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贵人竟然没咬死他,好可怕,好奇怪……
路锦安瑟瑟发抖,在马车中抱住自己,迷糊地擦拭脖子上的水渍。
裴渡下了马车,寒风拂面,他心口却是热的,那翻涌的兽血还没压下去。
有一瞬,他真想咬破这让他反复失去控制的纨绔的喉咙。
但是……算了。
一进客栈,路锦安就拢了拢狐裘,生怕让旁人看见脖子上的咬痕。
但一看铜镜。路锦安都快哭了,这咬得到处都是,深深浅浅发狂的狗似的。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路锦安气抖冷,好在穿裘衣内搭立领袍就看不出来,加之连夜出城,大多时间在马车内,不怕人发现。
路恶少:脸面保住了!毛绒绒地酝酿折辱计划中……
第一站:福县踏雪寻梅,
天刚蒙蒙亮,路锦安就端着恶少姿态,命令:“喂,本少爷命你陪我…”
“随你。”
路锦安:“?!”
不是一场恶战吗?他都做好这侍卫不理睬的准备了。
于是乎等到了梅林路恶少嚣张起来,小手一招开始作妖,
“十影,本少爷命你给我喂饼吃。”
话音未落路锦安就被塞了一嘴饼,一同伸进来的还有某人的拇指,抵着他的牙齿。
“少爷,慢慢吃。”
“唔唔唔!”路锦安抗议,那巴掌大的小脸被塞得圆鼓鼓的。
但梅饼好好吃,不对!是为了折辱贵人,路恶少忍辱负重,但被投喂过多糕点,夜间积食寻了郎中,却寻到了赋闲回福县的太医。
路恶少只当是好运,满血复活。
第二站,蓬莱寻瀑。
路锦安爬山赏景,这一次同那日爬孤云峰全然不同,不用拄着拐杖在后面追人,
路锦安走累了,就坐下赏景,好个恣意快活,再累了就小手一招,
“喂,快来背我!要是不背的话…”
话没说完,他就被某侍卫扛抱在肩头。
“?!不是这个姿势,是背…背!”
路恶少依旧抗议但无果,被裴渡扛在肩上丢了一路的脸。
路锦安只好捂着小脸,从五指缝欣赏景色。
但就这般回客栈,路锦安还是脚疼了,他随便请了个郎中,来的却是南州治跌打损伤的名医。
路恶少:又是幸运的一天!
第三站:隆城冰湖泛舟,
路恶少穿裘衣,带裘帽,捧暖炉,立志将自己裹成毛球。
但到了木舟上还是冻得直哆嗦,那小胖手一招,“还不快给本少爷暖暖!”
“少爷想怎么暖?”
还能怎么暖?
路锦安往对方怀里拱去,哼哼!恶心去吧。
结果腰被锢得紧紧的,某侍卫死活不放。
路锦安被捂在怀里喘不过来气,怀疑贵人是要捂死他,简直可恶!
倒是这冰湖上的风景真不错,但回来后路恶少因受寒,又双叒请了郎中。
来的却是凌州第一女郎中。
路恶少:荣幸之至,甚至惶恐。
难道自己这病弱体质,格外吸引名医?
但路锦安调身体的方子也一变再变,寿命蹭蹭往上涨。
从原来李郎中的只能活五年,到福县太医的八年,再到蓬莱仙医的十一年,到如今隆城女神医的二十年。
路锦安只能吃完你的吃你的。
几个地方游下来,又过了半个月而他们也终于到了邬城。
再往前走两个县就是路锦安的外祖家。
这邬城是交通要塞之地,因着有运河,来往商船众多,街边商铺琳琅满目多的是路锦安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因而路锦安熟练开口,“十影,你陪本少爷…”
咦?人呢!
“主子,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乔装打扮的陵光低声道,又陆续回禀朝堂上大臣的动向。
等汇报完陵光不由的问,“主子,可还要继续寻名医给路公子看病?”
“暂时不用。”
裴渡想起那路锦安喝药喝得脸都苦了,偏偏被惹恼便来咬他。
裴渡也尝到了那药味,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喝。
但不得不说,这纨绔喝药时倒是很乖半点没浪费。
想罢裴渡冷眼一扫,“无事了?”
陵光:“没……没了。”
话落,陵光便见自家主子朝巷口走去,穿入人群,去寻那路公子身影。
陵光:主子现在还真像个侍卫!
路锦安被街边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吸引,买得荷包空空。
但越往前走人越多,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大喊,“第一恶少游街,闲杂人等还不让开!”
恶少?!
路锦安顿时打了鸡血,踮起脚,脖子伸了老长。
哪呢?哪呢?
但恶少没看着,路锦安倒先被挤来的人撞了一下,往后仰倒。
“公子!”阿禾惊呼。
路锦安往后摔去,脑子里竟想的是刚买的东西可别弄坏……
后腰一紧,路锦安被人托住,“啊谁?谢谢……”
“少爷路都走不稳了?”裴渡眯着眼。
路锦安一听,气得撤回感谢,改为道歉,脚当即往后踩了踩。
给男人的靴子留下两道白印。
“踩你脚了,本少爷不好意思!”
路锦安噘着嘴,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看得裴渡眸色渐深,简直……想咬掉。
路锦安被这眼神盯的心毛毛的,但很快转了注意力。
百姓们从中间让开一条道,皆竞相围观恶少游街。
“天哪,这次胡少又牵着什么人?”
那街道中央,有一长相混血的少年走来,他手边用铁链子牵着个匍匐爬行的男人。
光天化日之下,路锦安大受震撼。
接着他看见胡恶少抬脚踹了脚那奴仆。
完了,他要是敢这样,那侍卫能当场把他腿卸了!
看到胡恶少拧那奴仆耳朵。
完了,他要是敢这样,那侍卫能把他手剁了!
但人家这才真是恶少啊!呜!好厉害。路锦安心向往之。
裴渡冷眼看着,啧,别被带坏了。
“少爷还想学不成?”
“本少爷已经够恶了…不用学,你别嚣张。”
路锦安心虚,他哪敢学啊!
忽的他竖起耳朵,听着身旁百姓议论,
“听说要想做胡少的奴,就得在脖子上套铁链,据说这玩意邪乎,谁套谁下辈子也得是谁的奴!受谁使唤。”
“那胡少爷怕不是为了卖自家链子才这样说的。”
后面辟谣的话路锦安硬是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这链子好厉害,好想要!
好想……
“少爷,想给我套上那链子是吗?”
路锦安下意识点头,等反应过来后颈却被扼住,冷笑声响起,那般轻蔑,
“那少爷等下辈子吧。”
骗人哦,下辈子也不行的…他又不是没等过。
总之路恶少这辈子就等不及,打听到是哪个店铺,就买了同款狗链子回去,
准备对贵人下手了……
旁边的陵光大气都不敢出腹诽,这还不是您养肥的么?
有时陵光真搞不懂,自家主子这几日怎的又由着那路公子招惹了?
裴渡抬眸,“孤只是暂时觉得有趣而已。”
裴渡不会放纵自己沉沦太久。
“十影,你快过来啊!”
路锦安探头探脑催促,“干嘛呢?本少爷的话都不听了…”
裴渡抱臂并不回应,有恃无恐。
他知道这纨绔不会善罢甘休,那狐狸尾巴再明显不过。
一如既往的拙劣。
而喊了许久的路锦安嗓子都冒烟了,倒了盏红枣姜茶喝,气鼓鼓。
不行!东西都买好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成功,可是大大折辱了贵人!
而且万一那狗链子真有作用呢?下辈子可就不用受苦了……
于是乎见旁边烛火熄了,
又熬了小半个时辰的路锦安,带上作案工具披上斗篷,就鬼鬼祟祟猫进了裴渡的房间。
他脚步放得很轻,屏住呼吸,就差没把自己憋死。
殊不知,榻上的男人,从他进门起就醒着。
黑暗中,裴渡薄唇上扬,守株待兔。
而越靠近床榻,路锦安越不安紧张,觉着自己疯狂在作死的边缘蹦跶。
被发现岂不是很丢脸?
还有……这次贵人一定会杀了他的吧?
路锦安小口吞咽唾沫,但手上动作一点没停,他弯腰将铁链子轻放到榻底,
又缓缓脱下斗篷,那动作慢得裴渡已没了耐心。
忽的腰间一紧。
“唔!”
路锦安下意识惊呼,但他强行抿唇,惊恐扭头,
清冷的月光洒在裴渡脸侧,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辨不清表情,却更显深邃可怖。
路锦安吓得手脚发软,差点跌到榻下去。
但男人手臂稍加用力,便将他捞回,紧紧按进怀里。
“干什么…你干什么?”
裴渡只觉怀里的少年像极了一只不自量力挣扎着的兔子。
“这话该我问,少爷深夜爬床所为何事?”
“什么爬床,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路锦安小脸发烧,后悔之余,又想着贼不走空,横竖都是恶心这贵人。
他手“啪啪”就往男人手背上拍。
“有种就松开,我正面与你对峙。”
裴渡并不打算如某纨绔的愿,故而并不理。
路锦安被激怒手往后胡乱摸
裴渡腾去拦,路锦安便趁机转身,之际,一头撞进男人怀里,力道不轻响声沉闷。
要不……趁机再撞两下泄愤?
“咚咚咚”!
看着少年点着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撞着他胸膛。
裴渡并不阻拦,这是在撒娇?
还不错。
等泄愤完,路锦安脑袋也撞疼了,不知是心虚还是旁的缘故,嚣张的气焰小了,说话都像埋怨,
“咳!谁叫你不给本少爷暖床的!这就是下场懂?你现在去我屋里睡!”
“好。”
裴渡轻扯薄唇,作势就要起身。
这下轮到路锦安着急,不是?这怎么就答应了啊!
情急之下,路锦安又拱进裴渡怀里,牢牢抱住男人的腰不放。
还发出被暖和的喟叹声。
“呼~算了再让本少爷暖暖。”
“少爷,自重。”
裴渡冷声道,果然话落。
路锦安便被激怒,抱得更紧了,“哼!怎样?”
裴渡偏头,强压微扬的唇角,随即闭目养神。
路锦安偷瞄两眼,一脸狐疑,不敢相信裴渡那么快就睡着了。
又熬了小会儿,路恶少窝在人怀里动也不敢动弹。
见时间差不多,他戳了戳裴渡见其没反应,心脏顿时噗通直跳。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路锦安蹑手蹑脚,从床下拿出那链子。
一鼓作气就想往裴渡脖子上套。
就套一下,一下就好!
不用管用多久,只要这贵人下辈子能答应他一句话就够了。
路锦安觉得自己应该不算贪心吧。
链子冰沁冻得路锦安的手发抖,
他忍着,握得更紧,也更小心,可铁链离贵人只有一点点距离时。
榻上男人睁开眼,眼底薄凉一片冰冷瘆人。
路锦安心脏骤停,拿链子的手直哆嗦。
“少爷,想做什么,嗯?”
“没什么…没…呜!”
话音未落,路锦安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那链子在半空中晃荡,路锦安感觉自己的小命也晃晃悠悠。
可接着,路锦安连带链子都被裴渡拽回软榻上。
链子是铁做的,碰到肌肤便掀起一阵战栗。
路锦安呜咽,“冷…冷。”
裴渡把玩那链子,垂眸看着榻上的少年,那链子冰凉,不过稍稍碰一下,榻上的少年便受不住地扭身躲去。
真是娇气。
“干嘛!本少爷命你收起来…”
裴渡俯下身,拎着链子威胁,“少爷买的,不用岂不可惜。”
“不要…不要…你要干什么?”
路锦安怕了,据说那链子套在谁脖子上,下辈子谁就还得是谁奴!
可他再也不想讨好这贵人了,努力过后,什么都改不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想到下辈子还要那般。
路锦安就喘不过气来,绯红的双桃花眼就“啪嗒”掉眼泪。
他吼着,语气很凶,满是惧意。
“你走开,拿开啊!”
就这么害怕这链子?却还妄想锁他。
裴渡心想,漠然地看着掌间冰冷的铁链晃荡。
像在思考如何教训。
“不要…不要,你走开!我错了…我刚才语气不太好。”
路锦安胡乱地道着歉,抱着头,纤薄的肩膀发颤,声音破碎,“别拿那链子锁我,求你了好不好……”
裴渡挑眉,也不知生没生气,他缓缓松了手掌,
链子倏然下坠。
在路锦安瞳孔间陡然放大,那铁链似乎快要砸在脸上……
他只是不屑用那种东西。
裴渡单手捉住少年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压着,同那链子一样轻易将少年锢住动弹不得。
路锦安只觉这个姿势好丢脸,像一只袒露柔软肚皮的兔子,丢脸和丑态全被人瞧见,无所遁形。
路锦安忍不住挣扎,但一动脸就挨蹭到枕边冰冷的铁链。
他觉得自己不在榻上,在牢房。
好可怕!
路锦安挣扎得更凶了,当真如被逮住的兔子般,两腿乱蹬乱晃,一不小心踩到链子,又冷又硬冰块似的,咯得人脚心生疼。
路恶少委屈吧啦,“冻!好疼!”
说完那脚就蛮横往热乎的地方钻。
“别乱动。”
裴渡警告,声音都哑了。
就动!就动!
路锦安未穿鞋袜,脚乱踢了几下,便耗光了力气,绵绵软软踩在了裴渡腿上,暗戳戳压了压。
但这脚感……
路锦安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脚就被捉住。
男人掌心紧握,那薄茧摩挲着脚腕,明明不疼,路锦安后脊背却一阵阵发痒发寒,那晚脚被生生被拧脱臼的恐惧不受控制的上涌。
“别拧我脚踝了…好疼的…”
路锦安浑身僵硬,像只濒死死的兔子不动了,咬着殷红的唇,只可怜巴巴地望着人。
裴渡反应过来,心口似被刺了一下,他烦闷地松开手。
路锦安立马缩回脚脚,乖乖不敢动了,可接着他身子一歪,还未反应过来。
便被裴渡毫不留情,扛抱在肩头,强行带出屋子,扔回自己榻上。
后背刚陷进未捂暖的床榻,沁人的冰凉瞬间包裹而来,路锦安浑身发抖,但不敢说话,眼底的惧怕还未褪去。
啧,这就怕了?真是越来越胆小。
裴渡轻嗤,“少爷折辱人的手段,真是有够失败的。”
甩下激怒的话,裴渡便转身离开,房门紧闭。
哇!不是?好狂啊!
这下路锦安顾不上怕了,盘坐起身,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气呼呼地想。
怎么了嘛?哪里失败了。
虽说链子使用不成功,路锦安还是厚着脸皮在折辱贵人功绩上,小小的加了个一!
然后……路锦安窝在棉被里,就怎么睡都睡不着,这棉被四处漏风似的,害得他手脚冰凉一片,怎么都捂不暖和。
方才还怕得要死的路恶少记吃不记打,忍不住朝隔壁喊,
“十影,我冷,真的冷…我们俩换床榻好不好?本少爷不嫌弃你…”
絮絮叨叨扰人声传来,
裴渡轻啧一声,想去,但眉头压了下来,戾气横生。
那榻像极了火炉,路锦安睡过的地方,都染了甜腻的香气,散不去。
裴渡手上下动着,眉头越皱越紧,那少年可怜兮兮的声音更是无暇顾及。
第二日,路锦安就眼下乌青,小脸苍白,竟冷得一夜都没睡好,托着腮打着盹儿。
昨天他怎么喊那贵人都不搭理他!
再加上那句挑衅,显然对方现在十分不屑他现在的手段。
“看来,得搞个大的了!”
路恶少冥思苦想,倒是想到个好法子,只是太丢脸,比这前都要丢脸!
只是光想想,路锦安就双手捧脸,红晕蔓延到了耳后根,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路锦安板着脸,一把推开隔壁房门命令,“你…你快去给本少爷买样东西!”
裴渡昨夜没睡好,那纨绔不停喊他,裴渡忍了忍怕去了一发不可收拾,也怕那纨绔瞧见不该见的。
因而今早听见跑腿,裴渡索然无味,没有兴趣。
“少爷另寻旁人。”
路锦安:?
拒绝了?不是这让他怎么开展下一步!
但路锦安还是试图挽留,“有…有跑腿费的!”
这话说完路锦安就觉得不妥,这贵人是为那三瓜两枣开眼的人?
“算了,你当本少爷没说吧。”
闻言裴渡眯起眼,少年脸颊的薄红很是显眼,那双桃花眼飘忽。
同样是使唤,但这次小狐狸的尾巴摇得扭捏,也摇得裴渡心尖莫名有点痒。
这纨绔又想做什么?但左右不过都是那些手段,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