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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妾(别卡我文)


“杀一个王守仁,已经足够让那缸里的米暂时沉下去,让他们有时间把染缸刷得更干净。”沈自节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能洞穿她沸腾的杀意,“你再杀十个,只会让水更浑,让真正的蛆虫躲得更深。你的剑,现在只会成为他们手里更趁手的刀,指向更多像王守仁那样……试图在淤泥里挣扎一下,往下钻的人。”
他的话像一柄钝锤,狠狠砸在文有晴的心口。那股沸腾的杀意瞬间被砸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冰冷的无力感和更深的绝望。她颓然垮下肩膀,挺直的脊背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重量。
“那……怎么办?”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巨大的疲惫,仿佛一个跋涉千里的旅人,骤然发现前路皆是断崖,“就这样……算了?”
“算了?”沈自节轻轻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前面就是他们自己的家了,他抬起头,投向东方那片深沉的、墨蓝色的天幕。
“你看。”
文有晴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东方天际,那浓得化不开的墨蓝深处,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一颗星辰。它并不璀璨夺目,光芒甚至有些微弱,带着一种清冷的、近乎孤绝的银白色。但它就那么固执地亮着,穿透沉沉夜幕,成为那片深邃黑暗中最清晰、最不容忽视的存在。
启明星。
黑夜最浓重的时刻,它刺破了黑暗。
沈自节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响起,低沉而清晰,仿佛带着某种亘古的韵律:
“你看,黑夜自己养出了刺破它的东西。”
文有晴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她猛地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东方天际那颗孤星。它微弱却锐利的光芒,像一根冰冷的银针,刺入了她混乱、灼痛、被血污和悔恨填满的心湖深处。
那颗星,诞生于最深的暗。它没有咆哮,没有挥剑,只是沉默地亮着,宣告长夜终有尽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刺痛与明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那堵由愤怒和绝望筑起的高墙。
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顺着冰冷的脸颊汹涌而下。这一次不再是崩溃的嚎啕,不再是自我厌弃的呜咽,而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在无声碎裂后,终于露出内里被深埋的、带着血丝的柔软。
文有晴低下头,看着掌心一只紧握着肮脏的、虚假的好米。泪水无声地滴落,砸在米粒表面,那层虚假的黄晕被泪水冲开一点,露出底下的真实底色。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拢了手指。将那粒米,连同那冰冷滑腻的触感,连同这无边夜色和那颗孤星的光芒……一起死死地攥在了掌心。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传来,她却攥得更紧。
染缸浑浊的水面,倒映着东方那颗越来越亮的启明星。
她“哇”地一声痛哭出声,把脸埋在沈自节的胸口。
火灭了,那些文人也安抚了,崔君集刚结束一场与心腹的密议,空气中还残留着紧张与血腥计划的味道。他揉着眉心,试图驱散连日来的疲惫与亢奋交织的复杂情绪。
一名侍卫悄无声息地进来,呈上一个用火漆封缄、带着京城特有熏香气的锦盒。
“公子,京中家书,八百里加急。”
崔君集眼神微动,接过锦盒。入手沉重,显然不止一封信。他挥手屏退亲兵,独自坐在巨大的紫檀书案后。烛火跳跃,在他英俊却难掩阴鸷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他拆开火漆,锦盒内是两样东西:一封泥金梅花笺,散发着李氏惯用的清冷兰麝香;另一个更小的锦囊,用红丝线系着。
他先展开信笺。簪花小楷,字字工整,透着李氏一贯的端庄与疏离。
夫君如晤:
京华腊尽,琼枝缀玉。妾于腊月廿三丑时,艰难娩下一子。啼声甚洪,重七斤八两,眉眼开阔,颇肖君当年襁褓之态。父亲闻之甚慰,亲赐名“璋”,取“圭璋特达,国之重器”意。闻北地有百年老参,于固本培元有奇效,若得便,烦请夫君着人捎带一二。又,璋儿身边尚缺一积年稳重、通晓药理的嬷嬷,边地若有合适可靠之人,亦望留意。附上璋儿初生胎发一缕,聊寄相思。
妻李氏沐手谨书
崔君集的指尖划过“璋”字,又停在“圭璋特达,国之重器”上,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李家的手,伸得真快,连他嫡长子的名字都迫不及待地定下了寓意,暗示着未来对“国器”的掌控欲。至于“肖君当年襁褓之态”?他几乎要冷笑出声,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能看出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两行。要老参?恐怕是李氏自己产后虚弱,或者李家哪位掌权者需要吊命。
至于“通晓药理的嬷嬷”...崔君集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这偏远之地哪里是缺人手?分明是李氏,或者说她背后的李家,要将眼线堂而皇之地安插到他崔氏未来的继承人身边!
她要的不是嬷嬷,是一个能掌控他儿子健康、甚至性命的心腹!好一个“量力而行即可”,字里行间全是世家贵女的矜持与不容拒绝。
他打开那个小锦囊,里面果然是一缕细软乌黑的胎发,用红绳系着。他捻了捻,触感柔细,却像捏着一条冰冷的毒蛇。
这个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更是崔李两家利益捆绑最牢固的象征,一个活生生的、未来可供争夺的“圭璋重器”。
再怎样也是他的孩子,不枉费他费尽心力挑选出了个好妻子。他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沉沉的边塞寒夜,远处关墙上巡逻的火把如同鬼火。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压
下心头的烦躁与冰冷的算计。转身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白冷金笺,提笔蘸墨,铁画银钩的字迹力透纸背:
夫人妆次:
京中来信,展读数遍,喜不自胜。吾儿名“璋”,岳父大人所赐,深得吾心。璋儿肖我,夫人辛苦,为夫远在边陲,未能守护在侧,愧怍难当。
夫人所求百年老参,已即刻命心腹于北地秘库中寻访,必得百年珍品。至于嬷嬷,待为夫细细甄选,快马送入京中侍奉。
璋儿胎发已收妥,贴身珍藏,见发如见吾儿。夫人务必珍重玉体,静待佳期。
夫君集手书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信中的每一个词都恰到好处,充满了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愧疚、关切与承诺。任谁看了,都是一封情深意切、妥帖周到的家书。
只有崔君集自己知道,当他写下“已即刻命心腹于北地秘库中寻访”时,心中想的是那批刚刚秘密交易给突厥某部落头领、换取对方在总攻时“配合”的珍贵药材里,恰好就有几支百年老参。
而“细细甄选”的嬷嬷?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会“选”一个,一个绝对“忠心”于他崔君集、并且能让李氏母子“安安稳稳”活到他需要他们发挥“圭璋”作用时的嬷嬷。
他将信仔细折好,装入信封,唤来侍卫:“八百里加急,送京中夫人处。”声音平静无波。
侍卫领命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崔君集拿起装着胎发的锦囊,走到燃烧的炭盆边。他盯着那跳跃的火焰看了片刻,眼神幽深难测。
最终,他没有将锦囊扔进去,而是随手将它丢进了书案最底层的抽屉深处,与那些冰冷的密信躺在一起。
这样好的晚上,他竟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回信。他拿起方才密议的地图,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仿佛刚才那封温情脉脉的家书从未存在过。
烛火摇曳,映照着书案上李氏那封带着兰麝香的信笺,以及崔君集刚刚写就、墨迹未干的回信。
两封信并排躺着,字里行间流淌着最精致的虚伪和最冰冷的算计,共同编织着这对权力夫妻“琴瑟和鸣”的华丽假象。
而抽屉深处,那缕象征着血脉与未来的胎发,正无声地躺在黑暗里。

边塞的夏天来得迟,也来得暴烈。
夏季的北风燥热,钝刀子般刮过人的脸。枯黄的草茎在梆硬的地表趴伏,一直蔓延到天际线灰蒙蒙的山峦。
这里就是雁回关,母国的北门牙床,也是王融守着的地方。关墙高耸,饱经风霜的砖石呈现出一种沉黯的铁灰色,墙头戍卫的士兵裹着沉重的铠甲,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
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粪便、劣质烟草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贫瘠的苦涩气息。
沈自节勒住胯下那匹同样疲惫的驽马,青布袍的下摆被风掀起,猎猎作响。他清瘦的面容被边塞的朔风刻下了更深的轮廓,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沉静,像深潭的水,映着关隘的苍凉。
“到了。”他的声音不高,轻易被风声吞没大半,却清晰地传入身旁文有晴的耳中。
文有晴没有应声。她端坐马上,腰背挺得笔直,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她的目光越过那巍峨的关墙,投向更远处那片苍茫、贫瘠、仿佛被神灵遗忘的土地。风撩起她束在脑后的长发,几缕碎发拂过紧抿的唇线。
自离开那口米缸,她的话少了许多。那双曾经盛满世家贵女骄矜与锐气的眼眸,沉淀下一种近乎岩石的坚硬与沉默。
唯有偶尔望向沈自节忙碌于百姓的背影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
沈自节的正直,如同他这个人本身,在这片被阶级和贫瘠双重压榨的土地上,成了稀缺而珍贵的光源。他穿梭于低矮、散发着霉味和病气的土屋之间,像无形的暖流,悄然融化了当地人对“京城来的官老爷”惯有的疏离与戒备。
许久没见王融,关内的气氛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两人刚进关,不止一次听到低语:小股的匈奴马匪近来异常活跃,袭扰的次数和凶悍程度都远超往年。
戍边的老兵私下嘀咕,说关墙外那片原本属于王家军巡防缓冲的草场,近来似乎总有些不明身份的骑手在游弋,行踪诡秘。
王融,这个在边军中威望深厚的将军,其子弟兵在关内似乎也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压抑。
“嫂夫人!”一见面,王融还是没个正形,可盔甲上的刀印让气氛怎么也活跃不起来。
“我们来看看你,别太得意忘形了。”沈自节拉住要上前的王融,把他和文有晴隔开一段距离,“今天好好犒劳你。”
“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王融开玩笑地防备起来。
“确实有事和你商量。”
“你们聊,”文有晴指挥人卸下带来的物资,“我先把东西安置好。”
沈自节和王融聊了什么文有晴不知道,只是聊完之后两人的面色并不好,甚至吃饭的时候都没几句话说。
不过很快就没空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当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雷阵雨砸落大地后,关内传出一个消息:位于关隘西侧苍梧山的古老祭坛——那是方圆数百里百姓心中最神圣的所在,因连日雨雪和年久失修,主殿的一角坍塌了。这在笃信神灵的边民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终于有人开始动手收拾和合娘娘了,文有晴听到消息时,看了一眼伏案几日研究坎儿井的沈自节。
专注地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你干的?”文有晴直接问道。
“有我的一份力吧。”沈自节直接认下,继续埋头苦心钻研。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吱声。”
“你别说,还真有,你能绊住崔君集吗?”沈自节思索片刻才道,“我们要让百姓知道这就是骗局,无论世家想做什么,都没人会信那个劳什子和合娘娘。”
“哇,好雄伟的计策啊。可以啊,绊住他就行了吗?我不相信这么简单。”文有晴直接点明。
此话一出,沈自节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颜,像是那个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又像是涉世未深的狐狸,“让他亲自毁了和合娘娘。”
“你啊……”文有晴垂眸,“根本没打算全靠崔君集吧,你还有其他想做的事。”顿了顿,她看见沈自节有些怔忡,“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王融?借他的手。没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就只想回去而已。嗳,你赶紧休息休息吧,黑眼圈快拉地上了。”
“王融是崔君集老师的嫡子,虽说王融性子直,但到底都是一家人,背后搞点小动作无伤大雅。我一个人外人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竟还有这层关系!文有晴这才知道了。
果然,崔君集那边很快做出了姿态。他在守备府召集了关内有头脸的耆老和乡绅,当然,是幕后。
几个小官言辞恳切:“祭坛乃边民精神所系,更是朝廷怀柔远人、安定边陲之象征。坍塌之事,本将深以为憾。当务之急,是尽快修缮,以慰民心。”
“还请沈大人尽快决定,安排人手,主持修缮祭坛、安抚人心之重任。”
沈自节在边民中的声望,无人能及。由他主持修缮,最能平息恐慌,凝聚人心。可是沈自节刚要上前,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等醒来时,他已经在家了。连日的辛苦让他身体确实吃不消了,文有晴扶着他起来,又是倒水又是端饭,谁知落地一句:“别瞎添乱,把崔贤弟叫来。”
崔君集本就在正厅等着,看见面色不善的文有晴,他便知道沈自节还是属意他。
可崔君集就当不知道,礼仪不废,“沈夫人。”
“去见见他吧,少让他操那么多心,衙门里那么多人,非要一点小事就让他做吗?”文有晴边引路边埋怨,一副怨妇模样。
崔君集但笑不语,只是一味赔罪。
等到了门口,文有晴又嘱咐了一遍,“边说话边吃饭,不耽误。”
“食不言寝不语,夫人应当知道。”崔君集知道沈自节能听见,便这样怼了她一句。
文有晴立刻打开门对着沈自节严厉道:“聊完也记得吃完,吃不完就带着碗和他一起滚,你是死是活我不管了。”
这样泼辣的作风让崔君集狠狠蹙了眉。
接下来的日子,崔君集代替沈自节,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了祭坛的修缮。文有晴自然不放心,借着操持后勤的名义盯着他。
于一处背风的缓坡,由巨大的青石垒砌而成,风格古朴粗犷,历经风霜侵蚀,石面上刻满了无人能解的古老符号和图腾。坍塌的是西侧配殿的屋顶和部分墙壁。
崔君集事必躬亲,丈量损毁,计算所需木石,组织边民中有经验的工匠,安排人手清理废墟、采运石料。
他尊重当地习俗,每一项动工前,都请来部族中最年长的萨满主持简单的仪式。
文有晴则成了他得力的后备,即使崔君集最开始不愿意。
文有晴自然是说服了崔君集,她专门找到了在研究古籍的崔君集,上来就道“崔于兰失踪了那么久,你们一点也不急啊。”
无异于自己点燃了引线,崔君集淡淡抬头扫了她一眼,“怎么不急?沈夫人比我们崔家人都上心呀。”
“那是自然,我本来要分一杯羹的,他这一失踪,我连肉味都闻不见了。”文有晴丝毫不在意,把所有事情捅了出来。
反倒是崔君集慌了,他往屋外望了一下,低声道:“沈夫人到底想分什么羹啊,本官怎么听不懂啊。”
“少装,你那日潜入用王守仁家里,别告诉我是依依惜别去了。不过是去解决不效忠于崔家的狗,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也不用继续在这装了。我没世家背景,我夫君也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我就是想分一杯羹,赚点傍身钱。”
崔君集到底惊讶于文有晴的直白,边思索边放下了笔,沉思了片刻,才道:“沈夫人,本官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蠢呢?早早……”
文有晴只觉得他在拿腔作调地狗吠,直接打断道:“你们缺一个崔守仁啊,你们背着王家搞这么多事情,很难一口肉也不给他们分吧?沈家不够格,我的身份,或者我的人的身份,刚刚好不是吗?”
果真是父辈订的亲事,这样的胆识和手腕,还真的不该委身于宅中,可惜啊……
只是片刻思索,崔君集当即就下定了主意,“既然三哥信沈夫人,与您说了好些,那我自然也信沈夫人,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第19章 合作
祭坛的修复在崔君集的主持下进展迅速,主殿的屋顶已经重新架好梁木,覆上了新割的草排。
边民们的情绪明显安定了许多,看向崔君集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重。文有晴甚至看到有老妇人将珍贵的奶疙瘩偷偷塞进崔君集的怀中。
当然,她也没错过崔君集一瞬的尴尬和嫌弃。前者当然是崔君集想要的,文有晴冷笑,不去管这些小事。
然而,就在即将进行最重要的西配殿主梁上架仪式的前夜,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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