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看向窗外,正值春日,微风阵阵,庭院中,池塘边柳絮飞舞,不远处的梨花树沐浴在皎洁月光中。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他看着那随夜风摇曳的梨花,轻轻笑道:“往后,你就叫月梨吧。”
“钰妃娘娘?”
容婕妤见她一直在出神,连手炉都掉在了地上,关切地唤了她几声,问道:“娘娘是怎么了?”
月梨从回忆中抽身,脸色不是很好看:“本宫没事。”
连翘给她换了新的手炉,见她面色苍白,有些担忧:“娘娘可是风吹久了?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个天儿外边还是太冷了。”
“嗯。”
月梨起身往和政殿去,容婕妤屈膝恭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园中,容婕妤才缓缓起身,轻轻弯了弯嘴角。
看来那人传来的消息是真的。
钰妃果真和那苏淮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本就出身青楼,若是在进宫前便与人有染失了身,这样的身份,注定了她在宫中的结局。
月梨回到和政殿,还未踏进大门就见前方小德子匆匆跑来:“哎哟,娘娘可算回来了,陛下正在寻您呢。”
“陛下忙完了?”
“忙完了,这不见娘娘在寝殿,陛下正打算出去寻您。”
月梨推开寝殿的门走进去,走到鹤砚忱身边依偎着他,鹤砚忱本能地环住了她的腰身,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
“怎么出去了?外边天这么冷,有没有冻着?”
虽是问着,但他已经牵着月梨的手带她来到暖炉旁,帮她驱散着身上的寒气。
“陛下...”月梨突然闷闷地唤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鹤砚忱敏锐地察觉到了月梨心绪不高,不过是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有谁惹到她了吗?
“谁欺负你了?”鹤砚忱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询问。
月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若有什么烦心事她都想告诉鹤砚忱,鹤砚忱总有办法逗她开心的。
但是从前在春风阁的事情鹤砚忱并不清楚,一直瞒着倒还好,若是被他知道了,他会生气吗?
若是她知晓鹤砚忱从前有个白月光似的女子一直暗藏在心底,她肯定气得想把屋顶都掀了。
月梨觉得还是瞒着好。
“没人欺负臣妾,臣妾就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一想臣妾就生气,他们都只会欺负臣妾,只有陛下对臣妾最好,臣妾最喜欢陛下了。”
鹤砚忱已经习惯了她随口拈来的甜言蜜语,但不可否认,听她这样娇声娇气地撒娇,自己还是很受用的。
“他们是谁?他们怎么欺负你的?都告诉朕,朕帮你欺负回去。”
鹤砚忱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月梨却突然心虚起来,她在男人怀中拱了拱:“都过去了,臣妾不想提他们了,陛下也不准提。”
鹤砚忱眸光微动:“娇娇何时这般善解人意了?”
“臣妾从前不善解人意吗?”月梨佯装生气,“原来陛下就是这样看臣妾,臣妾从前在陛下心中就是无理取闹之人吗?”
鹤砚忱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人贵在自知,娇娇无理便要闹,若是有理,岂不是...”
话还没说完,月梨就凶巴巴地把他推倒在软榻上:“烦死了!”
鹤砚忱笑着搂住她的腰,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他低头去亲她,轻啄着她的樱唇:“有理没理朕都喜欢。”
“娇娇也不需要有理,不论你想做什么,朕都会护着你的。”
月梨一下眼眶就红了,她呜咽着抱着身上的男人,主动去亲他。
鹤砚忱很快反客为主,咬住了她的唇瓣...
......
欢好过后,月梨蜷缩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鹤砚忱脸上的神色渐渐淡下去,将人抱去床上,便起身去了外殿:“季明。”
季明忙躬身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钰妃今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自从上次月梨中毒一事后,鹤砚忱便在她身边安排了暗卫随时守着,季明很快答道:“娘娘今日去了花园散心,在那儿碰到了容婕妤。”
“容婕妤说过两日太后娘娘设了赏梅宴,请钰妃娘娘赏脸,娘娘答应了。”
“再后来,容婕妤说从宫外请了个乐师,叫苏淮,是娘娘的同乡,娘娘从那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鹤砚忱眸色冷沉,苏淮?
这是何人?
“去查此人。”鹤砚忱剑眉皱起,“派人盯着容婕妤。”
“是。”
月梨醒来时已经快要傍晚了,冬日里天色黑得早,这会儿殿内已经点上了蜡烛。
她抱着鹤砚忱的枕头翻了个身,也没叫人进来侍奉,自己躺在床上发呆。
其实她对苏淮只是年少时的仰慕罢了,他从王妈妈手上救下自己,往后的五年,他教自己读书习字、弹琴作画,他向来温润如玉,阁中姑娘们有什么难事都喜欢来麻烦他。
月梨曾经以为苏淮只对她一个人好,可是后来他身边又有了一个叫雪莹的姑娘。
雪莹是因为身体不好被遗弃,她有心悸症,像个病美人似的,因此苏淮对她总是关心更多。
月梨一开始很不开心,她觉得有人来抢自己的东西了。
可是她好几次和雪莹争宠都落了下风,雪莹只需捂着心口皱皱眉,苏淮就觉得是她不对。
她及笄前的一个月,无意间从王妈妈口中得知,圣驾南巡来了江宁,知府要款待圣上身边的红人萧将军,打算从阁中买一个最漂亮的姑娘送去。
这五年,月梨愈发出落得貌美,她能歌善舞又惯会撒娇拿捏那些公子哥,王妈妈俨然把她当成春风阁的头牌了,可月梨都还没开始接客,王妈妈有点舍不得送走这棵摇钱树。
王妈妈找到了苏淮,商量想要送雪莹去。
当时月梨便在门外偷听着,她听到苏淮拒绝了王妈妈的提议,他说:“送月梨去吧。”
月梨的一颗心瞬间就死了。
王妈妈走后,她忍不住去找苏淮,可他只是淡淡地看向她:
“雪莹身体不好,你一定要和她争抢吗?”
从那以后,月梨就搬离了三楼,她再也没见过苏淮了。
月梨其实很记仇。
就像她父母,她不记得五岁前父母对她如何,这十一年她只记得母亲把她丢在春风阁门前,纵然也许他们小时候对她好过,她也都忘了。
对于苏淮也是同样的,从前的苏淮如同那夜皎洁的流光,照亮了她贫瘠的心。
可抛弃她的人,就再不值得她记住了。
--【题外话】--
小鹤:哟,像↖皎洁↗流光,照亮了↙贫瘠的心↘。
鹤砚忱看着手中的密信,烛光映着他俊朗的侧脸,明明灭灭的光亮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殿内陡然冷下来的温度。
季明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看着桌上的茶盏空了,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添一点,陛下从一个时辰前收到这封信就开始不对劲了。
季明心知肚明这信上都是关于钰妃娘娘的事情,当初钰妃进宫时已经派人打探了一番,却没想到还有遗落的事情。
鹤砚忱眸色晦暗不明,短短的一页纸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朝夕相伴,共处五载。
他与月梨相识的时间都没有五载。
可在他之前,竟然已经有一男子与她朝夕相处了五年的光阴。
鹤砚忱不住摩挲着手上的板纸,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已经抑制不住了。
月梨从未与自己谈及过此人,她心里作何想?
是否还对此人念念不忘?所以今日在听到容婕妤说起时才会失神,在自己问起时才会顾左右而言他。
真的该死!
鹤砚忱猛地站起身,把正端着茶壶想要来给他添茶的季明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壶也跳了跳,他连忙抱紧,才免于摔在地上。
“陛下?”
鹤砚忱握紧了拳头,他目光阴沉:“太后的赏梅宴设在两日后?”
“是,方才太后身边的杨嬷嬷来过,问陛下到时候可要去。”
“朕去作何?”鹤砚忱没忍住嗤笑一声,“朕去了,她还怎么和那人眉来眼去郎情妾意?”
“派人给朕盯着,朕要知道那日钰妃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一字一句都不准遗落。”
季明胆战心惊地应了。
鹤砚忱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知道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就算他恨不得把那野男人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但也不能是现在。
至少他死之前,不能让月梨对他还存留着任何美好的回忆。
寝殿中,月梨有些坐立不安。
快到亥时了鹤砚忱没回来,久久不见人来,她忍不住有些急躁:“陛下怎么还没回来?”
连翘出去打听了下,回来道:“小德子说陛下还在书房接见大臣,今晚约莫是不能回来了,让娘娘早些休息。”
“什么大臣呀?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陛下...”月梨闷闷不乐,“他自己怎样不要紧,可不能把陛下的身子熬坏了...”
一个人躺在偌大的龙床上,月梨有些孤枕难眠。
自从来了温泉行宫,两人每日都是同衾而眠,今日身边没有人,月梨算是体会到了独守空房是什么感觉。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趿上鞋子就想跑去书房找鹤砚忱,但是被小德子拦住了:
“娘娘,陛下刚嘱咐了让娘娘早些休息,今儿陛下实在是忙,着实没空陪娘娘就寝了。”
月梨怏怏不乐地回了寝殿,她躺在床上抱着鹤砚忱的枕头,嗅着上面的熟悉的气息,才觉得稍稍心安了些。
一直辗转到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可在梦中也不得安眠,白日里因为苏淮生出的那些伤感全然没有了,月梨满心满眼都想着鹤砚忱怎么还不回来陪她。
恍惚间,好像有人抱住了她,熟悉的龙涎香将她紧紧包裹着,月梨紧皱的眉头一下就舒展了些。
“陛下...”她喃喃道,抱紧了身前的人。
鹤砚忱终究还是不忍心她孤枕难眠,半夜回了寝殿来陪她。
至少在梦中还会叫自己,而不是某些野男人。
见她整个人都缩在了自己怀中,他拍了拍女子的后背,柔声道:“睡吧,朕陪着你的。”
月梨这才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月梨醒来时,外边已经天光大亮了。
“连翘!”
连翘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来:“娘娘,怎么了?”
“陛下昨夜回来了?”
连翘点点头:“回来了,半个时辰前才离开的。”
月梨匆匆地下榻:“快帮本宫梳洗,本宫要去见陛下。”
连翘见她脸色不太好,也知她昨夜没睡好,飞快地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就扶着月梨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可书房的门还是关着,季明守在外边。
“哎哟,娘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季明挡住了她的脚步,赔笑着道,“娘娘来的当真不巧,淮阳王带着小世子来给陛下请安,这会儿淮阳王在里边呢。”
季明后背浸出点点冷汗,昨夜陛下一个人在书房熬了半宿,后半夜又匆匆地回了寝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晨淮阳王来了,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淮阳王与平南王是陛下较为亲近的两位皇叔,淮阳王世子早些年体弱多病,淮阳王放下了京中的一切事情带着小世子去了南方寻一位神医,这才将小世子治好,病一好回宫就来见陛下了,陛下自然要接见一番。
月梨气恼地瞪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恨不得把它盯出个窟窿来。
“算了,待会儿再来吧。”
月梨去了和政殿的后院,却见池塘边有个小男孩在玩球。
“那是谁?”
小德子跟在月梨身边,看了一眼道:“那便是淮阳王世子,今年四岁。”
“说起这淮阳王家,也是波折。”小德子说道,“淮阳王早些年娶了一个平民女子,只是老王妃不喜那女子,当年淮阳王随陛下出征西戎,老王妃趁着这个时候将那女子赶出了王府。”
“可那时那女子已有身孕,等到淮阳王回来,方找到人,都未来得及说上两句话,那女子就因难产而亡,只留下一个男孩。”
“小世子是早产,体弱多病,淮阳王和老王妃断绝了关系,带着小世子去南方寻一位云游的神医,今年小世子病好了才回京的。”
月梨听得津津有味,这皇室的故事也不比话本子上的逊色啊。
“扑通”一声,是小世子的球掉进了池塘里。
小德子瞧见,正想叫人去帮他捞起来,却见小世子自己从一旁的草丛中捡了根断了的树枝,然后将那球推到了池塘另一边两块小石头之间的缝隙里卡住,等他绕过去的时候球就不会被随水飘走,很快就自己捡到了球。
月梨笑了声:“他还挺聪明。”
小德子连连点头:“都说淮阳王世子早慧,奴才听干爹说,他小时候抓周都抓都一堆书册呢。”
他忆起前些日子陛下让干爹将宗室里适龄的孩子都记录在册,如今淮阳王世子的病好了,看来可以加上去了。
等到淮阳王离开,月梨立马就跑去了书房。
“陛下!”她委屈巴巴地拎着裙裾跑到他身前抱住了他,控诉般的道,“陛下昨夜回来得那么晚,今日一大早又走了,陛下是不是不想见臣妾了?”
鹤砚忱眸光微动,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昨日有些忙...”
月梨蛮横不讲理地打断他:“不管不管!陛下再忙也不能晚上不回来,陛下不在臣妾一个人独守空房,又寂寞又伤心,整宿都睡不好。”
“是吗?”鹤砚忱一如既往地抚着她的后背,问她,“昨夜做梦了吗?”
月梨嗯了一声:“梦到陛下了,可是臣妾醒来又不见陛下,难受得不行。”
“朕还以为你梦到什么好东西了,昨夜朕回去的时候也没见你醒过来。”
月梨觉得鹤砚忱今日有些怪怪的,她从他怀中抬起头去看他,见他面色如常,可她总觉得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看朕作何?”鹤砚忱捏着她的下颌,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陛下好看。”
男人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那朕要是不好看,娇娇就不喜欢朕了?”
“陛下怎么无理取闹啊?”月梨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陛下就是好看,怎么会变得不好看。”
鹤砚忱很想问问,在她心中到底谁更好看。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笑话,什么东西也配和他比?
他现在很想把月梨摁在榻上狠狠责罚一顿,可他得忍着,他倒要看看明日月梨见了那人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等他斟酌过后,再想想到底该怎么罚她。
“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鹤砚忱突然出声问道,月梨怔愣一下,立马开始控诉:“有呀有呀!臣妾有好多话要说!”
“陛下下次再在书房待到这么晚,一定要叫臣妾来陪您,臣妾受不了这么久见不到陛下的...陛下都不知道,昨夜臣妾身边的衾被冷冰冰的,臣妾一碰就忍不住想陛下,陛下宁愿对着这一堆折子都不回来陪臣妾,臣妾好难受...”
月梨絮絮叨叨地又开始埋怨他,直到觉得自己抱怨太多了,才停下来看他。
鹤砚忱微笑:“还有吗?”
月梨呆呆地眨了眨眼,然后摇头:“没有了呀...”
鹤砚忱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女子的后腰:“自己去玩,朕今日很忙。”
月梨委屈地瘪嘴:“陛下在忙什么嘛?”
她怎么觉得鹤砚忱今日对她好冷淡,一点都不像之前那样黏糊糊的,一见面就亲亲抱抱。
她不喜欢这样的冷淡,所以在看到男人沉下来的脸色时也不离开,就这样窝在他怀中粘着他。
“臣妾不走,陛下要是看不惯,就把臣妾丢出去吧!”
她闭着眼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今天就是打死她也不走。
许久,月梨听到头顶有一声轻轻的叹息,鹤砚忱道:“你这样抱着朕,朕还怎么看折子?”
“那就别看了,陛下别看了,臣妾昨夜没睡好,要陛下陪着再睡会儿。”
月梨就是不松手。
鹤砚忱无奈,叫人将奏折搬到窗边的软榻上去,月梨蜷缩在榻上,脑袋枕着他的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虽然不比床榻软和,但是在鹤砚忱怀中她就睡得很安心。
补了一觉,等月梨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鹤砚忱又不见了,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月梨都没见着他人。
她是真的生气了,也察觉到鹤砚忱好像也生气了。
可他在气什么?
她最近都这么乖了,也没出去惹是生非,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月梨一个人生着闷气,听小德子说鹤砚忱去了后边的海棠汤沐浴,她立马站起来吩咐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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