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顾宁玮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顾宁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第153章 暴力
“哦？顾宁玮轻轻发出声音，阴影里，他的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杨叔这是在威胁我了？”
他的声音轻缓，目光却冷如刀锋。
杨震阴寒着脸，没有做声，扶着椅背的手指却因用力发白。
对于面前这个年轻人，他感到一阵阵的心虚，传说中顾宁玮只是个纨绔子弟，不参与公司事务，在诚光集团的任职也只是混混日子。
因为如此，所以何国良才会同意何恋的请求。
纳入他们何家家族中，放在眼前，才能更好地管理和控制。
可没有万万想到，事情从开始就越发不可控制。
而且越来越无法控制。
他有一种从没感受到的不安和恐惧。
昏暗的灯光从上而下，直接照在人脸，半边在暗，半边在明，顾宁玮的笑容尤其阴鸷。
他突然俯身逼近了老人，继续说道：“杨叔您倒是对何国良忠心耿耿，每次都是您为何家人收拾烂摊子，擦屁股，您以为这次也能够擦干净了？”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幽深的桃花眼，波澜不惊。
灯泡“滋啦“爆出火花，杨震的脸惨白如纸。
“您刚才说什么来着……“顾宁玮笑过了之后，突然掐住老人肩膀，声音温柔得瘆人，“您是说我爱抽烟，这废弃的工厂里还有未用完的汽油，您是这么说的吧，那您的意思就是要让我们顾家葬送火海，死无全尸，伪装成一桩完美的偶发的火灾事故？”
杨震从鼻子里哼出声：“顾少爷的确聪明，不过聪明的人往往命不长。”
何家的最高指示是不惜一切代价，不管人的死活。
“是吗？”顾宁玮冷笑着。
杨震继续说：“可惜了，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还有那个没出生的小孩，哈哈哈，你想知道她们以后会怎么样？”
顾宁玮抿了抿唇，下颌的线条倏然绷紧。
杨震轻笑了声：“顾少爷应该还不知道，按照我们何家人做事情的规矩，从来不给自己留隐患，最喜欢斩草除根，我听说你那女朋友长得很漂亮？”
他顿了顿，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身旁站着的男人，“他们也喜欢漂亮的女人。”
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顾宁玮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
顾宁玮抬头看了看周围那几个身形彪悍的马仔，他们都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没有杨震的命令，谁也不敢动手，只是像个木雕泥塑一般的假人。
“哎，何必呢，你说是不是？当初如果你肯与何恋结婚，大家一起合作不就是没这些事情了？哎，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顾宁玮点了点头，继续微微笑道：“这间工厂的主人是何家吧？那您何家又该如何向大众解释，我们顾家兄妹半夜三更为什么要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废弃工厂？我们两人是突发奇想，来玩真人CS吗？”
“这就不劳顾少您费心了，我们既然做了就会有善后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找他们顶罪。”顾宁玮指了指那些“假人”。
“说他们为钱绑架了我们兄妹，求财不成，撕了肉票，是这样的吧？”
他转头看着那些人：“你们也心甘情愿？”
“假人”不敢说话，只有顾宁丽挣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杨震叹了一口气，“顾少，谁都不想走到这个地步，可您不愿意把江津手里的资料交出来，又知道的那么多，危害到了大家的安全，你说不这样，那应该怎么办？”
顾宁玮撇了撇嘴，讥讽笑道：“怎么办？何国良在洗第一笔钱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后面怎么办吗？他与顾志光狼狈为奸，达成共识，共同转移资金的时候，也没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
杨震又叹了口气，“顾少，您真的不知道那些资料在哪里吗？”
“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顾宁玮的脸上展开了笑容，声音轻柔。
“在哪里？”杨震又问。
“在江津的手上啊，除了这种，还能在哪里呢？”顾宁玮斜睨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智商不够的傻子：“这您都想不过来？难怪何国良只让您当个家奴，让您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那些能够上得了台面，有名有利的事情，从来都轮不到您。”
“……”
杨震怔了怔，紧绷着脸上终于裂开了缝隙，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恼怒。
这是他的心病。
因为没有学历，无论他对何国良如何忠诚，都得像一只老鼠一般躲在暗处，偷偷看着集团中那些所谓的高级人才，精英白领们，如何对他颐指气使，耻高气扬。
何国良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曾经安抚过他：“老杨，我知道你对我最忠诚，我也最信任你，别看他们什么博士啊，海归啊，表面风光，都是用来装点门面，在我心里面给你提鞋都不配。”
可杨震知道这些“给他提鞋都不配”的高管们，一个个拿着比他高的年薪，握着公司的期权，有的人手中还有何国良给的股票。
他们堂而皇之的分享着何家的利益，风光无限。
可他呢，就只有眼巴巴的看着的份儿。
杨震想着，他都这一老把年纪了，依然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随时随地要被用来背锅顶罪。
何国良有次跟他推心置腹般感叹地说：“老杨啊，不是有个什么电影里曾经说过，有的人活成了面子，有的人活成了里子，何家有面子，可也得有里子，你老杨就是何家的里子。”
如今他这个何家的里子，要为何永强那个蠢货遮风挡雨。
但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话。”杨震恼羞成怒，“顾少爷，您也别以为我们真的就查不到江津的行踪，他不就是跑了吗，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何家掘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出来，我就不相信了，这一天的时间，他能够跑多远。”
顾宁玮笑了笑，点了点头：“那您就试试呗。”
“那既然这样，顾少爷和顾小姐，我就对不住了。”杨震说完，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你们大家随意。”他说着就退到了角落里。
“假人”们终于得到了指令，蜂拥上前，想要抓住顾宁玮的身体。
顾宁玮一拳将冲在面前的人打倒在地，鼻孔流血。
另一个又上前，又被顾宁玮用脚踹倒。
但他寡不敌众，更有几个彪形大汉上前，齐心合力抓住了他。
顾宁玮被几个男人合力按住，绳索迅速将他绑在了椅子上。
顾宁丽用力挣扎着想扑过来，她用脚踹着，用身体撞着，嘴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那个被她咬过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恶狠狠地骂道：“妈的，再敢动，老子扒光你的衣服，玩死你……”
顾宁丽被打得眼冒金星，唇角流血。
其他人哈哈哈大笑，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妈的，咱们也能尝尝这资本家大小姐的滋味如何。”
“马上都要被烧焦了，不如趁现在给咱们哥几个开开荤……”
“是啊，算是额外的报酬了……”
“……”
有人说着已经要上前扯开顾宁丽的衣服。
顾宁丽吓得想尖叫，可嘴巴被封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左躲右藏，伸脚欲踹，可被人握住的脚腕，从沙发上被拖到了地上。
一个男人骑在了她的上，一把扯开了她的衬衫，掀起了她胸罩，上手揉搓着她的雪白胸脯。
“哎，妈的，被男人捏的，还蛮大的嘛……”
一个人男人已经开始拉扯着她的牛仔裤。
旁边一人已经开始解开自己的皮带，发出嘶嘶的声音：“妈的，老子涨得不行了，等会儿我先上……”
顾宁玮愤怒的脸色苍白，他用力挪过椅子，一脚踹开了趴在顾宁丽身上的男人：骂道：“滚你妈的，你们敢动她试试。老子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顾宁玮双手被绑，可胳膊依然有力，他用肘部撞击着男人、
从小建打架斗殴的经验，和平日的训练，使得他的动作迅猛而精准，一个男人被他撞翻到地上。
一个男人试图从背后抱住顾宁玮，却被他猛地一肘击中腹部，疼得弯下了腰。
顾宁玮趁机挣脱，转身一脚踢在另一个男人的膝盖上，将其踢倒在地。
他再次用胳膊击中了一个男人的下巴，将其击倒在地。
顾宁丽再次被按在地上，她拼命挣扎，但力量悬殊，一个男人骑在她的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你们这群畜生，敢动她，老子宰了你们”顾宁玮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吼，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杀意。
顾宁玮的额头上满是鲜血，他干脆往地上一滚，用身体护住了顾宁丽。
杨震袖手旁观看着，表情冷漠，无动于衷。
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杨震接起电话，听到何国良在问：“怎么样？解决了吗？”
杨震深吸了口气：“正在解决。”
何国良又说：“抓紧时间。”又听到了这边厮打怒骂的的声音，“你们在搞什么？”
杨震看了看那边扭打一起人：“兄弟们在……”
“别由着他们胡闹，赶紧把事情办了。”何国良厉声命道，“我刚才得到消息，顾家找了秘书长，警方已经介入了。”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杨震捧着手机愣了会儿，莫名感到心慌，冷汗顺着后背涔涔而下，他突然冲着手下人，大喝了声：“住手。”
那几人听到指令，都停下了动作，顾宁丽趁机伸脚踹到刚才扯她裤子的那人裤裆中间。
那人“嗷呜”声捂住了下体，蹲了下来。
“别闹了。把事干完了，赶紧撤。”杨震发出指令。
角落中的汽油桶被推翻在地，浑浊的顺着桶口流出，从墙根向着房间的中央汩汩地流淌着……
顾宁玮的丢在地上的打火机被人捡起。
杨震走到门口，返身驻足又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走下楼梯。
其他的人跟着他也走到楼梯口。
走在最后的一个人，点燃了打火机，扬手抛向了房间内。
顾宁丽发出惊恐的呜咽。
顾宁玮用力挣着自己的被绑住的身体。

第154章 创伤
火苗沿着地上的汽油迅速蔓延，如同一道贪婪的赤蛇，扭曲疯狂着扑向两人所在的方向，在地面上吐出赤色的信子。
顾宁丽口中发出绝望害怕的声音，她试图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东倒西歪的扑向顾宁玮。
灼热的气浪翻滚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顾宁玮的皮肤被烤得发烫，额角的汗珠刚滑落便被高温蒸发。
他咬紧牙关，手腕在粗糙的绳索下磨得血肉模糊，但他仍不顾疼痛，用力在金属椅的棱角上反复摩擦。绳索纤维一根根崩断，发出细微的“嘣嘣”声。
“阿丽。”顾宁玮嘶吼着，声音在颤抖，“过来，你帮我解开绳子。”
顾宁丽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顾宁玮面前，蹲下身体，背转过身，用她自己被捆绑的双手，为顾宁玮摩擦扯动着绳索。
她满脸是泪，喉咙只能发出悲惨的呜呜声音。
金属椅子的尖锐的棱角，摩擦着顾宁玮的手腕，血迹斑斑，顾宁玮的眼睛，被额头滴下的汗水所遮挡着。
“阿丽，别怕，谢叔已经报警了，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顾宁玮温声安慰，心中却把谢秘书等人骂了一万遍。
妈的，老子拖延的时间，等着你们来救人，这怎么一个个动作都这么慢。
眼见火势逼近，顾宁玮猛然用身体撞向了茶几，沉重的木制茶几轰然翻倒，砸在汽油流淌的路径上，瞬间截断了火焰的去路。
火舌被压制，不甘心地舔舐着茶几边缘，黑烟翻滚，火星四溅。
顾宁玮趁机加快动作，双臂肌肉紧绷，手腕灵活地扭动，绳索在持续的摩擦下终于断裂。他猛地抽出手，顾不上喘息，迅速解开脚踝的束缚，踉跄着站起身。
他一把扯断了顾宁丽手上的绳子，扯开了她嘴上封着胶带，拖着她的手，就向楼梯口冲去。
火焰依然在肆虐，在脚下燃烧着，空气灼热滚烫，茶几的木头被烧焦，发出刺鼻的味道，浓烟四起。
“捂住鼻子和嘴。”顾宁玮命令道，他一手拖着顾宁丽，一手捂住口鼻，全力从楼梯口冲了下去。
警笛的鸣叫声终于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红蓝色的警灯在车顶上闪耀着，几辆警车在围墙口停下，穿着特警服装的警察，迅速从车上下来，冲进了厂区，直奔那着了火的厂房。
魏大队长手持着对讲机，发出命令：“马上给我安排救护车和消防车，要快，立刻马上。”
谢铭站在马路边上，指着不远处的那几辆正在发动的汽车，对警察大叫道：“快拦住他们，他们是纵火犯。”
“你们几个过去拦着……”魏大队长命令着。
两辆警察呼啸着向那几辆车开了过去，车内警察的声音通过喇叭发出了指令：“我们是警察，前面的车，命令你们立刻停下，接受检查。”
前面的车置若罔闻，开足了马力，全速向着道路的尽头，驶了过去。
警车呼啸着，直追了过去，轮胎在地面发出用力摩擦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顾宁玮拖着顾宁丽向楼下飞奔，浓烟追随在他们的身后，汹涌而来。
顾宁丽发被呛得涕泪直流，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咳嗽：“哥，我不行了……跑不动了……”
“憋着，别说话。”顾宁玮低哑的声音命令道，全力拉着她奔跑。
顾宁丽踉跄着要摔倒，又被顾宁玮拖起来，继续向前奔跑着。
楼上火势蔓延，茶几，沙发被烧得噼啪作响，火焰从没有窗户的黑洞中喷薄而出，烧红了半边的天空。
火焰突然窜高，门框和建筑被烧得噼啪作响，不断有缠着火苗的木头和竹水泥块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身后传来了承重墙倒塌的声音，灼人的气浪推着他们的身体。
顾宁玮深吸了一口气，拉着顾宁丽直接从二楼的窗口上跳跃而下。
火焰熊熊而起，对讲机里传出了命令：“赶紧把人带出来，全力往后撤……”
在场的特警们不由得迟疑着退后几步之后，接着又冲了过去，抱起地上的两个人，掉头后撤。
火焰在终于像一条巨龙，吐着信子，从那栋建筑物内升腾而出，红光冲天，黑烟遮月，天空被烧得彤红。
消防车的呼叫声由远渐近。
站在路边的谢铭抬头看着这浓烟滚滚的天空，本能地举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顾宁玮睁开了眼睛，想挪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不想他刚一动，就牵扯到身上的几处伤口，疼得他咧开了嘴角，“咝”了一声。
“你醒了？”韩却立刻就转过身来，扑到床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顾宁玮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白色百叶窗，白色的医疗床，金属的挂钩挂着几大袋子药水，他的手腕上插着留置针，正在挂水。
“我这是在医院？”他张口问道，声音嘶哑干涩。
“嗯，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把人都吓死了。”韩却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拼命忍着眼睛中的泪水。
“哦，有这么严重吗？”顾宁玮皱眉，看着天花板，想要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头脑昏沉，记忆模糊，有点想不起来。
“还不严重吗？你知道你这身上有多少伤吗？”韩却瞪了他一眼，“肋骨骨折，锁骨骨折，腿骨骨折，腰椎骨还有几处小骨折，脑震荡……另外，皮肤还有灼伤……”
韩却一边说着，黑亮的眼睛中泪光浮动，“我都快你吓出心脏病了。”
顾宁玮见她这样，想抬手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肩膀完全没有力气，他只得继续注视着韩却的脸，唇上噙着一丝笑意，“没事，养养就好了，只要不影响以后伺候你就行。”
韩却皱眉瞪了他一眼，斥责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说笑话。”
顾宁玮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说笑话啊，都是真心话，这些骨折花个时间修养就行了，不碍事的。”
想了一想，又自言自语一般说：“反正现在你也不能干什么，我也不亏。”
“哎，你这人真的是……”韩却一噎，摇头，简直无语。
顾宁玮看着她眼下青黑的黑眼圈和憔悴的面容，蹙眉问道：“这几天你都是在这里的？”
韩却点了点头，“谢秘书说他可以派人照料你，但我不放心，还是觉得自己在场才行。”
顾宁玮点了点头说：“哎，那是辛苦你了。”想了想，又说：“也辛苦我们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