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梨闷哼一声躲开了,她自己擦了擦眼泪:“臣妾都没怪陛下监视臣妾,您分明今日就是故意来的。”
她回来的路上就想通了,这个时辰是他平日里批折子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忙着,月梨无聊才会每天这个时候出去走走,偏偏今日这么巧,他就来了。
鹤砚忱没等她缩回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带到怀中坐下:“朕并非不信你。”
“骗人,您就是不信我!”月梨开始翻旧账,“您天天派人监视臣妾,就是不信臣妾。”
“朕要是不派人监视你,怎么知道朕的娇娇竟然和那人有过五年朝夕相对的时候。”
又绕回来了,月梨有些崩溃,怎么就糊弄不过去呢?
她心里直打鼓,苏淮是男子,她曾经和一个男子有过五年相处的光阴,但凡后宫中有一个嫔妃知晓此事,都能告她一状,让她名誉尽毁。
况且应该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过这么一段过去,更别提鹤砚忱还是皇帝。
月梨不敢说,她怕鹤砚忱对她有了隔阂。
“臣妾怕陛下嫌弃臣妾...”想来想去想不出借口糊弄,月梨只好继续哭了,“陛下要是因为他不喜欢臣妾了,臣妾会难受死的...”
鹤砚忱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朕不会因为这事对你有芥蒂,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朕不会在意。”
“但是娇娇不该有事瞒着朕,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朕的?”
月梨嗓音发哽:“臣妾没忘...就这一件事,臣妾害怕...真的不敢说...”
她语无伦次的啜泣着,鹤砚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生怕她哭得晕过去。
“朕是不喜那人,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唯一的错就是隐瞒了朕,朕是你的夫君,你也曾答应过对朕事无巨细皆无隐瞒。”
“可...可这件事不一样...”月梨还记得当初她刚被鹤砚忱带到江宁行宫,皇后就派了嬷嬷来给她验身。
本朝二嫁许是正常,但是对于烟花之地的女子终究是有偏见,那些嬷嬷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她至今都都还记的。
纵然鹤砚忱知道自己当初跟着他时是清白之身,但她的确在年少时对苏淮有过不一样的情愫,她不敢让他知道。
“没有什么不一样,你幼时生活在那种地方,寻人庇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朕纵然因为此事心中有些不适,但也不会因此迁怒你。”
月梨眨了眨眼:“真的吗?”
鹤砚忱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真的,朕只要知晓你如今对朕一心一意便可。”
“好了,朕不提这事了,从此以后,这件事这个人,你也不准再提,更不准再记在心上了。”
鹤砚忱用指腹抹去她腮边的泪珠,语气柔下来:“若是能做到,朕便不再追究你隐瞒朕的事情了。”
月梨忙不迭地点头:“没有了,再没有事瞒着陛下了...”
鹤砚忱不甚温柔地用帕子给她擦脸:“那就不准再哭了,哭得朕心里不舒服。”
月梨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怀中小声呜咽着,早知道哭能让他心软,她三天哭九顿。
换了一会儿,她突然脸色变了变,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陛下...”
鹤砚忱抚着她的双肩安抚着,闻言垂眸:“怎么了?”
“臣妾...臣妾还有一件事要坦白。”
鹤砚忱嗯了一声,然后等着听她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但是许久过去也未曾听到月梨的声音,他低头看去,那人窝在他怀中将他腰间的玉绦扯得皱巴巴的,手指还一直绞着。
“你说不说?不说就出去。”
月梨咬咬唇,作势要起来:“那臣妾还是出去吧...”
她觉得她要是说了,鹤砚忱的反应会很大。
男人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回来,恶狠狠地道:“你就气朕吧,从实招来!”
月梨心一横,闭着眼大声道:“臣妾的名字是他取的!”
“谁?”鹤砚忱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月梨的气势一下子就蔫了,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睁着大眼睛看他。
鹤砚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脸上神色变化莫测,月梨觉得周身的温度好像越来越低,快要冻死她了。
“呵。”
寂静的宫殿陡然响起男人的一道冷笑声。
月梨慢吞吞地咽了下喉咙,抓着他袖子的手指蜷了蜷想要收回来。
鹤砚忱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的妒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
“现在!立刻!给朕改名!”
月梨咬了咬唇,瓮声瓮气地问:“改...改成什么呀?”
她都用了六年的名字,乍然改了好像有些奇怪。
鹤砚忱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指腹用力得将她白皙的腕间都捏出了红痕:“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月梨摇头:“臣妾不记得了...臣妾五岁就被卖去了春风楼,不太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而且她印象中,父母也不叫她的名字,使唤她的时候就叫声“丫头”,村里都这样喊她。
好像还是祖母在的时候会叫她的名字,但那是三岁前的事情了,她真的记不起来了。
月梨见他眉毛都气得竖起来了,凑过去软软糯糯地道:“那陛下给臣妾改吧,陛下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臣妾都如实招了的,陛下说好了只要臣妾不隐瞒您,您就不生气的,陛下不能说话不算话。”
鹤砚忱现在只想亲自去给苏淮动刑。
看着月梨一双圆眸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他满肚子的火气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不改名字他就总会想起那个野男人曾经和她相处过。
可改名虽不难,却难免会让月梨多心。
名字这种东西寄托了太多,就像他的名字是出生是太后给他取的,先帝不重视他,自然也懒得再费心去想,便应了。
那时太后只有他一个孩子,哪怕暂时不能养在身边,但也是倾注了心血的。
忱,诚挚真心,寄托着为人母者对他的期待。
同样的,月梨的名字,在过去的那些年对她而言也有不一样的意义和寄托。
且改了名字,传出去也需要理由。
她又非宫女,说改就能改,上位者给下位者赐名,更多的是驯服,可他对月梨又不能如此。
月梨见他脸色变来变去,眼中一会儿是风雨欲来,一会儿又风平浪静的,着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握住了男人的手:“陛下要是因为这个名字不高兴,把它改了就好了,臣妾叫什么都无所谓的。”
“而且陛下不是给臣妾取了小字吗,陛下又没唤过臣妾的名字...”
鹤砚忱捏住她的下巴:“叫什么都行?”
月梨眼中有些纠结,试探性地道:“要比现在这个好听才行。”
“娇娇喜欢这个名字吗?”
“还行吧,反正都是别人取的,而且现在除了陛下,又没有旁人敢叫臣妾的名字,陛下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月梨是真觉得一个名字而已,鹤砚忱喜欢改就改吧,又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见她这不在乎的模样不似作假,鹤砚忱的气也渐渐消了:“罢了,总归朕给你取了小字。”
月梨见状连忙缩进他怀中抱住他:“那臣妾现在是真的没有事瞒着陛下了。”
“陛下有没有事瞒着臣妾?”
鹤砚忱挑眉:“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朕便是了。”
月梨想了想,鹤砚忱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哪怕他在见大臣,都允了自己随时进出他的书房,他应该没什么瞒着自己。
“陛下派了多少人监视臣妾?”
鹤砚忱想了想:“六七人吧,都是暗卫,负责你的安危,不会打扰到你的。”
月梨一听,又伸长了脖子探出脑袋在窗外寻找着:“您让他们出来给臣妾看看嘛,臣妾真的想知道他们平时都躲在哪里。”
鹤砚忱被她逗笑了:“这会儿他们不在,要是能被你知晓,他们几年的功夫岂不是白练了。”
“下次若是你想见,叫一声就好了。”
月梨这才意兴阑珊地收回脑袋。
转眼她就瞧见桌上放了个盒子,月梨指了指:“那是什么?”
鹤砚忱眸光微动,语气中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娇娇猜一下?”
月梨才不猜,直接拿过来拿开了。
里面竟然是黄金做的一副镣铐。
月梨看了下盒子,又看了下他,瞪大眼:“陛下怎么又做了这个?”
鹤砚忱修长的手指覆在了她的指尖上,带着她的手拿起来那副镣铐:“朕本来是想看看娇娇今日的表现,若是你说了朕不爱听的话,朕就把你铐起来。”
月梨眸中满是遗憾:“陛下早说呀!”
“臣妾现在说点您不爱听的话还来得及吗?”
第117章 你也可以当朕的小公主
事实证明,不论她说话好听不好听,鹤砚忱想折腾她总是有借口的。
月梨筋疲力尽地阖着眼抱着被子睡着了,乌黑的青丝散了满枕,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布满了吻痕,纤细的手腕上有两圈红红的痕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鹤砚忱亲了亲她,等她睡安稳后才起身,垂下的帷幔密密实实地挡住了满床春色。
他随意披了件外衫走到殿外,季明见他出来,忙上前禀告:“陛下,那苏淮已经行完刑赶出行宫去了,奴才吩咐了让让人把他送出京,丢在官道上便是。”
季明觑了眼他的神色,又补充了句:“几板子下去,这腿怕是走不了了。”
鹤砚忱眸色冷肆,倒是便宜了他一条贱命。
“他可招了?”
“招了,都招了。”季明将苏淮的供词呈上,趁男人翻阅的时候在旁说道,“苏淮是容婕妤的人联系上了,上个月容婕妤有一封家书,奴才派人往宫中传话,侍卫在扶月宫搜了出来,上边便是提到了钰妃娘娘和苏淮的事情。”
鹤砚忱一目十行地扫过供词,苏淮本是在江宁,容婕妤的人告诉他月梨对他旧情难忘,他这才敢上贼船来了京城,想要带月梨离开。
呵,装什么深情。
要真对月梨情意深重,当初就不该送她走。
若是他,他拼了命都要直接带月梨离开,什么萧啊柳的,都别想碰月梨一根手指。
“继续说。”
季明应了声:“奴才顺着那书信去查,发现是从江宁附近的陵州郡送出来的,上个月曾在那里发现过袁彰的踪迹。”
鹤砚忱这便明了,袁彰逃去了江南一带,江宁城是南北方的中枢城郡,各种商户都会在此处中转,鱼龙混杂最是好藏身。
他八成是在江宁听说了月梨从前的事,这才想要利用苏淮来挑拨。
“顺着这条线去查,对外便称容婕妤病了需要静养。”鹤砚忱将手中的卷宗递回去,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找人模仿容婕妤的笔迹继续和袁彰往来。”
“是。”季明有些为难,如今囚禁容婕妤便是想从她那里得到袁彰的消息,可容婕妤到底是嫔妃,又不能动刑,这要如何审问?
“陛下,若是容婕妤不说...”
鹤砚忱眉尖微蹙:“让刑狱司的人去,不论死活,朕只要结果。”
季明一下就明白了,这是随意动刑,只要在弄死前把该交代的交代了便是。
“奴才明白。”
转瞬便到了除夕这日。
月梨是今日去见太后的时候才发现行宫里就剩她一个嫔妃了。
容婕妤病了,已经在前几日就连夜挪回宫中休养,至于沈氏,听说她得了癔症,一天神志不清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今晚的除夕宴倒是要比往年的规模小一些,毕竟随行至温泉行宫的人要少一些,不过对月梨来说都不要紧,只要鹤砚忱在她身边就好了。
傍晚的时候,鹤砚忱带着月梨前往交泰殿赴宴。
他牵着月梨的手,手心温暖的触感让月梨忍不住握紧了他,整个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等到了殿门前,月梨想到什么,突然拉开了一点距离。
鹤砚忱停下脚步看向她:“怎么了?”
月梨摇摇头:“没什么呀,待会儿这么多人,臣妾要是粘着陛下,会不会不好呀?”
鹤砚忱揉了揉她的脸蛋:“你想怎样就怎样,旁人说什么都不必在意,朕会让他们不敢乱说的。”
月梨一下子就开心了,抓着他的手指晃了晃,身子贴在了他的胳膊上:“臣妾就喜欢和陛下挨着。”
鹤砚忱轻笑一声,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进了殿。
众人皆起身行礼,月梨看着跪拜在两侧的人,又感受着鹤砚忱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恍然有种前世的感觉。
那时出席宫宴,他也是这般慵懒地将自己搂在怀中,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月梨喜欢他这样,喜欢他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对她的宠爱。
两人落座后,太后看了月梨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嘴了。
月梨的位置就在御座旁,两人离得极近,鹤砚忱给她斟酒了一杯酒:“这是今年新进贡的玉竹春,甘香清冽,不过后劲有些大,准你尝一点。”
月梨接过来不服气地哼道:“陛下太小瞧臣妾了吧,臣妾酒量很好的。”
酒水入口甘甜,过了会儿才能感受到喉间残留的一丝火辣辣的感觉,不过还是挺好喝的。
鹤砚忱是知道她能喝酒的,不然也不会给她尝,过了会儿见月梨依旧神色清明,这才知她说的不假,小丫头酒量还挺好。
月梨依偎在他胳膊上:“臣妾十几岁的时候就会喝酒了,好些男子都喝不过臣妾呢。”
鹤砚忱眉梢轻挑:“包括那个苏淮吗?”
月梨小脸一皱:“陛下怎么又提他?该让季公公把酒撤了,给陛下上一碟醋来才是。”
两人说笑间,大皇子和大公主也都拿了茶水来敬鹤砚忱和太后。
太后对这两个皇孙挺喜欢的,太后让他俩坐在自己身边,祖孙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月梨看了几眼,在宫中时林贵嫔也很疼爱嘉德,到了行宫也有太后疼爱她,难怪她性子那么闹腾。
原来这就是来自长辈的爱吗?月梨看着突然就有点羡慕了。
鹤砚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太后在喂嘉德吃东西,他握住女子的手,在她耳边道:“娇娇要是想,朕也可以喂你吃。”
月梨回过神来,嗔了他一眼:“陛下真不害臊。”
“害臊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让朕有些惊讶。”鹤砚忱捏了捏她的脸,他知晓看到方才那幕,月梨八成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她没有过父母的疼爱,所以见到别人拥有便会羡慕。
“不准羡慕别人了,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鹤砚忱喂了一颗虾仁到她嘴边,“你也可以当朕的小公主。”
月梨差点被呛到,她连忙咽下去,然后眨了眨眼,凑到他耳边道:“那臣妾该叫您什么?陛下?父皇?”
“陛下想和臣妾玩这些花样就直说嘛...”
鹤砚忱瞬间眸色一沉,握着她手的力道加大,弄得月梨有点疼。
“你是真的找死。”
月梨笑得花枝乱颤,方才那一点点忧郁顿时一扫而空。
几杯玉竹春下肚,月梨虽然没醉,但是整个人格外的兴奋。
宴席散后,回和政殿的路上,她偏不要坐銮舆,要鹤砚忱陪着她走回去。
鹤砚忱拿过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半边小脸都埋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只露出鼻子和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他牵着月梨的手走在宫道上,时不时看她一眼:“还没累吗?”
月梨摇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陛下今夜要和臣妾一起守岁。”
鹤砚忱揉了揉她的发顶,不由得笑道:“你这个样子,怕是回去就睡得昏天黑地,还想守岁?”
“不行的,要守岁!”月梨还记得以前不知道是听谁说过,一起守岁的才能驱邪纳吉,保佑她和鹤砚忱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好,朕陪你一起守岁。”
宫道上十分安静,宫人们都轻手轻脚地跟在后边,两侧有着厚厚的积雪,在月色下映着素寒的光芒。
鹤砚忱想起去年的除夕,也是他和月梨一起守岁。
那时他身上的蛊毒还未曾消解,整个人都对这世上感到无趣颓然,他登基后一直以为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己就会高兴。
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他依旧很期待有人来爱他。
就如同月梨一样,年少不曾得到的感情,终会困其一生,难以释怀。
身侧的女子脚步踉跄了一下,鹤砚忱连忙抱住她,白色的大氅将她裹成一小团,真像只醉了酒的小兔子。
也就是这只小兔子,莽撞地闯进了他的世界,一点点消融他冰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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