是她揭开自身身世,以及理解为何永嘉侯府、甚至更深势力要针对她的关键。
她再次入宫为皇帝请脉时,状似无意地向皇后问起了此事。
皇后闻言,沉吟了片刻,挥退了左右,才低声道:“陆安人问起此事……本宫倒是有些印象。还是本宫刚被立为太子妃不久时,隐约听宫里的老人提起过,二十多年前,宫中确有一位姓林的司药女官,医术极为精湛,尤擅解毒和调理,很得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娘娘信重。但后来……似乎是因为牵扯进一桩皇室丑闻,具体何事已不可考,突然就被贬去了浣衣局,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皇后叹了口气:“宫中旧事,多讳莫如深。尤其是涉及先帝晚年和各位王爷……更是无人敢轻易提及。陆安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苏棠心中剧震,面上却保持平静:“只是近日整理一些民间医案,偶见提及宫中曾有神医,心生好奇,故有此一问。谢娘娘解惑。”
离开皇宫,苏棠心情沉重。林司药,擅长解毒,卷入皇室丑闻,郁郁而终……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她脑海中那些模糊的、关于原主母亲(似乎也懂医术)的记忆碎片,以及永嘉侯府老妪喊出的“圣女”、“天理教”等字眼交织在一起,让她产生了一个大胆却令人不安的猜想。
难道……原主的母亲,与这位林司药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其传人?而所谓的“天理教圣女”,是否与那桩“皇室丑闻”有关?
她将这番猜测告知了陆明渊。
陆明渊听后,沉思良久,神色无比凝重:“若真如此,那你的身世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牵扯到先帝晚年的皇室丑闻……这足以让所有知情人被灭口。”
他踱步片刻,决然道:“此事必须查,但要换一种方式,绝不能从宫中直接调查,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从何处入手?”苏棠问。
“太医。”陆明渊目光锐利,“太医院院正刘太医,侍奉宫廷三代,年近古稀,为人还算正直。他或许知道些内情,或者……认识当年与林司药相熟的其他太医。我设法从南书房找些由头,以请教医理为名,探探他的口风。”
数日后,陆明渊以南书房需整理一些前朝皇室医案为由,请来了刘太医。
刘太医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听闻陆明渊请教医理,倒是颇为乐意。两人从《本草纲目》谈到《千金方》,相谈甚欢。
陆明渊见时机成熟,便看似无意地叹道:“晚辈近日翻阅旧档,见记载先帝晚年似有抱恙,然记录语焉不详。不知当时是何情形?想来若是那位传闻中的林司药还在,或能有不同结果?”
刘太医闻言,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陆大人倒是博闻。林司药……确是医术奇才,老夫亦自愧弗如。只可惜……红颜薄命,可惜了啊。”
他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惋惜,不似作伪。
陆明渊趁机追问:“哦?听闻林司药是卷入什么事端才……”
刘太医立刻警惕起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陆大人,此事乃宫闱禁忌,老夫亦知之不详,只知似乎与某位王爷……唉,总之是糊涂账一笔,牵连甚广。当年知晓内情之人,大多都已……陆大人还是莫要再打听了,于你无益。”
他虽未明说,但“某位王爷”四个字,已如同惊雷,在陆明渊心中炸响!先帝晚年,诸位王爷……瑞王?还是其他?
陆明渊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便拱手道:“多谢刘太医提点,是晚辈唐突了。”
送走刘太医,陆明渊脸色沉郁。线索似乎又指向了皇室内部,而且比想象的更深。
就在夫妻二人为这条线索绞尽脑汁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再次将他们推到了漩涡中心。
这日早朝,一份来自江南的加急奏报,如同冷水滴入油锅,引发了轩然大波。奏报称,今春江南漕粮北运途中,数艘粮船于山东境内沉没,损失漕粮十万石!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随船押运的兵丁和官员皆一口咬定,船只沉没乃因“年久失修,突遇风浪”,但暗中查访的御史却发现,沉船地点风平浪静,且打捞上来的船板断裂处有明显的斧凿痕迹!这是人为破坏,侵吞漕粮!
漕粮!帝国的命脉!此事顿时震惊朝野!
皇帝虽未临朝,但通过南书房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下旨严查!
然而,负责漕运事务的,正是吏部何尚书一派的官员!何尚书立刻跳出来,声称此乃地方官吏推卸责任、诬陷上官,要求严惩“散布谣言”的御史。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英国公、李阁老等要求彻查到底,而何尚书一派则极力阻挠,双方争执不下。
陆明渊冷眼旁观,心中冷笑。这分明是何尚书一派见瑞王倒台,势力受损,急于保住漕运这条财路和权力线,甚至可能想借此机会反扑!
果然,次日,便有一份匿名奏折直接递入了南书房,内容直指陆明渊!奏折中声称,陆明渊之妻苏氏,来历不明,其医术路数与二十多年前一桩宫廷秘案中失踪的“妖女”极为相似,且陆明渊骤然升高,恐与其妻利用邪术媚惑君上有关!奏折虽未明言,却暗指陆明渊夫妇可能是漕粮案幕后黑手,意图搅乱朝纲!
恶毒!极其恶毒!这是将苏棠的身世疑点与眼前的漕粮大案直接挂钩,欲置他们于死地!
“岂有此理!”英国公看到这份奏折,气得浑身发抖,“分明是构陷!是何继贤那老匹夫的手段!”
李阁老也眉头紧锁:“此事棘手。漕粮案关系重大,此刻抛出这等言论,极易混淆视听。陛下病体未愈,若听闻此事,恐于龙体不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明渊。
陆明渊面色平静,但袖中的手已紧紧握起。他知道,这是对方的一石二鸟之计!既阻挠漕粮案调查,又趁机打击他这个新崛起的对手!
他深吸一口气,出列拱手,声音清晰而冷静:“国公,阁老,诸位大人。此奏折纯属无稽之谈,恶意中伤。内子医术,乃家传之学,太后、陛下、皇后皆可明鉴。至于漕粮案,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得力干员前往山东,实地勘察沉船,审讯相关人证,获取真凭实据!而非在此听信匿名诬告,空耗时日,让国之蛀虫逍遥法外!”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何尚书那张阴沉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愿请旨,亲自前往山东,督办漕粮案!若查不出真相,臣甘愿领罪!但若查出有人贪墨国帑,构陷忠良,也请陛下和朝廷,绝不姑息!”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亲自请旨督办?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查好了,得罪何尚书一党,后患无穷;查不好,或者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那便是万劫不复!
英国公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李阁老也微微颔首。
何尚书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强笑道:“陆侍讲勇气可嘉,但毕竟年轻,缺乏地方经验,如此大案,恐难胜任吧?”
陆明渊毫不退让:“正因为缺乏经验,才需历练。且臣入南书房,本就有协理政务之责。遇此国难,岂能畏缩不前?至于经验,可选派经验丰富的刑部、户部官员协同前往。臣只需一个‘公正’二字足矣!”
他这话掷地有声,堵得何尚书哑口无言。
很快,旨意下达:准陆明渊所请,加钦差身份,督办山东漕粮沉船一案,着刑部员外郎张文杰(陆明渊特意点名)、户部主事一人协同前往,即日启程!
消息传回陆府,苏棠面露忧色:“此去山东,必是龙潭虎穴。何继贤绝不会让你顺利查案。”
陆明渊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知道。但这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机会,也是彻底扳倒何继贤一党的关键。唯有查清此案,立下大功,我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你的身世之谜,也才有继续查下去的可能。”
他顿了顿,柔声道:“家中一切,就交给你了。京城亦不安宁,你务必小心。”
苏棠点头:“放心。我会守住家业,也会继续追查林司药的线索。你……万事小心。”
夫妻二人再次分别,一个奔赴充满杀机的山东官场,一个留守暗流汹涌的京城深宅。
新的征途,更加凶险,却也蕴含着新的机遇。漕粮案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京城的阴谋家,又是否会趁机对苏棠下手?一切的答案,都等待着他们在风雨中去揭开。
第38章 钦差南下查漕案,鬼蜮伎俩阻行程
钦差仪仗离京那日,天色灰蒙,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陆明渊一身钦差官服,手持王命旗牌,于午门外辞别了前来送行的英国公、李阁老等同僚。英国公再三叮嘱“万事谨慎,安全为上”,李阁老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尚书称病未至,但其党羽投来的目光,皆冰冷如刀。
苏棠站在送行官员的家眷队列中,一身诰命服饰,面容沉静,唯有交握在身前的手微微收紧,泄露出一丝担忧。陆明渊与她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启程!”随着礼官高唱,仪仗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驶出京城。
此行陆明渊并未大张旗鼓,仪仗精简,随行除了一队五十人的京营兵士护卫,便是协办的刑部员外郎张文杰和一位户部主事赵衡。张文杰自不必说,是陆明渊信得过的好友兼同乡,办事机警可靠。赵衡则年纪稍长,是户部的老吏,性格沉稳,精于钱粮核算,是李阁老特意指派来辅助的。
离京不过百里,麻烦便接踵而至。
先是驿馆“恰好”房舍不足,需得部分兵士露宿野外;接着是安排的马匹接连“意外”扭伤蹄子,行程被一再拖延;提供的饮食也时常出现问题,不是夹生便是馊坏。
“大人,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刁难!”张文杰气得脸色发青,“照这个速度,等我们赶到山东,黄花菜都凉了!”
赵衡则捻着胡须,皱眉道:“陆大人,对方这是想拖垮我们,或是逼我们自行出错。需得想个法子。”
陆明渊面色平静,对此早有预料。他淡淡道:“无妨。他们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心虚。传令下去,明日寅时启程,避开官驿,绕道而行,沿途购买干粮自行解决饮食。护卫分作两班,日夜兼程。”
命令一下,队伍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但对方的阻挠并未停止。
这日行至一段偏僻山路,突然天降暴雨,山路泥泞难行。就在车队艰难前行时,前方山体突然发生“塌方”,巨大的石块和泥土轰然落下,堵塞了去路!
“保护大人!”护卫队长惊呼,兵士们急忙将陆明渊的马车护在中间。
烟雨朦胧中,两侧山林似乎有人影晃动!
“有埋伏!”张文杰拔刀出鞘,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数十支弩箭已从林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陆明渊的马车!箭矢力道极大,显然是军弩!
“盾牌!”护卫队长声嘶力竭地命令。
兵士们举起盾牌,护住马车,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但仍有两名躲闪不及的兵士中箭倒地。
“杀!”林中冲出数十名黑衣蒙面的悍匪,手持利刃,扑杀过来,与护卫兵士战作一团。这些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绝非普通山贼!
陆明渊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厮杀声,面色冷峻。他料到会有人行刺,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猖狂,竟敢直接攻击钦差仪仗!
张文杰和赵衡也拔出佩剑,守在马车两侧,神情紧张。
厮杀异常激烈,护卫兵士虽然精锐,但人数处于劣势,且要分心保护马车,渐渐落于下风。
眼看一名黑衣人突破防线,挥刀砍向马车车窗,陆明渊甚至能感受到那凌厉的刀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三支羽箭如同流星般从后方射来,精准地穿透了三名冲在最前的黑衣人的咽喉!
紧接着,一队约莫二三十人的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从雨幕中冲杀而出!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瞬间便冲散了黑衣人的阵型!
为首一名将领,身穿参将服色,声如洪钟:“奉英国公将令,特来接应陆钦差!逆贼受死!”
是英国公安排的援军!他果然早有准备!
援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黑衣人见势不妙,发一声喊,丢下十几具尸体,狼狈地退入山林,消失不见。
雨渐渐停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血腥气。
那名参将下马,来到马车前,单膝跪地:“末将周振武,救援来迟,请钦差大人恕罪!”
陆明渊走出马车,扶起他:“周将军请起,来得正是时候。多谢英国公周全体恤,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大人言重了!国公爷料到宵小必不安分,特命末将率一队亲兵,暗中跟随护卫。”周振武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大人稍事整理,即刻启程。末将护送大人直至山东地界。”
有了周振武这支精锐骑兵护送,接下来的路程果然顺畅了许多,再未遇到明目张胆的袭击。但各种软钉子依旧不断,地方官员接待多是敷衍了事,提供的线索支支吾吾,甚至故意误导。
十日后,队伍终于抵达山东行省首府济南府。
山东巡抚孙承宗率大小官员出城迎接,礼数周到,笑容满面,但眼神深处却带着疏离和审视。
“陆钦差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酒宴,为钦差接风洗尘!”孙巡抚热情道。
陆明渊拱手回礼:“孙大人客气了。本官奉旨查案,不敢耽搁。接风宴就免了,还请大人即刻将漕粮沉船一案所有卷宗、涉案人员名录、以及负责打捞勘验的官员带来,本官要立刻问话。”
孙巡抚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恢复如常:“钦差大人真是雷厉风行,忠心王事,令人敬佩!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去安排。请钦差先至驿馆歇息。”
济南驿馆倒是安排得颇为宽敞,但陆明渊心知肚明,这里恐怕早已被各方眼线渗透。
果然,他刚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翻阅送来的卷宗,拜访的帖子便如同雪片般飞来。有本地官员,有士绅名流,甚至还有几位据说与漕运关系密切的大粮商,皆是言辞恳切,礼物丰厚。
陆明渊一律以“公务繁忙,不便见客”为由婉拒,所有礼物原封退回。
他开始夜以继日地翻阅卷宗。卷宗记录得倒是详细,皆指向“船只老旧,风浪沉没”,所有证人口径一致,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做得真是干净。”张文杰愤愤道,“一看就是提前串通好的!”
赵衡则仔细核对着粮船数目、漕粮数量、保险额度等数据,眉头越皱越紧:“大人,账目上看,似乎也有些问题。沉没的这几艘船,投保的额度远高于其他船只,而且……赔付的银两,似乎已经提前拨付了一部分给某些人了……”
就在这时,周振武进来低声禀报:“大人,驿馆外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似乎是盯着我们的。另外,末将发现,我们带来的护卫中,似乎也有人与本地官员暗中接触。”
水比想象的更深!对方这是编织了一张大网,从官场到江湖,甚至可能渗透进了他的护卫队伍!
陆明渊沉吟片刻,对张文杰道:“文杰,你明日持我令牌,去一趟按察使司,调阅近年来所有与漕运相关的讼案卷宗,特别是涉及船只纠纷、人命官司的,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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