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下意识地膝行几步:“还请陛下给臣妾一些时日,臣妾一定会找出这等心肠歹毒之人!”
鹤砚忱没有接她的话,霎那间凤阳宫就安静了下来,唯有殿外板子打在肉身上的闷响。
一刻钟后,褚翊进来道:“陛下,马厩的宫人小田子说,昨日下午曾见过一个穿着飞鱼服的侍卫来过围场,当时是小田子一个人看守马厩,小田子问了两句,那人说是巡逻,因此他就没放在心上。”
“带小田子进来。”
小田子受了刑,只能趴在地上,他颤抖着声音道:“奴才昨日下午看守马厩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飞鱼服的大人从后边的林子出来,因为马场中随时有侍卫巡逻,所以奴才并未在意,方才...才想起来。”
褚翊问道:“只有他一人?”
“对,只有他一个人...”
“陛下,侍卫巡逻至少都是四人一组,不可能有单独行动的。”褚翊道,“且宫中品级不同的侍卫衣着也有不同,绣着飞鱼,是三等侍卫。”
褚翊将小田子带走,让他去辨认所有在围场当值过的三等侍卫。
殿内,丽婕妤在听到飞鱼服的瞬间,猛地掐紧了指尖。
第35章 拿朕的东西去做人情?
围场离皇城往返要一日的功夫,就算快马加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赶回来的。
皇后道:“陛下,今日时辰不早了,陛下不如先稍作休息,等褚统领查清之后再行决断。”
鹤砚忱起身出了殿,在院子里看到那几个被压着跪在廊下的马倌,语气淡漠:“继续审。”
季明忙道:“是,奴才会看着的。”
片刻,圣驾便离开了凤阳宫。
皇后稍稍松了口气,鹤砚忱平日里并不管后宫之事,但今日之事牵扯到了他的宠妃,他自然要一个交代。
皇后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从前后宫中虽也有争斗,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万事皆由她作主。
鹤砚忱对谁都不放在心上,哪怕是养育着皇嗣的瑾妃和林贵嫔,也并未多得两分宠爱。
所以皇后很安心,对于嫔妃们也能一视同仁,谁都不偏袒。
可月梨进宫后,却打破了这一平衡。
皇后深吸一口气,看着还候在殿内的其余人,沉声道:“都散了吧。”
“是,臣妾告退。”
从凤阳宫出来,郑美人依旧跟在瑾妃身后,她瞥见一旁的江容华,出声道:“从前都说沈昭仪和江容华关系好,可如今沈昭仪都愿意豁出命去救钰容华,可见是感情易淡啊。”
江容华顿时竖起了眉毛:“郑美人这是何意?”
郑美人讪笑道:“嫔妾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有些人痴心错付,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看着别人和和美美,这事儿在宫里也不少见。”
“你放肆!”
江容华如何听不出这是在离间自己和沈昭仪,当即扬起手就想打她。
瑾妃扣住了江容华的手腕:“江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在凤阳宫前,可不是让你撒野的。”
瑾妃甩开她的手,睨了郑美人一眼,唇角微弯:“走吧。”
只留下江容华一人在原地怒从心起,可她也不由得担忧,沈昭仪对钰容华太好了,好到她都开始嫉妒。
凤阳宫的闹剧丽婕妤也看在眼里,若是搁在平时她定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但现在她做贼心虚,只想赶紧回自己宫里去。
丽婕妤的步伐有些慌乱,宫道上唯有一行人轻微的脚步声,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翠羽。”丽婕妤小声道,“你说,我们要不要直接...”
她做了一个手势,翠羽却连忙制止她:“主子,褚统领已经去了围场,咱们不宜节外生枝。”
“您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事的。”
虽说着安慰的话,翠羽心里也是打着鼓的。
琢玉宫。
鹤砚忱进了寝殿,恰好看到连翘苦着脸端着药出来。
他瞥了眼还冒着热气的药汁,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她不喝药?”
连翘愣了一下,悄悄瞥了眼珠帘后女子的身影,然后点了点头:“主子嫌药苦,奴婢去准备些蜜饯。”
鹤砚忱伸手接过药碗,示意她下去。
月梨昨日摔那么一下,屁股疼得很,阖着眼趴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有些不耐烦:“说了不想喝,又没什么大病。”
“砰”的一声,是药碗被放在床边小桌案上的声音。
连翘肯定不敢这样做,月梨一愣,连忙转过头来,就对上了鹤砚忱冷冷的眼神。
“陛下...”月梨一下子就换了副面孔。
眉心轻蹙,杏眸含泪,娇弱无助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鹤砚忱只当看不见。
“起来喝药。”
月梨装柔弱没用,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这药好苦,嫔妾只是擦伤,用不着喝药...”
“要朕喂你?”
月梨哑然,撅着嘴将药碗端过来,像是赌气一般一饮而尽,反而将自己呛到了。
“咳咳...”
鹤砚忱眉头皱得更紧了。
等她喝完药,男人抬手抚了抚她有些苍白的小脸,他指腹有着粗粝的薄茧,弄得月梨痒痒的,想往后躲。
“别乱动。”鹤砚忱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
月梨摇头,趴在了他腿上:“腰还有些疼,陛下帮嫔妾揉一揉...”
温热的大掌放在了她腰间,力道适中地帮她揉按着,月梨舒服地眯了眯眼。
“陛下查出是谁了吗?”
“已经派褚翊去围场,将涉事的人带来了。”
那就是有眉目了,月梨放下心来,那人害她差点被马蹄踩死,当真是恶毒。
“那沈姐姐那儿可好些了?”
鹤砚忱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之前还只是叫“昭仪娘娘”,现在就是“沈姐姐”了。
月梨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嫔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很关心她?”
“沈姐姐是为了救嫔妾才受伤的,不然当时那马驹又不是朝着她去的,她完全可以躲开。”
到现在月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要是那马驹力气再大点,沈昭仪还能不能好好活着回宫都不知道。
她生在烟花之地,从小见的就是人间薄情。
男子薄幸,嘴上说得再好听,翻脸的时候也不会留情;更有许多为人父母者,将女儿送进那魔窟之地。
月梨从小就知亲情和爱情都不可靠,所以她很不理解沈昭仪的行为。
若说沈昭仪是见她得宠想拉拢她,送些金银珠宝来就好了,何必用自己的命去冒险。
月梨又神游了。
鹤砚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他使劲掐了掐女子的脸颊,疼得月梨轻嘶了一声,疑惑地看他。
“沈昭仪那儿有太医看着,能有什么事?”说罢他又睨了女子一眼,“你笨手笨脚的,少去添乱。”
月梨撇撇嘴,罕见的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那嫔妾送些东西去好了。”她想了想,“库房里好像有朵雪莲,听说很补身子...”
“你拿朕赏赐的东西去做人情?”
“可是嫔妾的东西都是陛下赏的。”月梨小声嘟囔,“这宫里什么东西不是陛下的?”
“那要不嫔妾亲手给沈姐姐做点香囊、丝绢什么的...”
鹤砚忱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听月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顺耳。
他把女子丢回榻上,直接起身离开了。
月梨呆呆地趴在褥子上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小声骂了句:“莫名其妙!”
回宫的第二日,月梨听说鹤砚忱没去上早朝。
想起十五那日他的情况便不太好,之后也未曾好好休息,便是昨晚他也在凤阳宫为她查明马驹受惊一事。
月梨顿时心疼不已。
她一收到消息就忙不迭地朝着麟德殿而去。
季明守在殿外,见到月梨时忙迎上来:“奴才给钰容华请安。”
“公公,陛下如何了?可是身体不适?”
“太医今晨来诊过脉,陛下是未曾好好休息,有些发热。”那日鹤砚忱发病的时候月梨就在身旁,季明便也没瞒着她,“十五那日之后,陛下本该好好休息两日的...”
月梨想,若非她在山林里走丢,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小厨房正煎着药呢,奴才得去看着,钰容华您进去吧。”季明脸上堆着笑,替她打开了殿门。
殿内有一股淡淡的药材味,混杂着清冽的龙涎香,而鹤砚忱只着了件寝衣,拿了本奏折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陛下病着,怎么还能看折子呢?”月梨走过去,抽掉了他手中的奏折。
平时让他看的时候不看,月梨在心底吐槽。
鹤砚忱向后靠了靠,扫了她一眼:“什么时辰了?”
月梨看了下角落中的沙漏:“巳时末了。”
“朕这麟德殿离你的琢玉宫有多远?”男人不紧不慢地勾起她腰间的玉绦,“都巳时末了,才想起过来?”
月梨心虚地眨了眨眼,知道他是怪自己来晚了:“嫔妾早晨起晚了,可嫔妾一听到陛下病了,马上就跑来了,一点都没耽误。”
她熟练地抱住了男人的腰撒娇:“陛下昨夜突然就走了,嫔妾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是哪里惹了陛下不快,这才睡晚了。”
“哦?那想出来了吗?”
月梨一噎,更心虚了。
她忙转移话题,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陛下是不是发热了,嫔妾的手是不是很凉,这样陛下会舒服一些吗?”
月梨冰冰凉凉的手心抚着他发烫的额角,鹤砚忱确实觉得舒服了。
她有些体寒,抱着她就像在夏日里抱着一个小冰鉴,比喝药还管用。
月梨伏在他肩侧,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她觉得很安心。
从在山林中被他找回来,月梨就觉得鹤砚忱在她心里的地位又上了一层。
他不仅上辈子救了她,这辈子也救了她,他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抛弃她。
怎么有这么好的人。
她要一辈子缠着他。
两人相拥着,殿内一时变得安静。
不一会儿,鹤砚忱突然问道:“去看过沈昭仪了吗?”
月梨摇头:“嫔妾听闻陛下病了,立马就过来了,哪里有空去见沈昭仪?只让人送了谢礼去。”
鹤砚忱唇角带了丝笑意,还算她懂事。
“都送了些什么?”
月梨想了下:“都是连翘准备的,嫔妾也不知道,嫔妾就顺带放了几张自己绣的丝绢而已。”
“娇娇还真是贴心。”
月梨杏眸盈盈地看着他:“可这是礼数呀,嫔妾要是不送,岂不是让人觉得嫔妾不讲礼。”
鹤砚忱眸中的喜色稍淡,在她额上敲了一下:“小没良心的。”
“嫔妾哪里没良心了,这阖宫上下,就属嫔妾最关心陛下了,旁人都没来呢。”
话音刚落,外边就响起了季明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月梨抱着男人腰身的手臂蓦地收紧,她抬头望着他:“皇后娘娘是不是来给陛下侍疾的?”
鹤砚忱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危机感,他扬了扬眉:“也许是吧。”
“陛下不能让嫔妾一个人能侍疾吗?”月梨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她可怜巴巴地撒娇。
鹤砚忱微笑:“这是规矩,若是朕不让皇后进来,岂不是让人说朕不讲规矩。”
皇帝生病,嫔妃们都要侍疾,这是宫里的规矩。
皇后进来的那刻,月梨才不依不舍地从鹤砚忱怀中出来。
她站在床榻边,朝皇后福了福身。
皇后微不可察地蹙眉,方才两人在干什么?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上前两步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鹤砚忱叫了声起。
“臣妾方才见过肖院判,肖院判说陛下舟车劳顿需要休息,臣妾想人多了反而惊扰陛下,便没有让其他妹妹来侍疾,还请陛下恕罪。”
“无碍,皇后有心了。”
月梨见两人说话,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一点也不想听。
她闷声道:“嫔妾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鹤砚忱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反而笑了。
在小厨房磨蹭了好一会儿,月梨实在不想看到鹤砚忱和别人相处,偏偏那人是皇后,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等她端着药碗再次进殿时,却听到皇后在说她坏话:
“陛下,钰容华入宫时日尚短,恐怕不太懂侍疾的规矩,不如臣妾让她先回去?”
月梨捏紧了手中的托盘,停下了脚步。
“恕臣妾多言,陛下理应静养,而非由着钰容华胡闹,钰容华性子顽劣,怕是会影响陛下静养。”
鹤砚忱不耐烦听皇后聒噪,但他掀起眼皮,便看见了屏风外月梨的身影。
在外流浪的小猫被捡回来后,很容易得意忘形,认为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偶尔也需一点刺激,才能让她有危机感。
他薄唇轻启:“皇后安排便是。”
月梨咬紧了唇瓣。
鹤砚忱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只属于她一个人。
月梨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鹤砚忱的感情在逐渐改变,上辈子她只喜欢他的权势地位,但现在,她也喜欢他这个人。
而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占有他。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但她可以控制缠在鹤砚忱身边的人都消失!
月梨站在屏风外,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
最终,她让季明把药端了进去。
月梨走出殿门,连翘觑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月梨深吸一口气:“你去御膳房,给我拿点巴豆来。”
连翘:“啊?”
月梨不耐地蹙眉:“就上次那个小夏子,让他给你,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回干了。”
—【题外话】—
小月梨的病娇属性要被激发了^^
第37章 巴豆
等到月梨再次进来时,便看见皇后整理了一些奏折放在床榻边的案几上,她站在一旁躬身研墨,当真是贤惠。
而鹤砚忱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甚至拿着奏折翻阅着,一点也不像自己劝他批阅奏折时那油盐不进的样子。
月梨更郁闷了。
“钰容华。”皇后并未放下手中的墨条,而是笑着吩咐她,“给本宫倒杯茶吧。”
“是...”月梨柔柔应了一声,低着头走到桌边,将自己端进来的茶盏放在一旁,背对着给皇后倒了一盏茶。
“皇后娘娘请用。”
皇后接过来,斜睨了月梨一眼,见她垂着眼,脸色有些发白,心中不由得嗤笑。
到底是眼皮子浅的人,得宠了几日便不知天高地厚,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她是正宫,向来不屑和这些人争抢。
皇后一饮而尽,随即将茶盏放回了月梨手中。
很自然的动作,却显得月梨像个侍奉她的丫鬟。
鹤砚忱看着女子一脸的脆弱,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钰容华今日也辛苦了,如今本宫在这儿侍疾,你便回去好好休息吧。”皇后状似体贴地开口。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猝不及防地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
皇后皱起眉,不由自主地用手摁住了肚子。
月梨好奇地睁大了眸子:“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本宫无事...”皇后咬着牙忍着,可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即将喷涌而出。
她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夹紧了臀部。
月梨掐着自己的手心,免得自己笑出来,面上却很是担忧:“皇后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鹤砚忱也睨向皇后,不等他开口,皇后就吸着气颤着声道:“陛下,还是让钰容华服侍您吧,臣妾有些不适,怕冲撞陛下,请陛下容臣妾告退。”
皇后使出了毕生的力气忍着,她只知道一定不能在御前失态,否则这辈子就完了!
鹤砚忱打量了她一圈,皇后浑身都抖了起来,冷汗顺着额角一滴滴往下流。
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鹤砚忱才大发慈悲地开口:“退下吧。”
皇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陛下,皇后娘娘是怎么了?”月梨眸中的笑意都快要藏不住了,她扭捏地挪过去抓住了男人的衣摆,“皇后娘娘既然走了,那陛下只能让嫔妾服侍了。”
鹤砚忱扣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将人拽到怀中:“你说她怎么了?”
“朕的娇娇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他说着责备的话,眸中却是兴味盎然。
月梨隐约看透了他一些,鹤砚忱和她一样,都是占有欲极强的人。
他不想她和沈昭仪过于亲近,所以故意和皇后亲近惩罚她。
他需要的是她的态度。
想明白了这一点,月梨才敢对皇后动手。
她上了床,跪坐在他腿上,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嫔妾只是想和陛下单独相处,嫔妾一个人给陛下侍疾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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