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很大方的,可以给两个亲亲。”她说着就抱着他,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两下。
鹤砚忱微微低头,嘴角扬起些许弧度,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是在奖励朕,还是在奖励娇娇自己?”
“那陛下到底要不要奖励嘛!”
鹤砚忱拍了拍她的后腰,一声轻微的闷笑声从他嘴角溢出:“去拿过来。”
月梨眼眸一下就亮了,她连忙下了榻,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迫不及待地跑去抱了一堆奏折过来。
一个时辰后。
等鹤砚忱看完这一堆折子,才发现月梨已经趴在他怀中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小团,头枕在他腿上,手还抱着他的腰,生怕他跑了似的。
还说要奖励他?鹤砚忱笑了笑,捏了下她的鼻子,月梨蹙了蹙眉,躲开了他的爪子。
月梨睡得很浅,他刚想起身,她就醒了。
“您去哪儿?”她哼哼着,抓住了他的衣摆,顺带着用手背擦了擦嘴。
头顶传来男人的笑声:“睡得很乖,没有流口水。”
月梨忙欲盖弥彰地收回手,耳尖都变得粉粉的。
之后的几日,月梨就彻底在麟德殿住下了。
她也不整天想着跑出去玩了,每天陪着鹤砚忱批折子,顺带给他奖励。
只是时间久了,月梨就开始患得患失:“嫔妾还能在麟德殿住几天?”
鹤砚忱低头看她:“怎么?住腻了?”
“才不是。”月梨抱着他,“嫔妾怕住久了就不想走了。”
“想走也不行,朕还缺个侍药的小丫头呢。”鹤砚忱捏了捏她的脸。
也就是说,至少他身体好之前就不会让她走了。
月梨稍稍安心。
“吱呀”一声响,让男人倏然睁开了眼。
书房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素缟般的月光透过楹窗照进来,勉强让月梨看到榻上有一个人。
“陛下?”
月梨提着羊角灯走进来,果不其然看见鹤砚忱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
“陛下,您不舒服吗?”月梨将灯放在一旁,爬到榻上跪坐在他身侧,伸手想要去碰他的脸。
“无事。”鹤砚忱躲开了她的触碰。
他很难受,他知道是体内的蛊虫又要发作了,尽管有针灸的压制,可赤血蛊依旧在体内,不是说清除就能清除的。
他还是会很痛,会想要发疯,可他不想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每每发作的时候,鹤砚忱都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不喜欢别人怜悯的目光,更不喜欢看到别人对他的恐惧。
月梨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旁,鹤砚忱和她在一起时永远都是强势的,仅有的几次看见他的脆弱,都是因为这该死的蛊虫。
见他额头上出了汗,月梨连忙拿帕子给他擦了擦。
鹤砚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借着皎洁的月光,就这样看着她。
“陛下?”
男人没说话,只是手上猛地用力,将她推倒在榻上。
他欺身而上,吻住了她的唇。
月梨乖乖地张嘴配合他,只是鹤砚忱的动作太粗鲁了,他咬着女子娇嫩的唇瓣,一股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唔...”月梨有些疼,抱着他脖子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鹤砚忱舔舐着她唇瓣上的血迹,血腥味有些能抑制他内心的暴虐。
湿热的吻沿着嘴角向下,他轻咬着月梨脖子上的软肉,上次留下的齿印已经很淡了,但又被他咬破了。
月梨轻哼了两声,有些疼,但能忍,他平时亲自己的时候就很用力,也没比现在好多少。
季明说这个蛊叫赤血蛊,难道中了蛊的人就会喜欢上血?
月梨苦中作乐地乱想着。
鹤砚忱恢复了一些神智,没再咬她,而是轻柔地吻着她脖子上渗血的齿印。
“抱歉...”他松开她,头抵在她肩上轻喘着,“疼不疼?”
月梨摇头,抱紧了他:“陛下疼吗?”
“哭什么?”鹤砚忱感到有一滴泪滴到了自己脸上,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朕又没死。”
“还没让我们娇娇过上好日子呢。”
他怎么舍得把这个小麻烦独自留在宫里,没有他撑腰,她不得被欺负死。
“呸呸呸,陛下不准胡说。”
体内有两只蛊虫在打架,鹤砚忱觉得比平时更疼,但在月梨面前,他似乎可以表现出一点脆弱,因此也没强撑着嘴硬,而是顺势躺在了她怀中。
“解蛊一定要这么疼吗?”月梨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他们真没用,就不能想一个不疼的法子吗?”
鹤砚忱轻声笑了,原本略有苍白的脸色变红润了些。
“陛下,蛊毒解了,您身体就好了吗?”
“怎么,娇娇在担心朕,还是担心自己守寡?”
见他还有心情调笑,月梨哼了一声:“陛下再胡说,嫔妾就不理你了。”
“您可是帝王,要万岁的。”
鹤砚忱缓缓坐起身,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朝她伸出手。
月梨握住他的手,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听他问:“娇娇想让朕当一个好皇帝?”
月梨点头:“当然了。”
鹤砚忱要是能当个好皇帝,把国家治理好,然后把国库塞得满满的,就能给她挥霍了。
“不过嫔妾只想陛下在前朝当个明君,在后宫还是当只宠嫔妾一个人的‘昏君’好了。”
“真是胆大包天。”鹤砚忱拍了拍她的后腰。
月梨不依不饶:“那陛下不宠嫔妾一个人,还要去宠谁?”
“嫔妾都只有陛下一个人,陛下也只能有嫔妾,不然嫔妾也要去...”
话还没说完,月梨就被男人捏住了脸颊,她咕哝着说不清话了。
鹤砚忱骤然压低了眉眼,眸色阴沉沉的:“娇娇想好了再说话。”
他指腹擦过女子嫣红的唇瓣,只要一想到她未尽的话语,心中就暴戾得想杀人。
除了他,还有谁敢碰她?
他非杀了那人不可!
月梨美眸圆瞪,她晃着脑袋躲开他的手:“那陛下就每天管着嫔妾,您在嫔妾就听您的话。”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期待地看着他。
鹤砚忱冷沉沉地笑了一声,也就她敢这么乱说,被她这么闹着,身上的疼痛感都被忽略了。
“娇娇若是不听话,朕就把你关在麟德殿中,除了朕,你谁都别见了。”
月梨一点都不害怕,听他这样说反而更加兴奋了。
她就喜欢鹤砚忱表现出的占有欲。
月梨趴在他怀里,整个人都贴着他,一点都不想离开,真想长在他身上。
休息了一晚上,鹤砚忱便恢复了正常。
他比从前更忙了一些,很多时候白日里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月梨有时候心里会突然冒出一些不好的念头,她有些不想他好了,像上辈子那样两人整天黏在一起似乎也很好。
等他好了,她会不会就不重要了?
这日晚上,月梨端着鹤砚忱的药想要进殿,却听到季明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圣女说陛下如今的状况尚可,许是再过不久就可以解了蛊毒。”他有些激动,“陛下从前担忧这蛊毒作祟,所以嫔妃们宫中放置的避子香一直没停过。”
“往后那些东西可要撤走了?”
月梨没听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殿内的。
她站在院中的槐树下,鬼迷心窍一般将药汁倒进了土壤中。
槐树上藤蔓葳蕤,枝桠层叠。
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面镜子,映着现实与回忆的交替。
月梨及笄那日,春风阁中从小调教她的周妈妈端了一碗药给她。
春风阁是做皮肉生意的,这里的姑娘们若是怀了孕那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仅意味着她失去了价值,而且怀了孕的女人为了孩子总是特别豁得出去,很是闹腾。
阁里有位姐姐就是出生在春风阁,她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死了后也就继续做着母亲从前做的事,日复一日,不知哪日是尽头。
周妈妈说,把那药喝了,以后就没这些烦心事了。
她们注定要苦一辈子,何必再要个孩子出来继续受苦呢?
就算日后被谁赎了身,她们这些贱籍脱身的女子,清白人家也瞧不上她们的血脉。
月梨盯着那碗药看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说,一饮而尽。
她最怕吃药了,可是那碗药她喝得很快。
在床上疼了好几日,月梨不断想着周妈妈的话麻痹自己。
喝了就喝了,孩子有什么好,又吵又烦人,她要是有钱了给自己花都不够,才不想养什么孩子呢。
月梨每天都这样想着,逐渐的也就接受了自己以后不能生育的事实。
上辈子进了宫,宫中那几年都未曾有皇嗣出生,月梨也自然没将生孩子的事情放在心上过。
但现在不同了,季明的话点醒了她。
鹤砚忱是皇帝,他肯定需要继承皇位的子嗣。
他会去找别人生孩子。
月梨猝不及防地红了眼,泪珠子成串地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院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鹤砚忱刚出来便看见月梨站在树下哭,他快步走了过去。
月梨连忙擦了擦眼泪,身子被他揽至怀中,鹤砚忱扯下她的手,把她脸颊上的泪痕一点点擦干净。
“哭什么?谁欺负你了?”男人锐利的视线扫向季明。
季明连连摇头,他也才出来啊。
月梨吸了吸鼻子:“我...我把药弄洒了...”
鹤砚忱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空碗,里面还残留着几滴药汁。
他轻抚着女子的发顶,哄孩子似的道:“洒了便洒了,让宫人再煎一碗便是,这点小事也值得哭鼻子?”
“陛下不喝药,会不会不好?”月梨扯了扯他的衣袖,柳眉蹙在了一起。
鹤砚忱笑道:“不会的。”
少喝几副药而已,最多就是好得慢些。
季明见状说道:“陛下,那奴才去再熬一碗?”
男人微微颔首,便没再理会他,而是带着月梨进了殿中。
“有没有烫到手?”鹤砚忱执起她的手腕,看见她掌心有点红,皱着眉给她吹了吹,“以后这些事让宫人做就好了,把自己烫到了怎么办?”
月梨将脸埋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说:“陛下就是嫌弃嫔妾笨手笨脚...”
“朕分明是心疼你。”鹤砚忱笑着捏了捏她后颈的软肉,“娇娇也学会污蔑人了。”
月梨一只手从他的衣摆下钻了进去,她抬起头:“陛下今日可以不喝药吗?”
鹤砚忱摁住她捣乱的手:“为什么?”
“嫔妾不喜欢那药味。”月梨撑起身子和他面对面坐着,然后凑上去亲他,“想多亲陛下几次...但是味道好苦...”
鹤砚忱扣住她的脑袋,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很苦吗?”
他低头在女子唇瓣上轻啄着,亲一下就问她:“还苦吗?”
月梨呜咽了几声,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软绵无力的手将他胸前的衣襟抓得满是褶皱。
她躲着:“就是很苦,陛下喝药了就不准亲嫔妾!”
“娇气。”鹤砚忱揉了揉她的脸,哄着她,“不喝了,可不能苦了我们娇娇。”
月梨有些开心,可开心过后又是惆怅,她忍不住紧紧抱着身上的男人,头埋在他颈间。
两人闹了一会儿,把月梨哄睡着后,鹤砚忱才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
卫承东和卫贺冕进来时,便见帝王于御座之上,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两人并未来得及细想,走到殿中行礼问安。
“太傅和子晦不必多礼。”
父子二人都有瞬间的僵硬,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怀疑。
卫承东曾经当过鹤砚忱的太傅,那时鹤砚忱时常出入卫府,他与卫贺冕同岁,也曾以表字相称以示亲近。
可是自从他登基,这样的称谓便再未听过了。
卫承东喉咙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想起之前屡次谏言都被训斥,最终还是干巴巴地说了句:“微臣不敢。”
鹤砚忱自然知道卫家的忠心,从前他想要搅乱朝廷,故意提拔袁彰打压卫家,便是想让卫家知难而退,早点离开这个旋涡。
鹤砚忱起身,缓缓走下台阶,亲自扶起了卫承东。
“太傅是朕的师傅,在学生面前有何不敢的。”
卫承东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实在是鹤砚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人捉摸不透。
“太傅可知,贤王在被押送回京途中失踪了。”
卫承东浓眉紧皱:“失踪?”
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失踪,先帝厚爱贤王,不知道私底下给他留了多少势力,便是能在禁军的押送下将人带走,也非寻常人可以做到。
卫贺冕显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直接大放豪言:“陛下,贤王狼子野心,还请陛下允臣去将他捉回京城。”
“然后呢?”
卫贺冕黑黢黢的面容上出现一丝疑惑,然后什么?
卫承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贤王近年来在西海一地安分守己,并未有过错,就算想要处置他也师出无名,反而坏了陛下兄友弟恭的名声。”
卫承东说着就忍不住声音顿了顿,名声?
陛下好像也没这东西。
“那...总不能让他跑了?”卫贺冕虽不知鹤砚忱为何突然要押送贤王回京,但是两人打小的交情,既是君臣也是好友,他只管服从便是。
“陛下,这西海到京路途遥远,路上有个生老病死也正常,微臣半路上弄死他就行了。”
鹤砚忱嗓音疏淡:“朕不止要他的命。”
“明日,子晦便带兵去寻找贤王的下落吧,记住,朕不要他死。”卫贺冕挠挠头,却只能看见帝王凌厉的侧颜,“也不用捉住他,让他半死不活地回西海便可。”
“人到了绝境,才会亮出底牌。”
勒月已经许久未被鹤砚忱召见了。
自从她提出了解蛊的法子,之后一切事宜便都是由肖院判在照料,她不敢私自往麟德殿去,惟恐惹了鹤砚忱不快。
但还好,肖院判于蛊虫的了解终究不及她多,这日她总算能够进麟德殿,为鹤砚忱把脉。
“陛下的情况很好,两只蛊虫已经虚弱了很多,想来再过些时日便能彻底根除。”
不用她说,鹤砚忱自己也能感受到,如今发作的时候并没有从前那般疼了,也可能是因为月梨在身边,他心情好。
并未和勒月多言,勒月本人也看出来了,她不好一直赖在这儿,便道:“还烦请肖太医为陛下施针,勒月去瞧瞧药熬得如何了。”
她从殿内出来,面上的笑意就维持不住了。
若是等到鹤砚忱彻底好了,自己这边却没有任何进展,那她如何留在宫中?
心神不宁地来到后院的小厨房,勒月拐过长廊,却看到月梨从里边出来。
她连忙躲在了柱子后面。
勒月看着月梨端着药碗,却在把里边的药汁倒了一半在草丛中,然后才往前殿走去。
等到月梨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勒月才慢慢走出来。
她把药倒了作何?
她不想陛下好起来?
怀揣着满心的疑问,勒月回去时,恰好看见鹤砚忱准备喝药,而月梨就坐在他身侧。
“陛下。”勒月突然出声,吓了月梨一跳。
勒月上前两步,恭声说道:“陛下恕罪,只是勒月瞧这药的分量似乎有些不对。”
月梨厌烦地瞪了她一眼。
要她多管闲事。
感受到身旁的女子瞬间浑身紧绷,就像是被误闯了领地的小猫炸毛一样,鹤砚忱握住了她的手。
勒月似有些犹疑地看了月梨好几眼,这才垂着头道:“药方是勒月和肖院判一起拟定的,按理来说不该只有这么小半碗的量。”
“敢问钰婕妤,方才您在小厨房拿到时,就只有这么一些吗?”
月梨咬着唇,不自觉地瞟了鹤砚忱一眼,手指不停摆弄着裙摆上垂下的流苏:“圣女这是何意?”
“勒月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担心药量小了,陛下的病情会拖延更长的时间。”
鹤砚忱一言不发地听着,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一旁。
里边只有小半碗黑漆漆的药汁,他还未曾喝下。
月梨表情有些僵硬,差点就想直接站起来了,还是鹤砚忱摁住了她的手。
他淡声道:“都先出去吧。”
季明等人不敢多言,急忙退了出去,季明还想顺带拉勒月一把,免得她被陛下训责,偏生勒月看不懂他的脸色,躲开了。
季明:......
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加快了脚步,自己赶紧出去了。
勒月道:“陛下,勒月方才瞧见钰婕妤在后院中倒了药,此事事关陛下的安康,勒月不得不...”
“滚出去。”
未听她说完,鹤砚忱掀起眼眸,他眼中没什么温度,声音也带着耐心告罄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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