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心中却在想着，“只恐怕他比你更想尽快知道江津的下落。”
谢铭很快地给韩却回消息：“我打听过了，昨天在从诚光集团回到给你给我的地址这一段道路上，没有出现过交通事故，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了。”
韩却看了顾宁丽一眼，此时两人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一点。
“谢谢，太好了。”韩却说，想了想又问：“那能不能调到路况监控，可以追踪到江津的车辆？”说着，她抬眸看着顾宁丽，示意对方报车牌号码。
顾宁丽在一旁不情不愿地报了江津的车牌。
谢铭说：“这个有点难度，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我来找人试试看。”说完又挂了电话。
韩却看了顾宁丽一眼，轻声说：“我们找谢铭去打听消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听阿玮提及过，江津手上有些别人不想曝光的证据……”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果有人想加害他，那人肯定不会是谢铭。”
顾宁丽怔怔看着她，半天才嗫嚅地说：“你是在说我爸？”
金助理端着茶杯，从茶水间出来，路过会议室门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表情踌躇。
顾志诚办公室的小秘书董雪，也端着茶杯，从他身边走过，见状也笑道：“金助理，你怎么在这里？”
金助理瞥了她一眼，倒也不打算瞒着她：“我想看看里面现在是啥情况，我们老顾……”
他故意叹了口气：“我们顾总血压高，早上跟我说头疼，我怕他老人家身体吃不消，想给他送药，又觉得不合适……”
董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是啊，这会昨天开了一整天，我们那个老顾也是……”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脾气可大了去了，一大早上班的时候，我就听到他在骂老谢呢。”
金助理“哦”了声，蹙眉，表情若有所思：“骂了啥啊？跟老谢有啥关系……”
董雪欸了声，用更低的声音嘀咕道：“还能说什么，不外就是他是董秘，下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非要等到两个小的把事情捅出来来，他才知道，现在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金助理眉心更蹙：“顾董是这么说的……”
董雪点了点头，踮起脚凑到金助理的耳畔，“顾董还把小顾总骂了一通，说他不懂事，只知道把天捅破了，就没想过要如何补……”
她说完摇了摇头：“哎，本来集团就够呛，现在……”顿了顿：“我看我们都得想着另找工作了……”
“别胡说，事情不会那么坏的。”金助理故意轻声呵斥她，表情严肃地又提醒：“这些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对别人再说了。”
董雪点了点头，低下头，乖巧地说：“谢谢金哥，我不说了。”
“哎，我得给老顾送药去，看看这会一时半会的也不会结束的。”金助理换了个话题。
“那你给发消息给谢秘书呗，让他出来拿一下。”董雪给他出主意。
金助理点头：“你说得也是。”
他刚准备转身，突然听到会议室里面，砰的一声，发出了声音，好像是茶杯被摔碎了。
“哎呀，火气这么大啊。”董雪吐了吐舌头，赶紧溜走，又不忘提醒金助理：“金助理，你等会儿再去送药吧，小心殃及鱼池。”
金秘书怔了一怔，会议室的百叶帘拉得紧紧的，密不透风，丝毫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他伫立了会儿，返身离开。

第145章 报信
顾志光摔了桌上的玻璃杯，茶水顺着桌面流淌着，又顺着桌角滴滴答答流淌到地下。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沉寂着。
谢秘书想站起身收拾，被顾志诚一个眼神制止，他欠了欠身，又坐下。
顾志诚沉默着看着刚才争吵的叔侄两人，静观其变。
“顾总，我只想请你解释下和顺鑫公司的资金往来情况，您不需要发这么大的火。”对比着顾志光的怒不可遏，顾宁玮却是表情平静，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水渍，拿过纸巾盒中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
“顾宁玮，你说话要讲证据的，”顾志光脸色涨得通红，“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我和顺鑫公司串通了洗钱？”
“证据自然是有的。”顾宁玮弯了弯唇，笑了笑：“不信你问问江津。”
顾志光敛眉盯着他。
“其实顾总如果昨天仔细听了他的报告，你应该就会明白，江总手里肯定是有证据的，而且……”他笑得更加无辜：“江总后来也参与了与顺鑫的谈判。”
“他的报告上说了什么？说了我和顺鑫勾结洗钱了吗？”顾志光咄咄逼人，“让他来当面对质。”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顾宁玮表情迟疑。
“他不在这里，你说个屁。”顾志光拍了桌子。
顾宁玮刚想开口，顾志诚摆了摆手：“我看你们也别吵了，既然是小江对前因后果最清楚，就让他过来把问题说说清楚，顾宁玮你这半遮半掩的，也不对。”
他对顾宁玮吩咐道：“你让小江过来。”
“江总失踪了。”顾宁玮顿了顿，缓缓开口道。
“啊？”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顾志光之外，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他们面面相觑，悄声议论：“失踪了？
“在这关键时刻失踪了？”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躲起来了？”
“难说啊……”
顾志诚听着这些议论，紧皱眉头，他看了一眼谢秘书：“你给江津打电话。”
谢秘书开了免提，一遍一遍的拨打着江津的电话，只是能听到那个机械的女声在空洞地回复着：“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在拨打了十遍电话之后，不再拨打，对着顾志诚摇了摇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志诚严厉的目光看向了顾宁玮，“江津为什么会联系不上？”
顾宁玮沉默。
他刚才接到了韩却的信息，得知已经排除了江津出交通事故的可能性，现在只有追踪江津的车牌，才能知他到底去了哪里。
但这个消息迟迟不来。
顾宁玮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顾志诚沉默了会儿，转身又看了看身旁默不作声的顾志光，“你呢？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他失踪了？刚才为什么不说？”
以顾志诚的精明程度，他当然能够想到江津的失踪意味着什么。
他倒是不关心江津的人身安全，可是江津手中掌握着诚光集团所有的内部资料，包括那些他所担心的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旦这些落入别人手中，那后果，无疑是要引起股市的震荡。
顾志诚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睛，仿佛能看到一只黑天鹅缓缓飞过了上空，巨大的翅膀遮住阳光，周围一片黑暗。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用沉重的语气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请大家务必重视，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所有的消息不得外传。”
众人点了点头，都是在商场浸淫多年的人，当然能够想到后果。
顾志诚与顾宁玮隔空对视了片刻，转头对身旁的谢秘书压低了声音耳语道：“帮我联系下秘书长。”
谢秘书接通电话，将手机递给了顾志诚，顾志诚起身，打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顾宁玮看着他的背影，默然不语。
金助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屋里门窗紧闭，空气都凝固了，压抑难忍，他在椅子上枯坐了片刻，身体前倾，手指紧紧在抓着椅子的扶手，竭力压抑着脑海中不断涌出的念头。
终于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找出笔筒中的一枚钥匙，打开了角落中的保险箱，然后从保险箱的深处找出一只手机，他按下了按钮，打开手机电源。
在等待开机的那一瞬间，他又犹豫着，等到那熟悉的音乐香气，他才下定决心，在通讯录中找到了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长时间，没有人接听，金助理的神情愈来愈紧张，他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犹豫了会儿，又开始拨打那个号码。
这次电话被接通了，金助理长舒了一口气，还没开口，就听见对对方语气带着不悦：“你怎么打这个电话，我们不是说好了，没有紧急事情不要联系吗，以免被人知道了，对你我都不利。”
金助理的心里猛然一沉，喉咙发干，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我也不想与你联系的，可是现在就是情况紧急……”
“你说吧，出了什么事情？”对方打断了他。
“江津失踪了，现在都在找他。”金助理说。
“哦，这个事情我们知道了，没什么大事。”对方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着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没什么大事？你知道他手里有着什么吗？”金助理急迫地说，声音不由得带了一丝颤抖，“怎么还没有什么大事情，如果他把手里的东西曝光了，那我们全都完蛋了……”
“问题是他能不能曝光出来……”对方语气轻蔑地说：“他现在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还能想别的……”
金助理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他在你们的手里？”
“你别打听，与你无关。”对方截住了他的话，警告道：“如果你不想被牵涉进去，就不要乱打听。”
金助理没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哒的个声音。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不安，重新缓和了语气，安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说说还有什么情况？昨天会议结束之后，那两个老头是什么反应？”
“顾志光没有说什么，但显然已经是急了，我听见今天他在会议室里与那小子吵架。”
“那是当然了。”对方显然在预料之中，又问：“那顾志诚呢？他不会没有反应吧？”
“他吗？”金助理哼了声：“他的态度倒是有点奇怪，我听说他倒是不关心那些资金的流向，而是在责怪他儿子把事情捅了出来，后面不知道如何收场，他担心的是这个。”
“如何收场？当然是贱卖了啊，还能如何收场？”对方轻笑了声，志得意满：“所以，你也不用慌里慌张的，这事情曝光出来，对我们来说，未必也不是件好事，等到地震过后，说不定就靠我们来收这烂摊子了。”
金助理迟疑了会，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态度，开口询问道。
金助理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又沉吟着开口道：“那江津手里的那些东西，真的是无关紧要？”
对方沉默了会儿，又问道：“你确定他掌握了多少？”
金助理摇了摇头，“这还真不好说，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也是后来参与进来的，可是他这次从下面的公司着手，你不知道他会不会顺藤摸瓜能摸到线索……”
“你不是说审计部都是老顾的人，怎么就事前一点都没有得到消息，他的目的是什么？”对方显然不悦，“你们到了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多少，之前都是干什么的？”
“欸。”金助理叹了口气，“这个江津真的是也够厉害的，他根本不信任内部审计的人，只让他们负责一些常规的事情，涉及到资金往来的，全都掌握着在他一个人手里，不但如此，他还故意地让他们去查下毫无必要的资金来往，迷惑这帮人……”
对方听了，沉默了半天，才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这边我也会抓紧时间的。”
他嘱咐了金助理几句重要事项，让他务必盯着诚光集团内部的情况，有事情一定要及时告知。
挂了电话，金助理长舒了口气，仰面靠在了椅背上，他冷汗涔涔，衬衫紧紧地贴在了后脊背上，凉嗖嗖的。
他脸色苍白，有点头晕目眩，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昨夜一夜没睡，思绪万千，今天依然在强打精神。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早已经知道江津的下落，但是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就是证明对方并不相信自己，只想从自己这里获得有用的信息。
“他妈的。”金助理在心头骂着，大家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凭着以前那点经验就能搞定一切，也不想想，现在是个什么局势。
他觉得胸发闷，站起身推开了那扇玻璃窗，高楼夹缝中风呼啦啦地从吹进室内，将桌上的纸片，吹散了一地。
金助理靠在窗边，从高楼往下俯瞰着楼宇之间的狭长的道路，仿佛就是在站在了悬崖边，往下看着，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韩却接到了谢铭的电话：“江津的车找到了。”
韩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愁眉不展的顾宁丽，心中大喜，长出了一口气，她冲口而出：“车找到了？在哪里？”
顾宁丽立刻奔了过来，在韩却的身旁坐下，拉着韩却的胳膊，急急地问道：“找到了啊？在哪里啊？”
韩却点开免提，继续问道：“他人呢？人又是在哪里？”
“是啊，是啊，江津人呢？现在人在哪儿？”顾宁丽也急迫地问。
谢铭顿了顿，继续说：“车在江边附近的公共停车场内。但是人不在车上。”
“公共停车场？”
“江边？”
顾宁丽和韩却两人惊讶得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顾宁丽小声嘀咕着跟韩却说：“这消息真的吗？江津怎么会在江边？他明明是和我约好了回家的啊。”
“谢铭，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韩却继续一连追问道，“江津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但是人去了哪里，你现在能够知道吗？”
“对啊，对啊，那么晚了，江津是去江边见人吗？他见什么人呢？”顾宁丽也感到奇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津会经常去江边附近的场所，或是认识什么朋友。
“消息来源应该是可靠的，我那位朋友给我发了当时停车场的监控录像，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江津的车在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进了停车场，然后他锁了车门，从那停车场走出来。”谢铭说，同时将那段视频发给了韩却，“虽然拍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车牌号还是能够看到的，你们再确定一下。”
韩却点开手机微信，与顾宁丽一起看着那段视频。
在模糊不清的视频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江津的那辆宝马X5从停车场的入口处驶入，在一个空车位前停下。
摄像头远远地拍到江津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一直都在车上。
镜头远看不到他在干什么，更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的人影靠在椅背上，十分孤独。
过了大约五分钟，才看到江津从车里出来，他站在车前停了一会儿，才迈开脚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锁车。
顾宁丽的眼泪一下子又飙了出来，她抽抽搭搭地哭着，喃喃自语道：“江津为什么会去哪里，他明明和我说好的，要回家和我见面，还特意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一定要在家里等他，他怎么会……”
“先别哭。”韩却蹙着眉头打断了她：“你先确认下这个人是不是江津和他的车？”
顾宁丽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韩却深吸了口气，她对谢铭说：“是的，能够确定是江津，只是我们还是不能明白，他既然和顾宁丽约好了回家见面，为什么会突然去了江边停车场，而且还把车子丢在了停车场内。”
谢铭微微沉吟了会儿，说：“这个根据我的判断，江津要么是突然接到通知，让他改变了主意，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他故意给顾宁丽打了这个电话，来迷惑别人。
因为顾宁丽一旦联系不上江津，一定会闹得人人皆知，这样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他顿了一顿，没说下去。
韩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当着顾宁丽的面，她也不便说出口，她对谢铭说：“谢谢你，谢铭，辛苦你了。”
“不谢。”他顿了顿想说什么，却是换了个话题：“先挂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放下了电话，韩却陷入了沉思，她在可怜的记忆中搜寻着江津那点记忆。
江边？停车场？似乎也没什么关联。
她看向一旁哭哭啼啼的顾宁丽，踢了踢她的脚，“哎，先别急着哭，你想想江津可能会谁联系，他在江边附近有什么熟悉的人？”
顾宁丽茫然地抬起头，瞪着她，半天摇了摇头。
“欸，你也真的是……”韩却看着她，似笑非笑叹了口气：“我说你和江津也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提供不了，你对他到底能了解多少？”
顾宁玮低头看着韩却发来的信息，眉头微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