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韩却迟疑了下，以为他有事吩咐，点了点头说好。
顾宁玮却语气熟稔地说：“我先去给他们开个会，然后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就在隔壁那栋楼里。对了，听说现在成了网红了，位置不好预留，你早点回来。”
说完他转身走了，临走之前还对于晓丽和蔼可亲地笑了笑。
韩却：“……”
于晓丽：“……”
两人站在电梯里沉默着，过了会儿，韩却只听到于晓丽急促的呼吸声，转脸问：“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于晓丽夸张得捂着心口，喃喃道：“这是真的吗？韩却姐，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韩却不解：“什么做梦？”随即明白她的小姑娘花痴心态，好笑地白了她一眼，轻轻斥道，“你至于嘛。”
于晓丽点头如小鸡啄米，“当然至于，太至于了。”
韩却不理睬她，继续忙着发信息。
于晓丽又问，“韩却姐，刚才那个人就是顾宁玮顾总吧？”
韩却漫不尽心的点了点头：“是啊，你不是刚才已经叫过他了嘛。”
“可是他刚才在对我笑。”于晓丽眨着眼睛，笑弯了缓唇角。
韩却嗯了声，想起顾宁玮那为员工提供情绪价值的理论，心里想，不过是展颜一笑，就能博取小姑娘美好的印象，顾宁玮真的是太会了。
于晓丽还在身旁嘀嘀咕咕，夸赞着顾宁玮的堂堂仪表和盛世美颜，嘟嘟囔囔了半天，见韩却依然是漫不尽心，忍不住说：“韩却姐，你怎么能这样无视我家哥哥呢。”
韩却这才抬起头来：“你家哥哥？你家哥哥是谁？”
于晓丽理所当然地说：“顾总啊。”
韩却怔了怔，噗嗤笑了出声：“醒醒吧，姑娘，人家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哥哥了，你跟他有什么亲戚关系？”
“韩却姐……”于晓丽皱眉，嫌弃道：“你还是个年轻人呢，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爱豆都说叫哥哥的，并不是真的亲戚关系。”
韩却更加疑惑了：“你把顾总当爱豆？”
于晓丽点点头，“当然啊，本来吧，我是把江总当爱豆的，可是江总有女朋友了，我们太热情了不太好，可这顾总，比江总还要帅，而且……”她顿了顿，低问韩却：“他还没有女朋友吧？”
韩却心头一跳，连忙说：“你问我干嘛，我又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她快步走了出去，于晓丽跟着她身后追了几步，“哎，韩却姐，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跟他很熟吗，要不然他怎么还要请你吃饭呢。”
韩却猛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板着脸，严厉地看着于晓丽：“不许说啊。”
于晓丽笑促狭地笑问：“不许说什么啊。”
韩却说：“不许说顾总叫我吃饭的事情。”顿了顿又加了句：“让人知道了不好。”
于晓丽耸了耸肩：“知道又怎么了，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嘛，公司里都传遍了，说顾总是为了你收购了我们公司的呢。”

第26章 徐春
网约车内除了导航系统发出机器的提示音，安安静静，阳光通过玻璃窗，投下细碎潋滟的影子。
于晓丽转脸看着韩却，只见她正在倚着车窗发怔，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湖水般澄澈的眼睛中似乎蕴含着无限愁绪。
她有点不太明白了，韩却为何总是闷闷不乐，明明攀上了顾家小顾总，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何况刚才她亲眼见到，那顾家公子是多么帅，比江总还要帅。
多金帅气，温柔体贴，简直就是言情小说中白马王子的天然人设。
“韩却姐，你怎么了？”于晓丽悄悄问道。
韩却摇了摇头，拍了拍膝盖上的产品袋，忧心忡忡，“刚才陈经理在微信里说，之前的采购流程不符合他们公司的规定，他受到了老板的批评，说不定还要退货，唉，真的是麻烦。”
于晓丽懵懵懂懂地哦了声，原来她烦得是这个。
韩却见她懵懂，又对她解释说：“陈经理说，他先带我们去见老板，嗯，就是徐总，听说徐总很精明，不好对付。”她说着又停住，蹙眉思考着什么。
于晓丽哦了声，她才转到销售部，不太清楚部门里的内幕，可也听过很多人都在说韩却是靠美色做业绩的。
而她也知道，现在韩却口中的徐总叫徐春，是个年近五十的单身女人，按照普遍性原则，应该不会待见像韩却这样美貌的女子。
所以她觉得韩却难度有点大了。
于晓丽说，“没关系，要不然就让我先试一试，我年纪小，长相普通，徐总应该不会对我有所防范，”
“你？”韩却微怔，她惊讶地看着于晓丽无辜的眼神，突然白了她话中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于晓丽，你不会以为……”她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于晓丽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韩却姐我不是要抢你的客户，我是听说那徐总，是个单身老女人，她应该是嫉妒你年轻美貌，所以才会刁难我们的，我跟她去打交道就没这种问题了啊，我……”
“单身老女人？”韩却更啼笑皆非，见她实在一脸的懵圈，怕她万一口无遮拦，说错了话，韩却无奈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她只能耐下性子，给于晓丽科普客户的基本情况，
春意公司是行业内知名的经销商，线下门店院线遍布，销售网络发达，线上电商平台的业绩也非常良好，签约了好几个知名博主直播带货，GMV业绩很好，总之一句话，如果能够正式进入他们家的代理销售体系，产品是不愁卖不去的。
但对方对选品非常严格，公司有自己的条条框框和检测标准，不买生产厂家的账，就算你把自家的产品吹嘘得天花乱坠，也能够拿出国家相关部门的检测报告，只要不能通过他们家自己的检测，那也没用。
“我们公司这一套产品，虽然研发部那边给出的实验数据不错，但能不能完全解决了重组胶原蛋白中的透皮吸收能力，其实我看没什么把握，质量上不过关，才是更担心的。”
“至于说他们家的董事长徐春总，她非常有智慧的女强人，绝不是你们口中单身老女人，她虽然年过五十了，可保养得当，风韵犹存，最重要的是事业成功。”韩却缓声说，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敬意，“如果都能得到她的青睐，那我们的业绩是不用发愁了。”
韩却轻轻叹了口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于晓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韩却安慰道，“韩却姐，他们公司再严格，你不是也把产品卖给他们了嘛，我听说前几个月，他们还进了我们不少货呢，这说明他们还是对咱们产品信得过的。”
韩却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也是今年才与春意公司联系上的，靠的是卢晓平牵线搭桥，因为徐春是卢晓平的干妈，还是卢晓平妈妈的闺蜜，
老板的干儿子，要帮忙照顾朋友，手下人或多或少都会卖他几分面子，这个事儿不需要经过徐春，他找了采购部的陈经理就搞定了。
可顺水人情好做，要正式进入她们家的代理体系，就不是能靠人情关系就能决定了，何况她和卢晓平之间的关系已经完了。还有……卢晓平妈妈口口声声骂自己的是婊子，这些事情徐春不会不知道。
真的是成也卢晓平，败也是卢晓平。
报应是来得很快。
到了前台，韩却自报家门，等了好一会儿，陈经理从办公区出来，脸上是一本正经的冰冷疏离，再也没有当初接待她的热情。
他带她们往里面走，边走边说，“小韩，正好今天徐总也在，她说想单独见见你，等会儿我带你去她的办公室。”
韩却脚步微顿，于晓丽正抱着装产品的袋子跟在她后面，也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着他们。
韩却心里发虚，脸上神色不动，她笑问道，“陈经理，那您知道徐总找我是什么事情吗？”
陈经理摇了摇头，“徐总这样吩咐了，我们也不好多问，去了就知道了。”
他吩咐于晓丽，“小姑娘，你拿着资料到先到我们采购部办公室坐会儿。”说着指了指走廊的另外一边。
于晓丽抱着那一袋样品走了，临走时候可怜巴巴的看了韩却一眼。
韩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等看不到她的背影，才转过头对陈经理，低了声音，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陈经理，我听说给您添麻烦了。”
陈经理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她走廊上有监控，一声不吭地领着她继续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韩却知道此时不方便谈话，只好在心中认命的叹了口气。
见到了徐春本人，韩却不得不承认，有的人是天然的磁场强大。
同样差不多年纪，同样是也是秀丽的五官，刘素萍萎靡不振，未老先衰，而徐春则像她的名字一样，春意盎然，风情万种。
她的身上是墨绿色丝绒长裙，胸口佩戴着一枚镶着钻石的翡翠胸针，鹅蛋脸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没有一丝皱纹，如果不是她犀利的眼神中透出的精明和阅历，韩却几乎怀疑她的年龄。
她正在窗口接电话，抬眼看了看韩却，轻轻点了点头，温声继续说：“……嗯，我知道了，你先别那么激动，稍安勿躁，等我先了解情况再说。等会儿我再给你消息。”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扭过身上上下下打量着韩却。
韩却换上温和礼貌的笑容，点头致意，“徐总好，我是韩却，今天特意来拜访您。”
徐春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顿了顿，摇曳着裙摆，走到窗边的墨绿色的丝绒沙发旁坐下，指了指，示意韩却过来坐下，同时又看陈经理一眼，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忙吧，我和小韩有点话要说。”
陈经理毕恭毕敬地答应着，走出办公室，顺便带上了门。
等到陈经理离开，徐春眯了眯凤眼，翘起了穿着高跟鞋的脚尖晃了晃，静默了会儿，才说：“我听陈经理说了，你们公司的产品在我们这里代卖了一些，效果还不错。”
韩却心知来者不善，连忙解释：“是的，那个时候我们想着请贵公司帮着做做市场推广，没有走正式的流程，实在是抱歉，不怪陈经理他们，是我工作失职。”
“嗯，小事。”徐春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我也跟他们说，有时候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不要成天把流程挂在嘴上，搞什么形式主义。”
韩却不能表示赞同，也无法表示反对，只能保持微笑。
徐春漂亮的凤眼一直专注地观察着她，沉吟片刻，又闲闲地问道：“我听说了，你是找晓平帮你牵的线？”
韩却点了点头，“是的。是找卢晓平做的介绍人。”
徐春“哦”了一声，“晓平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当然了，他也不把我当外人就是了。”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徐春微微笑了下，意有所指。
韩却听了，赶忙解释道：“他是想着要向您汇报来着，可那会儿好像您不在公司，出国了，他没来得及联系上您。”
“无所谓，他告诉我不告诉我都没关系。”徐春了然地笑了笑，白皙细的手指把玩着手机壳上垂下的翡翠挂件，慢条斯理地问道：“不过，我想问问你的是，现在你和晓平的关系怎样了？”
韩却的视线不由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她的手，想到的是刘素萍那干裂粗糙的手。
“嗯？”见她不答话，徐春抬了抬下巴，笑着追问。
韩却这才缓过神，她斟酌着该如何回答。
她和卢晓平久未联系，可并没有说分手。
她要如何回答徐春的问题呢。
徐春见她不说话，便解释道：“哦，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既然提到了卢晓平，我就多问几句，你别交介意。”
韩却摇了摇头，客气地说：“哪里，徐总关心，我还感激不尽。”
徐春笑了笑，“那既然这样，你们现在是什么状态？”
韩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和卢晓平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徐春抬了抬眉毛，“哦”了一声，“那是已经分手了吗？”
韩却顿了一顿，她决定赌一把，于是摇了摇头，“没有。”
徐春皱起了眉心。

第27章 谈价
徐春点了点头，眼睛看着韩却，略带嘲讽地说：“你知道刚才我接的电话，是谁的？”
韩却摇了摇头。
徐春继续说：“是卢晓平的妈妈，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是卢晓平的干妈，我和他妈妈情同姐妹。”
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徐春胸前的胸针上，熠熠生辉。
韩却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说：“是的，提过的，他说过您对他很好。”
徐春叹了口气，顿了顿，微微缓和了语气，“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看这孩子就像看自己的儿子一样。他的事情我还是比较关注的。所以请你不要介意。”
韩却点了点头说：“是的，我能够理解。我和晓平认识了有七八个月了，他是个热情和心底善良的人。”
徐春凤眼又眯了眯，哼了一声，“心底善良？”她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你就利用他的善良？”
韩却忽略掉她眼中的犀利的讽刺，沉默了片刻又说：“徐总，您既然是他的干妈，又和他的家人很熟悉，那一定知道我和他的事情，我承认在之前我们交往的过程中，卢晓平的确是帮了我很多，他知道我家境不好，主动帮我冲业绩，看我工作辛苦，又帮我介绍客户，这一切我都心存感激的。”
她顿了顿，回忆起这大半年的时间，卢晓平对她情深义重的样子，为她忙前忙后，车接车送，为了能讨她欢心，的确是费劲了心思。
他们也有过甜蜜的时光，等她下了班两人去看一场电影，吃着热乎乎的爆米花，韩却也曾经感到很快乐。
但是这一切又能怎样呢？
也就只能这样的快乐。
韩却知道，卢晓平至今不跟自己联系，是不想面对，他不能忤逆父母，对抗不了来自父母的压力，又不想亲口对自己说分手，于是选择了逃避。
他还在泰国玩得不亦乐乎，朋友圈里尽是吃喝玩乐的分享，这一切既是给亲朋好友看的，也是给她看的。
韩却叹了口气说：“但是，您也知道，他的父母很反对我们。”
卢晓平并没有在父母面前说过他们已经分手了，否则，刚才章琴那个电话就不会打了。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徐春看着她，讥诮地问。
“什么怎么办？”韩却一惊，一脸无辜地问道。
徐春说：“你不是说他父母反对吗？那你们还要继续交往下去？”
韩却选择了沉默。
她不想说自己已经决定放弃，想起章琴那个侮辱人的信息，骂人也要付出骂人的代价吧，韩却心中冷笑。
徐春等了等，表情微微不耐烦，她靠向沙发椅背，冷嗤道，“你打算开价多少？”
韩却很快抬起眼深看着她，一时错愕，转瞬即逝，她笑了笑，说：“我不太明白徐总的意思，”
徐春倒是笑了：“真的不明白？还是跟我装傻？”
韩却摇了摇头。
她才不开口，不给徐春抓到把柄。
徐春猩红的指甲轻轻扣着手机背壳，慢慢悠悠地说：“卢晓平年轻爱玩，就像你说的，他是个个热情善良的孩子，会一时头脑发热，可是你们之间家庭出身环境不同，我看你们两人的价值观也不一样，继续交往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韩却微微涨红了脸，说：“可是晓平说他……”
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徐春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样吧，既然你们交往了一段，也是应该对你有所表示，要是没有所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却的手心捏紧了，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脸上尽量保持不动神色：“是有所图，但那也是双方的。”
徐春表情微动，不屑嗤笑道，“你能给卢晓平什么。”
韩却说：“那要看他在我这里想要的是什么，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与我交往，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说，还让长辈们跟着操心伤身。”
徐春凝视了她一会儿，哼了声，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自顾自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韩却见状站起身来，公事公办地说，“谢谢您抽出了出宝贵时间了解我和卢晓平的的私事，不过，我想，徐总您公私分明，我的私人事情并不能够影响我们公司与贵公司的合作，还是希望春意公司能够给我们机会，来验证公司产品的效果和质量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