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梨手腕上覆上了一层薄纱,肖院判一边诊脉一边询问:“娘娘这些日子饮食可正常?”
连翘在一旁回答:“娘娘的膳食和平日差不多,而且自从有了做药膳的嬷嬷后,娘娘吃得比从前多了些。”
肖院判又问了点其他的事情,连翘一一作答。
月梨见他眉头皱得死紧,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
她才当上皇贵妃,可不能就这么病死了。
须臾,在她紧张的眼神下,肖院判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平日里用药膳补着便是。”
“那本宫为何夜夜难以安寝?”
“娘娘是心病。”肖院判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娘娘可是有什么困扰自己的事情?”
月梨不说话了。
自从和鹤砚忱坦白了重生之事后,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着上辈子的事情,她害怕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浮云,如今的日子越好,她就忍不住为上辈子的事情伤感。
每日这样想,夜里就总是做梦。
“是总想些不高兴的事。”
“那这些事情可曾困扰娘娘?”肖院判换了种问法,“或是娘娘忧虑的事情可会发生?”
月梨摇头,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那既然都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娘娘就不必再用这些事情困扰自己了。”
肖院判离开没多久,鹤砚忱听说琢玉宫请了太医,立马就赶了过来。
“如何?”进殿后便见月梨坐在窗边发呆,他走过去将人拥在怀中,“太医说什么了?”
月梨扭过头:“说臣妾是心病。”
“陛下,臣妾总是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梦,万一哪日梦醒过来,陛下不在臣妾身边了怎么办?”
“又在胡说了。”鹤砚忱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娇娇听到了吗?”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上:“这颗心因为你而跳动,怎么会是梦呢?”
月梨咬着唇,睁着水朦朦的眼睛看着他,看得鹤砚忱一颗心发软,他抬手帮她擦着眼泪:
“再者,不论是生是死,是梦境或是现实,朕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难受。”
“生同衾,死同穴。如此,娇娇可能安心了?”
第124章 坐得稳
冬日的夜晚尤为漫长,黑暗散去,柔和的晨光透过楹窗洒在了女子身上,月梨难得睡了个好觉,一整晚都没做梦。
鹤砚忱早便醒了,他拥着怀中的女子,大掌轻轻抚着她白皙滑嫩的后背,掌心薄薄的茧子弄得后背有些微微的刺痛,月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陛下...”她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嗓音中还残留着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
“醒了?昨夜睡得好吗?”鹤砚忱低头看她,又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月梨埋首在他怀中蹭了蹭,总算把瞌睡蹭跑了,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好像没有做梦了,臣妾睡得好了。”
鹤砚忱听到她话语中的欢欣,不由得心情好了些。
“既然醒了就起来,辰时三刻了,起来用早膳。”
月梨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滚到了床榻里边:“外面好冷,臣妾想再躺会儿。”
冬日里她就算醒了也要在床上磨蹭很久才起来,前些日子鹤砚忱都不管她的,怎么今日又开始唠叨了。
鹤砚忱撑起身掐了下她的脸蛋:“快些起来,不是说了要去麟德殿伺候笔墨吗,又要耍赖?”
月梨装作听不到:“陛下不是说了要对臣妾好吗?臣妾不想起。”
鹤砚忱一噎,那番话是为了从她口中套话,可不是真的纵着她赖床。
可不等他再说什么,月梨就乖巧地翻过身抱住了他:“陛下~”
她撒娇卖痴的本事仿佛与生俱来,这般软软乎乎的声音,加上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的脸颊,让人根本不舍得对她说重话。
“最多再躺两刻钟,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月梨在他脸颊上亲了下,“陛下真好。”
“用了早膳就来御书房,要是晚了,今晚你就一个人睡吧。”
鹤砚忱使劲揉了一把她的发顶,这才起身去洗漱,御书房还有事,他没办法陪着月梨一起赖床了。
月梨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回笼觉,掐着点起了床。
凤阳宫。
正是请安的事情,只是如今殿中空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这一趟行宫之行,素来有贤德美名的沈昭仪被贬,听说还患了癔症,死在了行宫。
还有平日里喜欢独来独往的容婕妤也病重了,至今都没人有她的消息。
凤阳宫中空了不少,主位娘娘中德妃和林贵嫔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瑾贵嫔也只和崔昭媛偶尔说上几句,剩下的低位嫔妃们更是不敢吭声了。
皇后喝了一杯茶水,颇觉气氛有些尴尬,便让众人都散了。
李才人留了下来,扫过右侧最上方的位置,酸声酸气地道:“娘娘,这钰妃回了宫也不来向您请安,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了。”
皇后抚着杯壁的手倏然捏紧:“是钰皇贵妃了,李才人可别叫错了。”
“都还没行册封礼,算什么皇贵妃。”
李才人早已投靠了皇后,她知晓皇后不喜月梨,可皇后自恃身份,她不能说的话便要借自己的口说,因此李才人并不掩饰对月梨的讨伐。
皇后面无表情地听着,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郑美人今日没来?”
冬序回道:“大皇子患了风寒,郑美人在皇子所照顾大皇子,便遣人来告了假。”
“大皇子病了?”
“是,不过只是风寒有些咳嗽,昨儿太医去看了,并无大碍。”
皇后却起身道:“本宫终究是大皇子的嫡母,如今宫中就这一个皇子,还没有生母照料,本宫也该去看看才是。”
李才人忙跟在皇后身后:“皇后娘娘仁善,嫔妾也随娘娘去看望大皇子吧。”
皇后没拒绝,两人朝着皇子所的方向去。
从皇子所出来,李才人道:“皇后娘娘,嫔妾瞧着大皇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皇子所甚是可怜,皇后娘娘不如将大皇子接到自己身边照拂?”
皇后并非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大皇子若是在她膝下,那便有了嫡长子的身份,对她而言是很大的助力。
可她之前明里暗里找鹤砚忱谈过,他都没松口。
如今,他都巴不得废了自己,更是不可能把大皇子交给她抚养了。
心烦之际,皇后和李才人转过拐角,却和拿着手炉的紫苏迎面撞上了。
紫苏立马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避开,自己却不小心崴到了脚。
“哟,这不是皇贵妃身边的紫苏姑娘吗?”
皇后定睛看去,眉眼间闪过一丝厌烦。
李才人斥道:“毛毛躁躁的,冲撞了皇后娘娘,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紫苏忙跪下:“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急着去寻皇贵妃娘娘,这才走得急了些。”
皇后现在想起月梨就一肚子厌恶,看着面前琢玉宫的宫女,蓦地冷笑一声。
可不等她出声,就听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
月梨搭着连翘的手从一旁的宫道上走来。
今日晌午前她便动身朝御书房去。
琢玉宫离御书房不算远,离宫两月,月梨想要自己走走,便没有传仪仗。
只是走到半路她的手炉坏了,紫苏回去替她拿新的手炉,却不想撞到了皇后。
月梨冷着小脸走过来,极其敷衍地行了礼,连膝盖都没弯一下,看得皇后更是火气大。
连翘将紫苏扶起来,不等月梨发问紫苏就道:“娘娘明鉴,奴婢并未碰到皇后娘娘,奴婢及时避开了的。”
月梨似笑非笑地睨着皇后:“皇后娘娘好好站在这儿,怎么说臣妾的奴才冲撞了您?”
皇后板着脸:“皇贵妃,你未免太放肆了。”
“臣妾放肆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管得着吗?”
“你!”皇后步步逼近她,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你这个皇贵妃的位置坐得稳吗?你身份不堪,陛下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廷要为了你动摇,你怎么能这般心安理得的还在后宫闹事。”
月梨可不怵她,嘴角轻扬:“臣妾不仅皇贵妃的位置坐得稳,臣妾就算想要皇后的位置也能坐得稳。”
第125章 你唯一的身份就是朕的妻子
“你!你简直放肆之至极!”皇后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地位,听月梨竟敢这般口出狂言,当即就顾不得其他,扬手就想打她。
月梨还没动,连翘就抓住了皇后的手腕。
“皇后娘娘息怒,我们娘娘就算有错,也该禀告陛下,容不得皇后娘娘私下责罚。”连翘手上用了点力,将皇后推得后退了一步。
月梨如今是皇贵妃,位同副后,可不是皇后能随意责罚的。
皇后脸色铁青,冷眉怒斥:“皇贵妃,你好大的胆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觊觎本宫的位置。”
月梨轻轻弯了弯唇角:“臣妾什么时候觊觎娘娘的位置了?”
“属于娘娘的才能叫觊觎,这皇后的位置娘娘还能坐几天?都不属于您了,谈何觊觎?”
皇后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眸色愈发冷。
一旁的李才人也听清了月梨这番话,当即替皇后出言道:“皇贵妃纵然再得陛下宠爱,也不能这般不敬皇后娘娘。”
“本宫不敬皇后?”月梨看向她,笑了笑,“本宫如何不敬皇后了?”
月梨站在那儿,她许久没去请安,李才人自然也许久没见到过她,不过在李才人的印象中,月梨生得美貌,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总是柔柔弱弱的,也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才能在宫中为非作歹。
想到这儿,李才人心里还是觉得皇后靠谱些,她梗着脖子对月梨道:“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皇贵妃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娘娘说话。”
月梨冷笑一声,缓缓走到李才人面前:“本宫不该用这种态度和皇后说话,你便敢用这种态度和本宫说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和皇后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李才人不妨她这般不给面子,当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堪。
“你...”
话音还没落下,月梨就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李才人,本宫没心情计较你从前对本宫的态度,但现在,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宫面前叽叽喳喳?”
李才人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月梨的力气不算大,可屈辱感却要将她淹没了。
皇后怒不可遏:“皇贵妃你太放肆了!本宫还在这儿,你岂敢随意折辱嫔妃?”
放肆放肆,月梨都数不清皇后今天说了多少句放肆,耳朵都要给她念起茧子了。
“臣妾就是放肆,皇后要怎样?”月梨斜眸睨向她,“臣妾和皇后娘娘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若非皇后娘娘无缘无故要责罚臣妾的丫鬟,臣妾也懒得理会您。”
皇后气得都起了颤音:“你简直目中无人!”
月梨轻哼一声,懒得和她废话了,说来说去就这几句,听着烦。
她扭过头想要离开,却见不远处鹤砚忱朝着这边走来。
她本就是要去御书房伴驾,几人在的位置离御书房不远,鹤砚忱听到动静,知晓是她和皇后起了冲突,这才出来看看。
男人走近,便见皇后气得脸色发青,而李才人脸上有五个红红的指印,他步子微顿:“怎么回事?”
皇后抢在月梨前面开口,她跪下字字恳切:“陛下,皇贵妃仗着您的宠爱丝毫不将臣妾和其余嫔妃放在眼中,随意顶撞臣妾责打嫔妃,简直毫无纲纪可言。”
月梨拉住他的衣袖,生气地道:“是皇后无缘无故要先责罚紫苏的,紫苏根本没碰到她,她借题发挥!”
鹤砚忱见她气得脸颊都嘟起来了,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
生气都这么漂亮。
“陛下...”
“好了,朕知道了。”鹤砚忱揉了揉她的脸,转而对着皇后就换了副面孔,“皇贵妃协理六宫,对嫔妃自然有责罚的权利。”
他看了眼李才人,没想起是谁,只冷声对着一群宫人道:“连罚人都要皇贵妃亲自动手,你们是摆设吗?”
连翘等人忙跪下:“陛下息怒。”
李才人只觉得脸上更疼了,像是又被一巴掌扇了一样。
皇后不可置信:“陛下这般纵容皇贵妃,日后岂非人人都能冒犯上位,不守宫规?”
“皇后。”鹤砚忱打断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李才人:“旁人冒犯皇贵妃你装聋作哑,轮到自己便想起宫规了?”
“究竟是皇贵妃不守宫规还是你视宫规如无物?”
皇后眼睛都气红了,偏生她没办法反驳,鹤砚忱的语气很冷,显然对她很不耐,自己再如何说都拿月梨没有丝毫办法。
“皇后既然如此重视宫规,便好好抄写几遍,方不辜负你的一番心血。”
“至于你。”他睨向李才人,还是没想起是谁。
季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鹤砚忱才道:“冲撞皇贵妃,贬为宝林,罚俸三月。”
李宝林彻底瘫软在地上。
话音落下,鹤砚忱便带着月梨离开了。
月梨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直到进了御书房才扑到他怀中:“陛下,陛下就这样责罚皇后娘娘,会不会有人弹劾陛下呀?”
“弹劾朕?”鹤砚忱捏着她的后颈,把她从怀中拎出来,“弹劾你差不多。”
月梨哼哼两声:“臣妾才不怕弹劾呢,只要不影响陛下就好。”
鹤砚忱揉了揉她的发顶:“朕和你开玩笑的,不会有人弹劾你,不会有人说你坏话。”
他放在女子头顶上的手顿了顿,突然道:“皇贵妃当得还开心吗?”
“开心呀!”月梨根本没想过自己能当上皇贵妃,这次从行宫回来,发现琢玉宫中又奢华了不少,而且后院那条通往麟德殿的小径也被修缮了一番,两侧都种上了梨花,还修了雨廊,日后她只要想去就可以自己跑过去。
而且她刚回来,六局的人都来嘘寒问暖,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宫里送,人人见到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的,今日就连皇后都吃了瘪。
见她眸子亮晶晶的,鹤砚忱也知晓她应该是开心的。
但这还不够,他摸了摸女子的脸颊:“娇娇再等等,朕不想你的名声有损,只能徐徐图之。”
若是直接废后也不是不可,但皇后废立非小事,朝中会吵闹不休,便连卫承东恐怕也不会赞成他这般草率行事。
皇后沉不住气,只要她犯了错,再小的事情他都有办法闹大,到时候废后才有了理由。
“等什么呀?”月梨窝在他怀中玩他的玉佩,随口问了句,可转瞬她就呆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眸看了看他,“陛下...陛下不会是...”
不会是想让她当皇后吧?
鹤砚忱笑了笑:“朕说过,你是朕的妻子,会让你和朕站在一起的。”
“什么...什么时候说的呀?”
月梨不太想相信,她觉得当皇贵妃就挺好了,要是当了皇后,她岂不是要管着一宫的人?
“你病着的时候。”鹤砚忱见她的神色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低头亲了亲她,“娇娇不必有压力,你不想当朕的妻子吗?”
“想...可是...”
“没有可是,都交给朕就好了。”鹤砚忱语气平静,“至于宫务你乐意管便管,不乐意就交给旁人,宫中不乏能管事的人,不需要你事事亲力亲为。”
月梨突然有些惶然了:“可是...可是臣妾的身份不好,会让陛下为难吗?”
“你唯一的身份就是朕的妻子,谁敢说不好。”
午后有大臣求见,月梨便自己先离开了。
卫承东刚到御书房便见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最近来御书房总是能看见皇贵妃的身影,陛下连御书房都准许她随意出入,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微臣参见陛下。”
“太傅不必多礼。”鹤砚忱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递给他,随意说道,“子晦在江宁一带发现了袁彰的藏身之所。”
说来也是巧合,若非袁彰放不下容婕妤这颗棋子,他还没那么早暴露的。
从前容家和袁家表面上没什么来往,但是追溯到上一辈,两家可是有姻亲关系在的,因此容婕妤自小就和袁彰的幼子关系亲近。
后来容婕妤选秀入了宫,可依旧和袁彰幼子有书信来往。
他们见鹤砚忱不理朝政,便动了拉拢贤王的心思,而容婕妤就是从宫中给他们传递消息的人。
宫变那夜没能杀了袁彰,他逃去了鱼龙混杂的江南地带。
容婕妤和袁家的书信本是断了的,可袁彰在江南一个青楼里遇到了同样从春风阁出来的姑娘,那姑娘认识月梨且知晓她进了宫得宠,酒醉后说了些酸话,也一并将苏淮和月梨的往事说了出来,袁彰这才写信想让容婕妤利用此事搅乱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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