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挑眉:“你想让他自乱阵脚?甚至……内讧?”
“只需将黑松林伏击之事,以及今日这‘意外’的些许证据(比如那块腰牌的存在,比如缰绳的蹊跷),巧妙地‘泄露’给钱文敏知道即可。”陆明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或许默许甚至纵容其妻打压对手,但绝不敢承担‘谋害功名士子’的罪名,尤其是在这府试刚过、学政大人尚未离开的敏感时期。为了自己的前程,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去办。”苏棠立刻领会。制造“巧合”的相遇,让钱文敏“偶然”听到一些关键信息,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当日下午,在一处钱文敏常去的茶楼,他果然“偶然”听到了邻桌两位“商人”的低声议论,内容正是关于钱家护院腰牌出现在黑松林匪徒身上,以及学政衙门外惊马事件的蹊跷之处,言语间暗示此事若闹大,恐牵连甚广,影响仕途。
钱文敏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也顾不上收拾,急匆匆地离开了茶楼,直奔住处。
当晚,钱文敏夫妇下榻的客栈房间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女子压抑的哭声,持续了许久。
第二日,人们便发现,钱夫人眼睛红肿,神色惶惶,再不见往日嚣张气焰。而钱文敏则对外称夫人身体不适,需静养,谢绝了一切访客。原本几场约定好的学子文会,他也推辞未去。
显然,陆明渊的计策奏效了。钱家内部已然生乱,短期内,应是无暇再对外施展阴谋了。
府城的风波暂告一段落。陆明渊连中两元的消息传开,真正引起了府城一些真正有权势人物的注意,不再是周员外那种乡绅层级。但此刻,他们都还持观望态度,毕竟院试才是关键,只有中了秀才,才真正算踏上功名之路。
陆明渊和苏棠并未在府城多留,处理完一应事务后,便收拾行装,准备返回青林村,准备接下来的院试。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更加谨慎。但意料中的报复并未到来,想必钱家此刻正焦头烂额。
夕阳下,两人走在回村的路上,身影被拉得很长。
“院试之后,便是秀才功名。”陆明渊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那时,许多事情便会不同了。”
苏棠侧头看他:“你的目标,不止于秀才。”
“自然。”陆明渊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这只是一个开始。”
苏棠不再说话。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心中装着星辰大海。而这一路的风刀霜剑,才刚刚开始。但她无所畏惧。
第13章 院试风波平地起,污蔑抄袭浪滔天
回到青林村,待遇已截然不同。里正几乎要将陆明渊供起来,村民见面更是恭敬有加,“陆相公”、“陆案首”之声不绝于耳。连那周员外送来的贺礼也一次比一次丰厚,言辞愈发恳切,只差明着要求绑定。
陆明渊依旧宠辱不惊,将所有贺礼登记在册,值钱的物件尽数封存,只留下些寻常吃用,对周员外的示好,也是客气却疏离。他深知,这些馈赠都标着价码,此刻收得越多,将来要还的就越多。
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院试的准备中。院试由省学政主持,难度、规模远非府试县试可比,录取者便是秀才,从此脱离白身,见官不跪,享有诸多特权,是真正鱼跃龙门的第一步。
苏棠依旧负责外围。她发现村里窥探的目光少了,但来自村外的陌生面孔却偶尔出现,有时是货郎,有时是问路的行人,总在不经意间打听陆家的情况,尤其是陆明渊的学问师承、平日言行。她将此事告知陆明渊。
“树欲静而风不止。”陆明渊只是淡淡一句,“院试才是关键。他们越是打探,越是说明心虚技穷,只能从场外下手。”
他越发沉静,整日埋首书卷,偶尔与苏棠交谈,也是探讨经义中某些疑难之处。苏棠虽不通八股,但思维敏捷,视角奇特,有时竟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两人在灯下对坐,一个执卷沉吟,一个静坐旁听,气氛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院试之期转瞬即至。此次需前往省城,路途遥远,盘缠开销更大。苏棠将这段时间采集炮制的最好一批药材卖了個好价钱,加上之前剩余,凑足了费用。
再临省城,繁华更胜府城。学子云集,文风鼎盛,却也暗流汹涌。陆明渊低调入住客栈,深居简出。
考试过程无需赘述。当陆明渊从考场那扇沉重的大门内走出时,即便沉稳如他,脸上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放榜之日,人潮较府试更甚。苏棠依旧站在外围高处。当学政官员高声唱出“院试案首——青林县,陆明渊!”时,整个场面几乎沸腾了!
“小三元!连中三元!”
“了不得!本朝有多少年没出过小三元了!”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欢呼声、惊叹声、嫉妒的目光几乎要将人淹没。陆明渊的名字,一夜之间响彻省城学圈。
捷报传回青林县乃至青林村,更是引起了地震般的轰动。县令都派人送来了贺仪,周员外更是亲自上门,态度几乎堪称谄媚。陆明渊秀才功名到手,且是“小三元”,身份已然不同。
然而,就在这荣耀达到顶点的时刻,一场极其恶毒的阴谋,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蹿出,张口便咬向要害!
就在院试放榜后第三天,省城最大的茶楼“清茗阁”内,几个外地书生模样的男子,看似无意地高声议论起来。
“听说此番院试案首,是个叫什么陆明渊的?连中小三元?听着倒是厉害!”
“厉害?哼,怕是未必吧!我听闻其中颇有蹊跷!”
“哦?兄台此话怎讲?”
“你们可知,此次院试前,学政大人书房曾遭了一次贼?”
“有这事?丢了何物?”
“听说倒没丢什么贵重物件,只是少了几页学政大人平日批注的时文札记……巧的是,那位陆案首的文章风格,尤其是破题承题的精妙之处,竟与丢失的札记上学政大人的批注思路,有七八分相似呢!”
“此话当真?!这、这难道是……考前窃题?!”
“嘘!小声点!无凭无据的,可不敢乱说!只是……这也太巧了些,不是吗?一个偏远小县的寒门学子,突然连中三元,文章还能得了学政大人的‘真传’?呵呵……”
流言如同瘟疫,迅速在省城蔓延开来。“陆明渊抄袭”、“窃题”、“巴结学政”的恶毒揣测甚嚣尘上。这已不仅仅是嫉妒,而是直指科举公平的核心,是要彻底毁掉陆明渊的功名和前途!
消息传到客栈时,陆明渊正在接待两位前来道贺的同窗。听闻此言,那两位同窗脸色顿时尴尬起来,寻了个借口匆匆告辞。
陆明渊坐在原地,面色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苏棠砰地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瞬间结冰:“他们这是要往死里逼你。”这流言比任何明刀明枪都狠毒,根本难以自证清白。
“学政大人书房失窃是真,只是丢的是几页无关紧要的草稿,早已查明是猫打翻了烛台引燃,烧了几页纸,并非失窃。”陆明渊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如今被人移花接木,刻意扭曲 timing 和内容,倒是好算计。”
“是钱家?”苏棠立刻想到最大的仇家。院试之后,钱文敏只是中了秀才,名次远在陆明渊之后。
“未必是他们亲自出手,但脱不了干系。或许还有其他人,见我连中三元,挡了某些人的路。”陆明渊眸光锐利,“这流言时机掐得极准,正在学政大人即将离任、交接公务的关口,事务繁忙,无暇细查。若任由流言发酵,即便最后查清,我的名声也坏了,前途尽毁。”
“不能等学政大人。”苏棠斩钉截铁,“必须立刻反击,越快越好。”
“自然。”陆明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上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群,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流言始于‘清茗阁’,那便从那里开始。他们既敢公开散布,定然有所凭恃,或是买通了什么人证。但假的就是假的,必有漏洞。”
他转身对苏棠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去查清最初散播流言的那几个书生底细,以及他们近日与何人接触过。第二,‘清茗阁’的掌柜和伙计,或许知道些什么。”
“好。”苏棠毫不犹豫,转身便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客栈外的街巷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陆明渊则坐下来,铺开纸笔,开始凝神回忆。他回忆院试考题,回忆自己文章的每一处破题、承题、起讲……回忆学政大人以往公开过的任何文章、批注风格……
时间一点点过去,客栈外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开始鼓噪要求学政衙门彻查陆明渊的功名。
傍晚时分,苏棠回来了,带回了消息。
“那几个书生是邻省的,考前才到省城,住在一家小客栈,出手却突然阔绰起来。我潜进去看了,他们房中有来自青林县方向的信函碎片,未烧尽,隐约可见‘钱’字。另外,‘清茗阁’的一个小伙计,前日突然得了一笔横财,醉酒后曾跟人吹嘘,说很快就能回家娶媳妇了。”
“够了。”陆明渊眼中寒光一闪。证据链虽然零碎,但指向已然明确。
他拿起刚刚写满字迹的几张纸,对苏棠道:“走,我们去‘清茗阁’。”
“现在?去做什么?”
“辟谣最好的方式,不是辩解,而是让谣言不攻自破。”陆明渊语气沉稳,带着强大的自信,“他们不是质疑我的才学是抄袭学政吗?那我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们看看,我这‘小三元’,究竟是真是假!”
华灯初上,“清茗阁”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关于陆明渊的流言依旧是众人谈论的焦点。
就在这时,陆明渊一袭青衫,从容步入了茶楼大厅。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议论声戛然而止,气氛变得诡异而安静。
陆明渊仿佛浑然不觉,径直走到大厅中央的空处,对着四周拱了拱手,声音清朗,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晚生陆明渊,近日听闻坊间有些关于晚生院试文章的传闻,颇感有趣。恰逢今日诸位高贤在此,晚生不才,愿当场以院试考题为题,另做一篇破题、承题、起讲,请诸位品评指正。看看晚生之文章,究竟是拾人牙慧,还是自有拙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当场另作?还要公之于众?这可是需要极大的自信和深厚的功底!若做得不好,或是与院试文章相差太大,更是坐实了抄袭的罪名!
不等众人反应,陆明渊已朗声将院试考题道出,随即略一沉吟,便开口诵读,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其破题之精准,承题之流畅,起讲之深刻,竟丝毫不逊于他考场所作,甚至因少了考场约束,更添几分挥洒自如!
文章作罢,满堂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好!好文章!”
“破题如此精妙,承转自如,岂是抄袭能得?”
“这陆明渊,是真才实学啊!”
之前散布流言的几个书生,脸色煞白,悄悄往后缩,想趁乱溜走。
苏棠却早已堵在了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陆明渊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几个书生身上,声音陡然转冷:“至于那所谓学政大人丢失札记之事,晚生恰巧知晓,乃是烛台引燃,烧毁数页废稿,此事学政府上管事皆可作证。不知几位兄台是从何处听得这扭曲事实的谣言?又受何人指使,在此恶意中伤、污蔑科举公平?!”
他言辞犀利,目光如炬,直指核心。
那几人浑身发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此时,得到消息的学政衙门属官也赶到了(苏棠之前已设法将消息递了过去),当场将那几人连同“清茗阁”那个收了黑钱的小伙计带走讯问。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正是钱文敏夫妇嫉恨难平,花费重金买通这几个外地落魄书生和茶楼伙计,精心编造了谣言,企图彻底毁掉陆明渊。
学政大人得知后,勃然大怒,虽已离任在即,仍下令严查,并亲自出具文书,为陆明渊正名,斥责谣言无耻。钱文敏的秀才功名被革除,永不录用,其妻也受了牵连。钱家更是声名扫地。
经此一役,陆明渊不但洗清了污名,其临危不乱的气度和真才实学更是折服了无数人。“小三元”陆明渊的名字,伴随着这场反转好戏,真正响彻了省城。
危机化解,但陆明渊和苏棠都明白,未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眼前的荣耀和平静,不过是下一场更大风暴前的间歇。
第14章 秀才功名终落定,周府夜宴藏机锋
学政衙门的公文与学政大人亲笔的澄清文书,如同尚方宝剑,彻底斩断了缠绕在陆明渊身上的污浊流言。真相大白于天下,钱文敏夫妇自作自受,声名狼藉,再无翻身之日。而陆明渊,这位新鲜出炉的“小三元”秀才公,经此一役,非但未曾受损,反而因其临危不乱的胆识、当场自证清白的才学,名声更上一层楼。
省城的各大书院、文会,纷纷递来请柬,邀他前去讲学或交流。一些原本观望的地方官员、士绅名流,也终于放下了架子,送来拜帖和贺礼。陆明渊的客栈门前,一时间车水马龙,竟有些门庭若市的景象。
陆明渊依旧保持着清醒与克制。对于过多的邀约,他只择取一二重要的、纯粹的学术交流活动参加,其余皆以“需潜心备考乡试”为由婉拒。收到的贺礼,价值过重的,依旧登记封存,只收下些文房用品或普通吃食。
苏棠冷眼旁观,替他挡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和窥探。她如同最警觉的守卫,总能精准地分辨出哪些是真心钦佩,哪些是别有用心。期间,并非没有试图通过她来走门路或是打探消息的人,皆被她不冷不热、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碰了一鼻子灰。
这一日,一份格外不同的请柬送到了客栈。烫金的帖子,落款是“周文远”。正是那位最早向陆明渊抛出橄榄枝的周员外。只是此次请柬的规格远胜从前,言辞也极为客气,竟是邀请陆明渊夫妇过府,参加一场为其举办的庆贺宴席,言明邀请了本地几位致仕的老翰林、名儒作陪。
“宴无好宴。”苏棠扫了一眼请柬,语气平淡。
陆明渊指尖轻点着请柬上周员外的名字,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周员外这是见我已中秀才,又得了学政青眼,觉得奇货可居,迫不及待想要下重注了。此次宴会,是拉拢,更是试探。若我顺从他意,便是皆大欢喜;若我仍不识抬举……”他顿了顿,“恐怕便要施些手段,让我知道‘分寸’了。”
“你待如何?”苏棠问。
“去,为何不去?”陆明渊抬眼,眸中光华内蕴,“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也让某些暗中观望的人明白,我陆明渊,并非可随意拿捏之辈。有些线,需得早些划下。”
赴宴那日,陆明渊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青衫秀才襕衫,只是浆洗得格外干净平整。苏棠则换上了一套素净的棉布衣裙,发间别无饰物,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清冷气度。
周府张灯结彩,比上次更加隆重。来的宾客也确实如帖上所写,多是本地有头有脸的文人雅士、致仕官员。见到陆明渊夫妇,众人态度各异,有真心赞赏的,有好奇打量的,亦有隐含嫉妒审视的。
周员外亲自迎出二门,笑容满面,热情得近乎夸张:“明渊来了!快请快请!诸位,这便是咱们青林县的骄傲,连中小三元的陆明渊陆秀才!这位是陆夫人!”他刻意提高了声调,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陆明渊从容见礼,态度不卑不亢。苏棠亦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安静地立于陆明渊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各色人等的反应尽收眼底。
宴席设在水榭之中,丝竹悦耳,珍馐满席。周员外将陆明渊安排在仅次于几位老翰林的座位上,显是极为看重。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周员外便开始将话题引向陆明渊的“前途”。
“……明渊啊,你如今已是秀才功名,又得学政大人赏识,乡试在望,可谓前程似锦啊!”周员外捋着短须,笑呵呵道,“只是这科举之路,虽说文章要好,但许多关节处,也需有人帮衬打点才好。譬如这乡试的座师、房师喜好,考前拜谒的礼仪,乃至省城住宿打点,都是一番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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