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奉承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的道理,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
鹤砚忱就该是她一个人的。
感受到怀中的女子在神游,鹤砚忱拍了拍她的后腰:“又在想什么?”
“想陛下下次来看嫔妾不知得是什么时候了?”
男人哼笑一声:“朕倒不知娇娇何时这般规矩了?想见朕为何不去御前?”
月梨在他怀里故意扭捏着:“那可不成,要是打扰了陛下和圣女的好事,陛下会怪嫔妾的。”
“那你就别来了。”
月梨一瞬间撅起嘴,娇蛮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凶巴巴的:“就来!”
鹤砚忱喉间发出几声闷笑,他道:“她只是帮朕解毒,娇娇不必在意她。”
他知月梨性子有些敏感,也不吝于多安抚她。
月梨撇撇嘴,她对勒月的敌意是很大,因为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勒月看向鹤砚忱的眼神,就如同她在江宁知府府上看见他时一模一样。
是想要找个依靠的眼神。
“快到十五了,最近天热,待在宫中少出去。”
临走时,鹤砚忱突然叮嘱了她一句。
他需要勒月解蛊,若是她最近又闹出什么事来,自己怕是不能及时帮她收拾烂摊子。
他觉得养月梨挺费神的。
烟花之地长大的女子,注定和那些世家女不同。
她没什么高深的心机手段,又偏偏是个娇气的,受不了一点委屈。
可月梨和旁人不同,其他嫔妃都是先帝赐婚或是选秀选进来的,只有月梨是他自己带进宫的。
鹤砚忱对她也没什么要求,乖点就好了。
之后的几日,月梨都没怎么出去,直到这日请安之后,她在回宫路上碰到了勒月。
勒月换上了中原女子的服饰,只是她眉眼比中原女子更加深邃,看起来别有一种风情。
“见过钰婕妤。”
月梨本想当没看见,谁知勒月率先出声,还在她跟前蹲身行礼。
“起来吧。”
勒月似乎没察觉她的冷淡,笑着说道:“勒月早听闻钰婕妤的美名,那日在麟德殿匆匆一见,都未能和钰婕妤说上话,当真是遗憾。”
月梨冷笑,她还有美名?
“圣女过誉了。”
勒月轻轻一笑:“勒月在来昭国前,便听闻中原江南多美人,见到了钰婕妤果真是开了眼界,让勒月欣喜不已。”
“只是近来陛下身体不适,勒月要侍奉在侧,不知过些时日可否去找钰婕妤说说话?”
听到别人夸自己,本该是高兴的,可月梨觉得她的每句话都在自己的雷点上蹦跶。
“圣女既然要照顾陛下,怕是分身乏术。”月梨看向她,“再者,等陛下身体好了,圣女也该回西厥了,怕是没机会和我说话。”
勒月眼睛亮了亮:“婕妤不必担心,陛下已应允勒月日后留在京城,勒月无亲无故,若是婕妤愿意,勒月愿随时来陪您说说话。”
月梨差点暴走。
留在京城?下一步是不是要留在宫中,留在麟德殿了?!
受不了了!
等勒月治好鹤砚忱,她一定把她赶走,赶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准她来京城!
看着月梨离去的背影,勒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还真是沉不住气。
早就听闻这昭国皇帝盛宠的钰婕妤不过是个扬州瘦马,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想要对付她根本不需要多费劲。
勒月心里有了底,也不再把多余的心神放在月梨身上了。
她来到麟德殿,这个时候理应是上朝的时辰,但季明却守在殿外。
“季公公。”勒月上前屈了屈膝,对于这等阉人,她心里瞧不上,但也知道能在皇帝身边当差的没有简单的,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得罪。
“圣女今日来得不巧,陛下刚下了令,今日谁也不见。”
勒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为难道:“可再过一个时辰,便是给陛下施针的时候...”
季明叹息一声:“陛下下的令从未有变过,今日怕是不成了,圣女请回吧。”
勒月面上波澜不惊,可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捏紧了拳头。
赤血蛊发作时生不如死,可鹤砚忱生生撑了三年。
这样心志的人,很难拿捏。
她借着施针才能给他留下几分印象,可这远远不够。
若是不能得到他的庇护,回去西厥就是死路一条。
勒月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楹窗紧闭,唯有桌前的一支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鹤砚忱坐在御座之上,黑沉的眼眸中满是风雨欲来。
褚翊压着一人跪在殿内,那人不住地磕头:“奴才说得都是事实,绝不敢有任何虚言啊!”
“呵。”
许久,御座上的男人发出一道低沉的笑声。
他早该想到的,这么多年严防死守,他防着废太子,防着贤王,防着先帝,可千防万防,唯独算漏了先帝的遗物。
蛊虫藏在那方玉玺中。
果然是他的好父皇,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算计他一把。
若非逮到了这个曾经贴身伺候先帝的太监,恐怕他还不知道,原来先帝还留了精兵给贤王,指望着哪日他因蛊毒暴毙,贤王就能篡了他的皇位。
白日做梦。
他鹤砚忱从不是什么好人,这江山,他就算毁了,也不会拱手让人。
若是他的蛊毒解不了,整个大昭都给他陪葬吧。
鹤砚忱猛地起身,将御案大力掀翻。
“褚翊,带人去皇陵。”男人眸色森然,语气阴翳。
他也配好好待在皇陵中
他只配被挖坟掘尸,挫骨扬灰!
一连数日,宫中似乎变了天。
鹤砚忱多日未曾早朝,听闻他曾去了一趟皇陵,回来后便紧闭了麟德殿的大门,只是时不时有染血的尸体被送出来。
宫中人人自危,不敢靠近帝王的寝宫半步。
月梨在琢玉宫中自然也知晓了此事,她不由得想起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事,随之而来的就是鹤砚忱性情大变,彻底荒废了朝政。
可明明不该是现在发生的。
是她的重生,带来了太多的改变,所以导致鹤砚忱发疯的时间提前了?
可是勒月不是已经在帮他解毒了吗?
月梨再也坐不住了,不顾连翘的劝阻,径直往麟德殿去。
殿外,十步一哨,腰间佩刀的禁军驻守在宫道上。
季明哆嗦着朝里面瞧了一眼,偌大冷清的麟德殿中,唯有主殿亮着灯,而鹤砚忱就立于殿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首那人。
“陛下饶命啊!”
被抓来的是曾经贤王的幕僚,鹤砚忱登基后并未处死贤王,他忌惮着自己身上的毒和贤王有关,暂且留了他一命。
便连曾经效忠于贤王的人,能顺降者皆不杀。
可这几日,鹤砚忱却连连下令召这些人入宫,但凡进了麟德殿的,便没有能走着出去的。
季明擦了擦额前的汗,他总觉得萦绕在鼻尖的那股子血腥味散不去。
陛下是真疯了。
掘了先帝的陵墓,对一死人鞭尸、挫骨扬灰,便是如今回想起那一幕,季明都浑身发颤。
甚至,陛下都已派人去押送贤王进京,若是陛下的蛊毒解不了,季明都不敢想,以后会发生什么。
“饶命?”鹤砚忱轻嗤一声,“听闻贤王在西海养了五万精兵,朱爱卿曾是贤王的臣下,可知情?”
被唤做朱爱卿的人连连叩头:“微臣不知!微臣不知啊!这些年微臣从未与贤王等人有过任何联系,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鹤砚忱一步一步踏下台阶,沉重的脚步声让下方之人牙齿都在打颤。
“朕又怎知朱爱卿是否真的忠心?”
随着话音落下,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被丢在朱翎面前:“朱爱卿不把心挖出来,朕又怎知你是不是真的忠心?”
朱翎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他尝试着想要伸手去够那匕首,内心安慰自己,陛下不过是想看他的态度,不会真的杀了他。
可当真的触碰到那匕首,却迟迟未曾听到男人喝止的声音,朱翎顿时冷汗如浆,东滚西爬地想要后退。
鹤砚忱轻笑一声:“看来朱爱卿的忠心不够啊。”
幼时夫子曾教为君之道,顺降者不杀。在他初登基时,也曾放过这些人一马,可现在他后悔了,和先帝有关的任何人,他都想杀了。
鹤砚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暴戾,那赤血蛊本就会放大负面的情绪,男人的一双眸子逐渐变得猩红,看向朱翎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不带一丝波澜。
“陛下...”朱翎妄图挣扎,他连忙捡起匕首,“微臣...微臣当真忠心,求陛下饶命啊!”
偌大的麟德殿,除了朱翎求饶的声音,再无一丝响动。
他将脑袋都磕破了,许是意识到自己真的活不成了,便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陛下,先帝是真的想你死啊!”朱翎齿根都在发颤,可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先帝说你狼子野心,残害手足,天地不容!”
“哪怕你得到了皇位,可他还是不愿就这么将江山交给你,所以才想到了蛊毒这一招。”
“南疆秘术早已失传,你活不长的,等你死了,江山依旧是贤王的!”
朱翎快被逼疯了,他狞笑着:“就算杀了我们,也于事无补!”
鹤砚忱一步步逼近他,在朱翎强撑着的恐惧眼神中,蓦地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地砖上。
他目光狠戾,一下又一下,似是泄愤般砸在了朱翎头上。
凄惨的喊叫声在夜空中愈飘愈远,格外瘆人。
月梨走到麟德殿附近便被禁军拦下了,不论她怎么说,那人就是不放她过去,翻来覆去就是一句“陛下有令”。
月梨有些颓然,却在这时,褚翊朝着她走来:“卑职参见钰婕妤。”
“褚统领!”月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陛下可还好,我能见陛下吗?”
褚翊目光有些犹豫,他道:“陛下不太好...”
“卑职可以让钰婕妤进去,只是若是发生什么意外...”褚翊想到上次鹤砚忱发病时便是月梨陪在身边,恐怕鹤砚忱自己都未曾发觉,面对月梨的时候他的情绪会稳定很多。
他想赌一把,也许钰婕妤能安抚陛下。
“褚统领只管放我过去,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供出你的。”
月梨说得斩钉截铁。
“放人。”褚翊一个手势,围着月梨的禁军便收回了佩剑。
离麟德殿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月梨听到里边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伴随着利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月梨瞬间加快了脚步,直接越过季明推开了殿门。
季明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她。
院中,朱翎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抽搐着,鹤砚忱在他面前,颌骨紧绷,眼尾泛着血光。
他握拳的手一片红肿染血,手背上有一道被匕首划出的伤口,血珠顺着骨节滴落在地上。
季明和褚翊看到这场面眼中都充斥着惊惧,实在是朱翎死得太惨了,身上的衣衫都被血浸透了,头骨似乎都碎了,隐约能看见血迹中混杂着一片白浆,也不知死前受了多大的折磨。
“陛下...”月梨看见他手背上的伤,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她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掉入了冰窟,她推开守卫跑了过去。
鹤砚忱沉默地看着她向自己奔来。
看着她含泪执起自己的手,用绣帕帮他擦着伤口。
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他满身肮脏的鲜血,不害怕这双方才还在杀人的手。
她好像只在乎他的伤。
只在乎他这个人。
月梨抬头似乎在说什么,可鹤砚忱听不到。
他只能看见那双含泪的杏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也只有他的身影。
曾经,因为废太子想要他死,所以让人送了一套天花病人用过的茶具给他。
可是在他回来前,八弟来找他玩,误用了那套茶具。
他没死,而他的弟弟死了。
太后知晓此事后恨不得他去死。
真可悲啊,他的父母兄弟都盼着他死。
朝臣百姓也想早日换个明主。
没有人记得,他也曾献良策,除奸佞,平叛乱,可他什么都没换来。
他们都想他死。
只有月梨希望他活着。
鹤砚忱的目光有些空洞,他抬手一点一点地抚着月梨的脸颊。
指腹在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红痕,似乎破坏了这张美人面。
他想收回手,可月梨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他的掌心。
“陛下,嫔妾给你擦擦手。”月梨的声音很轻,她拿着自己的丝绢,仔细地帮他擦拭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鹤砚忱从来需要的都不是同情。
他可以一个人忍受年复一年的毒发,他就注定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他只是需要发泄,需要陪伴。
夜风轻轻,明月高悬。
四周都很寂静,唯有月梨时不时抽泣一下的声音。
她的眼泪掉在了男人的手背上,鹤砚忱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倏地抽回手。
丝绢掉落在了地上,被满地的鲜血瞬间浸湿。
他转过身,高大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寂寥:
“回去吧。”
月梨不想走,她胆子一向很大,就像现在,她直接上前两步从身后抱住了男人的腰。
“嫔妾不能陪着陛下吗?”
她没有问鹤砚忱需不需要人陪,她只是想留下来陪着他。
男人没有说话,月梨的力气很小,他轻而易举地就挣开了她,抬步朝着殿内走去。
月梨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选择跟了上去,甚至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寝殿内只燃着两支蜡烛,光线十分昏暗。
鹤砚忱坐在榻边,看着月梨笨拙地偷偷打量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便小步挪上前来,然后轻轻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像极了在江宁初见时那样。
鹤砚忱借着微弱的光亮抬头看她,他向来是不爱忆往昔的人,可这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江宁知府府上。
那时,他从酒席出来,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吹吹风醒酒,却听到旁边的树丛中有女子的声音。
他微微侧过头,便能看见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一个女子蹲在那儿逗弄花园里的小猫。
小猫似乎不太喜欢她,蜷缩着背对着她,只剩一根尾巴时不时甩一下。
女子逗弄了半晌,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你以为我很想摸你吗?”
“要不是看你长得可爱,我才不想摸你!”
她声音带着江南女子惯有的软糯,哪怕是在生气,也让人感受不到惧意,只觉得可爱。
他听着她蹲在那儿和小猫碎碎念,把知府和什么萧将军翻来覆去骂了几遍,还自怨自艾,怎么就没有有钱又好看的公子哥把她赎了去。
鹤砚忱听得想笑。
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故意露出他那块玉佩绕道从她跟前经过。
然后,就见她拽住了自己的袖子,仰着白净的小脸蛋,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奴想伺候公子...”
像极了一只流浪的小猫,极力想要抓住一个好主人。
如果当初她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残暴的人,她会后悔吗?
鹤砚忱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就问了出来。
烛光的阴影下,月梨没有一丝犹豫地摇头:“陛下在嫔妾心中就是最好的。”
她缓缓跪坐在他面前,小脸枕在了他的膝上,抱住了他的手:“要不是陛下,嫔妾早不知道被卖去哪里了,嫔妾幼时在春风阁就见过很多姐姐被卖到那些坏人手上,根本活不了多久就香消玉殒,要不是陛下,嫔妾还能不能好好活着都不知道。”
鹤砚忱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不愿去想她口中的那些可能。
“而且陛下对嫔妾这般好,上次嫔妾落水,还有嫔妾在林子里走丢,都是陛下救了嫔妾。”月梨从前还会半真半假地说些好话讨他欢心,但是现在,她满心都是对鹤砚忱的依恋,甜言蜜语更是张口就来。
“陛下就是世上对嫔妾最好的人!嫔妾要一辈子赖在陛下身边。”
一辈子。
鹤砚忱想嘲笑她,可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不忍心打击她。
她这样的性子,除了自己还有谁受得了。
要是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鹤砚忱难得思考起这个问题。
“陛下?”月梨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便撑起身子,仰着头看他,“陛下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嫔妾可以帮陛下分忧的。”
“你要怎么帮朕分忧?”
“谁惹陛下不开心,嫔妾陪您一起骂他!”
鹤砚忱笑了。
他捏着月梨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朕不需要你陪朕一起骂他,朕已经将他鞭尸,挫骨扬灰。”
月梨眼睫颤了颤,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他对陛下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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